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能不能幫幫他
左寒很明顯不高興了一整天,晚飯沒吃幾口就擱了筷子。
“晚上不想出去逛了?”姚琛澤趕回來的時候天還沒黑,已經安排了人在京郊放煙花,本打算出去吃個飯,正好散步時可以看,誰知道家裏的祖宗不樂意挪窩。
左寒随意漱了漱口,接着自顧自爬上床鑽進被子裏,只露出個後腦勺。
他的頭發又長長了一些,細軟的發絲散在枕邊,等到早上睡醒後就會翹幾縷在腦後。
本以為來這一趟宿城,能借機把人帶出來散散心,誰知道事情辦得不好。
大約是聽到了故人的消息,想到了舊事,又回顧了一遍他當年的惡行。
自知理虧,姚琛澤小心翼翼湊過去,輕輕推了推左寒的胳膊。
不高興的事,他幫着解決掉就好了。
都說頭發軟的人心也軟,姚琛澤大概知道左寒在憂心什麽。
“李濟航托人去查了,孟家那個omega後天就能出來了,到時候帶你去看他。”
“聽照顧孟華的保姆說,孟華打算等孟厭成年,讓他進婚配系統,直接嫁人。”
聯盟的婚配系統是用財政建立的數據庫,無法依靠自身魅力尋覓伴侶的人可以向市政廳提交基因檢測樣本、腺體信息素樣本,由婚配系統代為尋找同樣錄入了信息的适配對象。
“孟華就是孟厭的爺爺,雖然不管事了,在家裏還是有話語權的。”姚琛澤邊解釋邊脫了外衣,往被子裏鑽,打算和左寒說點悄悄話。
果然這件事引起了左寒的注意,他直愣愣坐起身,問:“他什麽時候成年?”
“沒注意。”姚琛澤沒關心過這個。
左寒微微蹙眉,仔細想了想,“似乎是三月份,春天,沒幾個月了。”
聯盟的婚配系統是和超齡不婚的罰金制度一起被軍政處提出來的,經決議閣批準後實施至今不過十餘年,當時街頭巷尾讨論得熱火朝天,左寒有了解過一點。
聽姚琛澤話裏話外的意思,孟厭出了盜竊這樣的事,被退了學,又進了少管所,算是家族的棄子了,就算出來後在家待着,過得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早早嫁出去,還有機會遇到不錯的人。
何況系統配對成功後雙方會在市政廳見面,都有當場拒絕的權利。
想到這裏,左寒起了點心思,他一把攬住姚琛澤的手臂,眨了眨眼睛,湊近小聲問:“你能不能,幫幫忙。”
他很少求人,即使是在最痛苦的時候,也嘴硬得很,這幾個字說得極不熟練,賣乖賣得顯然沒什麽技術含量。
然而姚琛澤很是受用,當即要開口應承。
話到嘴邊,突然拐了個彎兒。
“我想想吧。”
雖然不喜歡小偷小摸的行徑,但姚琛澤很護短,左寒想幫的人,他不會有什麽意見。
更何況,還是左寒破天荒撒了嬌求他的,他自然會當個大事兒放心上。
可為了孟厭的事,左寒這幾天跟他說話時總是情緒不高,飯都不好好吃了,這會兒又突然轉變了态度。
姚琛澤心裏有點吃味。
總覺得左寒對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omega比對他還上心。
沒得到肯定答複,左寒不知道說什麽了,撤了摟着姚琛澤的手,又往床上一歪。
他本來也不習慣通過手段、借助地位來改變既定的規則。
只是随便說說罷了。
自己都是別人掌心裏豢養的一只小麻雀了,有什麽資格要求這要求那。
地位不是他的,特權也不是他的。
姚琛澤在手寫信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是他依附着姚琛澤生活的事實。
他吃的每一口米都是姚琛澤買的,走的每一步路都在姚琛澤眼皮下。
要是能自己賺點錢,混出點名堂就好了。
翻了個身,左寒又嘆了口氣。
別人家的家事,他不好突然冒出來插手,只希望真到要嫁人的時候,孟厭能找個脾氣好情緒穩定的人一起生活。
那個什麽婚配系統,單純靠概率的事,總覺得很不靠譜。
夜将沉,月色灑了進來,窗外驟然一亮,似有煙花綻放。
晃眼的絢爛持續了很久,左寒一點起身去看的心思也沒有。
想到孟厭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少管所的硬板床上,不知道有沒有厚被子蓋,又會不會害怕。
這小孩小時候就頗愛掉眼淚,挂着鼻涕皺着臉,哭起來醜兮兮的,也不知現在變堅強了一點沒有。
左寒不是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也沒有過剩的同理心,只是莫名覺得自己現在過得這樣好,心裏很不是滋味。
暖意驟失,身後摟着他的人下了床,不知幹什麽去了。
左寒回過神,意識到剛剛發呆時姚琛澤似乎跟他說了幾句話,都被他忽略了。
姚琛澤其實早在左寒唉聲嘆氣時就服了軟,他不愛跟人說空話打包票,當即打電話聯系人去了。
只是心裏酸澀得不行。
左寒一直對人對事淡淡的,本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那個,原來并不是。
——
孟厭從少管所出來的那天,左寒遠遠坐在車上看着。
還是熟悉的細麻稈兒似的胳膊,殘缺的獸耳埋在枯黃的頭發間,整個人顯得亂七八糟。
天這麽冷,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
“這麽多年也沒能長點個子啊。”坐在溫暖的車廂裏,左寒喃喃自語。
孟家的車已經等在了路邊,不知道是誰派了司機來接,似乎并沒有對孟厭的事全然不管。
等車屁股徹底離開了視線,左寒還扭頭趴在車窗上朝外看。
左寒沒有打算前去相認敘舊。
他不習慣久別重逢的場景,不愛哭哭啼啼的矯情,更不知如何在物是人非後重新打那聲招呼。
或許孟厭并不想看見他繼而回憶起那幾年艱難痛苦的時光。
何必徒增煩惱。
只是單純想對方過得好一點罷了。
他們本來也算不上什麽親密的朋友。
手被拉住,姚琛澤說了件瑣事,大概是在講下午的預定行程,左寒随意應了一聲,話音剛落,忽然被一股蠻力架着,一個轉身坐到了姚琛澤腿上。
怕擋他視線特意降下的隔板重新升了上去,壞脾氣的alpha固執地掰過他的臉、掐着他的脖子親。
吸引不回左寒的注意力,姚琛澤開始耍賴。
昨天晚上左寒就沒理他,撅着屁股對了他一晚,沒讓碰。
也不是非要天天做,但沒人喜歡被冷落的滋味。
越想越氣,姚琛澤親得又兇又急。
沒得到開車的指示,車一直停在原處。
身下的動靜抵着他的臀,實在是幼稚又黏糊又沒分寸,左寒捶了捶掌下撐着的胸肌,臉側攀上兩朵紅暈。
雖然車玻璃是單向的,但一個成熟的人不應該在外面搞得這麽變态。
正鬧着,姚琛澤的電話響了起來。
私人的聯系方式很少外洩,一般都是要事。
用一只手牢牢鎖住左寒的兩只手腕,姚琛澤擡起通訊腕表确認來電顯示。
是許久沒聯系過的姚青。
好事被打斷,又是這個叫人倒胃口的名字,姚琛澤格外不爽。
想了想,他還是将電話接了起來。
“兒子,在宿城幹什麽呢,辛部長的電話打到我這兒,跟我告狀來了,說你工作态度不端正,怎麽,視察個軍校能呆一周?”
姚青慣會做戲,演這出父慈子孝,也不知道想演到什麽時候。
姚琛澤朝外探頭觀察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據他所知,姚青目前應該無法掌握他每日具體的行動動向。
大約是知道他在宿城比原計劃多留了幾天,擔心他發現什麽,探口風來了。
“帶人玩兩天,泡泡溫泉。”
“這種小事就別給我打電話了,掃興。”姚琛澤随意應付了兩句。
姚青這個反應,說明他來對了地方。
因為心裏對孟家存了點疑慮,雖然承諾了左寒要幫孟厭,姚琛澤并不打算主動去招惹孟家的人。
不方便做得太顯眼,最好安插個人進蓮華路看着,一保孟厭,二探孟家虛實。
再順勢讓保姆撺掇孟老爺子堅定把孟厭趕緊嫁出去的心,提前給孟厭挑個好對象就行了。
“許醫生單身嗎?”左寒惦記上成天誇贊病人的許喻平了。
“他都有孩子了。”姚琛澤失笑。
“好吧。”左寒又有點好奇,問:“許醫生生的獸類第二性征是什麽?”
“伯恩山。”姚琛澤有問有答。
都說獸類性征會影響人類的性格,左寒覺得有點道理。
“李副官呢?”
“猞猁。”
“李副官單身吧。”
“我問問。”
“別,算了,李副官不合适,他是個龜毛的精英派,對孟厭肯定沒什麽耐心,而且跟着你做事很危險。”
“太危險了,不行。“
左寒很挑剔。
身邊的人看了一圈,也沒能找個讓左寒滿意的。他總覺得基因太優越的alpha會欺負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姚琛澤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
沒辦法,姚琛澤只得老老實實請市政廳管婚配系統的幾個老頭吃了頓晚飯,好生陪人喝了頓酒。
姚琛澤酒量不錯,摸回酒店時人還算清醒。
他性子傲,最看不慣市政廳這群又沒本事只愛耍官腔的糟老頭,主動找人吃飯還許以人情,這是頭一回。
忍了一晚上了。
聽聲音,左寒已經睡了,也沒有等他。
大少爺心裏一時間委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