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疼

等了好一會兒,李容褀才又平靜下來,環在宋娴身子上的手也好似松了些許。

宋娴忖着他多半應是睡着了,便嘗試着搬開他的手臂,蹑手蹑腳的下了床榻。

怎料她才在床榻邊站穩,還沒來得及離開,身側的那只手就被李容褀緊緊握住。

他不僅握住她的手,還順勢将她往回拽。

眼見着又要跌回去,宋娴連忙抓住了旁邊的床柱子,奮力的與他那股力量抗衡。

感覺到她的掙紮,李容褀身上的怨氣又重了幾分,坐起身來不由分說的又将她擁住。

這下宋娴是一動也不能動了,正想好言相勸,卻聽他道:“母妃那麽早就去了,身邊的人也都棄我而去,連敏心都走了……阿寧,我什麽都沒有了,只有你了……求求你……別走”

聽着酒醉的李容褀說着這樣的話,宋娴立刻頓住,竟不忍再掙脫。

他的話字字句句都如錐刺戳進她的心裏,直令她不知不覺蹙緊了一雙秀眉,眸子裏也随之泛起幽怨。

她俯身将他擁住,這一次再不顧什麽理智和應該,只是柔聲對他道:“你放心,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陪着你。”

說話間,宋娴就着床緣坐下。

這一次,她展開雙臂,主動将他擁入懷中。

感覺到她的氣悉,李容褀很快安靜下來,只是雙臂仍緊緊的箍着她的腰身,好似怕她會逃走一般。

宋娴輕攬着他,嘴裏哼着兒時母親臨睡前唱給她聽的歌謠,緩緩的輕拍着他的背脊。

片刻功夫之後,李容褀算是徹底睡沉了,呼吸沉緩而又均勻。

只是睡夢中的他仍皺着眉頭,宋娴用手輕撫了幾次也未舒展開來。

她便忖着他素來喜潔,如今滿身都是酒氣,必然也就睡不好了。

眼下這般情形,要伺候他沐浴想是不可能,她于是打算擰條幹淨的巾帕來給他擦拭擦拭。

打定主意之後,她又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如同做賊一般的從床榻上下來,唯恐又将他驚醒,再将方才的那些上演一番。

或許因為他終于睡沉了,這一遭卻是難得的順利。

下了床榻之後,宋娴趕緊提起裙擺,墊着腳尖輕聲而行。

趁着李容褀熟睡的這一陣子,她動作麻利的打來了熱水,用巾帕沾了水握在手裏。

其實過去這些事在她伺候李容褀的時候時常做,甚至最後的那段時日,這些貼身的事情幾乎全都是她一人來做,而李容褀也不允其他人分擔,因此如今做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

宋娴搬了凳子坐在窗前,輕手輕腳的擰幹巾帕,撥開李容褀面上的發絲,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擦拭他的面容。

這時候,她才得以仔細的端詳他的面容。

數日不見,他竟越發的消瘦了,面色也蒼白些,連眼睛都眍下去。

也不知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他又是怎麽糟踐自己的。

那時聽阿清說他不肯與教習丫頭同,房,大鬧了一場,便以為他不過是趕了人出來再發一頓脾氣而已,直到踏入這屋子裏的一瞬,她卻是被震住了。

她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折磨自己至此。

眼下看到他形容憔悴的躺在這裏,宋娴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心疼了。

她不自覺長嘆了一口氣,又重新擰了巾帕,仔仔細細替他擦拭了雙手以及脖頸。

因怕弄醒了他,她便不敢與他更衣,可出乎意料的是,李容褀整個過程中都十分配合,竟一味的睡着,沒有驚醒。

宋娴做完這些,便起身收了東西,方才回來坐下。

她才在小蹬上坐好,一只手自然的扶在床緣邊,卻忽的覺得手背一沉,被覆上了什麽微涼的東西。

宋娴立刻緊張的朝他看去,見他依舊雙目微閉,才松了一口氣。

他竟在夢裏還要尋着她的手握住,意識到這一點的宋娴不忍移開他的手,又覺他的掌心依舊和過去那樣有些涼,想來是體虛所致,便愈發心疼起來,索性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捂着,一雙眼睛則騰出閑暇來看着他的面容發呆。

仿佛不知厭倦一般,宋娴凝視着他的眉眼許久許久,也不知是在什麽時候才就着床邊睡去。

感覺到被自己握着的手動了動,宋娴才睜開眼。

此時已是天明,馥郁的陽光照進屋子裏,讓人有些恍惚。

宋娴擡眼看向床榻,見李容褀纖長的睫羽顫了顫,繼而緩緩掀開,露出那雙仍顯怨毒的眼眸。

她下意識的沖着他甜甜一笑。

初自睡夢中醒來的李容褀怔了怔,朝她伸出白皙纖長的手,仿佛試探一般觸碰她的側臉。

感覺到他指尖的微涼,她閉上雙眼,有些受用的等着他的掌心再輕撫上來。

可他只是碰了碰她便立刻收回了手。

宋娴睜開眼,不解的看向他,卻發現他愕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眸子裏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想來是被他當做夢境了。

為了證明自己是切實存在的,宋娴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殿下醒了。”

李容褀又怔了一瞬,卻在下一刻自她雙手間抽回了他的手。

他翻了個身用背脊對着她,仿佛故意躲着她一般,半晌才攜着怨毒的語調道:“你來做什麽?”

見他這般與昨夜迥然不同的态度,宋娴也有些尴尬,讪讪的答道:“我來……是大殿下聽聞這裏的丫頭惹殿下生氣了,所以派了我來伺候。”

宋娴并看不到,此時李容褀的眉宇又蹙緊了兩分。

聽到背後傳來窸窣的動靜,是宋娴去取了幹淨的衣衫來與他更換,李容褀忽然焦躁起來,厲聲道:“出去!”

宋娴被他喝住,停下手上的動作。

李容褀見她不動,又将語調緩和了些許,卻仍舊背對着她道:“大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這裏不缺人手,你走吧。”

覺察到他語調中明顯的怨毒之氣,宋娴知道他這又是在使性子,便也不動,只立在床邊,故意問他道:“你當真要我回去。”

“當真。”李容褀迅速的應道。

宋娴便又問:“那我可真的回去了。”

李容褀頓了頓,最終輕嘆一聲,沉聲道:“你走吧。”

見他如此态度堅決,起初只是抱着逗他的心理的宋娴,此刻卻禁不住有些失落了。

看來他并不是欲擒故縱,是當真要趕她離開。

宋娴自知多說無益,只将幹淨的衣衫放在床榻邊,而後朝着床榻欠了欠身,便轉身出去了。

到了屋外才知,司琴領着幾個她不曾見過的丫頭早就候在了庭院裏。

想必那幾個都是她離開之後添的,所以才一個都不識得。

宋娴正想着,卻聽司琴問道:“殿下如何?”

宋娴欠了欠身應道:“昨夜沉沉的睡了一夜,現在已經醒來,想來已無妨了。”

司琴點點頭,似乎松了一口氣,又問她道:“那眼下可容得人進去服侍?”

方才宋娴就注意到她身後的丫頭手上端着湯藥,想來是要進去侍藥的,便應道:“殿下已經平靜下來,方才情緒也還好,應當可以。”

司琴便命那個丫頭進屋去。

看到那碗湯藥自她身側掠過,宋娴卻幾乎不受控制的喚住那個丫頭,又對司琴道:“這藥給殿下服用之前,記得要先嘗一口,那些酒也莫要由着他的性子去飲,飲多了到底傷身,還有他最見不得髒亂,再是怎麽的屋裏一定要收拾幹淨,他身上的衣衫也要一天換過幾次,可別忽略了……”

宋娴一股腦兒的說了許多,俨然她才是管事丫頭的模樣。

明知道這些都不該是她操心的,可想起此次見到李容褀的那副樣子,她卻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說了出來。

倒也奇怪,包括司琴在內的所有丫頭們都認認真真的聽她說完,末了司琴還特意讓身邊的丫頭好生記下,想必這些時日她也是被李容褀磨得沒了法子了。

說完之後,宋娴頓了頓,方才暗自輕嘆一瞬後道:“若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怎料司琴卻急忙攔住她道:“既然來了,何不多待幾日,怎麽就急着走了?”

宋娴應道:“不了,大殿下還等我回去複命,不敢耽擱了。”

見司琴等人一臉巴巴兒的看着她,宋娴無法,只能推說自己要回去複命。

既然她搬出了李容錦來,她們也就沒有再強留的道理,只能不情不願的送了她去。

回到倚墨園後,宋娴聽聞李容錦今日未出府去辦公務,此刻正在書房裏,也沒有人在跟前伺候,便急忙往書房去請安。

見她出現在書房裏,李容錦顯得很是驚詫,擱下筆問她道:“不是讓你去那邊伺候,怎麽又回來了?”

被他這樣的一問,那失落之感又隐約在心內浮現。

宋娴有些讪讪的應道:“二殿下說沁竹園不缺服侍之人,大殿下的好意心領了,只是遣了我回來。”

她雖沒有說明當時的具體情形,李容錦卻已似有幾分了然,不曾繼續追問,卻莫名換了安慰的語調道:“也罷,既如此你就好好的在這裏吧,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他這話背後顯然還有深意,只是此時宋娴心下紛亂,也懶得多做解釋,只欠了欠身道:“多謝大殿下。”

這樣也算是承了他的一番好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侍藥的丫頭:這可坑死人了,我才嘗了一口,二殿下就把藥掀了,還把我趕了出去!

宋娴:昂?這明明是他要求的啊,以前我也都是這麽做的。

二殿下怨念臉:是要你嘗,不是要她們嘗,摔!

某月:你們這些花式秀恩愛的,都統統的蹲牆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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