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是附小期末考試的日子,衆多家長早早來學校門口替他們孩子加油打氣,等待着考完一起回家。因昨晚突然的降雪,氣溫急劇下降,不少家長戴着手套都還忍不住跺腳哈氣。

宋景稚嫩的小臉凍得通紅,被譚菁牽着的小手冷得冰涼,嘴唇發青忍不住地顫抖,對着空蕩蕩的校園問:“哥哥?”

宋寬予和關之文倆夫婦今天學校有課,來不了,便讓譚菁來接孩子。結果宋景一看到他奶奶出門,就吵着要和她一起,譚菁拗不過他,只好裏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嚴嚴實實把人帶着一起。

外面冷風吹得耳朵都疼,本來想在車裏等,等宋晚洲出來後直接上車。宋景一看到熟悉的建築就非要下車,嘴裏喊着哥哥,在附小門口的積雪上來回踩,留下一長串小小的腳印。

宋晚洲考了多久,兩祖孫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鈴聲敲響,廣播裏傳來一道女聲:“考試結束,請各位考生停止答題。考試結束,請....”

不多時,所有在附小考試的學生陸陸續續從教室裏走出來,興高采烈地慶祝寒假的來臨。

宋晚洲坐在位置上收拾東西,把所有課本都裝進書包,看到白羿羽嘴裏叼着筆從後門進來,一臉輕松的模樣,忍不住發問:“阿羽,考得怎麽樣?能進步嗎?”

白羿羽把圓珠筆從嘟着的唇尖上取下來,略略沉思一會兒,靠坐在宋晚洲的課桌旁,眉開眼笑不甚在意地說:“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穩住倒數第二名的好成績!”

如果期中考試的時候因為拉肚子沒參加考試的倒數第一再次拉肚子的話。

班主任李敏在上面講着寒假注意事項,寒假作業由前面一排的同學依次往後傳,傳到白羿羽手中的時候,他直接往抽屜裏一塞,看都不看一眼,更別說裝進書包裏帶回家。

“晚洲,你寒假在家嗎?”

宋晚洲把幾本練習冊塞進沉重的書包,颠了颠,偏着頭說:“在啊,我要照顧弟弟。阿羽,你呢?有什麽安排嗎?”

白羿羽撓着頭發,不好意思道:“我嗎?可能跟奶奶一起去擺攤吧。晚洲,我要是有空就去找你玩,要是沒空的話我們只能開學再見了。”

李敏宣布正式放假,讓各位小朋友注意安全,要把作業寫完。話還沒說完,底下的學生就開始鼓掌,一窩蜂往外面跑去。

“那我先走了?”昨晚宋寬予說了奶奶會來接他,所以李敏一宣布放假,他就迫不及待要離開,今天降溫了,他怕奶奶年紀大冷着或者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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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羿羽撈起椅子上挂着的空書包站起身,和宋晚洲并排走在一起,“等我一起呗,今天我要先去市場找我奶奶,晚一點和她一起回去。”

“哥哥!”宋景雙手趴在鐵欄杆上,眼巴巴地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等了一波又一波,門外站着的家長散去大半,他都還沒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哥哥,稚嫩的小手被冰涼的鐵欄杆凍得通紅。看到他出來的瞬間就跑了出去,直奔宋晚洲的方向。

等跑近才發現宋晚洲身旁還站着一個陌生的面孔,宋景站住腳,拉着臉,兩道濃眉在那張小臉上緊緊皺起,不開心地盯着并排走來的兩人。

“小景?怎麽來了?”宋晚洲看到不遠處的小團子,立馬走過去把人抱起來,用溫暖的手捂住宋景凍僵的小臉,“奶奶呢?”

宋景扭過頭哼了一聲,不理他,不滿地看着後面站着的白羿羽。

白羿羽家裏沒其他孩子,就他一個,見到宋晚洲糯米團子一般的弟弟稀奇極了,想要伸手去碰他凍得白裏透紅的臉蛋,“晚洲,這就是你說的弟弟?還這麽小啊?”

“嗯,”宋晚洲拿溫暖的指腹輕柔地為宋景擦掉鼻涕,“宋景,我弟弟。”

宋景打開白羿羽伸到自己面前的人,肉呼呼的小手緊緊環在宋晚洲的脖子上,宣告着主權。

雖然不知道宋景怎麽突然不開心,但宋晚洲還是把他抱在懷裏,地上雖然只有一層薄薄的雪,但踩久了積水容易把他凍感冒,宋景每次感冒生病都要持續很久,難受得要命。

“小景怎麽又讓哥哥抱?地上滑當心摔着了,快下來。”譚菁正在和門口其他家長聊天,看到孫子出來立馬迎過去接過背上的書包,“陽陽考得怎麽樣?诶呦喂,書包怎麽這麽沉?老師布置了很多作業嗎?”

宋晚洲沒把宋景放下來,反而是把人抱得更緊了一點,說:“奶奶,我自己背吧。我把書都背回去了的,還有寒假作業。”

白羿羽走到校門口,沖抱着宋景的宋晚洲揮了揮手道別道:“晚洲,那我走了啊!電話聯系!”

宋晚洲雙手抱着宋景不方便,點了點頭,讓白羿羽有空來找他玩。

一直等到看不到白羿羽的時候,宋景的臉色才緩和過來,在他哥哥的臉上親親了一口,嘟囔道:“哥哥。不要聯系。”

宋晚洲拿被親的那一邊臉去蹭宋景不高興的臉,語氣輕柔地說:“小景乖,那是哥哥的朋友,不要說這種話哦。”

司機老劉看到譚菁他們過來了,趕緊把車裏的空調打開,出來替他們把書包接過來,笑着說:“大少爺放寒假啦,以後小少爺就不會天天吵着要來學校找你了,哈哈哈哈哈。”

譚菁坐在副駕駛和老劉擺攤剛剛和其他家長聊得閑話,而宋晚洲兩兄弟坐在後座正在玩‘誰先眨眼誰就輸’的游戲。

連續輸了好幾次的宋景嘟着嘴不開心,坐在兒童座椅上非要去碰宋晚洲的眼皮,讓他閉着。

宋晚洲作勢就把眼睛閉着了,親了親他弟弟冰涼的小手,握在手裏捂着,嘴角蕩漾着笑意:“啊,我閉眼了,小景贏了,小景真厲害!”

宋景一聽到自己贏了就笑個不停,完全忘記剛剛生氣的事情,和宋晚洲玩個不停,等下了車都還鼓着腮幫子把眼睛睜到最大,和他哥哥較量着。

宋寬予兩夫婦趕在晚飯前回來,手裏還提着宋晚洲念叨了好久的烤鴨為他順利完成這學期的學習任務慶祝。

“陽陽這次是不是又要考第一名了?”關之文手持高腳杯,搖晃着裏面酒紅色的液體,眼裏滿是溫柔和贊賞,“我們陽陽怎麽這麽聰明。”

宋晚洲想着這次的作文題目是讓他們寫一首小詩,他以前沒寫過,心裏沒有把握,不敢說自己考得好,只能點點頭說還行,考的不算好。

飯桌上其樂融融,三個家長聊着宋寬予上課時遇到的學生的糗事,關之文喝得微醺笑話着宋寬予還是那個奈學生沒辦法的宋先生。

大人聊天的時候,宋晚洲就專心給宋景喂飯,等他吃飽後自己才開始吃他饞得流口水的烤鴨,外酥裏嫩的烤鴨讓他忍不住吃了好幾塊才收手,小嘴一圈全是油。

聊到關之文的新同事的時候,宋寬予伸手和關之文碰了碰酒杯,征求意見地詢問正在吃飯的宋晚洲:“正好寒假空下來了,陽陽想繼續學鋼琴嗎?你媽媽剛好認識一個教鋼琴的朋友,可以讓她來家裏教你。”

“可以嗎?”聽到能繼續學鋼琴,宋晚洲眼前一亮,“爸爸是真的嗎?會不會很貴啊?”

譚菁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慈祥地說:“瞧你激動的樣子,爸爸媽媽還能騙你不成?”

學鋼琴的事情定下來後,放寒假第一天宋晚洲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寒假作業做完,後面的時間就可以一直學了。

晚上,宋晚洲擦拭着琴鍵上堆積的灰塵,每一條縫隙都要清掃幹淨。

宋景在一旁等得無聊,抱着他哥哥的褲腿,擡起頭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嘴一癟:“要玩,和哥哥一起,玩。”

“小景也想學嗎?”宋晚洲放下毛巾,把人抱了起來放在鋼琴凳上,握住他的小短手放在黑白琴鍵上滑溜一圈,“哥哥教你好不好?”

宋晚洲帶着宋景彈了一首《小星星》,嚴飛當年教他的第一首曲子。

宋景不太喜歡規矩地坐在鋼琴面前,玩了一會兒就從凳子上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繼續玩他的積木。

教宋晚洲鋼琴的是位女老師,姓晏,叫晏酒,她讓宋晚洲喊她晏老師就是。她只有周末才來,先是教宋景幾首新曲子,然後讓他平時自己練習,等她下次來的時候再檢查他彈的情況,彈得好就重新教一手新的,彈得不好就打手板心。

宋晚洲只被打過一次,因為他沒把曲子背下來,被晏酒用鐵尺把手掌打得紅腫。雖然手心疼得發麻,他也不哭不抱怨,等晏酒走後默默在客廳角落彈鋼琴,練習那首沒記住的曲子。

有時候一彈就是一天,廢寝忘食,誰也喊不動,只有宋景抱着他腿撒嬌的時候,他才會從鋼琴前移開,陪他玩耍一會兒。

鋼琴對他來說不僅是一種喜歡,更多的是寄托。因為這是嚴飛和王靜怡唯一留給他的東西,所以他要把它練到最好,好到他們可以為自己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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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宋晚洲的作文被李敏選成優秀示範,專門抄在宣紙上貼在後面的黑板上讓其他同學看。

宋晚洲寫着:

我是黴菌地裏一朵向陽的花,孤獨地尋找光明。

當光照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是熱的。

當光移走了的時候,我是冷的。

光照了進來,雨水打在我枯黃的枝丫上,我快要重生了。

上帝滿不在乎地給了我一顆種子,跟我照着同樣的陽光,接受着同樣的雨水灌溉,最終破土發了芽。

我給種子取了名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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