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最終還是沒能去紀家的戲班。

因紀寧今日會來, 園門早已放了謝客的牌子,夜色中, 雖燈火輝煌, 燭光杯盞, 只是到底清冷了些。而隔壁的梨園, 門前車水馬龍, 聽客雲來。陸淼淼腳步暫頓,紀寧牽着雲橙, 兩人一同看着她。

“怎麽了?”

陸淼淼秀氣的眉微颦,面色浮過掙紮, 又沉默了半息才猶豫道:“我們能去隔壁看戲嗎?”紀寧聞言側身看了一眼隔壁, 那裏喧鬧正盛, “是嫌這邊太清淨了嗎?”陸淼淼搖頭,“我想看看聽客們的反應。”

故事好不好聽, 從聽客臉上最能直觀的感受出來。

說完一頓, 想到一事。小心翼翼的看着紀寧, 他正靜眼看着自己,燈火中眉目依舊眷詠。

“是不是打擾你的安排了?”

這個戲園瞧着比隔壁還要大些, 若非今日挂了謝客的牌子,怕是更熱鬧, 人家包場請你來看, 你還要去隔壁……

紀寧淺笑搖頭。

“走吧。”

擡腳向隔壁走去。

陸淼淼兩步跟了上去,依舊小心瞅着他,再次低聲問詢, “你真的不生氣嗎?”紀寧停下腳步,側頭垂眸看着陸淼淼,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身後的燭光,夜色中,他的輪廓漸隐。彎身,雙手捂住了雲橙的耳朵。

捂雲橙耳朵幹什麽?陸淼淼不解的看着紀隽儀的行為,卻又聽到他低低道:“只要你在,去哪都一樣。”

陸淼淼面紅耳赤的跟着紀寧去了隔壁的梨園,并未去二樓雅座,就在一樓大廳。這是陸淼淼第一次上戲園,卻無心去觀察周圍,即便垂着眼,只是偶爾印入眼簾的青色衣擺就讓自己臉紅心跳了,似乎又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青草香,和明明很清潤,卻藏了那麽一點沙啞,讓人酥到了骨子裏的聲音……

同手同腳的前行,麻木的坐下,一直不敢看紀寧。

忽的,眼底出現了一只修長大手,指尖修剪得很幹淨,白皙又骨骼分明,昭顯着男人內斂的力量,下意識的擡頭就撞進了紀寧的淺笑雙眸。紀寧将一碗滾燙的蓋碗茶遞到陸淼淼手邊,“這茶要燙着喝才有味,且記慢些。”

Advertisement

陸淼淼點頭,耳尖依舊緋紅,仍是不敢看紀寧的眼睛。

垂眸看去,是青花蓋完,杯沿已經有些磨損,開半蓋細細吹了兩次,面上的茶葉随着杯中水紋向一邊拂去,低頭輕抿,又滾又燙,燙中還帶着茶葉的濃香,一口下去,只一個字,爽!

“好!”

忽然周圍有人拍掌叫好,陸淼淼擡頭看去,原是高臺上各種小旦已着彩衣上場,陸淼淼神色一正,忙專心致志看戲。

戲剛進高1潮部分,陸淼淼就一心二用,一邊看着臺上的戲曲,一邊在觀察聽客的神情。闊朗的一樓全部滿座,甚至走廊上還擠滿了人,小二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他們的神情都随着臺上戲曲的咿呀起起伏伏。

陸淼淼心裏有點沉。

這是一出女狀元的戲,為救郎君女扮男裝的戲碼。

在現代人眼中,女扮男裝已經不稀奇,但在這裏,似乎還是新潮?別說女子,男子都津津有味,當然,重點不是這個。随着即将落幕,女狀元女兒身終白天下,辭去官服,依舊歸家相夫教子。

陸淼淼在所有人的臉上看到了“理所當然”四個字。

中午弄出來的大綱要推翻了,那個劇情不能寫了。

那麽,要寫什麽呢?

相夫教子的閨閣女兒是真的寫不來,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經歷過她們的生活,也無從得知,這樣的生活,對她們而言,是喜是悲。但女主也不能太過胡為,因為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就是瘋子了。

對這裏的女人而言,這樣的生活,已經融入她們的血液了。

不能太過驚世駭俗。

可是這裏的女人,自己确實寫不來阿!

“怎麽了?”

嘈雜中,耳畔傳來紀寧清潤的聲音。陸淼淼沒有擡頭,只松開咬得死緊的唇,“寫不來這樣的女人。”紀寧湊近了些,“怎樣的女人?”陸淼淼鎖着眉沒有回話,低垂的眼已經放空,不知道又想到哪裏去了。

紀寧看向高臺,小旦已經開始謝幕,濃妝的臉滿是笑意。

這樣的女人,怎樣的女人?

無法從陸淼淼那裏得知更多的信息,只憑着這句話去想,紀寧也沒什麽頭緒,想了一會,嘗試道:“不能寫這樣的女人,可以寫這樣的仙嗎?”

陸淼淼眼睛一亮,擡頭看着紀寧。

是了,這裏的女人是循規蹈矩,她們的一生似乎都是這麽走來的。

但仙不是阿!

仙可以妄為,妖,更可以妄為!

思路一旦打開,很快一個短篇大綱就在腦中成形,結局也已經出現。陸淼淼定定看着紀寧,“你會畫畫嗎?”語速太快,紀寧沒有聽清,“什麽?”

“你丹青如何?”

陸淼淼換了一個說法。

紀寧點頭。

“尚可。”

他說的尚可就一定是非常好的意思,陸淼淼興奮搓手手,“那能幫我畫一副嗎?”

看着陸淼淼因興奮而愈發燦爛的煙波大眼,想到她剛才還在咬着嘴唇不知在煩惱什麽,才短短幾息的功夫,整個人就煥發了,一個人的情緒怎麽可以轉變的這麽快?雖不解,但很願意去接觸。

“當然。”

…………

回到家後,陸淼淼迫不及待說出要求。

“碎簪,血泊裏的碎簪。”

紀寧,“碎簪?”

陸淼淼點頭,又道:“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血的顏色,要黑色和紅色的混合,但又不能讓人一眼看出是黑色或者紅色,這樣顏色可以弄出來嗎?”紀寧凝眉,黑紅,但又不能叫人一眼瞧出具體顏色。

點頭。

“我試試。”

“那就拜托你啦。”

陸淼淼雙手合十拜托一番,然後迅速低頭研磨,已經迫不及待想把這個短篇給寫出來看看效果了。紀寧忙道:“什麽樣的簪子呢?”陸淼淼一邊鋪紙,一邊頭也不擡道:“好看就行,你決定,當然,要碎得好看一點,不要碎得形狀都看不出來了。”

紀寧:……

還想再問,陸淼淼卻已經開始低頭寫字,長長的睫毛将眼下蓋出一片剪影,紀寧靜靜看了她一會,沒有再問,自己構思,構思半響後,才開始動筆。

一個畫畫,一個寫文,書房安靜無聲。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紀寧筆尖一頓,紙上碎簪已經成形,想要問陸淼淼是不是這樣的簪子,可她依舊埋頭疾書,細細的眉颦着,非常認真專注。紀寧等了片刻,陸淼淼還是沒從紙上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沙漏,無聲的起身。

在院子裏捉到和狗蛋玩的正嗨的雲橙,給她洗漱了,又把狗蛋四只毛茸茸的小腳給洗幹淨了一起放在床上,兩個小的一起蓋好被子,烏黑清澈的眼睛都定定看着紀寧。

紀寧:……

确實不會哄孩子孩子。

想了想,溫聲道:“平時你姐姐會哄你睡覺嗎?”雲橙搖頭。紀寧心裏松了一口氣,面色依舊溫潤,“那我就走了,半個時辰後我來給你熄燈,可以嗎?”

雲橙點頭。

紀寧從床邊起身,給她掖好了被角,又囑咐了兩句,才放下床帳離去了。

而回到書房,陸淼淼依舊在寫東西,對紀寧的離去和回來一無所知。紀寧無聲回到她對面坐着,掌心懶散的撐着下巴,看着陸淼淼,時不時的瞥眼看一次牆上的沙漏。

“厄。”

陸淼淼劇情飙的正嗨,忽然右手手腕被人握住,擡頭一看,卻是紀寧,有些懵道:“怎麽了?”

紀寧不說話,只是将藥膏倒在掌心,掌心覆在陸淼淼手腕上,以手為軸,給她按摩。直到這時,陸淼淼才驚覺手腕有些酸痛,藥力從他炙熱的掌心傳來,有些燙。看着紀隽儀雖然平靜但有些微抿的唇。

陸淼淼:“你生氣啦?”

“我只是一下子突然很想寫,下次會注意的。”

紀寧:“沒有。”

頭都不擡一下。

陸淼淼:“你就是生氣了!”

紀寧:……

掌心一頓,擡頭,直直的看着陸淼淼的眼睛,眸中确實有些不愉。

“何必這麽辛苦?你現在又不缺銀錢,急什麽?你手這樣熬下去,以後真的會有病根的。”

陸淼淼癟嘴。

“誰說我不缺錢,我可缺錢了!”

紀寧:“你缺錢?”

“是呀。”

陸淼淼點頭,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這麽有錢,我要比你更有錢才行。”又癟嘴小聲嘀咕道:“不然我要怎麽包養你?”

“包養我?”

紀寧挑眉。

陸淼淼眼睛一瞪。

剛才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嗎?!

忙笑着打哈哈,“你聽錯了,我沒說這個。”

紀寧“唔”了一聲,突然道:“不用的。”

陸淼淼:“什麽?”

紀寧看着陸淼淼的眼,認真道:“包養我不用比我有錢,我自帶家産,都歸你。”

陸淼淼:……

他為什麽這麽會說情話,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是慘叫殘廢豆

今天早上是被痛醒的,後背,肩胛骨下面一點的地方,痛得連翻身都不能,擡手也不行,只要牽扯到背上的肌肉,眼淚就飙出來了。熬到下班去看醫生,結果尼瑪居然是落枕???落枕不是脖子嗎??

醫生說肩膀也是落枕,說我這是一直半側着身子睡,神經痙攣肌肉拉傷,讓我去找中醫推拿。末了還跟好奇問我怎麽睡的,要麽平着要麽側着,你這半側着算怎麽回事?

我要是知道我還會來找你嗎!!!

推拿的時候真的好痛,QAQ一路嚎到尾,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