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選擇

此時此刻,宋娴首先冒出來的想法竟是要向李容褀求救,怎奈她下意識的回頭往屋裏看,王爺和李容褀似乎正聊得起勁,全然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俪蘭苑那邊又催得急,讓她再不得推辭,便只能先跟着去了。

到了王妃面前才發現李容錦也在,可她并不敢因此而放松警惕,畢竟那日當着李容錦的面,王妃也還是對她處以了鞭刑。

她于是如履薄冰的行至廳堂中,對着坐上的王妃和李容錦恭敬行禮:“奴婢參見王妃,參見大殿下。”

“起來吧。”雍容而又端莊的聲音自座上傳來。

王妃的态度卻讓宋娴有些詫異,于是她仍端着小心起身,斂目垂首而立。‘

此時王妃又道:“擡起頭來。”

得了令,宋娴不得不擡頭與那座上一身華服的女子相視。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起那女子将來會成為她的婆婆,心裏頭就一陣陣的發怵。

正出神間,王妃的聲音又傳了來:“到底是吾兒,果然會識人,那日不曾細瞧,今日一看,這丫頭确實氣度不凡,與王府裏其他的丫頭不一樣。”

這話聽得宋娴更是摸不着頭腦,只當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分明那日在沁竹園裏頭,她可是口口聲聲的斥她是無法無天的小蹄子,怎麽現在又對她用了全然不同的一番形容。

她雖不解,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安分的立在原地,靜待事态發展。

不想王妃竟忽然問她道:“如今讓你到大殿下身邊伺候,你可願意?”

宋娴詫然擡頭,一時間竟忘了恪守的禮儀。

這實在太過突然了,雖說她一直想着離開沁竹園,這話又替她解了做通房丫頭的圍,而大殿下畢竟是她未來的夫君,在他身邊伺候總比在李容褀那裏方便,可如今真的擺在她面前,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見她一臉愕然的不做聲,王妃的語調頓時沉了兩分,又問她道:“怎麽?難道你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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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娴心裏正紛亂,可眼下違逆王妃的意思只會給她招來麻煩,要她幹脆的說願意,她又不知怎麽的說不出口,便只得向王妃叩首,含糊其辭的應道:“奴婢只是個丫頭,哪裏有自己決定在何處伺候的道理,但憑主子們吩咐罷了。”

“如此甚好。”王妃的語調明顯緩和了不少,顯然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轉而對李容錦道:“你托為娘的事,為娘自然要替你謀劃,只是這丫頭原是祺兒自己指了要做房裏人的,一時要到你那裏不好,我且先調了她到俪蘭苑,只說是我要的人,再指到你那裏去伺候便罷了,也正好那日祺兒說怨恨她,免得在他面前惹他不快。”

聽罷王妃這一番謀劃,宋娴心裏不禁暗暗佩服。

她不過信口拈來,便将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

只說是王妃看上了她要差遣,一來絕了背後說兄弟倆為了一個丫頭相争的閑話,二來她是長輩,李容褀再沒有和她搶人的理。

她又利用那日李容褀要親自施鞭刑的說辭反将了李容褀一軍,既是他說的怨恨宋娴累他落水,自然留了她在身邊也該厭煩,即便要了她去,他也不好推辭。

對王妃的說法,李容錦也無異議,于是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困擾了宋娴許久的一個大問題就這麽解決了,可此時的宋娴卻不知為何有些悵惘。

說完這件事之後,李容錦只道還有事,便和宋娴一道辭了王妃。

出了俪蘭苑之後,李容錦見宋娴低頭不語,似乎悶悶不樂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麽,喚住她道:“這件事沒有提前和你商量,是我的不是,只是你若一日留在沁竹園裏,依照二弟那性子便一日不得罷休,必要你做了房裏人才行,眼下要替你解圍,就只有這麽個法子。你離了沁竹園,他自然就不能再讓你做房裏人,日子久了,他對你的心漸漸淡了,事情也就過去了。”

他的話說得不無道理,而宋娴也不是生他的氣,于是忙對他欠了欠身道:“殿下尊貴之身,還為了奴婢的事奔走,奴婢感激尚且不盡,怎會怨怪殿下?”

見她這樣說,李容錦便又露出笑容,上前扶起她道:“既如此,日後倚墨園中還累你費心,便不必如此客套了。”

說話間,宋娴感覺到他握在她雙臂上的手,又嗅到他身上的龍涎香,心裏不由自主的生出些不适來,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避開他的觸碰,方又欠身行了一禮,帶着些尴尬的颔首不語。

李容錦亦覺察到她的躲避,卻并不像李容褀那般糾纏,只是收回手籠在袖下,仍舊維持着方才的笑容,對她囑咐道:“這幾日你且先收拾妥當,也不必告訴二弟,母妃自會遣人到沁竹園去接你。”

“是。”宋娴恭敬的應了,與李容錦辭道:“我離開的久了,只怕二殿下起疑,眼下先回去了,多謝大殿下費心。”

李容褀只點了點頭,便也往倚墨園的方向去了。

回去後,宋娴果真小心的隐瞞着,不曾對李容褀透漏風聲。

只是她難免心虛,便對他格外的好些。

李容褀倒也不曾懷疑,反而對她忽然的順從顯得很受用。

兩日後,俪蘭苑果然派了人來接宋娴。

李容褀不出意料的不肯放人,在沁竹園大鬧起來。

只見那俪蘭苑的管事丫頭碧珠正跪在庭院裏和李容褀對峙,而宋娴則被李容褀擋在身後,幾次欲上前勸說,卻都被他緊攥手腕攔了回去。

碧珠到底是見過些世面的,即便面對眼下的情形,也依然從容。

她恭恭敬敬的跪在李容褀的面前,絲毫也不曾逾越主仆之間的橫溝,語調平靜的勸說道:“王妃也是好意,看這丫頭不能服侍好殿下,故而接出去,自然後頭再給殿下選好的補上,殿下身子不宜有情緒起伏,又何必為了一個丫頭傷了自己?”

擋在宋娴身前的李容褀卻早已不得冷靜,周身都似透着戾氣,俊美無鑄的面容也因怒意而變得猙獰。

他薄唇緊抿,雙眸裏彌漫着怨毒之氣,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

那冷肅的聲音對碧珠道:“我不同你說,想帶走我的人,讓你的主子自己來要!”

他竟比想象中的執着太多,冷靜如碧珠也有些挨不住了。

已經在這裏耗了大半日的時辰,她眉目間現出焦急神色,無奈道:“照理說這個丫頭原本是外院借過來的,只和秦管家打過招呼即可,但人畢竟是在殿下這裏服侍,王妃才命奴婢來與殿下說,殿下何苦為難奴婢。”

碧珠說得是言辭懇切,打算動之以理不成便曉之以情。

怎料李容褀是個不講情面的,只是拂袖冷哼一聲,絲毫也不動容。

宋娴見碧珠如此,心裏也過意不去,再度嘗試勸說李容褀。

然而她才動了動,甚至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見李容褀側過頭來瞥了她一眼,那一瞬的眼神卻是看得她立刻噤了聲。

就在雙方相持不下之時,另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踏入了沁竹園,竟是李容錦。

宋娴心道不好,這下只怕要鬧得更狠了。

不想李容錦卻只是慢條斯理的對李容褀道:“二弟這是何故?不過是一個丫頭,何以鬧到如此地步?”

見李容錦竟親自前來,李容褀更加怒不可遏,冷聲道:“俪蘭苑和倚墨園從來不缺伶俐的丫頭,況且你們明知道這丫頭的不同,又何必明知故問?”

李容錦卻故作驚詫道:“有什麽不同我卻不知,若論起來,怕是前些日子照顧不周致二弟落水的是她吧?”

“你們明知道她是……”李容褀滿含怨毒的說着,正要将那不宣的秘密公布出來,卻被李容錦适時打斷。

李容錦道:“濟川王府素來善待奴仆下人,不喜強人所難,我們在這裏僵持也無益,不如讓這個丫頭自己說說,願意在哪裏伺候。”

當衆人的目光集中到宋娴的身上時,宋娴不禁一驚。

這實在太突然了,竟讓她做決定。

她于是下意識的看向李容褀,指望他反駁李容錦的話,卻不想他竟出乎意料的松開了她手,看向她道:“好,阿寧你說,你願意到哪裏伺候?”

“我……”感覺到李容褀幽怨的目光,又看到庭院中李容錦朝自己投來的鼓勵的淺笑,宋娴嗫嚅着不知從何作答。

她掙紮了很久,可所有人都似格外的有耐心,偏等着她說出答案。

這般煎熬了許久,她又覺腕子上一緊,竟再度被李容褀握住。

然而這一次他的動作很輕柔,将她輕拉至他近前,凝着她的雙眸仿佛能攝人心魂,柔聲的對她道:“願意在哪裏,你來選。”

面對他似乎含着期望的眸光,宋娴心下控制不住的酸脹,險些就要失神的推翻原本謀劃的所有。

可最終她還是守住了最後的理智,狠下心從他的掌中将手抽回,往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簾道:“奴婢願意侍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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