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景哥,今天周末你哥宋晚洲不是在家嗎?怎麽有空約我出來浪?”

脖頸上挂着Beats白色耳機的黃發少年蹲在時代廣場的石墩子上,理了理頭頂的黑帽,将手間快要快燃盡的煙丢在地上,半眯着眼注視着面前滿臉陰沉的宋景。

聽到心裏想着的名字,宋景緊皺着劍眉,細長的丹鳳地說:“姜新知,我特麽是不是說過不許提他的名字?”

偏生少年并不把宋景的話當回事,嘴角挂着滿不在乎的笑容,撩起兩袖露出右臂上的鹿頭紋身,從石墩上站起身,踩在煙頭上碾滅了細碎的火星:“不說,不說。所以宋小少爺今天把我喊出來有什麽想法?”

宋景抿了一下幹燥的下唇,看着人潮湧動的廣場,沒作聲。

姜新知手癢,從兜裏掏出一包嬌子,抖了一根遞給宋景,心下了然笑着說:“是想要去網吧?還是‘倉庫’?”

宋景咂摸着反正也不想回去,又沒地方可去,點了點頭,将手中喝光的汽水捏扁,順手丢進可回收垃圾桶中,踢了一腳站得吊兒郎當的姜新知一腳:“遲早抽死你。”

姜新知看宋景走的方向,笑了笑,收起沒送出去煙跟了上去,攬着他肩膀:“正好,川子和大飛都在,咱哥幾個好好聚聚,練練手。”

宋景不悅拿開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意有所指地說;“別随随便便把不相幹的人帶來就行。”

姜新知順勢将手揣進褲兜裏,将地上的石子一腳踹開,嶄新的球鞋前端沾上點點印記,輕快地打着包票:“放心,知道你不喜歡,這次誰也沒通知,就咱四個。”

“最好是這樣。”

宋暮手裏提着剛剛纏着宋晚洲買的零食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不時停住腳扭過頭喊:“哥哥快點!”

決定好今中午的菜單是咖喱飯,宋晚洲從超市買了一大袋新鮮的土豆、胡蘿蔔以及牛肉,臨付賬想起家裏似乎沒西紅柿了,又調轉頭。等他再次從超市出來,裝得滿滿當當的購物袋勒得他雙手通紅發痛。

剛開門進屋,宋暮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迫不及待撲在沙發上把零食拿出來吃。

宋晚洲把蔬果放進保鮮室,瞥見水池裏的被吃得幹幹淨淨的餐盤,嘴角翹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從鞋櫃裏拿出宋暮的拖鞋擺放在沙發旁,轉身往樓上走,還沒走兩步就聽到宋暮在下面喊:“哥,別看了,二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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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洲愣了一下,淡淡地說:“知道,我上去換衣服。”

路過宋景的房間,宋晚洲扭動把手,松的,自言自語道:“還真不在。”

宋晚洲脫了上衣背過身站在浴室的鏡子面前,弓着身子,漂亮的蝴蝶骨微微翹起,瘦削的背上橫布着一條猩紅的長痕,顯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膚過于病态。用冰涼的指腹蘸了一點藥膏輕輕點在紅痕附近,藥膏裏薄荷腦成分作用在通透的皮膚上,清涼感蓋過原本的火辣,刺激得宋晚洲倒吸一口氣。

換下沾上血跡的上衣,連着宋景扔在洗衣婁裏的髒衣服,宋晚洲洗幹淨抖正挂在陽臺上。

等他下樓的時候,宋暮還是剛才的姿勢趴在沙發上,看電視正看得入迷,一邊吃着妙脆角一邊笑得拍沙發。

宋晚洲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在宋暮的驚呼聲中把她趕回房間做作業,并且沒收了她緊抓不放的零食。

等宋暮嘟嘟囔囔上了樓,宋晚洲才得空,坐在荒廢好一段時間的鋼琴面前。

二中的學習任務重,而且節奏快,像宋暮這樣全憑努力才能考進去的學生,每天都只能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才能在遍地是學霸和學神的二中穩住腳跟,不至于吊車尾,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摸過鋼琴鍵了。

宋晚洲緊閉着眼,感受手指在琴鍵上熟悉的觸感,露出愉悅的表情,完全不需要看琴譜,任憑肌肉記憶一首接着一首得彈奏。

彈鋼琴于他是一種寫進骨子裏的習慣,也是一種舒緩解壓忘卻煩惱的方法。

久違聽到樓下傳來熟悉的鋼琴聲,本就看到作業就頭發的宋暮,幹脆丢到一邊跑下樓蹲在宋晚洲身旁,跟着曲調搖頭晃腦做他最忠實的粉絲。

宋晚洲睜開眼:“作業做完了?”

對宋暮來講這根本就是死亡質疑,為了逃避回答,她抱住宋晚洲的手,吵着肚子餓了,要吃飯。

宋晚洲知道一直都在吃零食的她肯定是不想做作業,但實在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起身去給她做飯。

宋暮跪坐在飯桌前,看着桌上兩人根本吃不完的三菜一湯,一會兒挑着幹煸豆角,一會兒在番茄蛋湯中攪動,忍不住嘟囔:“哥哥煮的怎麽全是二哥喜歡吃的啊?”

宋景中午沒回來,宋晚洲還是照舊給他留了一份飯,等他回來熱一下就行,結果等到晚上,飯還是在那,人依舊沒回來。

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宋晚洲實在不放心,等哄宋暮睡覺後,把門反鎖上帶着手機和身份證出了門。

傍晚,位于二中附近的的獨立居民樓的練習室裏響起陣陣鼓棒揚起落下,镲片與鼓皮在空氣中震動發出的聲音。

響了大概十多分鐘,鼓聲停,一道渾厚粗狂的男聲響起:“景哥,這樣行了不?”

站在鼓架面前的宋景緊皺着眉,手在下巴來回摩挲,正想說什麽,就見早就累癱了的鼓手何川順勢躺在地上,撩起上衣沖着臉扇風,肚子上白花花的肉随着他的動作大幅度地顫動着:“景哥,不行也得行了,咱都練了一下午了,好歹也讓胖子我休息會兒吧。”

坐在沙發上休息的姜新知站起身撥弄着撥片,笑着說:“景哥,咱倆來?讓川子他們歇口氣,不然待會兒還要鬧。”

宋景只好答應,密閉的房間裏還沒裝上空調,雖然已經快到十月份,但他們幾個從宋景來了後就沒歇過氣,一直在練習下個月學校晚會需要表演的新曲,每個人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濕透。

宋景幹脆脫掉衣服,光着上身,臉上頸上全是汗水,閉着眼睛緊緊握住麥克風,随着伴奏聲緩緩開嗓。

姜新知一聽不是原定的曲目,立馬跟着他換了調。

三公分陽光 三公分空氣

堵在眼前像一面 玻璃

擋住了你标簽 剩下 只有腳印

...

你頭發上淡淡青草香氣

你的目光 蒸發成雲

感謝我不可以 住進你的眼睛

所以才能 擁抱你的背影

...

一曲結束,宋景緩緩睜開眼睛,眼裏透着揮不去的落寞,不知是因為有心事還是入了景。

姜新知取**上的貝斯,從桌上拿起一瓶礦泉水丢在宋景身上,喘着粗氣:“景哥,休息會兒呗,別把嗓子累着了,怎麽突然唱了首《背影》,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宋景擰開水瓶仰着頭猛灌了半瓶,剩下的水一股腦從濕透的頭頂淋下,把空瓶子丢給躺在地上的何川,甩了甩頭從沙發上撈起自己的衣服套上。

“沒什麽,突然想唱。”

何川被熱得不行,幹脆正面朝着裏緊趴在牆上,肉嘟嘟的臉熱得通紅,忍不住嘟囔:“知了,你租的這地方怎麽連個空調都沒有啊,這都還不是夏天,那要是夏天豈不是要把我胖子熱死在這裏?”

平躺在沙發上沉默半天的吉他手賈正飛也跟着附和:“大川說得多,空調不可以不安。”

“你們還是挺會安排啊?我看房子的時候你們那兒去了。”姜新知一人踹了一腳,“景哥今晚回去不?不回去的話,咱吃了飯轉戰網吧?”

宋景看了看手表,快到九點了,搖了搖頭,把丢在地上的背包撿起來,說了句“你們自己去吧,我先回去了。”,就走了。

等宋景走後,趴在牆上的何川笑呵呵地說:“知了,景哥不去,咱三去呗,大飛肯定要去。”

網瘾少年賈正飛猛點頭,表示讓他通宵都可以。

姜新知罵了一句“去你丫的,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然後撿起地上的帽子,蓋住淩亂的黃頭發,跟着追了出去。

等他追出來的時候,早就看不着宋景的影子了。

宋景背着跨包沿着回家的小路走着,昏暗的路燈照在他頭頂,拉長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今天早上給姜新知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十點過,胡亂吃了桌上的三明治,看着宋晚洲快回來了,他連忙出門,手機和鑰匙都落在床上忘了拿走,身上又沒揣現金,只好走路回去,反正也沒多遠。

他低垂着頭,汗水順着額前微卷的碎發滴落在地,一陣晚風吹來,身上的汗臭味傳入鼻腔,不爽地呼嚕了一把礙腳上的步伐。

左手側的教育補習機構門口傳來一道的女聲:“宋景?你怎麽在這兒?”

宋景聽到有人喊自己,頭也沒回繼續走,女生看他沒理自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跟在他身後:“一起呗,我正想着這麽晚了要不要打輛車,結果就看到你了。”

“你說我倆是不是還挺有緣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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