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席悅果然如果紀晚澤說的一樣,下班便過來了,還不到六點半,呂姨尚在廚房忙着時,門鈴就響了起來。

喬希跑去開門,門一打開,席悅見是她,臉上立時便漾出笑,從許明瑞臂彎裏抽出手,雙手畢恭畢敬垂在身側,然後對着喬希鄭重地喊道:“董事長好!”

新采董事長名字寫的是喬希這件事,在新采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多員工心目中,都以為新采不過是萬信的少東,自己閑來沒事投資開着玩的公司,只不過以席悅和許明瑞與紀晚澤的關系,這事他們自是知情的,當然,席悅這麽喊喬希,也只是調侃玩笑,并沒丁點兒的惡意。

喬希卻還是不好意思,臉紅撲撲地說了聲,“席姐又拿我開心。”便又去和許明瑞打招呼。

幾個人進了客廳落座,席悅就左顧右盼道:“我老板呢?不是病得這麽重,下不了床了吧?”

喬希搖頭,“好得差不多了,就只嗓子還說不出話,他大概還在工作呢,我去喊他。”

喬希剛要站起來時,紀晚澤已經出現在樓梯口,笑盈盈地對着他的兩個朋友揮手打招呼,許明瑞與席悅跟紀晚澤都是熟不拘禮,見他來了,也沒站起來,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仰頭看他,等他走近,席悅才戲谑道:“老板,真啞巴了啊?”

紀晚澤咳了下,喉嚨裏發出了嘶嘶的兩聲,然後有些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席悅這下卻高興起來,回頭對他老公道:“當真不能說話啦?這可好,我怎麽數落他,他都回不了嘴。”

“對,給他告狀!”許明瑞就也在一邊慫恿道。

席悅于是神采奕奕地轉向喬希,當真念叨了起來,“董事長,我跟你說哦,我老板生在舊社會,絕對是地主惡霸,你知道嗎?怎麽剝削我們就不說了,單說那惡霸嘴臉,稍一不如意,就給我臉子看,給他看文件,他嫌我沒整理好,給他訂飯店,他嫌我訂的地方菜不好吃,就連泡咖啡給他喝,他都能嫌東嫌西,說我不會泡。我不知道你什麽脾氣哈,跟這麽挑剔,難相處的人,你怎麽能過到一塊去呢?”

喬希聽得失笑,歪過頭看紀晚澤,後者正對着席悅瞪着眼似笑非笑,她便又柔聲道:“席姐,晚澤真有你說得那麽挑剔麽?他其實脾氣很好的,人也随和……”

席悅聽了做嘔吐狀,“他随和……”

許明瑞在旁邊插科打诨,“人家老紀跟自己家媳婦,恐怕就是脾氣好又随和的。”

席悅一聽這話,回去就伸手又去擰許明瑞,“那你看看人家,在外邊是老虎,回家就是綿羊,你怎麽就知道窩裏反呢?我命可真是太苦了,老板就知道對媳婦好,老公對員工比對媳婦好,怎麽就沒人對我好一點兒?”

許明瑞被她擰的作勢哇哇大叫,“你不是要讨伐老紀嗎?幹我什麽事?我怎麽躺着也中槍呢?”

于是所有的人就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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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瑞一邊躲着席悅的“魔爪”,一邊伸手把她拉進懷裏,席悅擡頭對他一呲牙,就順勢靠在了他的身上。

喬希看着對面的兩個人,忽地便羨慕起來。這對兒夫妻,她也已經認識三年了,雖然之間見面的次數并不太多,但是,每次看到他們,總覺得幸福不過也就是如此了。

紀晚澤說過,他們中學就是同學,大學的時候在一起,一畢業就結了婚,這樣順理成章得讓人眼熱。

而紀晚澤和她也曾經是同學,如果那時,就告訴他,自己喜歡他,那,他們是不是也和對面這對兒夫妻現在一樣的幸福和諧?又或者,反會形同陌路?

說了一會兒的話,晚飯便都好了,幾個人坐上餐桌,紀晚澤不能開口說話,喬希雖本不善言語交際,這會兒卻也不得不擔起女主人的責任,盡量地接上席悅的每一句話,也盡量地再去發掘新的話題。

一向侃侃而談的那個,今兒個成了個悶嘴葫蘆,反是平日安靜少言的人,話多了起來,席悅覺着稀奇,不自禁就又開起了玩笑,“老板,我還一直以為咱們董事長不愛說話呢,原來是平時的話都讓你搶了。

紀晚澤今天說不出話,面對席悅的各種調侃也就只有苦笑。

許明瑞接着媳婦的話便又接着道:“人家喬老師是當大學老師的人,口才哪裏會差,不過是平時不惜的說罷了,不像某些人呀,成天的鼓噪。”

席悅一聽這話,虎了臉轉過身,不樂意道:“你說誰鼓噪?”

許明瑞一臉無辜,“我說老紀啊,你以為說誰?”

“喂,別以為我聽不出你指桑罵槐。”

“不能夠,我絕對是指桑罵桑!”

那邊小兩口又鬥起了嘴,喬希望着,笑笑地低了頭。

夫妻間該怎樣相處,她沒有很多的模板可以參考,母親離開的早,她小時候的記憶中,父親那時才開始創業,總是很忙,鮮少能在家中見到幾次,更沒什麽機會見到父母相處的樣子,隐隐記得些,似乎也是他們關在屋子裏吵架的情形。

他們的吵,不像席悅與許明瑞這樣,只是彼此耍着貧嘴,而是常常大動幹戈。

可是無論是小小的笑鬧,還是真正的吵架,那是不是才該是夫妻間真正相處時的樣子呢?

尤其是像席悅他們這樣,每次見他們兩口子,總是要聽他們拌上幾句嘴,卻并不會真的着急,外人看着只覺有趣,甚或還會羨慕。

那樣的相處,熱鬧蓬勃得充滿生機,卻是她與紀晚澤之間從沒有過的。

她想着,忍不住歪過頭去看他,正逢紀晚澤才悉心地給一只蝦剝了殼,遞到她的盤子裏,她輕聲地道謝,夾起蝦,放進嘴裏慢慢地嚼,忽而又覺得是自己貪心了。

吃過晚飯,紀晚澤果然親***香,喬希就在一邊烹茶。

席悅于是啧啧感嘆,“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眷侶麽?我老板讓喬董調理的,品味都提高了呢。”

紀晚澤剜她一眼,把喬希泡好的茶遞過去放在他們眼前,許明瑞端起茶抿了口,放下茶杯,便正了正色說道:“老紀,上次和你說的那個品牌代理的事,我現在跟他們那邊已經接觸的差不多了,你看你準備什麽時候露面?”

紀晚澤蹙了下眉頭,用手勢和口型跟許明瑞努力表明自己的意思。

許明瑞這也才猛然想起來,紀晚澤今天的情形,實在不适合談話,看他着急的樣子,笑道:“算了,回頭哪天再說吧,也不急着今天。”

許明瑞的話音才落,不知什麽時候離席的喬希這會兒靜悄悄地回來,拿了筆紙放在紀晚澤面前,對許明瑞一笑道:“一定要他回答的話,就讓他寫吧。”

許明瑞聞言一怔,席悅便笑了起來,“這樣好,白紙黑字,都不怕他日後反悔。”

這樣的話,讓紀晚澤和喬希心中都是微微一觸,兩人的視線迅速交彙了下,然後,都是微笑了起來。

他們有公事要談,喬希聽不懂,也插不上話,不多會兒,便同席悅打了招呼,上樓繼續想她的論文題目。

席悅見喬希走了,才有些突兀地打斷了紀晚澤跟許明瑞之間的對話,睨着紀晚澤道:“老板,娶了喬老師這樣的媳婦,你還有什麽不滿意麽?”

紀晚澤怔忪了下,對着席悅很無辜地攤手,表示不明白她的話什麽意思,席悅便冷哼了聲,“老板的私生活,我是沒興趣,也不樂意多問,我就是随便給您提個醒,那什麽,今兒差不多一整天,有個姑娘一直打前臺的電話來找你,前臺怕真是有急事,就轉到了我那……”

紀晚澤聞言,神色微變,便又聽席悅道:“我問她公事私事,她含含糊糊說不出,我就告訴她,我老板今天很忙,沒空搭理閑雜人等,公事無論是什麽,都可以對我講,要是私事的話,我不介意把我老板娘的電話告訴她,然後……她就挂了。”

紀晚澤一臉愕然,席悅提着眉梢看他,“怎麽?是覺得我這麽說,得罪你的紅顏知己了?”

紀晚澤忙是搖頭、擺手,有些求助的去看許明瑞。

許明瑞會意,拽了拽席悅,“說什麽呢?老紀不是那樣的人,沒準兒是什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垂涎咱們老紀的美色,芳心暗許,魔障了也說不定,你知道現在的小姑娘……”

席悅轉頭白他一眼,不滿地打斷道:“什麽現在的小姑娘?現在的小姑娘怎麽了?沒那些不着調的老爺們,小姑娘自己能把自己魔障了?歸根結底,都是你們男人吃鍋占盆,花花腸子太多。”

許明瑞也不必要為這樣的事與自己媳婦真的争論起來,于是當下便軟聲告饒,“好好,你說的都對,但咱得相信老紀的為人,他怎麽也不是你說的那種花花公子不是,來,咱們接着說品牌代理的事,不提這些了,好不好?”

最後公事談了個七七八八,席悅忘了之前的那出,許明瑞卻覺得紀晚澤多少有些不對勁兒,趁着席悅上洗手間,悄聲問道:“怎麽?還真惹上女人的事了?”

紀晚澤皺了下眉頭,尴尬地笑笑,許明瑞盯着洗手間的方向,謹慎而又語重心長道:“老紀,這男人年輕的時候,難免是亂花漸欲迷人眼,可歲數越大,便越明白一個道理,什麽女人也親不過媳婦去,夫妻才是真正一體的,那些花啊朵的,過眼雲煙似的,還能陪你一輩子?沾惹了,快意一時,事後再想,有什麽意思呢?你家喬老師又不像我媳婦,什麽事都擺臉上,真有不痛快,當下就能解決了,她真是悶在心裏了,日後梗在那,這日子還怎麽舒心?”

許明瑞說的話在理,卻跟他如今的情形并不相同,但他也沒法去解釋什麽,便也只好點頭,手下無意識地把跟許明瑞剛才說話時劃拉的紙,一點點折起來,折成個小方塊放在掌心時,恍惚間又想起晚飯前在書房,喬希放在他手裏的那張紙。

他握了握拳頭,對許明瑞點頭,許明瑞看見已經從衛生間出來走過來的席悅,匆忙又交代了句,“要斷就斷得幹幹淨淨的,別拖泥帶水,否則更麻煩,知道嗎?”

“我懂。”紀晚澤幹澀的嗓子裏,無意識地忽然吐出了兩個字。

席悅正好走到近前,聽見他說話,不禁驚奇道:“呦,我走這麽會兒,你就能說話了啊?我們大瑞這是有啥秘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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