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念青打開了廚房的冷水管,将被燙到的手指放在水流之下。
最初的刺激過去,他的臉色恢複了平靜。
顧聽煙跟了過去,惴惴不安地看着他變成紅色的手指:“對不起。”
沈念青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顧聽煙居然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些許無奈神色。
沒錯,無奈。
她心底滿滿的歉疚,瞬間被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替代。
他這是嫌棄她笨手笨腳,鄙視她。
卻又不想對她發脾氣,忍耐着她。
所以只有無奈。
被人以這樣的眼光相待,對她而言,可真是……萬分新奇的體驗。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寵愛嗎?
顧聽煙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一定是她今天腦子太亂,所以思路清奇跑偏了。她定定神,避開沈念青讓她困惑的無奈眼光,望向他的手,道:“昨天你拿出來的那個大藥箱裏,有沒有治燙傷的藥?”
他站在那裏,任水流沖刷手指,口吻裏有些不滿:“你就不問問我疼不疼嗎?”
她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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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給我吃藥的時候,也只是給我吃藥,并沒有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鬼使神差地說完這一句,顧聽煙馬上就後悔了。
她懊惱得恨不得用拉鏈拉上自己這張嘴。
都是沈念青的錯。
怪他對她太溫和,所以才會讓她越來越放肆。
——但既然他對她這樣縱容,對她多次忍耐,應該也不會因為這一句話的冒失就勃然變色吧?顧聽煙心存僥幸地想。
始作俑者沈念青站在水池邊,居高臨下地安靜看她,神情恢複了那種讓人無從揣測的冷靜。
他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裏安靜地看着她。不見怒色,但也不退步。
所謂無招勝有招。這模樣成功地令心虛的顧聽煙自亂了陣腳。
顧聽煙找不到機會發揮,只能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問:“疼不疼?”
沈念青微笑起來,輪廓瞬間變得十分柔和。
他還沒說話,但看見這個笑,顧聽煙已經松了一口氣。
沈念青就是這點好,總是十分講道理,要求明确,一旦被滿足就會很愉快。比如現在。
沈念青的口吻還是淡淡的:“很疼。我是做技術的,你知道我的手指很金貴嗎?”
她怔了一下,擡頭看向他的眼睛。他漆黑的眼睛裏透着柔和笑意。
顧聽煙明白過來。沈念青既然有這樣清楚的表示,那麽這句話一定不是在責怪她,而只是同她開開玩笑。
他想要進行輕松愉快的對話,總比他因為被燙傷而真的發怒要好得多。顧聽煙吸了一口氣,道:“我看看。”
她伸出手,試探着輕輕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關掉了水龍頭。
他面上含着輕柔的笑,絲毫不掙紮地由着她擺弄。
顧聽煙被他的态度鼓舞,湊近一些去看。沈念青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及附近手背有一片可疑的紅色。
應該真的很疼。說不定還會起水泡。
她的心陡然之間不知所謂地抽動了一下。
“對不起。”
這三個字說得尤其誠懇,帶着濃濃懊悔。
沈念青本來只是含着笑享受她的關心,聽見她說這一句,不由皺了皺眉。
他是被燙的那一個,可是沈念青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似的。
她認真地歉疚的模樣令他有些……不高興。
顧聽煙看起來狀态很糟糕,卻還是警覺戒備的模樣。沈念青只是想要借着這個機會發作,以便跟她靠近一點點。
“顧小姐,是我沒有表達清楚嗎?我沒有生氣。只是一個小小意外,意外每天都會發生的。”
被燙了還要去安慰燙她的那個,總讓沈念青覺得哪裏有些奇怪,所以這句話也說得很扭捏。
顧聽煙咬着唇擡頭看向他,沒說話。
她沒有笑。
沈念青莫名地有些心慌。
“其實也不是很疼。我只是逗你的。”
沈念青沒掙紮太久就放棄了高冷總裁的節.操,流露出一絲慌張神色,這樣說。
說着他想要抽回手。
顧聽煙聽見這句話,重新低下頭。她抓着他的手上用了一點氣力,阻止了他抽回手的企圖。
沈念青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一時怔在那裏。
顧聽煙低下頭,靠近他被燙傷的地方,一口輕輕含住。
沈念青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的舌頭柔軟,輕輕将唾液塗抹在他的傷處。他只覺舌頭接觸皮膚的地方熱辣而滾燙,比開水澆上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就是這樣刺激的感受,卻讓他痛苦非常,卻又眷戀着不想她停下。
因為她舔舐的動作小心溫柔,風吹過被舔舐的地方,漸漸又有些舒服的涼意。
是極其認真的心意。
卻慢慢點燃他另一處的火。
她渾然不覺,只是憑借記憶,努力想要讓他舒服一點。
也努力想要讓自己心安一點。
她不知道站在原地的沈念青已經緊緊皺起眉頭。
為什麽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要矜持,要忍耐。
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他是人,不是禽獸,所以不可以表現得饑.渴難耐。
可是沈念青的頭腦裏,另一個念頭在不斷放大。
他頑強的自制力已瀕臨崩潰的邊緣。沈念青開了口:“顧小姐。”
他聲音嘶啞得不太正常。顧聽煙覺出異樣,停下動作,擡頭看他。
他自以為用的是商量的語氣,但其實已是滿滿懇求:“我們……去卧室裏……好不好?”
顧聽煙呆住。
她看了他一會兒。他漆黑的眼裏,帶着一種濕漉漉的光澤。
像是要哭出來的模樣。又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顧聽煙明白過來了。
她想,男人和女人,果然在生理構造上是完全不同的生物。這樣一個溫馨有愛的時刻,他居然忽然“性致大發”。
也好,也好。
顧聽煙不知道為什麽,跟沈念青幾度嘗試,他總是勾出她各種靈感。此刻也是如此。
他也曾說她不像virgin。
也許她的确是天生蕩.婦。
顧聽煙心裏有隐約的羞恥,但這一點點羞恥心,很快被心裏燃起的熱情沖散。
她望着沈念青微笑,故作無辜實則惡意滿滿地道:“可是你的手受了傷。”
“……沒關系。”
他說話的語速變慢了,每一個字似乎都說得很艱難。
“不疼嗎?”她眨眨眼。
“有點疼……”他下意識地喃喃道,很快又意識到錯誤,即刻改口,“但已經好多了。”
他看起來十分為難的樣子,顯然是忍得很辛苦。
沈念青努力克制的模樣成功地取悅了她。
一方面是由于顧聽煙單純的惡趣味,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欣賞能克服原始獸性的人。
顧聽煙心情大好之餘,不忍亦不敢讓沈念青繼續煎熬下去,于是赦免般地道:“既然沈先生這樣說,那麽我們就去卧室吧。”
聞言,沈念青裂開嘴笑了一下。
又是那種呆萌的性.感。
“好,好。”
他想了想,又問:“我想抱你過去,可以嗎?”
顧聽煙笑:“這是你的特殊喜好嗎,沈先生?”
本來抱一抱這種事真的沒什麽,可被她這樣一說,無端就顯得情.色不堪。沈念青臉上一紅。
他隐忍地垂下眼:“可以算是吧。”
她笑起來,踮起腳尖,在他耳側輕輕地道:“可是你的手真的金貴。今天不抱,下次再抱好嗎?”
顧聽煙呼出的溫熱氣息噴在他頸側的皮膚上,激起一陣顫栗。
他撇撇嘴,十足委屈的模樣逗得她又想笑。
委屈歸委屈,但沈念青最終聽從了她的建議。
“好吧。”
于是從廚房走回了卧室。她站在床邊,笑意盈盈:“你手不方便,我來為你服務。請先躺好吧。”
沈念青愣了一會兒,才道:“我真不該被你燙到的。”
顧聽煙笑意更濃,口氣像是哄更像是騙:“乖,你已經被燙到了。既成事實不可改變。躺好躺好。”
這話聽着居心叵測,卻撩得沈念青越發地口幹舌燥。
話說他被燙得凄慘,卻連茶是什麽滋味都不知道。
話說他被顧聽煙撩撥得動情,卻幾次三番未能嘗到真味。
沈念青頭腦混沌,到底還是被她哄得躺到了偌大的床鋪上。
他今天換了床單被罩。一色的米白,有暗紋,沒花邊。
沈念青躺在那裏,顧聽煙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看着他,笑眯眯地道:“沈先生,我要給你脫衣服了。”
他一動不動,看起來卻毫不安靜。
他像一團不安的火焰,兀自灼燒煎熬。
沈念青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字:“嗯。”
她還沒動手,聽見他說:“麻煩你,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