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周文昌聽到消息急匆匆趕來時, 看着已經排隊到外面大街上的隊伍時，心一下就涼了, 甚至腿一軟, 人都快癱了, 絕望鋪天蓋地的湧來。
自己在芙蓉城等了大半個月, 還是買不到嗎？
成仙在自己家鄉一下子就火了起來, 身為商隊，自然哪裏有商機往哪裏走, 聽聞成仙貳已經快出時，就已出發來了芙蓉城, 但還是來晚了, 前面一批已經賣完了, 只有排隊等着，誰知那知安書鋪, 說不賣就不賣了。
什麽時候再賣, 要等到何時也沒個準話, 只說到時候會說。
同行的人已經陸續走了，只有自己等了快一個月, 說實話，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雖然自己還尚有餘錢, 但空等一個月，夥計車馬的住食都是錢，再等下去, 哪怕成仙再好賣，自己的本錢也貼太多了。
幸而今日終于等到了好消息！
可是來的時候，落葉巷已經人滿為患。
聽聞那個書鋪連了一整條巷，可現在這麽多人等着，前面還不知道多少人買了去，等到自己時，還有嗎？
周文昌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可自己都等了快一個月了，自然不會就這麽放棄的，整理好心情加入了排隊的行列，時不時的墊腳看着前方的隊伍，焦急的等着，也一直在心裏祈禱，祈禱輪到自己時還能有貨，自己已經等了太久了。
陸淼淼已經退了下來，現在收錢的是匆忙趕過來的李秋秋。看着店外的人流，陸淼淼心裏可一點都不高興，還以為可以多清靜幾天呢，怎麽今天就來了這麽多人，還全是那個岑爺的手下，你說你們一群混混，跑來買什麽書呢？你該給我提一箱銀子來符合你們身份阿！
歇了半響，又起身和李秋秋一起忙碌。
不停的收錢遞書，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店中已經金輝鋪滿的時候，陸淼淼揚聲道：“後面的不用排了，書已經賣完了。”人群剛要慌亂，陸淼淼又道：“不要急，下一批三日後再來，今天就散了吧。”
卻剛好輪到周文昌。
周文昌焦急了一下午，好容易馬上輪到自己卻被告知賣完了，又要等三天，一個踉跄差點摔了下去，幸好手扶住了櫃臺。裏面的李秋秋陸淼淼也吓了一跳，看着這位臉色發白的年輕人，“公子，你怎麽樣了？”
陸淼淼從櫃臺裏出來，周文昌已經撐着櫃臺站直了身子，說沒怨，當然是不可能的，可生意這是，本來就是先來後到，怨不得店家。擺擺手，正要離去，卻在看到陸淼淼時一怔，年輕小婦人，容顏姣好，是不是那位幫大夢先生發書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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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自己還未到，沒拿到先生親筆的墨寶，真的是遺憾！
眼睛一亮，忙道：“夫人可是認識大夢先生？夫人能否幫我傳個話，周某并非芙蓉城人，仰慕先生盛名已久，還望先生能賜墨寶一本，定會愛惜珍藏。”
陸淼淼剛才已經聽到了這位年輕人的心裏話。
倒挺佩服他的耐心，當初知安書鋪說關就關，也沒留個話，他竟就憑着一股氣等了一個月，好容易等到了，誰知命運捉弄人，剛排到他，書就賣完了，平心而論，如果是自己，也定會生氣的。
他卻很好的就收拾了心情，沒有遷怒。
陸淼淼：“不好意思呢，先生近日都沒這個打算。”
當然不可能答應的。
這後面這麽多人，他開了先例，後面的人怎麽辦？
周文昌失落的“阿”了一聲，倒也沒有糾纏，只是拱手做了一揖，正要離去，陸淼淼卻道：“先生可是外省人？”
周文昌不解點頭。
陸淼淼再道：“是要買成仙，一還是二，多少本？”
周文昌聽到這話眼睛就忽得發亮，“一和二都要，上千本都可，夫人是可以接預定嗎？”也是被知安書鋪給氣懵了，單子都下了，說不賣就不賣了，今天都把可以預定的事給忘了。
陸淼淼搖頭，“我不接預定。”
周文昌眨了眨眼睛，你既不接，那你問這些做什麽？
陸淼淼擡頭看着外面還沒有散去的人群，朗盛道：“外省人，想要大量買書的，都去謝家的琳琅書鋪，這邊只賣本城單本。”
這後面的書坊不大，勉強能供應芙蓉城本省人所需，自己沒想擴大書鋪，那些外省的單，全都借謝家的手，所得利潤，淼淼六，謝家四。周文昌聽到這話，跟陸淼淼謝了一次，拔腿就往外面跑。
這次可不能再沒了！
有些人也同他一樣，卻有人為難道：“夫人，我們雖是本省人，但也想買一些送給親戚朋友，你這邊一人只能買一本，謝家那邊只接外單，那我們可怎麽辦？”
“是呀。”
這話一出，不停有人附和。
陸淼淼這邊已經早有準備，道：“是本省人又想再買數本送親戚朋友的，就和你們朋友湊湊吧，湊夠一百本謝家也接。”
這話說完，果然沒人急了，成仙這樣火爆，那麽多人喜歡，随随便便都能湊一百本出來，當即就有幾人商量了一下，往謝家的書鋪去了。剩下的人，又跟陸淼淼确定了一次，得知三日後必再賣，也陸陸續續走了。
陸淼淼尋了一塊木板，寫上成仙已售盡三日後再來的字樣，立在門邊，這才松了一口氣，和李秋秋一起癱在了櫃臺裏，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陸淼淼一邊揉着肩，一邊看向錢櫃，櫃臺早就滿了，下面還用麻袋裝了一袋，碎銀銅錢都有。
李秋秋拎了拎沉重的麻蛋。
“淼淼，好多錢！”
哪怕這樣的情況在知安書鋪也有過數次了，但李秋秋每次還是很激動，也只有淼淼的成仙才有這樣的魔力了，跟天上下錢雨一樣嗖嗖直往下落。陸淼淼伸手，抓了一把錢，全是碎銀，直接塞進了李秋秋手裏。
李秋秋先是一楞，然後直接丢回了櫃子裏，眉頭一豎，“淼淼你幹什麽！”
“我有我自己的工錢，這些錢是你的，我不能要。”
陸淼淼溫聲道：“估計還要再忙上幾日，本來該再請一個人的，只是也就忙這幾日，書鋪平時清閑，所以沒有招人，但這份錢，是該給你的。而且，大娘他們過來了，因他們在忙，我也沒時間宴請他們，明天又是中秋，你們一家團聚，我當然更不好上門。”
“你拿去吃些好的，也是我的心意了。”
李秋秋還不願，陸淼淼又道：“再說了，這些錢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明兒是中秋，後面書坊工人，想家裏團聚的就去，若還留在這裏上工，多給他們算三天的工錢，再有，明天不用連夜趕工了，日落就全回家吧。”
為了趕出這批書，這段日子，後面的書坊都是三班在倒日夜不停的。
李秋秋仍要再推，忽然聽到外面又是一陣腳步聲，陸淼淼忙從櫃臺裏站了起來，不給李秋秋說話的機會，笑道：“成仙已經賣完了。”
“我們可不是來買成仙的，是來買其他書的。”
來的竟是一群清澤學子，現已入秋，他們的學服也沒什麽變化，依然是雲岚色，不過添了夾襖，他們也得知了成仙貳再度開賣的消息，也知道那天給自己書的漂亮小夫人就是店主，是特地來支持生意的。
成仙貳就賣了一天就斷了，只有咱們清澤學院的人手一本，見不到大夢先生，就好好感謝漂亮小夫人吧。
反正在哪裏買書都一樣。
看着一水的青蔥小鮮肉，陸淼淼心情也很好，手肘抵在櫃臺上，笑眯眯道：“那你們白跑一趟了，除了成仙，這裏的書，都不賣。”
“阿？”
學子大驚。
這麽大一間書鋪滿滿當當全是書呀。
“為什麽不賣阿？”
一邊說一邊向書架走去，這琳琅滿目的書，竟都不賣麽？忽然腳步一聲，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猛地湊近，看了又看。
“阿！”
尖叫将人都引了過去。
“你叫什麽阿！”
小心翼翼的将書給捧了下來，手都在抖，“忘南記阿，書樓裏的忘南記！我這次拼命進甲班就為了能進書樓看這本書阿！”其他人忙湧了上去，将書打開，雖是手抄本，但确實是忘南記沒錯！
驚訝的看着陸淼淼，陸淼淼笑眯眯的不說話。
等等，這都有忘南記了，其他書呢？所有人不約而用在書架裏穿梭，然後，不出片刻，尖叫聲此起彼伏，李秋秋不解的撞了撞陸淼淼的肩膀，小聲道：“他們為什麽這麽激動阿？”李秋秋并不知道這裏面，除了平常書，有很多不現世的珍本，在有心人眼裏，這些書價值連城。
陸淼淼：“因為我漂亮？”
李秋秋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夫人！”
最先發現珍本的學子面色通紅的抱着書跑了過來。
“賣我吧，這本書賣我吧！”
聽到他說話，後面發現珍本的學子們也都湧了上來，一個個都在對陸淼淼說好話，陸淼淼聽夠了小鮮肉的撒嬌，這才道：“這裏面的書都不賣。”頓了頓，“不要急，書不賣，但是你們可以來店裏看。”
“厄？”
陸淼淼：“意思就是，這些書，你們休沐時直接來店裏看就是了。”
“這裏除了節日，日出開門，日落關門。”
“看書不要錢，但不能弄髒書，不能損壞書，若有不當，也不需要你們賠，自己自覺再抄一本放上去。”
聽完陸淼淼的話，衆學子們才看向窗邊的數個長桌長椅，剛才還奇怪，一個書鋪，你弄這麽多的桌椅幹什麽，原是，這裏的書不賣，只看？而且，她還不收錢……這次再看笑眯眯的陸淼淼，心裏感想卻不同了。
先前只覺這位小夫人生得好性子更好，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很好說話。
現在再看她，卻不僅僅只看她的臉了。
這些珍本，在自己書院的書樓，也要優異者才能進，而且每次只能進一個時辰，只是最優秀的學生才能把書給借出去。是，清澤學院也不全是真正讀書的，有來混日子的，也有來鍍金的，但真正讀書，真正愛書的，也是大多數。
而且，這裏不止有珍本，還有很多平常的書籍。
是，書籍是尋常，但對貧寒學子來說，卻不平常了。
因為一本書的價格，就是他們半月的夥食費了。
現在，這些書都可以免費看了？
十多個清澤學子，看着陸淼淼，眼眶微紅，不約而同的彎身，恭恭敬敬的對着陸淼淼行了一禮。
聲音哽咽道：“多謝夫人，夫人善心高德，無人能及。”
看着這十多個彎下的腰，陸淼淼默了默，忽然道：“你們也不用謝我，開這個書鋪出來，确實有造福學子的念頭，但更多是為了我自己的私心。”
真相确實是如此。
因為自己雖然莫名穿越，在紀家那裏，其實也沒有遇到什麽真正意義上的難事，後面雖有小挫折，但大體都很不錯，甚至日子比自己現代時還要過得好，是因為如此，才會想要感激，因為有餘錢，所以才有這間書鋪出來。
如果自己過得艱難，也是想不到這上面的。
陸淼淼說這話，就連一旁的李秋秋都不信，雖然這間書鋪淼淼當初并沒有來監工，但書鋪的設計，還有那些書，全是她自己去買的，她忙前忙後又添了這麽多的錢，為了自己？能給自己什麽？
除了名聲，什麽都沒有。
淼淼也不是在意名聲的人。
“夫人，您不要謙虛……”
“好啦。”
确實無顏聽他們的感激，陸淼淼打斷了學子的話。
看着這些還稚嫩還青蔥的臉，他們還太年輕，感激完全外露，情緒沒有遮掩，他們還沒有經歷官場沉浮，還未頂天立地。
“你們不用記得我，更不用感激我，只希望你們日後魚躍龍門時，還能記得此刻的心情。”願這一點感激，在你們經歷大是大非後，還能洗滌出一點初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叉腰，肥章，誇我！
謝謝寶貝的地雷昂，麽麽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