第21章

這姑娘的腦回路究竟是有多清奇的, 就算是真的是因為他在衛生間動了手,警察是專程來抓他的,速度哪裏有這麽快啊?

“你以為每個警察都有任意門嗎?想穿梭就能穿梭?”

鐘茴抿嘴, 不會好好說話啊!這種帶着明顯的diss她智商的話是幾個意思?

現在整個KTV都被警察包圍起來了, 穿着制服佩戴着武器的特警将各個出口都封鎖了。鐘茴在聽了邵南洲的話原打算是不要再理會他的,可現在看着眼前這場面, 她想也沒想,就拽住了身邊的人的衣袖。

邵南洲低頭, 看見了自己棒球衫外面的那只纖細瘦小的小手, 順着那只手, 他就瞧見了那手的主人的臉上緊張的色彩。身邊的人的那雙眼睛,就像是上好的玉石圍棋的黑子兒一樣,烏黑卻帶着溫潤的光澤, 熠熠生輝。只不過現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裏卻很是忐忑和緊張,而後,邵南洲就聽見了今晚讓他哭笑不得的第二句話。

“怎麽辦,你別被抓走了呀!”

邵南洲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醞釀一下自己的情緒, 他是真的要被鐘茴給氣笑了,從小到大,頭頂着“三好學生” “學習标兵”各種閃亮的頭銜過來的省級優秀學生, 什麽時候淪落到都要被特警抓回去進行教育的地步了?

心裏有些憋悶,可這個年紀,胸腔裏的那點“大男子主義”勒令他告訴自己不要跟女孩子計較,尤其是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邵南洲伸手揪了揪她的長發, 冷哼:“跟我走!”說着,他一把就将鐘茴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給扒了下去,接着拽在了自己的手心裏。

牽手的那一瞬間,鐘茴就想要掙脫。可對眼前未知情況的恐懼戰勝了被異性牽手的窘迫,她安安靜靜地就跟在邵南洲身後了。

出門的時候兩人就被攔住了,穿着深色的制服的特目光嚴峻地審視着兩人,“執行公務,不準進出!”

邵南洲看了看眼前的架勢,問道:“請問那還需要多長時間?我同學家裏有門禁,現在再不回去就晚了,叔叔,能行個方便嗎?”他本來就是少年雜志上的那種德智體兼優的好學生模樣,一副“害人不淺”的皮囊最是能收獲陌生人的好感。

守門的特警看了兩人一眼,遲疑道:“學生怎麽都還出入這種場合?”

邵南洲極為自然地接話道:“路過,突然想上廁所了,只是進來借用了廁所。”他腼腆地笑了笑,臉上有些微微的發紅,好像有些尴尬。

鐘茴一直都沒有說話,在看見邵南洲的主演的“情景劇”的時候,不由在心裏吐槽道,果然是個慣犯,這騙起人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不過,她現在作為慣犯的從犯,也都還是乖巧地低頭。她乖順的樣子,特別像是一只小奶貓,順毛地模樣想要讓人伸手捏兩把。

“那就先等會兒,任務結束你們自然就能離開,不能給任何人開先例。”最後,兩人還是沒能走出去。

鐘茴跟邵南洲對視了一眼,她心裏有些急躁,“怎麽辦啊!”她是擔心邵南洲在廁所揍人的事情被發現,那樣的話,跟前的人可能就走不掉了。

邵南洲像是被她擔心的目光給蟄了一下,像是心裏有什麽東西被她的眼神推動了許多,他忽而一笑,大手自然地就放在了後者的頭發上,輕輕地順了順,然後低頭,悄聲在鐘茴的耳邊輕輕道:“沒事,不要擔心,那是個監控死角,放心好了。”再說,就算是被發現了邵南洲也不後悔,就算是事情從來一次,他也會那麽做。難道他能眼睜睜地看着鐘茴被欺負嗎?就算那個人不是鐘茴,是個陌生的女性,他也很難說服自己袖手旁觀。

何況,她是鐘茴。

猝不及防地被人“捋毛”,鐘茴想要把剛才好不容易捋順的毛又炸回去!她瞪了邵南洲一眼,只是那眼神沒什麽威神力,嘴巴上都還在說着軟綿綿的威脅的話:“你再敢動我一下試試!”她暗中揮了揮自己的拳頭,還以為這樣就能把眼前的人吓住了一樣。

她其實膽小地很,在陌生人面哪裏還敢這麽放肆,可不是就看中了這個人是邵南洲?

邵南洲咧嘴,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兩人就站在門口的特警旁邊,可邵南洲做事就能做出那麽一副“旁若無人”的境界,聽了鐘茴的話,他毫不猶豫就再次擡手,不過這一次,就不是順毛了,而是将那一頭的軟法揉的亂糟糟的,像是睡醒後才醒來的模樣。

“動了。”在鐘茴帶着火光的目色中,他笑得恣意極了。

鐘茴自問自己沒有邵南洲的厚臉皮,在公衆場合還有這麽多人的注視下胡來。她悶悶地轉身,伸出五根指頭刮了刮自己的頭發,她拒絕跟邵南洲有任何交流。

“小學生?”看見鐘茴背過身,邵南洲在背後叫了她。沒有得到任何反應,邵南洲不由拍了拍她的肩頭,帶着近乎于讨好的語氣,“哎,生氣了?”

鐘茴還是沒說話,說真的生氣吧,也不是,畢竟邵南洲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身邊要是沒這個人,她一個人肯定會覺得更害怕的。稱不上原諒,但她就是用姿态在拒絕跟邵南洲講話。

“哎,別不理人啊!小姑娘胸小脾氣還不小啊!”邵南洲繼續在她身後說着。

鐘茴都已經氣得臉色發紅了,這個人淨胡說!淨說渾話!她胸大胸小跟他有什麽關系啊!她覺得體內像是有股真氣,現在氣息紊亂,真氣快要從她體內沖出去了!

轟死這個大尾巴狼好了!

偏生的邵南洲根本都還沒有任何覺察一樣,還在“孜孜不倦”地想要撬開她的嘴巴。

兩個人都是背對着大廳,都沒有看見現在從樓上被壓下來了一幫人,KTV的旁人都已經安靜下來了,就只聽見那群被壓下來的人在跟警察大吼着說話,什麽“老子有的是背景,有的是錢,你們敢動老子一根汗毛試試!”身邊的特警黑着臉,拉着這群已經被手铐拷住的聚衆吸-毒的洵北市纨绔朝着外面走去,可冷不丁的,就在這樣的大環境中,有人暴喝了一聲,聲音聽上去還很稚嫩,且嬌俏。

“閉嘴!你煩不煩啊!”跟洵北市一點都不一樣的口音,還嗲得很,聲音很大,可又沒什麽魄力。

鐘茴在邵南洲像是唐三藏一樣不停念經念叨第一百零八遍的時候,終于怒了,內體的“真氣”通過河東獅吼這門獨門秘訣發洩了出來,然後,當她回頭的時候,她整個人就斯巴達了。

現在KTV的所有人,包括都還走在階梯上已經被手上這群纨绔的嚣張言詞搞得頗是有些忍無可忍的特警,目光都朝着他們這邊看來,甚至,那群穿着制服的帥帥的特警嘴角都還掀起了一抹笑。

鐘茴“啊”的驚呼了一聲,她貼牆而站,像是在面壁思過的一樣。事實是現在她都恨不得自己能跟眼前的牆壁融為一體,消失才好。

距離他們最近的守着門口的警察已經低低地笑了出來,甚至在現場清理完畢後,都還沖着鐘茴兩人笑着開口道:“小姑娘的肺活量不錯哦!”

一聽,鐘茴更加覺得窘迫地要死了,她都快要把臉給貼在牆壁上了,可無論她怎麽做,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那一記嘹亮的嗓子,已經深入群衆的腦海了。

邵南洲現在是很努力地憋着笑,他知道自己現在要是笑出來,可能鐘茴高中三年都不會原諒他了。可是忍住爆笑真是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最後他的肩頭忍不住地抽搐,筆挺的背脊都微微彎了起來,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等到平複了一點自己的情緒,邵南洲忍着笑意,對着都還在“面壁”的少女開口道:“小學生,走了,還回不回家了?”

鐘茴怒,可是她也要回家啊!雖心裏是很不情願跟着邵南洲一起離開,可現在天黑了,她一個人回去也真的是害怕。想到這裏,她妥協轉身,狠狠地瞪了眼邵南洲,卻還是只有無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後。

剛才目睹了兩人“吵架”的特警,可能都因為鐘茴的那嗓子“閉嘴”對他們挺有好感,在兩人出去的時候,都還調侃,“帶着女朋友上廁所啊!下次還是要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哦!”

鐘茴羞得已經不想說話了,她就只想要快點離開這個讓她覺得窘迫地不行的地方,可是臉大的邵南洲卻都還在像是受教一般不停點頭,嘴巴甜得就像是抹了蜜一樣回答着:“好的,謝謝警察叔叔的提醒!下次肯定不會來了!”準三好學生的保證,讓那一群特警眉開眼笑的。

鐘茴一雙小腳走得飛快,恨不得踩着祥雲走着飛起來,邵南洲當然要跟上她,只不過鐘茴刻意想要拉出的距離,小短腿終于還是敗給了大長腿,邵南洲三兩步就追上了她,還很幼稚地開口:“哈哈哈,小學生,我踩到你的影子啦!”

鐘茴默默無語,如今她是連一個眼神都吝啬于給後者了。

兩人都還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後的警察讨論道:“樓上還有一群未成年喝酒,現在已經被扣下了,待會兒帶回去,只不過似乎還有兩個學生,一男一女……”

在門口的特警立馬就想到了什麽,他的目光瞬間就朝着已經在馬路牙子上的少男少女身上。邵南洲恰好就跟他嚴峻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在後者做出反應之前,邵南洲猛地一下就拉起了身邊的女孩子的手,“快跑!”話落,便是攜手拔足狂奔。

鐘茴也是隐隐約約聽見了那些話的,他們現在不過也就走出了十多米了樣子,一想到可能被抓進警察局還要等着家長來領人,在邵南洲沖着她大喊出那句“快跑”的時候,腦子裏已經是一片空白,就跟着眼前的人的指示做事了。

跑,耳邊刮着呼啦啦的夜風,一顆心砰砰砰地直跳,周圍霓虹燈和柏油路上的車流的大燈尾燈互相照應着,是每個城市最普通的夜景,唯一現在讓鐘茴感到不同的,是現在被握住的手心,幹燥溫暖,又緊緊地,牽着她,拉着她在街上狂奔。

“撲騰撲騰”,現在她的耳邊屏蔽了外界的噪音,好似已經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快速又劇烈,不知道因為快速短時間的奔跑,還是夜晚中那抹熟知的溫暖。

當兩人牽手用着不顧一切的沖勁兒逃跑都已經跑了兩條街的時候,才發現身後并沒有人追來。

才被特警稱贊了“肺活量不錯”的鐘茴,現在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她的狼狽,倒是讓邵南洲現在看起來都還很輕松。後者只是微微有些喘,卻不像是鐘茴這樣累得好像是跑了個馬拉松。

鐘茴想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屁股都還沒有挨着地上,就被跟前的人一把給揪了起來。她忘了,現在他們都還牽着手。

“做什麽……放手……”她氣息都還沒調整過來,說話都還帶喘兒,眼睛卻是死死地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像是觸電一點,想要甩開剛才都才“共逃亡”的大手。

可能是沒有想到這一次這麽輕易地就将包容着自己的大手甩開了,鐘茴都還愣了一下,像是在消化這件事情一樣。在片刻間,她就已經聽見了邵南洲的聲音,帶着幾許無奈,“跑步後不要馬上就蹲下坐下,慢慢走兩步,再休息。”他的頭頂,現在正頂着一輪彎月。鐘茴看着跟前的人,她腦子裏現在突然蹦跶出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她竟然覺得邵南洲那雙此刻看上去溫和的眉眼,像是星星。

“哦。”心裏裝着事,她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邵南洲沒多想,鐘茴在他跟前一向都是寡言的,“走吧,我先送你回家,時間不早了,你不是說還有門禁嗎?”

鐘茴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她已經來到洵北市有那麽長一段時間了,可是她一直都是家裏學校兩點一線,最多周末的時候去西苑不遠處的商場掃個貨什麽的。現在站在陌生的街頭,她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是哪兒?她是誰?

鐘茴低頭,“那走吧。”她不想要在邵南洲跟前表現出來自己是有多白癡,随意就找了個方向悶頭走着。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她才走出兩步,後頸的衣領就被身邊的男孩子給抓住了。邵南洲頗是無奈地看着埋頭想要在地上找錢的姑娘,“走這邊,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嗎?”

鐘茴:“……”她忍!誰叫她不認得路?

再說,分不清方向怕是講出去比完全不知道怎麽回家好聽多了吧?嗯,也體面多了……

像是一只小小的跟屁蟲一樣跟在大佬身後的鐘茴,在夜色下,帶着昏黃的光暈的路燈下,悄悄地擡眼打量着走在面前的少年的背影。後者寬厚堅實的後背,讓她微微有些失神。情不自禁的,鐘茴就想到了下午在賽場上揮灑汗水的那個男孩,還有晚餐給他打點好一些食物的他,為了自己出頭,出手傷人的他,最後拉着她“逃離災禍現場”,現在卻又帶着自己回家的他。

“看什麽呢!是不是突然覺得我是背影殺手?”就在鐘茴都還在琢磨是不是要在自己心裏給眼前的少年換個定位的時候,冷不丁的,耳邊再一次傳來讓她瞬間就會感到面紅耳赤的調侃,瞬間才升起來的好感又降為了零點。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鐘茴憤恨地想着,難道這人都不知道什麽叫做謙遜嗎!

她的不說話,邵南洲就直接當做默認了,男孩子倒回來走了幾步跟她并肩,笑嘻嘻地又道:“承認也沒什麽關系,最多我就收下你這個小學生小迷妹的好感就是了。”

“誰對你有好感了!”鐘茴聽他簡直越來越不着調,趕緊就打斷了他的話,那秀氣地不行的小眉頭現在緊緊地皺成了一團,沒好氣地看着跟前的人,心裏再一次嘀咕,像是在說服自己那般,她怎麽可能喜歡這只“花枝招展”随時都在“招蜂引蝶”的水仙花!

絲毫不知道自己都已經被定位成了自戀的“水仙”的邵南洲眼角都蘊着深深淺淺的笑意,看着鐘茴嘴硬的樣子,他忍不住刺了一句,“哎,你這樣子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我有點怕怕了怎麽辦?”說着,他還誇張地抱住了自己的胸部,“你可不要色-眯-眯地看着我,我警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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