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宋晚洲沒有回宋家老宅,讓白羿羽停在‘和頤’大門前。

白羿羽沒有跟上去,他還要趕回基地,看着宋晚洲的背影,突然把對方喊住:“晚洲!”

宋晚洲轉過身,淡淡地問:“怎麽了。”

白羿羽動了動嘴,戴上頭盔,聲音降了下來:“別想太多。”然後揮了揮手算是道別,騎着車走了。

還沒拿到入門卡,宋晚洲需要在門衛室登記住戶信息。

“A棟5-6,宋景。”

房是宋寬予給宋景租的,看房他也沒去,自然想到錄入庫的應該是宋景的名字。

保安輸入宋景的名字,查無此人,擡起頭問:“确定嗎?戶主只有宋晚洲。”

“我是宋晚洲,宋景是我弟弟,我們住在一起的。”宋晚洲把身份證掏出來給保安看,認真核對後才把人放進小區。

與大門口的冷清不同,越往裏走,說話聲越多,越熱鬧。許是降溫的緣故,吃過晚飯出來活動的住戶多了起來,大多聚集在活動區,看着自家小孩嬉戲打鬧,站在一旁和街坊鄰居順便聊點家長裏短。

宋晚洲停住了腳,坐在角落的長椅上,享受着別人的熱鬧。腦海完全放空,任何想法都沒有,嘴角卻止不住上揚,淺淺的梨渦裏面盛滿了笑意和舒适。

他喜歡有生活氣息的日子,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他希望一過就是一生。

不知道坐了多久,原本喧鬧的人群漸漸散去,宋晚洲摸了摸癟平的肚子,才想起還沒吃晚飯。

提着在超市買的速食産品,宋晚洲往A棟走。

老居民樓沒有安裝電梯,就連樓道燈也是壞的,難怪其他住戶趕在天完全黑之前回了家。宋晚洲手機沒電,只能靠着牆摸索着往樓上爬,以防摔跤。

臺階要比一般的短,方便老年人,宋晚洲走起來有點尴尬,兩階作一階,最上面的一階卻單了出來,總是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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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17階。

走上五樓已經喘起粗氣,暗笑自己真的缺少鍛煉,掏出鑰匙。

角落傳來沉悶又熟悉的聲音:“哥哥?”不确定的試探聲音小到沒有觸亮聲控燈。

衣服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站起來的黑影漸靠近,猛地抱住宋晚洲:“哥哥。”

燈亮了,昏黃的光線照亮在門口抱在一起的兩人。

宋景換了身衣服,黑色短袖上全是灰塵,露在空氣中的手臂緊緊環住宋晚洲,胸膛相貼傳來他有力的心跳聲。宋景埋在宋晚洲頸窩處,冰涼的臉龐在他身上汲取多餘的溫度。

“哥哥,你回來好晚啊。”脆弱和失落随着滾熱的淚珠從裸露在外的皮膚滑進衣服裏面,留下一條濕潤的痕跡。

宋晚洲面對突如其來的擁抱吓了一跳,宋景的氣息實在太強勢,還沒從爬樓梯的勁緩過來,身子是軟的,他想要掙脫卻越抱越緊。

“小景,你怎麽在這邊?”宋景盡量保持平靜,擡起手輕怕着面前人的後背,安撫此刻情緒不穩定的宋景,“等很久了嗎?”

“哥哥...哥哥”宋景只是抱着宋晚洲喊哥哥,環在他身上的手越收越緊,像是見到失而複得的禮物一樣。

拍打出來的灰塵飄散在空氣中,宋晚洲鼻子發癢:“怎麽了?怎麽身上全是灰?”

宋景還是不作答,宋晚洲嘆了口氣,同樣用他的脖子蹭了蹭宋景:“先進屋吧。”

打開客廳的燈光,彎下腰從鞋櫃裏拿出拖鞋,宋晚洲這才看清楚,穿在宋景身上的衣服沒一處幹淨的,蒙上一層灰塵,短袖短褲露在外面的皮膚冷得發烏,顯得破皮的傷口更觸

目驚心,頭發也亂糟糟的,一幅剛打過架的模樣。

嘴角破皮還在冒着血珠,眼尾有點發紅,宋景一聲不吭,低着頭站在宋晚洲身後,等着換鞋。

宋晚洲皺了皺眉毛,把人帶到沙發上,從行李箱裏找來棉簽和酒精:“小景打架了嗎?”

宋景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宋晚洲,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嘴巴撇了撇:“哥哥,好痛。”

“怎麽又打架了?”宋晚洲用棉簽蘸取一點酒精,沿着傷口的邊緣由裏向外擦,沒有聽到抽吸聲,擡起頭看見宋景緊皺的眉頭,輕輕呼氣,“痛還打架?”

宋景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攤開掌心,露出一條極深的劃痕。

“不想說嗎?”宋晚洲捏住宋景的食指和中指,換了根幹淨棉簽,看着橫跨整個掌心的傷口,明顯是利器劃傷的,心裏一陣酸楚,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大腦,最後都化作一聲嘆息從發酸的鼻腔裏吐出來。

宋景反手握住宋晚洲,酒精混着新流出來的血液貼上宋晚洲的手背,輕勾起嘴角,垂下眼眸,平淡地說:“哥哥,我餓了。”

新家什麽吃的也找不着,只有宋晚洲買的一包泡面,就連可以加餐的雞蛋也沒有。

條件有限,宋晚洲直接用熱水壺燒了開水,還沒從家裏帶鍋過來,只能用開水泡,端上桌:“等會兒。”

宋晚洲坐在宋景對面,從碗沿鑽出來寥寥熱氣,模糊了宋景臉上的表情。輕抿嘴唇,兩人似乎又回到以前的狀态,只要宋晚洲不主動說話,宋景就一直保持沉默。

許久沒見到宋景受傷的模樣,宋晚洲整顆心都糾在一起,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宋景保持合理的距離。現在他們過于親密,無論是關系還是舉動,和其他兄弟之間相處的方式完全不同,宋景對他太依賴。

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一時半會根本改不過來,想到宋景生氣他就想去哄,想要妥協,就連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也在想宋景在幹什麽,會不會還在發脾氣。此刻看到他放在心尖上的弟弟短短幾個小時不見,就把自己弄傷成這個樣子,宋晚洲除了自責便是愧疚,忍不住想要關切。

宋景既然不想說,宋晚洲就不強問,等五分鐘後,把泡面往前面推了推,把筷子擦幹淨:“好了,吃吧。”

“哥哥不吃嗎?”宋景擡起頭咽了咽口水,睫毛眨動,把筷子先遞給宋晚洲,仿佛做了錯事的小孩。

宋晚洲站起身:“哥哥已經吃過了。”

走到陽臺,關上玻璃門,給在家的關之文播了電話過去:“媽媽。”

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中:“晚洲,你見着小景了嗎?今早上他臉色不好從外面回來,一句話都沒說把自己關在卧室。我和你爸回家的時候,他就沒在家了,現在還沒回來,他手機又沒帶丢在床上,下午你的電話也打不通,我和你爸爸聯系不上他,都快急死了。”

宋晚洲輕聲說:“小景和我在一起,別擔心,下午我手機沒電了。”

關之文開的擴音,宋晚洲聽到宋寬予詫異的聲音:“你不是和白羿羽那孩子出去玩了嗎?怎麽又和小景在一起?晚洲別替你弟弟撒謊,混小子肯定跑哪兒闖禍去了。”

“回來了,”宋晚洲握着陽臺欄杆,回過頭看了一眼正在吃泡面的宋景,眼神裏有些波動,“在‘和頤’這邊,小景還沒吃晚飯,在吃泡面。”

宋寬予還想說點什麽,被關子心切的關之文打斷:“小景那孩子今天肯定心情不好,我們過來接你們吧。”

“媽媽不用了,明早上我們倆自己回來。”

挂斷電話,宋景正好吃完,宋晚洲把手機放下繼續充電,收拾碗筷進了廚房。

宋景

跟在身後:“哥哥,我來吧。”

宋景把宋晚洲趕走,自己上手笨拙地開始洗碗。

宋晚洲難得沒有堅持,回房裏重新整理行李。宋寬予和關之文收拾得很有條理,但反而不能第一時間找到想要的東西,把東西堆在床上,按照自己的習慣重新放進衣櫃。

宋景洗了碗就站在門口,也沒走進來,小聲喊:“哥哥,我洗完了。”

他還沒有帶換洗衣服過來,宋晚洲翻出自己的衣服給他:“先去洗澡吧。”

浴室頭一次用,天然氣半天燒不起,宋晚洲聽着浴室裏沒有停下來的水聲,敲了敲門:“不冷嗎?”

裏面傳來牙床顫抖的聲音:“不冷。”

“熱水器好像是壞的,哥哥給你燒熱水。”

宋晚洲讓宋景先穿上衣服,自己用熱水壺給他燒開水。

宋景只穿了條內褲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嘴皮都冷得發紫了,顫抖着說:“哥哥,沒拿內褲。”

宋晚洲回避着宋景的視線,讓他披上浴巾別着涼,找了條沒怎麽穿的內褲遞給他:“有點小,将就一下,燒好水我去給你買。”

“不用了,能穿。”宋景一改常态,不再像上次在醫院那樣不滿,靠在牆上,看宋晚洲來來回回運熱水。

試了一下浴缸裏的溫度:“你來試試,別洗久了,小心感冒。”

宋景洗完澡浴缸裏還剩一大半幹淨的熱水。

“哥哥,洗澡。”

宋晚洲仰靠在浴缸邊緣,脖子以下的身體全都浸泡在溫水中,透過毛孔,趕走了所有疲倦。

慢慢将頭沉入水中,在快要窒息前一刻緩慢睜開眼,鑽出水。

不少水從鼻腔流入喉管,嗆得不輕。

“哥哥?”

“沒事。”

宋晚洲擦幹身子,放掉浴缸裏的水,看着滿滿半缸水從漏口流出,形成一個快速旋轉的漩渦,用冷水沖幹淨殘留的泡沫,等着外面沒動靜後才緩緩走出浴室。

手臂被抓住,宋景一直等在門外,漆黑的眼像深不可測的潭水,裏面有莫名的情愫在翻騰:“哥哥。”

“怎麽了?”宋晚洲的心一緊,血液倒流,說出的話微微顫抖。

宋景沒有再提出一起睡覺,只是緊緊握住他想要收回的手腕,眼裏閃着水光,滿是落寞,躊躇着說:“哥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小景做錯了什麽告訴我,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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