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到了秋季多雨的時候,教室後排總是擺滿了一整排雨傘,濕淋淋地滴着水。

駱北能活動範圍很小,如果椅子太過向後會導致衣服淋濕,有一天早上,他衣服被別人雨傘撒出來的水濺到,還是祁南拖着他回寝室換的衣服。

徐旬和一個男生踏着上課鈴聲,從後門跑進教室,他們像在讨論什麽,你一言我一句,直到男生回到了座位上。

駱北就聽懂了一個字,什麽飛什麽……

下午放學時,駱北不想出去吃飯,便叫祁南幫忙帶點吃的回來,祁南回來時,手裏除了打包的飯菜,還多了一疊資料——飛行學院招飛指南。

駱北不動聲色地吃起了飯,問道:“這學期都過一半了,你真的沒什麽目标?”

祁南收拾了一下床鋪,把資料随手放在床上,看着他說:“有一點吧,但還沒确定。”

駱北說:“你覺得我現在成績怎麽樣?”

“還可以,”祁南說,“但不太穩定,還需要繼續努力。”

“和你的差距……”駱北停了一下,挪開視線,“算了,沒什麽。”

在駱北快忘了什麽飛行學院時,楊建華在上課之前,專門用了五分鐘來講解各個特殊招生的學校。

楊建華說:“咱們班男生居多,現在飛行學院開始招生了,有意願的同學可以去進行初檢……那個肖骁,統計一下具體人數。”

下課後,有很多男生都湊到肖骁的跟前,詢問招飛的相關事宜。祁南也過去了,駱北不禁産生了各種猜想。

祁南是不是要報飛行學院?

飛行學院招飛的标準是什麽?

我是不是也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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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北埋下頭,悄悄用手機百度着招飛标準,發現祁南樣樣符合,而他,初檢過了,也會死在英語上面。

而且駱北對當飛行員沒有興趣。

駱北放下手機,等着祁南回到座位上。祁南和徐旬聊着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徐旬一直在對祁南灌輸着各類星際系列電影。

祁南打住他的發散思維,嘲諷道:“飛行員不是宇航員,上不了太空。”

“差不多嘛,”徐旬想了想說,“四舍五入,都是上天,要是你去考的話,保準能過……”

祁南一笑,剛想說點什麽:“我……”

駱北穩不住了,假裝随意道:“祁南,你要去報飛行員嗎?”

祁南手放在自己的靠背上,轉身看着他:“你覺得怎麽樣?”

駱北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摸了摸脖子說:“很不錯,不說空軍,機長或者空少都挺帥的,适合你!”

祁南沒說什麽了,轉過身去幹起自己的事。

駱北心不在焉了一下午,晚上回寝室時,肖骁坐在上鋪,整理着報名的資料,理到一半的時候,肖骁遞給下鋪祁南一張紙。

肖骁:“你核實一下。”

祁南接過來,拿着到了陽臺去看。

駱北翻了個身,跟着站了起來,到陽臺去收衣服。

駱北拿過晾衣杆:“等會要下暴雨,我幫你把衣服收了?”

祁南時而看看資料,時而看看手機,“不用,衣服還沒有幹,取了不知道放在哪裏。”

駱北取下自己的衣服,窗戶外面便下起了小雨,吹進室內的風涼嗖嗖的,駱北打了個冷顫,回到了室內。

他整理好衣服,拿起手機時,李資叫他打游戲,他登錄了久違的游戲,手感一如既往的差。

李資痛苦道:“我辛辛苦苦幾十年,你一夜能讓我回到解放前!”

“飛行員……”

“什麽飛?”

“招飛……”

“什麽員?”

“什麽?”駱北回過神來,“我走神了,不好意思。”

李資抓狂道:“你走神到外太空去了吧?!”

駱北因為他的話,思維再次跑遍,“天空……機長……”

李資無語地關閉游戲,倒在床上睡覺。駱北沒心情打游戲,放下手機,睜着眼看床板。他偷偷百度過關于招飛的流程,如果被飛行學院選中,就可以提前去飛行學院。

如果祁南選擇提前去……應該不可能,他成績那麽好,完全可以走高考這條路。

駱北又拿起手機,開始拼命搜索。

差生能報名飛行員嗎?

有疤痕能報名飛行員嗎?

飛行員能喝酒嗎?

飛行員能談戀愛嗎?

……

次日上課駱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祁南遞給他一張紙條。

——昨晚上幹什麽了,睡那麽晚?

駱北興致不高地回複。

——你覺得我适合當飛行員嗎?

——你想報?

——有點想。

——那就适合。

駱北沒回複了,把紙條随手放在一邊,趴在桌子上睡了一節語文課,在英語課的時候,破天荒地擡起了頭,認真地聽課記筆記。

晚上的時候,駱北更加破天荒地和每天堅持鍛煉的李資一起跑步了。

李資養成了習慣,每天晚上跑五公裏,保證身心健康愉悅,但他想不明白駱北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

駱北擦擦汗,盡力跟上李資的步伐,“這年頭幹點什麽不得身強體壯?五公裏又不是很累。”

跑了不到兩公裏,駱北的速度慢了一些,逐漸和李資拉開了距離。李資慢下來等他,“兄弟,你行不行?別勉強。”

“不……勉,強!”駱北說,“我能行!”

“我知道你能行,但也不用這麽拼命吧?”

“沒有,”駱北停下來,喘了兩口大氣,“算了,我今天就跑到這兒了,明天繼續。”

李資回寝室和祁南講了駱北的不對勁,祁南聽完後,說:“嗯,小傻子。”

李資看着他無意漏出的寵溺一笑,又酸成了一個檸檬,“你們這又是什麽情趣。”

祁南說:“你不懂。”

“是是是,”李資掏出手機,“但我有好東西,你想不想看看?”

祁南猶豫了一下,只是看了一眼,便忘記了拒絕。

駱北在小賣部買了些冰棍,回到寝室時,只看見了鄭川俊,鄭川俊拿了一根冰棍,邊吃邊說:“祁南和李資站在陽臺很久了,好像在看什麽視頻。”

駱北咬着一根冰棍,推開了陽臺的門,看見兩個高大的男人,肩靠着肩,頭挨着頭,共用一副耳機,歲月靜好的看着手機裏的視頻。

這畫面,真真是辣眼睛。

駱北從他們中間的縫隙去看手機顯示的內容,只看了一眼,臉和耳朵全都紅了,嘴比思維反應更快,脫口而出了一句髒話:“艹!dndjxhdud,你們在看黃片?”

李資吓了一大跳,手忙腳亂地去關手機,弄巧成拙,他的手纏住了耳機線,耳機脫落,聲音外放。

雖然外放聲音不是很大,但足夠駱北聽清那暧。昧的喘xi聲,來自于視頻中的兩個男人。

兩個大男人,在看兩個男人的小黃……片?!

駱北震驚到不知道說什麽好。

祁南對于視頻沒什麽感覺,只是對某些事感到好奇,看到實景後豁然開朗。

駱北手裏拿着一根快要融化的老式冰糕,戾氣橫生的俊臉布滿了緋色,反差感很強,人很可愛。

祁南喉結滾動了一下,說:“你更好看。”

駱北驚呆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不知道,”祁南目光如火,“只是覺得你更好看。”

駱北:“……”

尴尬感轉瞬即逝,李資又感覺到了由內而外的酸,有點像切開的檸檬片,酸到他走不動路。

為什麽帥哥看個黃。片還能面不改色地說着騷話?

這一點值得學習。

至于李資為什麽會有這一類型的資源,來源于他的一個朋友,無意間發了他一個幾百部合集,其中夾雜了不少私貨,便是鈣片。

他看了後,發現鈣片好像比其他的好看。

李資選中幾部,分享給了徐旬。

也不知道徐旬看到了沒,只回複了兩個字。

——收到。  敬禮.jpg

李資樂了一陣,回到現實時,祁南和駱北已經進寝室了。

駱北火燒火燎地吃完了雪糕,“祁南,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祁南很淡定地說:“正常需求而已。”

駱北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有道理。”

祁南把駱北誤以為他要報考飛行員的事情告訴了徐旬。

徐旬打了一長串哈哈哈哈。

徐旬:北哥太傻了吧?你沒告訴他是我想要報,讓你幫忙的?

祁南:沒有。

徐旬:幸好沒說,我有個主意!

祁南:什麽主意?

徐旬:你給北哥說:我如果考上了飛行員,就不來學校了。看看他什麽反應。

祁南瞬間明白徐旬為什麽讓他這麽做,熄滅手機屏幕後,祁南看了看在打游戲的鄭川俊、還在陽臺傻笑的李資,權衡後,走到駱北的床邊。

駱北用餘光瞟見了他,“有事?”

“嗯,”祁南蹲下來,平視着躺在床上的他,“我準備考飛行員了。”

駱北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聽見祁南親口告訴他,內心仍然湧現出了無處安放的失落和迷茫。

“嗯,考吧,”駱北假裝在玩手機,“有個目标挺好的,別像我一樣,以後要做什麽都不知道。”

祁南停了停,認真說:“我有信心能考上,如果考上了,我會不參加高考,提前走。”

駱北沉默了一下,說:“挺好,高考壓力太大了……”

“你真的覺得挺好嗎?”祁南反問他,“你希望我提前走?”

駱北晃了神,連手機屏幕熄滅了都不知道,拇指在黑色的屏幕上劃來劃去,悶聲道:“不好嗎?大好前程,很好。”

祁南面色一沉,“你看着我。”

駱北側過頭,看着他。

祁南不給他拒絕的時間,霸道地吻住了他。

鄭川俊沉浸在輕松的游戲世界裏,李資抱着手機,和沙雕網友聊得不亦樂乎。而駱北的心思,在不知不覺間,向着一個不可挽回的方向飄去,難以收回。

次日,肖骁在班上再次統計報名人數。

“報了名的,或者沒有報名想報名的都舉一下手!”

總共有六個男生舉起了手。

徐旬手舉的最高,肖骁挨個統計,輪到了他時,他把自己的資料拿過來核對。肖骁說:“你也要報名?”

“我不是已經報了嗎?”徐旬擡起頭來,看見肖骁在和駱北說話。

駱北揚起嘴角,“不可以報?”

“可以。”肖骁剛要寫上名字。

徐旬連忙拒絕,“北哥,你報什麽啊?好好參加高考。”

駱北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肖骁把他名字寫上去。

徐旬急了,偏偏這個時候祁南不在教室,只好用自己的語言解釋道:“北哥,你是因為祁南才想報的吧?沒必要!他根本沒有報,祁南只是幫我核對資料……”

聽完徐旬解釋後,駱北懷着複雜的心情讓肖骁把自己的名字取消了。

晚上,駱北還是去操場跑了步,但沒有為難自己跑五公裏,跑了兩圈出了汗後,駱北到小賣部買水。

“喂?”

駱北一只手擰開瓶蓋,一只手接起袁佩芝打開的電話。

袁佩芝說:“明天周末,回來不?”

“不想回來,”駱北喝了一口水,“只放半天假,我在學校待着。”

袁佩芝那邊隔了幾秒才說:“那行,你在學校好好待着,有事兒自己解決,別總麻煩小南。”

駱北笑了笑,“嗯,我不自己解決,難道讓你幫我解決嗎?”

袁佩芝說話的聲音變溫柔了一點,“你這麽大個人了,還需要我幫你解決問題?”

“不需要,”駱北捏了捏鼻梁,皺眉道,“你今天怎麽陰陽怪氣的?什麽事兒啊?”

“沒什麽,”袁佩芝說,“你明天還是回來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不需要。”

“你是我的兒子,”袁佩芝難得顯露出多愁善感的一面,“你就不能多陪陪你老媽嗎?我才四十多歲,都變成空巢老人了,哎……”

駱北把空掉的瓶子丢進垃圾桶裏,換了個面拿手機,然後朝宿舍走去。駱北說:“到底怎麽了?有事說事,沒事就沒事,別陰陽怪氣地說話。”

袁佩芝哀傷道:“你老媽打麻将輸了一百塊,心好痛!”

果然……

袁佩芝雖然愛打麻将,但輸贏不大,頂天了一兩百塊錢左右的輸贏,玻璃心的她,平時輸幾十塊錢都心疼得要死,駱北常笑話她,就這點心态,別打麻将了。

但袁佩芝愛好不多,除了麻将就是做飯,駱北也不好說什麽。如果輸了超過一百,袁佩芝會心疼個幾天,他在家裏時,沒少聽她唠叨打麻将輸了多少。

駱北嘆氣:“那我明天回來。”

“把小南叫上,”袁佩芝恢複了一點活力,“我給你們做糖醋排骨。”

寝室的人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駱北還沒想好怎麽和祁南搭話。他今天因為招飛的事挺生氣的,轉念想想又覺得沒什麽。

駱北從褲兜裏掏出在小賣部買的口香糖,拆開一片遞給坐在床上的祁南。

祁南接過,“謝謝。”

駱北順勢接話:“你根本沒報名,昨晚上還騙我?”

祁南拆開口香糖的包裝紙,“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把騙你變成沒有騙你。”

駱北現在越來越分得清祁南什麽時候在開玩笑,什麽時候在認真說話了。

現在祁南就很認真地說着與他未來息息相關的事。

駱北一愣,摸了摸後脖子,“我不能替你做決定。”

“是嗎?”祁南把口香糖丢進嘴裏嚼着,“小蘿蔔,別輕看自己在我心裏的地位。”

駱北裝作聽不懂,把話題扯到了別處,祁南的回答都是不冷不熱的,駱北聊不下去了,索性說:“我媽叫你明天跟我回去吃飯。”

祁南:“好。”

“晚安!”

“晚安。”

李資假裝戴着耳機聽歌,實際聽完了他倆的對話,在他們回到自己床位躺下後,給祁南發消息。

李資:兄弟,你和駱北,是認真的?

祁南:我認真的。

李資這顆直男心碎了一半,他平時總是拿祁南和駱北的關系調侃,語氣酸得好像他倆真的是情侶。

但有理有據的确定後,他還是驚呆了。

昨晚上他好像還在陽臺看見祁南親駱北了!

好!刺!激!

好!勁!爆!

李資:那駱北呢?你認真,他以為你在開玩笑?

祁南:他知道我的想法,我表白過。

李資:知道你的想法,還不表态?他想當個渣男?

祁南:你好像很了解這個詞語?

李資:/擦汗,一般一般。駱北看起來挺直男的,你是不是表白的方式不對?你用什麽方法表白的?

祁南:……強吻。

李資:/狂汗,怪不得,按照駱北的脾氣,不和你拼命都算好了。

祁南回想了幾次的表白,好像都有強吻的成分在裏面。他自從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後,看見駱北不一樣的神态,就會忍不住幹出一些出格的時。

祁南:我應該怎麽做?

另一頭,駱北和徐旬關于飛行員的事情聊了起來。

駱北:你決定好了?

徐旬:決定了!如果可以被提前錄取,還能免受高考之苦!

駱北:嗯,下學期高考估計挺苦的,早點走比較好。

徐旬:/流淚,北哥,你以為南哥要考飛行員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你這個愛情騙子!

駱北:滾,我倆沒有愛情。

駱北憋着笑,才發出去一條消息,閑不下來的手指戳起了屏幕。

駱北:你怎麽知道我誤以為祁南要報飛行員的事?

徐旬打了一連串感嘆號,暫時沒想好怎麽解釋這個驚天bug。

駱北:你不用解釋了,和祁南串通好了玩我是吧?明天放學別走!

徐旬:不是的北哥!你聽我狡辯!

語文老師在收了随堂考試的試卷後,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端正的大字。

——二十歲的理想。

語文老師感慨道:“你們現在在最好的年齡,身體健康,生活無憂,目前唯一的煩惱應該是即将到來的高考,還有十分鐘下課了,大家拿出紙筆,我們來玩個小游戲。”

駱北問祁南借了一張白紙,放在桌上當擺設,沒打算參與。

“全班五十個同學,正好,”語文老師眼神環視一周,“十個字內概括自己的理想,可以是好的大學,或者是夢想,總之,要用簡短的話來概括,然後課代表收起來,放在平時用來捐款的紙箱裏,每個同學都來抽取一張,屬于另一個人的紙,大家先不要急着對‘答案’,等高考結束再去看那個人有沒有完成自己的理想。”

這算個時間膠囊,抽到了紙條,就會悉心留意紙條的主人,這樣能增進友誼,不少同學已經躍躍欲試。

駱北寫了四個字。

考上大學。

多麽樸實無華的理想!

語文課代表将紙條收起來,然後放進盒子裏,在衆人的注視下搖晃了兩下盒子,再按順序讓別人抽取。

抽到紙條的人仔細閱讀內容後,再看背面的署名,然後眼神會不自覺地看向那個人。

徐旬抽了一張只寫了兩個字的紙條,不看署名,便知道是班上最胖的男生,人送外號大月半。

大月半寫了一串話:減肥,不讓別人笑話我。

徐旬暗自下決心,不能笑話大月半,還要督促他好好減肥。

祁南也拿了一張紙條,展開看了,寫的是:清華北大。

嚣張至極的筆跡,來自于肖骁。

每個人都有了紙條,根據紙條的內容,每個人都對某個人有了不一樣的改觀。駱北是最後一個抽的,紙箱裏只剩下最後一張了。

駱北扣了扣,才把卡在底部的紙條抽了出來。

紙條是嶄新的白紙,和駱北将才寫過的紙長得很像,字跡卻完全不同。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字跡大方工整。

《二十歲的理想》

駱北

署名:祁南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在備考,更新緩慢。

為了彌補,即使過了V線,蝸牛作者還是決定完結再入V,所以連載期間請讀者大大不要抛棄我!我太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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