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家宴

宋娴沒有想到,此番與李容褀一別,竟就是小半年。

轉眼到了年下,天氣雖愈漸寒冷,但濟川王府裏準備過年的氣氛卻越來越濃烈。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李容褀,哪怕只是遠遠看上一眼。

關于他的消息也都只是從丫頭們閑聊間偶爾透出的只言片語裏得知。

據說那一夜過後,他就振作了起來,好生的就寝飲食,配合太醫看病飲藥 ,身子也漸漸的好了,後來在王爺的安排之下更是于朝中謀了一份官職,雖不是什麽顯赫的頭銜,可也十分勝任,如今也少傳出他作弄人或是任性的消息。

宋娴身在倚墨園中,則日複一日過着平淡的生活。

其實這樣大家相安無事,也沒有什麽不好。

這日,她于清晨早早起身,收拾妥了到庭院裏,準備幫着挂燈籠貼窗花。

正在忙碌之時,卻有丫頭尋上她來說阿清要請她去房裏。

她便不得不放下手裏的活,往那屋裏去。

這些時日她和阿清的關系緩和了不少,無事的時候也偶爾坐在一起閑談,但終究還有些隔閡,自是不能回到過去那般親密無間的樣子。

到了房裏才發現阿清竟卧在塌上,一臉的病容。

“這是怎麽了?”宋娴上前去,就着床榻邊的小凳坐下,關切道:“可請大夫看過了?”

阿清則有些吃力的應道:“不過是昨日出去着了風寒,原本以為沒大妨礙,不想睡了一夜竟起不來了,已經請大夫看過了,說無妨,蒙頭睡兩日就好了。”

宋娴點了點頭,轉而朝四周看了看。

自從阿清做了李容錦的通房丫頭以來,就不再同她們幾個在跟前服侍的丫頭一間房了,而是在李容錦寝屋外的暖閣內另僻了一個小隔間出來與她,以便随時伺候。

如今這暖閣裏炭火燒得還算旺,與外頭如同兩重天地,想來阿清會照顧自己,宋娴也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這時,阿清拉了拉宋娴的袖角,對她道:“今日府裏舉辦家宴,原本我是應該服侍大殿下去的,可如今這副模樣怕是去不得了。”

原來是因為這事才尋了她來,宋娴恍然大悟。

這所謂的家宴,其實也不過就是王爺王妃以及兩位殿下坐在一起吃頓飯,據說是年前必備的節目。

濟川王府正經的主子雖說統共就四個,可王爺和大殿下公務繁忙,二殿下又時常纏綿病榻,如今雖好些,但也外出公幹,故而一年到頭,雖然都住在同一座宅府中,可都在各處忙碌,一家人竟難得一起用膳。

若提起此事,雖說王侯顯貴,可竟不如她們宋府上,更是比不得那些小家子,頓頓都是聚在一桌上,溫暖又熱鬧。

見宋娴似已明了,阿清又接着說道:“我原也不忍勞你,可這園中上下除了你竟沒有一個我信得過的,何況我又聽聞王妃身邊新添了幾個模樣極标致的小丫頭,保不準到時候要帶到宴上去伺候,我只求你幫我留心着,莫叫大殿下被那些個狐媚的小蹄子勾了去。”

聽聞此話,宋娴算是徹底明白了,一時又覺得好笑。

想不到阿清如今竟也會吃醋了,還懂得安插眼線防患于未然,只可惜她和李容錦親密至此,卻依然對他不了解。

濟川王府的這位大殿下眼裏可是只有江山沒有美人的。

想必那幾個小丫頭入不了他的眼,況且即便他真被她們勾了魂,她又能如何?

宋娴雖是覺得阿清的想法荒唐,可見她再三的央求,病中又是這樣一副擔驚受怕的可憐模樣,便只得用了下來。

說完此事,她又小坐了一會兒方才離開。

家宴是在傍晚舉行。

宋娴因答應了阿清的話,便在李容錦回府後伺候他更衣,準備赴宴。

李容錦見服侍的人是她,于是詫然相問。

宋娴告訴他阿清病了,怎料他只是“恩”了一聲,竟再不曾多問一句。

雖說那件事後對阿清仍存芥蒂,可見他如此冷漠,宋娴卻又禁不住心寒,一時慶幸阿清陰差陽錯的替代了她,一時又想起自己将要成為他的正妻,于是不免傷懷。

更換了衣袍,宋娴便和另外兩名丫頭一同陪着李容錦往王府的前庭去。

到了前庭時,才知酒席已經準備妥當,而王爺和王妃竟提前到了,此刻正坐在桌機上飲茶閑談。

李容錦分別向他們行禮,而後入座。

宋娴和那兩個丫頭小心的跟上,侍立在他身後。

這個過程中,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席上空着的最後一個座位。

毫無疑問那是李容褀的位置,因為此時離原本定好的時辰還早,故而他尚且不曾來。

看着那個空位,宋娴不知怎麽的,心裏又有些期待又有些怯懦,竟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陳雜。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的捕捉到不遠處被幾個丫頭簇擁着過來的身影。

李容褀步履沉穩的來到席間,亦在向王爺和王妃行禮後入座。

由于李容錦的座位剛好和李容褀的相對,因而侍立在其身後的宋娴只要一擡眸就會看到他。

此時此刻,他的身影面容、一舉一動都清晰的落在宋娴的眼中,細想起來竟已有半年不曾如此。

今日的李容褀着一襲錦藍鑲灰鼠毛邊的長袍,烏發半束,以嵌金白玉的發飾籠住,其眉眼又似長開了些,竟更加的俊美無鑄,通身好似天人之姿。

不過半年時間,他行動間漸褪去了少年的纖柔,多了幾分男人的英武。

或許因為身子好了起來,他的身形也精壯了些許,且個頭兒又高了,原本如墨的發絲更加似漆黑的綢緞,直垂至腰際。

少年郎終究是長大成熟了,這是宋娴看到他時心裏冒出的想法。

她原本也想過再見面的時候多少會有尴尬,如今看來卻是她自作多情了。

從入席到現在,李容褀始終都沒有朝這邊看來,甚至連餘光都不曾掃過一瞬。

理智上來說這也應該是她所期待的,可不知為何,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這家宴不比平常宴請外面的賓客,沒有那麽多虛禮,也不必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自家人聊些家常之事。

王爺先是詢問了兩子的近況,從言語中也能看出他如今對李容錦寄予的希望更多,而對李容褀則更加關注他的身子。

若是放在以前,李容褀定然會十分不悅,且毫不隐藏的表現出來,可今日的他在面對王爺的區別對待時,竟顯得很沉穩,只是平靜而恭敬的答話,絲毫也未見情緒的起伏。

到底不再是小孩子了,看着他這樣,宋娴又莫名有些欣慰。

聊到府中事務時,王爺又特意過問了去清業寺上香之事。

那清業寺是皇家寺廟,每年大年三十亥時,天子就從皇宮起駕,至清業寺守歲,直待到初一子時,燒了頭香,祭拜了神佛方才回宮。

聖駕離開後,王族公卿、乃至許多身在京城的官僚都會到清業寺上香,一則為了祈求來年平安,二則為了感謝皇恩浩蕩,因此即便是濟川王府這樣的皇親國戚,每年到清業寺上香也是頭一等的大事。

提起這個,宋娴卻又想起一樁事。

記得正是在她出嫁當年的正月初一,宋府衆人也是趕早到清業寺上香,她因聽說濟川王府的大殿下也要去,便央着父兄帶上她,又正好她的好姐妹朝賢公主也要去,便與她約在一起,想在成親之前偷瞧一眼未來夫君的模樣。

然而到了清業寺之後她才發現那裏人頭攢動,茫茫人海中要尋得濟川王府的那位大殿下談何容易?

結果到最後也沒能見到她那傳說中的夫君,于是只能和朝賢失落而歸。

如今想到此事,宋娴卻将其視為一個極好的契機。

既然一切都重來了,那麽濟川王府和宋府同樣會如過去那般都在大年初一去清業寺上香,而宋府裏的自己當然也會同去,這就意味着如果她可以想法子跟着濟川王府的人去,就有可能碰上那個自己。

設想着這情景,宋娴禁不住激動起來。

她還記得在清業寺的當天,為了能夠偷瞧到李容錦,她刻意讓丫頭們都在外頭候着,那大半日都只和朝賢一個人在一起。

這就意味着,假如在清業寺遇上自己,只需要想法子支開朝賢,她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當面對自己把話說清楚,并能趁着那個時候提醒自己,從而避開後面的禍劫。

這簡直太妙了!

原本因為見到李容褀而有些消沉的宋娴在想到這一點後立刻又恢複了元氣。

随李容錦一回到倚墨園,她就趕緊去找阿清。

要想在上香那日去清業寺,就這能找她幫忙了。

不料她說出此事,阿清卻道她原本心裏就想着要宋娴同去,只是見她進來對許多事情都興致不高,怕她不肯,如今倒是正好了。

阿清立刻允諾了她,只要李容錦帶了阿清去,就一定把她帶上。

此後宋娴便一心盼望着初一那日的到來,每日閑下來更是反複的回想當年在寺廟中的諸般細節,并依此做出相應的謀劃。

作者有話要說: 宋娴真的能順利的和自己相見嗎?她的費心謀劃真的能用得上嗎?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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