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請你，救救我。”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手中掌控着他人的生死與未來，成為對方唯一的、僅有的依托與渴求，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對于他來說，都是為之赴湯蹈火亦在所不惜的至高無上。

對于塞壬來說，眼前這容貌精致的少年，就給了她這種感覺。

……真是，有點可怕呢。

即使她清楚地明白，那些話語的背後或許并沒有太多實質的益處，甚至可能埋藏着詭谲的陷阱；即使下丘腦與腎上腺一同分泌的激素，讓左半球大腦理智思維中心的警鐘瘋狂敲響。可對方近乎獻祭般交付自己的态度，以及記憶空白帶來的缺失與困擾，在這樣一種微妙的平衡與矛盾之中，讓她感到被名為誘惑的毒嚳藥，徹底占據靈魂的戰栗。

“好吧，”

最後，她說。

“今晚十二點之前，只要我沒有聯系你，告知我已經和其他人達成協議——那麽，我們的合作正式開始。”

她看了看自己左腕上的手表，向他露出微笑：

“現在是下午五點，還有七個小時——七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堅持不過去的話，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少年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對于塞壬的了解，讓他放棄了為自己争取更大機會的可能——那沒有用，除了适得其反。

“我知道了，”最後他說，“我會等到十二點。”

塞壬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将桌上那本應該是屬于自己的書拿起來，夾在胳膊下面。

“我去吃飯了，你呢？”

對方當然搖了搖頭：“我再看一會兒書，晚上見。”

“晚上見。”

她繞過擋路的沙發，順着靠邊的欄杆走向圖書館的樓梯。直到下到二層，依然能感覺到上方傳來的視線，如有實質般落在她背上。

塞壬沒有回頭，只是說不清原因的，又搓了搓小指的指尖。

手指已經從初醒時的脫力狀态恢複正常，她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力量，在手指、在雙臂、在身體的血液與肌肉中流淌。

緘默，卻生生不息。

***

七個人以及關系設定，24小時，并非真實世界的“游戲”。

經過她有意無意的試探，從那個少年身上得出了這幾條信息。

其他的，無論是對方對自己醒來時行為的解釋，或是那突然的告白，塞壬一個字都不打算相信。

除了那本書以外，她的身上還背着一個小挎包，包裏是手機、便簽紙、筆、餐巾紙、校園卡、鑰匙還有幾張零錢。

手機上顯示的是9月2日，星期一——看情況像是開學第一天。塞壬站在圖書館外的路邊，翻着自己身上那只沒有什麽特征的白色手機。

能打開的部分，只有通訊錄、短信、相冊，而其中都是一片空白。她又不死心的翻了一會兒，最終從備忘錄裏找到幾條信息。

宿舍號、本機號，以及一排似曾相識的名字和陌生號碼：

本機：XXXXXXXXXX1

莉莉絲（親愛的麽麽艹）：XXXXXXXXXX0

顏珏（下次見面一定要折了你）：XXXXXXXXXX2

莫斯（同學）：XXXXXXXXXX3

西爾維娅（朋友）：XXXXXXXXXX4

羅茜（朋友妻不可欺）：XXXXXXXXXX5

舍璃（年輕人你的思想很hentai啊）：XXXXXXXXXX6

——你和顏珏的設定是‘情敵’、不喜歡舍璃、和莫斯的設定是‘普通同學’，而西爾維娅和羅茜必然在一起……

結合幾分鐘前聽到的消息，她盯着那個唯一沒聽對方說到的“莉莉絲”，抽了抽嘴角。

原來，那個舔她手的男生，叫莉莉絲嗎。

……這父母得和孩子有多大仇。

從路邊的同學那裏問出寝室樓和食堂的位置，塞壬把手機扔回包裏，向着後者的方向走去。

一共24小時，也就是整整一天。而手機上本該是時間的地方，此時顯示的是05:56。

沒有标注am或者pm，說明它不是十二小時制。那麽只有一個可能，這個時間點所記錄的，是24小時中已經過去的部分。現在已經是黃昏，太陽幾乎落山，因此一切的開始，是今天的正午十二點。

這可不是幾個小時的考試或者線上游戲，而是一整天的漫長經歷——某些日常的行為還是必須的，比如進食。只有攝入了足夠的營養，才好進行下一步，不是嗎？

“塞壬？”

這所學校的食堂，和塞壬印象中的大學食堂沒什麽區別。十來個窗口分布着各種各樣的菜肴，多多少少都聽過名字。

點了一份金針菇叉燒，她拎着塑料袋在旁邊打包。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生的叫聲，快速靠近的腳步聲最終停在一米之外。

——一根看起來沒什麽殺傷力的筷子，穩穩地比在他左眼之前。只要對方再往前十厘米，估計能立刻血濺當場。

“……”

顏珏盯着這杵在自己不知道是最脆弱還是第二脆弱地方的兇器（另一個地方你們懂的），非常乖巧的直起身子，往後退了半步。

于是塞壬随之收回了手上的筷子，擡頭看着他：“有事？”

這貨身高實在可觀，目測有一米九二。而塞壬的身材比例雖然不錯，淨身高卻剛剛一米五。要不是顏珏剛才彎腰朝她湊過來，是難以形成那樣的局面的。

“塞壬你不要那麽兇嘛，”聽到她的問題，青年露出了一點不滿混雜着委屈的表情，“太兇殘的女人是會沒人要的……嗷——！”

他朝旁邊一躲，避過了塞壬直戳他下♂身的筷子。一次性木筷咔的一聲飛了出去，撞在不遠處的牆上，瞬間折成了兩截。

食堂裏的人不算多也不少，有幾個人聽到了動靜看過來，卻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有顏珏露出死裏逃生的表情，然後苦笑：

“小塞……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這才六個小時，連外敵的情況都不清楚，就要搞內戰？”

“然而你看起來在和我搶男人呀，”塞壬的神情看起來非常誠懇，“我的手機上，你的備注可是‘下次見面一定要折了你’——如果是我的話，情敵這種生物，必定是要不惜一切代價neng死的。”

“卧槽，我可是個大好直男！筆直筆直的！”顏珏顯然明白她說的“男人”是誰，并因此表達自己的極度不滿，“明明是舍璃那個萬年受對莉莉絲有想法好嘛，我一見鐘情的對象明明是小塞你！就算拒絕了我，也不要再開這種玩笑，考慮一下我的玻璃心啊QAQ。”

塞壬：“……”

聽完對方這段自證其直然并卵，同時信息量略大的話，少女在心裏将內外關系過了一遍，從旁邊的塑料桶裏取出另外一雙筷子，決定更進一步：

“既然這樣，你和其他人約定‘合作’了嗎？沒有的話，要不要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