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劍從天而降

月下承影,花裏藏心。

鮮花滿月樓的鮮花與明月,仿佛在此刻才有了真正的色彩,那是一種風雅獨特的色彩,只屬于這一個人——畫公子,葉初塵。

席卷全場的優雅與溫柔,随花而至的空中飄影,一位潇灑的白衣劍客。

三樓雅閣的魚幼薇嘴角微微挑起,心中暗道:居然是他。

王逸之笑啖一口酒,悠然道:“果然英雄年少,不想王某未至江湖久矣,江湖已更勝往昔。當浮一大白。”

一聲長笑,響自三癡和尚之口,接着便是數聲贊許,“葉施主,數年不見,風采更勝,實在令人慚愧。”

話音未畢,忽從高樓再傳一句莫名話語。

“倚樓獨醉,不知今夕是何夕。”

“王大人,您說,我送的禮物如何?”只見一道青衣人影倚靠樓亭,一邊飲酒,一邊半帶笑意說道。此人正是今日才到臨安的風神秀。

王逸之兀自凝坐不動,眼神微轉,注視着這從天而降的兩人,嘴角忽然似有一種恍然的笑意,說道:“很好,好極了。”

沒人讀得懂王逸之大人此言是喜還是怒。

此間百餘人更是摸不着頭腦,人群中忽有一道聲音響起道:“你們兩個小子,有什麽資格和王大人要這把承影劍?”

二樓西邊一位翩翩公子哂道:“江湖中,以這二位的名聲,你們多少應該知道些許。”

另有一人拱手問道:“請公子殿下示下。”原來此人便是代表吳國王室赴宴的二公子公孫琉。

“江東一醉刀莫愁,楚天名劍畫春秋。醉刀,畫公子,不知在下說的可對?”公孫琉說道。

場間嘩然,衆人這才知道此二位乃是聲名日隆的十大青年高手之二,若是連山易再排天、地、名三榜,定能跻身地榜前列。世所皆知,連山易以修為境界而論,第一境為界而入地榜之列,第四境為界而入天榜之列,以地榜巅峰的奇詭實力,可算有挑戰天榜宗師的資本。公孫琉所言雖有幾分溢美之詞,但以一國公子見論,風神秀與葉初塵的武功已有大家之風範。

少年名劍,挑戰積年威名的天下有數的蘭亭劍王逸之,已足夠博人眼球。

“葉公子,請出劍。”

王逸之手中無劍,然而劍意已散于鮮花滿月樓,雖不見淩厲,卻給人莫能禦之的感受。

劍勢。合天地與我為一,渾然一物,真意存乎一心,于內則為氣,于外則為勢,是謂“鏡之界”。這就是宗師人物的标志,普天之下,萬中無一。

葉初塵該以何等手段應對宗師境界?這不僅是諸位看客心中所思慮的,也是魚幼薇師侄二人興趣所在。

三癡和尚也目光閃爍,眼神與風神秀相交之刻,更有幾分叫人難以揣測的意味。

彈指間滿樓的鮮花還未落盡,一彎斜月的微芒還在閃爍。

就在此時,一縷朱紅色劍光忽然拔地而起,于極靜之中生出浩然的劍意,與人感覺似快非快,似乎又極慢,卻又能轉瞬之間穿心而過。

好詭異的劍意,好驚人的劍。

王逸之的感受則有所不同,葉初塵此刻所使出的劍法系出自古月一脈,講究的便是一個“秘”字,以常理度之,斷然無法切入他所控制的勢,然而此時他卻心生一種凝滞、乃至于危險的感覺。

人随劍而走,劍随花而動。

人已入畫,便是畫中人。

花殘,花敗,花落。

白衣人的蹤影竟仿佛消失了。

王逸之面色微變,不複從容,袖袍之中的右手微動,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頓生一股沛然真氣,掌劍方相交,葉初塵倏然間彈射而上,嘴角微挑。滿樓的桃花為劍風所激,再次盤旋而起。王逸之自恃長于江湖,以掌對劍,以勢對意,竟然吃了一個小小的虧。

葉初塵仗劍而立于中庭,白衣飄飄,更甚在漫天鮮花中,風采絕倫,驚豔無比。

方才一擊,非高手不能看出其中門道。衆人只看見葉初塵搶劍快攻,王逸之好整以暇以掌相對,一擊而退敵,葉初塵出劍收劍極為潇灑,王逸之确實氣度自然,一動一靜之間難分高下。然而只有王逸之本人才能真切體會葉初塵劍意之詭異與可怖,借天地一切物事隐藏最絕妙一劍,沖破劍勢,取人性命,即使如他這般天榜人物也決不可等閑視之。

此間同樣看出其中微妙所在的還有“醉僧”三癡,他暗暗壓下心中訝異,雙手合十,笑語道:“好一手畫劍,好一個畫公子。此劍意韻高妙,仿若流芳而逝。不知是何等玄妙意?”

葉初塵說道:“此意,畫春秋。”

春秋之盛衰,以一筆畫出。鮮花凋零,也在一柄丹青劍中。

劍意大勝。

“當以春秋,問蘭亭。”

此言一出,衆皆嘩然,此時諸客才明白,原來葉初塵的目的是一會王逸之賴以成名的蘭亭意,蘭亭劍意一出,江東一地,敵手絕不會超出五個人。

在座諸人心下雖有判決,卻更想見識蘭亭劍意之威力。

王逸之慨然大笑道:“後生可畏。既如此,如你所願。”

話音剛落,只見他往前一躍,與此同時,從廂房內飛出一把古拙長劍。劍未出鞘,已有浩大劍意彌漫四周。

有人驚呼:“天子劍,尚方。”

傳聞中天子劍有五把,分為鎮岳,尚方,寒光,紫薇,宵練;其中鎮岳為重劍,紫薇為軟劍,宵練則纖細,寒光為短劍,而尚方劍則頗重古意,正是晉帝賜予王逸之的寶劍。

一劍出,而滿樓存古意。

仿若遠山缥缈。

此時的王逸之絕不像方才那般,威儀自重,而轉為一種飄逸超群的姿态。

一種俠者、道者兼而有之的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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