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時地不着調,你若說他潇灑不羁,可他在會議室的第一把椅子上坐着的時候,指點江山的模樣又讓人心有戚戚。

“你來了?”顧景桓走上前,臉上浮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缱绻。

随淺點點頭,“謝謝你。”

“怎麽謝?”顧景桓幽幽地問。

“……”

見随淺不語,他低低地笑着,伸手去捏兜兜胖嘟嘟的臉蛋。

偏偏兜兜不但不生氣,還不争氣地臉紅了。

随淺看着自家兒子那小表情,額頭落下三根黑線,這“欲說還休”的害羞表情是為哪般啊?

看來他是越來越喜歡顧景桓了啊。

氣氛一時凝滞。随淺轉了話題。

“誰幹的?”

“不太清楚,我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主使的人。只是幾個小混混,我單槍匹馬地來,一個沒留心就讓他們都跑了。要不你去查查?”

顧景桓投給兜兜一個莫測的眼神,小包子和被電擊了一下似的,他怔楞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試探着說,“媽媽,雖然人都跑了,但是我聽見那幾個混混好像說季什麽的。”

話落,就見自家老爸賞了他一個“不愧是我兒子”的贊賞眼神。

小包子立刻美滋滋兒地揚了揚頭。

“好,我知道了。”随淺的目光在顧景桓和小包子之前逡巡,直覺這兩人之間有貓膩兒,但是什麽貓膩兒實在是不好說。

她看了兩眼沒找出問題,索性就随他們去了。

“先走了,改日登門道謝。”随淺轉身欲走,說實話前兩天他才表白完,現在就讓她見到他,着實是有些尴尬無措。

“小淺。”顧景桓從身後叫她。

她停住了腳步,風吹散她的馬尾,淩亂了誰的一片情深。

“明天。”他沉沉的聲音響起。

“嗯。”

吩咐随行來的手下開車,随淺抱着小包子進了後座。

顧景桓站在不遠處望着他們離開,趁着随淺不注意,小包子扒着車門,對着顧景桓微微揮手,嘴唇微動。

瞬間,顧景桓的心好像被一股熱流擊中,他看清了兜兜的唇形。

狂喜,激動,興奮以及不舍同時奔湧而出,看着漸漸遠去的那輛銀色攬勝,顧景桓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把一大一小給綁回家。

但他不是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了,他早已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飛馳離去的車隊濺起了滾滾的黃沙,塵土飛揚,在他和那輛車之間隔起了天然的屏障。

耳畔,仿佛響起了兜兜稚嫩的童聲——爸爸再見。

……

“李醫生,兜兜有什麽事麽?”随淺抱着兜兜,坐在李醫生的辦公室裏。

雖然兜兜說沒什麽事兒,但随淺還是不放心,所以回來就帶兜兜到了京都醫院。

“除了臉上有點瘀傷之外,全都沒事,這小家夥健康着呢。”

“謝謝李伯伯。”兜兜适時地禮貌開口。

“哎,不客氣。”李醫生呵呵得笑着,在兜兜的小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

兜兜這小家夥機靈懂事,有教養懂禮貌,雖然是随淺的兒子,卻從來都不跋扈不驕縱,再加上長得和畫上的娃娃一樣精致漂亮,就讓他格外地喜歡。

“小家夥,以後千萬別讓你媽媽擔心了啊。”

“嗯,一定。”兜兜點點頭,他輕輕地拉下随淺的脖頸,在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小家夥突然的舉動惹得李醫生哈哈大笑,就連随淺都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又說了些敷臉的方法,李醫生忽然一拍腦門,“對了,少清這兩天情況有所好轉,你有空就過去看看?”

李醫生是京都醫院的院長,也是這幾年負責照看少清的主治醫師,之前顧少清病情惡化,他就覺得特別對不住随淺,現在顧少清有所好轉了,他打心眼兒裏高興得不行。

“好,我一會去看看。”

随淺是帶着小包子去的。

自她回來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顧少清雖然情況有所好轉,卻仍舊沒有清醒的跡象。

其實在随淺的心裏,顧少清一直都是醒着的。

他英俊的樣貌仍舊鮮活如初,他溫潤的性子仍舊溫暖人心,他們的回憶仍舊讓她珍惜懷念。

“兜兜,這是舅舅,顧少清。”這還是随淺第一次帶兜兜來這裏,雖然之前兜兜養病就在隔壁,但是随淺也沒有讓他過來見顧少清。

見了做什麽?看到她和顧景桓的兒子,少清會高興麽?

“少清,這是兜兜。他的爸爸是顧景桓。”随淺拉了椅子坐在顧少清的旁邊,動作熟練地給他拿濕潤的棉簽給他擦拭嘴唇。

“帶他來見你,是我想了好久的。怕你不喜歡他,可今天兜兜差點出了事,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他可能要離開我了。”

“我就想啊,如果他真的離開了,又有誰記得他呢?可能是我自私,但我始終希望所有的人都記得他。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樣愛他,所以我今天把他帶來了,少清你這麽好,會像待我一樣待他的,對不對?”

随淺淡淡地笑着,她把小包子抱到腿上,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腦袋,“兒子,和你舅舅說會兒話?”

“好。”兜兜乖巧地應道。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地看顧少清,顧少清這個名字他聽過很多很多遍,也看過他的照片。

從盛媽咪那裏聽說他是媽媽的青梅竹馬,對媽媽極好,但是後來不幸出了車禍。

他一直很好奇像他老媽那樣自閉孤僻的人為什麽願意和顧少清相處這麽許多年關系如此親密的。

現在,他有點明白了。床上的男人俊朗陽光,相貌雖然比爸爸的差一點,但卻是另一種仿若回風流雪的清朗氣質,和他在一起,會讓人感覺特別得平靜特別得舒坦。

可他又好像不明白。他看得出,随淺淺是真的把顧少清放在心裏一個獨特的角落裏的,那個角落裏除了顧少清任何人包括他在內都不被允許踏足。可既然這樣,那随淺淺到底是更喜歡爸爸呢還是顧少清呢?

兜兜好奇不已,卻百思不得其解。他按捺着心裏的疑惑,乖巧地道,“舅舅,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我叫兜兜,但是随淺淺也就是我媽媽她有時候會叫我小包子,我雖然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是……”

随淺欣慰地聽着兜兜說話,她默默地看着顧少清。

少清,你喜歡兜兜麽?

應該喜歡吧?顧景桓也很喜歡他。

前天他和我表白了,要我明天給他答複。

他說不在乎顧伯母的死是不是和我有關,他說他喜歡我,要定了我。

他和童梓琳解除了婚約,他今天還救了兜兜。

你說,我要不要答應他?

随淺握住顧少清的手,輕輕地把頭靠在小包子的手臂上。

小包子見狀也不做聲了,他擡起小手摸摸随淺的臉,把小腦袋自動靠了過去。

小淺會怎麽答複顧叔?話說我也不造…票票和鑽鑽不要停……你們看,花錢的道具悅兒基本不要,多貼心……

081 豪門千金也不過如此

夜涼如水,月色溶溶,如濃墨重染過的天幕中,綴着幾顆璀璨如晶石的繁星。

随淺坐在後花園的花藤秋千上。靜靜地等着零點來臨。

如綢緞般光滑柔順的長發安分地垂在纖細的窄腰上,輕輕地搖晃着纖瘦的小腿。側耳細聽,不遠處的噴泉流水聲,隐約可聞。

風輕輕拂過,帶起幾縷輕盈的發絲。

她仰頭閉目,感受着風的溫度,往常精于算計的大腦裏。今日什麽都沒有想。

零點零一分,準時地亮起來。

“喂。”劃開接聽鍵,她輕輕地開口。叉畝聖劃。

“想清楚了麽?”那端,男人低沉的聲音幽幽地響起,魅惑撩人。

“晚上六點,我們在石竹小館見。”

“還要十八個小時。你是存心折磨我麽?”男人寵溺地低笑。

“……”

“兜兜睡了麽?”

“嗯。”

“白天可能吓着了。我後天去看他。”

“……”

“要睡了麽?今天夜裏涼,蓋好被子。”男人溫柔地輕聲問。

“嗯。”

“真的睡了?不再陪我說會兒話?”

随淺的臉立刻燒得通紅。清傲的俏臉帶着少見的嬌羞,她細聲道,“睡了!晚安。”

不等那端顧景桓再說話,她忙不疊地挂了電話,捂着胸口,強有力的心跳聲震得她手心微微發麻。卻讓她更加堅定了心裏的決定。

……

清晨。天微微亮,随淺穿了身普通的休閑服。連早飯都沒吃,就出門了。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随淺把車開進了中央大街的凱德商場地下停車場,下了車她直接從員工通道走了進去。

這家商場是莫氏名下的。與随氏無關。

所以基本沒人認識随淺,她快步走到一家店門口。似乎是早就打過招呼的,她直接走進去說了幾句話,再出來就已經換上了一身輕松熊裝扮。

擡着笨拙的熊掌,她緩慢地挪到商場門外,頂着熊熊燃燒的大太陽,她開始給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傳單。

她是來的最早的“熊”,等她發了大約兩個小時,“大嘴猴”、“小白兔”等才陸續到位。

上午,随淺足足罩着又熱又厚的熊外衣在街上發了四個小時。

原本随淺的皮膚格外的白皙,然而這一上午下來已經紅得像番茄,不知道是悶得還是曬得。

中午她們原是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但是為了能夠多賺兩個小時的錢,随淺只是喝了幾口水就又繼續在街道上分發。

為了能夠更快更多完成工作,她專門尋找附近車流量大的街道去發,只是她笨重的身子卻在馬路上足足被不同的來往車輛刮倒了五次。

到了下午五點,随淺終于發完了。數不清發了多少摞一千張,到了最後她只是機械地遞傳單,連腦袋都是空得。

從熊外套裏出來,酸軟麻木的腿差點讓她跌倒在地。

她揉着酸痛的手臂,領了今天的工錢。

錢是按着小時算的,因為是在市中心,又是夏天扮人偶,所以工錢比其他的傳單多一點。

這是盛丹給她找的活兒,因為她昨晚才決定答應顧景桓的告白,時間緊急,想要盡可能地多賺些錢,盛丹只能給她聯系到這個活。

随淺攥着手裏沉甸甸的毛爺爺,深一腳淺一腳地上了二樓,去買那個她之前無意中看到過的一款袖扣。

四百塊錢的袖扣在普通人眼裏或許已經是天價,但是在顧家,亦或者在随家,卻連次品中的次品都算不上。

然而這枚袖扣是她第一次不靠豪門千金的身份,不靠随家賜予的天賦,只像個普通女孩一樣靠着辛勤勞作換來的,她覺得意義非凡。

顧景桓不是一直抱怨她不送東西麽,這一次就拿這個袖扣當做禮物送給他,作為女朋友的第一份禮物。

付了錢,她心滿意足地拎着包裝好的袋子往商場外走,然而路人驚喜地尖叫聲卻傳到她的耳朵裏,她的腳步驀地停住。

“随晴雯!是随晴雯诶!”

順着路人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堆人正圍着一個高挑美豔的女人捧着本和筆湊上去,似乎在要簽名。

她的眼睛驀地瞪大,竟然竟然真的是随晴雯!

消失了十年的随晴雯,她都以為她死了。

随晴雯也是随氏資助的孤兒,是當初和顧少清一同被收進孤兒院裏的,不論容貌才智她都很出色,待人也總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随淺對她的印象就是女版的顧少清。

然而她在十六歲的時候一次意外莫名其妙地失蹤,這些年随家也有找過,但是都沒有結果。

經過了十年,随晴雯似乎長開了些,她像是一朵怒放的紅牡丹,若非有路人叫出了她的名字,随淺已經認不出她了。

時間快來不及,随淺不再停留,立刻向外走。然而卻被一道柔雅的聲音叫住,“随淺?”

随淺緩緩地轉向聲源的方向。

“真的是你!”随晴雯驚喜地輕呼。

“你好。”随淺淡淡地點頭,她性子本來就寡淡,即使是見到十年未見的随晴雯,她也沒生出什麽感慨,只是知道有這麽一件事是發生了。

“你還認得我吧?”随晴雯露出自己認為最完美的笑容。

遙想當年,她還只是個無親無故寄人籬下的小孤女,做人做事都要學會看人臉色,而與她截然相反,随淺是萬人尊崇的随氏繼承人,是高高在上的豪門公主,要什麽有什麽。

那個時候她最羨慕嫉妒的人就是随淺。

時至今日,她終于揚名吐氣,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國際巨星,別人眼中的豪門。她更是有順遂美滿的家庭,堪稱人生大贏家。

是以此時見到一身清減的随淺,原本不強的虛榮心卻開始作祟了。

“認得,随晴雯。”随淺清淡地道。她雖然心裏焦急,但卻是極有修養的人,人家問話,總沒有不理的道理。

“你來這兒幹什麽啊?買東西?”随晴雯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眼,混跡娛樂圈多年,又常常參加各種時裝秀,她一眼就看出來随淺身上穿的都是些平價的衣服。

再看她手上拿的包裝袋,心裏不由得輕嗤了一聲。原來豪門千金也不過如此。

“這個牌子價位好像不高啊。”

“……”随淺實在是不認為自己有和她聊天的必要。她淡淡地問,“還有事麽?”

“你要去哪兒啊?”随晴雯狀似熱絡地道。

“石竹小館。”

“哎呀太巧了,正好我也要過去呢。我們一起吧。”随晴雯上前勾住随淺的手臂。

那自來熟的勁兒讓随淺不由得蹙眉,當年和她關系不錯的是顧少清,并不是她。

她之所以認識她,不過是因為和顧少清在一起的時候碰見過幾次。她不覺得關系好到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

她微微一閃,躲開了随晴雯的手。

随晴雯臉上的笑僵了一瞬,便立即恢複如常地收回手。

“沒想到你也愛吃那兒的菜,我老公也很喜歡吃。這不今晚他在那兒給我接風。”

随淺已經擡腿準備走了,她不關心随晴雯的老公愛吃什麽,更不想聽她廢話浪費時間,她正打算走,卻被随晴雯強橫地一把拉出。

“我的車壞了,我能不能坐你的車?”

随淺唯恐她不答應又要被随晴雯拉住聊上個把小時,是以她沒拒絕随晴雯的請求。

她駕車帶着随晴雯一起去了石竹小館。

由于今天她是來打工的,小包子又在家休養不用上學,她就特意挑了那輛平日裏送小包子上學去的中檔轎車。

然而随晴雯坐在車裏,看慣了幾百萬的豪華轎車,再看這麽普通的車,她的眼裏隐藏着滿滿的鄙夷與得意。

人總有那樣的時候,小時候覺得那條路寬敞得你橫着跑一個小時都恨不得不到頭,長大了再看發現其實自己幾步就已經能夠到達。

而那時候心中對于成長總是充滿了感慨和得意。随晴雯此時就是這樣的心理。

以前在她眼無論何時都高貴優雅的豪門公主,如今其實也不過是個開中檔車穿平價衣服的普通女人。

她的心裏升起濃濃的快感,終于她可以把随淺踩在腳下了。

這麽想着,她偏頭看着随淺的側臉,露出了柔柔的笑,道,“你今天幫我這麽大的忙,一會讓我老公謝謝你。”

“不必。”

随淺的車開得極快,大約六點一刻的時候,她終于趕到了石竹小館。

想到過一會顧景桓看到禮物可能有的神情,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一直觀察着随淺的随晴雯見她露出了笑容,似是明白什麽,心下微沉,面上柔柔地笑道,“對了,和你說了這麽久我老公的事兒,還沒和你介紹我老公呢。他就在裏面哦。”

說着随晴雯已經拉着她走到了最裏間的包廂,然而随淺卻猛然停在了門口,再也不動。

這是顧景桓專用的包廂。

“老公,我回來啦。”随晴雯推門進去,徑直朝着沙發上那抹高大身影撲了過去。

明明身形高挑,然而到了那人的懷裏,卻小鳥依人得惹人憐愛。

話落她摟着那人的脖頸,湊上紅唇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了一個缱绻暧昧的吻。

“你怎麽來了?”顧景桓沒想到開門進來的會是随晴雯,扯開黏在身上的女人,他微微蹙眉道。

“老公,我今天是被一個小時候的恩人送過來的呢。我來給你們介紹。”随晴雯的眼裏閃爍着幽幽的光芒,她強行把從剛才就站在門外的随淺拉了進來。

顧景桓略帶探究的目光就那麽與随淺清冷的目光對上。

四目相對,顧景桓眼中的不耐變成了深深地錯愕,只是一瞬便全都化成了平靜無波的古井。而随淺,則是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

“這位是随淺,随家的千金呢。”

“随淺,這是我老公。他是顧氏董事長,顧景桓。你認識吧?”随晴雯眼底自然流露出嬌羞和愛意,而她說那話時的表情,仿佛一顆釘子,紮在随淺的心上。

修了下錯別字,晚了會兒,下一章馬上到。

082 還好你沒放棄我

“你們認識?”見兩人的表情,随晴雯狀似驚喜地問道。

回應她的只是蔓延在兩人之間詭異的平靜。

顧景桓深深地望着随淺,而随淺就任他望着。

突然,她二話沒說轉身就要走。卻被他猛地拉住手腕。

骨節分明的大掌緊緊地攥住她纖細的皓腕,似乎是覺得用力了,手指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沒什麽要問我麽?”

“你結婚了?”随淺擡了擡眼皮,漠然問。

“是。”

“多久?”叉畝農血。

“四年前。”顧景桓緊緊地盯着她,黑眸如幽潭一般,“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

随淺緩緩露出一抹淡笑,“顧董。祝你和顧太太用餐愉快。”

她輕巧地後退了兩步,眼神在這一對男女身上打量,女人有弧線優美的面部輪廓,見她望過來,立刻露出一臉優雅得體的笑容,而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特有的妩媚。

她乖順地站在深沉冷峻的顧景桓身旁。郎才女貌的兩人宛若一副名家筆下的完美油畫。

終于,她猛地抽回手腕,決然回身,感受到身後灼灼的目光,她的脊背挺得格外地直。

纖瘦的身影漸行漸遠,顧景桓緩緩地抽出手臂,表情晦暗不清。

“既然目的達到了。進去吃飯吧。記我賬上。”

“你不陪我吃飯麽?我剛回來。”随晴雯執着地又抓住他的衣角,臉上早已不見剛才的得意驕傲。她撲閃着大眼睛,楚楚可憐地望着他,語氣裏滿是委屈。

“晴雯,今天的事下不為例。”看到随晴雯的模樣。顧景桓心中的某個角落隐隐地動容,他無奈地把衣服從她的手裏拽出來,語氣軟了些。

“我還有事,你吃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顧景桓走了,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随晴雯蓄滿淚水的眼底透着深深的迷戀。

……

走出了石竹小館,随淺立即加快了腳步,她把車開得飛快,像是在宣洩什麽。

她不傻,随晴雯那樣子看似偶然,卻是有備而來。她沒有忽略随晴雯進門說的那句“你怎麽來了”,她知道随晴雯撒了謊。

可她沒有問顧景桓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如她所言,不需要。

他結婚了卻還來向她表白,這是事實。

其實随淺不恨,不氣,她只是不甘心。為什麽,明明和他只差一步了。

就差一步,她就可以緊緊地抱住他,和他說上一句——其實我很愛很愛你。

說來也諷刺,她甚至連今天晚上的節目都想好了,答應他的表白,送他第一份禮物,和他安靜地吃個飯,再一起去看一場電影。

如果坐在後排,或許他會偷偷地吻她,那她只會微微地推拒一下,然後更深地回吻他。

這些場景,白天她在腦子裏想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現在這些小心思卻都像是在嘲諷她的幼稚天真。

偏頭,深深地看了眼沒送出去的禮物。

打開車窗,她抓過袋子毫不猶豫地扔了出去。沒人要的禮物,只是廢品。

經過了十字路口,前頭的車突然減速。

眼看随淺的車就要和前車追尾,她猛地踩下剎車。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街道,車子,終于在距離前車車尾一厘米處停了下來。

前車車主下車過來點頭哈腰地道歉,随淺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趴在方向盤上驚魂未定地喘息着,她被吓得不輕。

車裏的空氣,越來越悶,她索性打開車門走出來。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白天烈日還欲将人烤焦,晚上豆大的雨點就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讓人措不及防。

“下雨了。”

随淺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她緩緩地靠着車門滑坐在地上。

小小的一團安靜地像是一縷青煙。你若靠近,煙便會無聲地散去。

過了許久,一雙帆布鞋忽然出現在眼前。

她依着鞋子擡頭望去,英俊陽光的男孩子微笑着朝她伸出白皙的手,清朗如風的聲音溫潤響起,他輕輕啓唇,“起來,我們回家了。”

随淺的眼底流露出少見的稚氣的迷茫,“少清?”

“是我,我回來了。”男孩緩緩地蹲下,朝着女孩張開手臂,臉上露出如沐清風的輕笑。

“少清。”意識到這不是夢境,一時間被随淺深深隐匿在眼底的淚水霎時間噴湧而出,她猛地撲進他的懷裏,竟像個三歲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放任懷裏的人放肆地哭泣,顧少清無辜地承受着來來往往的人或揶揄或責備的目光。

随淺這一哭就哭了二十分鐘,起初她是因為心裏委屈,看到顧少清之後那股委屈奇異地被放大,哭到後來她甚至都不知道是為什麽在哭,只是覺得心裏有一腔不知名的怨氣怒氣要全都發洩出來。

聞着自顧少清身上散發出的好聞的清香味兒,她的心情逐漸地平靜下來。

“你終于醒了?”理智全都回籠,随淺的眼中漸漸積聚起濃濃的驚喜。

“嗯,還好你沒放棄我。”顧少清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臉頰。

“可你……”

随淺還要問什麽,剛說了兩個字,就看顧少清朝着斜前方指了指。

“京都醫院”四個碩大的字躍入眼簾。

随淺赧然一笑,随即心下一暖,原來時間也不是能改變一切的,最起碼它改變不了她和少清之間的默契。

“睡了這麽久,我就想要起來走一走,沒想到就這麽碰到了你。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做緣分?”

“嗯。”随淺粲然笑笑,露出潔白整?的牙?,她很少會露出大大的笑容,此時月光下看起來竟然有別樣的靈動跳脫。

是了,寡言冷淡如随淺,也會有跳脫的時候,只是卻是在對着顧少清的時候。

顧景桓坐在馬路對面的車裏,冷然望着這一幕。

剛才他出來的時候,小丫頭已經不知去向了。

他想象着小丫頭當時的心情,該是會選擇人最少的那條路飙車,他順着那條路一路找,也找錯過,但最終終于是找到了她。

他欣喜若狂地覺得這就是命中注定,不論經歷多少磨難,他都終究會找到她,然而卻在開門剎那,看到了那個他并不想要見到的人,顧少清。

看着她撲進顧少清的懷裏大哭,他突然覺得心像是缺了一塊,她似乎是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哭過。

看着她破涕為笑,那笑容清幽空靈宛若仙子,但他卻從未見過。

原來,命中注定的,并不是顧景桓和随淺。

顧景桓淡淡地掃了一眼街對面的一對璧人。

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這廂,随淺絲毫不知道顧景桓就從她的身旁擦身而過,她仍舊沉浸在顧少清醒過來的喜悅之中,他們交握着雙手,兩個人安靜地走在街道上,像是哥哥拉着妹妹,卻又不那麽像。

“告白成功了麽?”他偏過頭,輕悠悠地笑問。

“你都聽到了?”随淺詫異。

“嗯,急着想要知道結果,這不就趕緊醒了。”顧少清仍舊帶着笑意,輕松灑脫地表情并沒有一絲別的什麽。

随淺淡淡地搖搖頭,“沒成功。我見到随晴雯了,她從四年前就已經是名正言順的顧太太。”

顧少清顯然也對随晴雯的出現有些詫異,他和随淺一樣,甚至以為她早就死了。

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和顧景桓在一起了。

“難過麽?”顧少清很直接地問。

他一直是這樣,雖然雲淡風輕卻有直接爽利,和他在一起不需要藏着掖着,有什麽就可以說什麽。哪怕是說得唐突一點,他也會安靜地傾聽,穩穩地包容。

“有點。”随淺的眼裏流露出落寞的神色,“你說,為什麽我們總是差那麽一點呢?”

“當年和他表白,他卻那麽堅定地拒絕了我。如今他終于和我表白,我卻連句真心話都說不出口。”

“我曾經也想過,不愛他了,天底下的人這麽多,愛他做什麽,可是明明下定了決心,眼睛卻會不由自主地去關注那些有他的消息,耳朵總能夠自動捕捉到‘顧景桓’三個字,甚至是他的氣息,他的喜好,我都會在不自覺間想起,模仿。”

“你說活了這麽多年,我随淺只愛過一個顧景桓,為什麽,老天就不能成全我呢?”

似是被她話裏的絕望感染,驀地,顧少清停住了腳步。

随淺狐疑地轉身看向他,卻被他輕輕地拉進了懷裏。

“或許是因為你和他本來就是錯的。顧景桓于你,是愛,卻不是歸宿。他不适合你,你看上去什麽事都不在乎,什麽人都不挂心,可一旦走進你心裏的人,你都會把他們珍藏在心裏,因為得到的少,所以懂得珍惜。”

“可顧景桓不同,他沒有心,他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他不懂去珍惜。所以這場愛情的戰役裏,你注定是輸得一方。可是我們誰都不能靠着愛情過一輩子不是麽?小淺,放手吧。”

“好。”眼淚順着眼角緩緩地流淌下來。

似是過了許久,随淺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淡淡地嘆息。

她聽到他說。

“随小淺,過些日子,我們結婚吧。”

今天就兩更了昂,悅兒上午在醫院撲騰了一上午,已經要死了...差的字數月底前都妥妥地補上,親們心裏有數就好,表催。寫文是個随心情的事兒,急不來。話說,求長評......

083 婚姻不就是細水長流的事兒麽

結婚?多麽充滿希望的字眼。結婚,多麽令人沉重的字眼。

雨簾打濕二人的發絲,淅淅瀝瀝的小雨越下越大。

然而男孩高大的身形籠罩着女孩,将她完全得保護在羽翼之下。盡管男孩的衣服已經濕噠噠地黏在身上。

“小淺,嫁給我或許不錯的。”顧少清溫潤如長風的聲音徐緩地響起,“嫁給我,我會努力做一個能夠保護好你和小家夥的男人,嫁給我,我不會讓你再無人可依。嫁給我,我會陪着你走到天涯海角。”

顧少清輕輕地松開她。專注而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眸,“随淺,我願用我一生許你一世安樂無憂。嫁給我,可好?”

随淺也定定地回望着他,良久,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笑意。

“好。我們結婚。”

顧少清微笑着伸出白皙纖薄的大手,眼角眉梢俱是溫和的笑意。

随淺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她灑脫一笑,将小手放進了大手上。

許多年後,随淺也仍舊記得,那一年的仲夏夜,雨絲密布煩躁悶熱。有個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溫雅男人站在車水馬?的街道旁,把全部的真心捧給心愛的女孩。當女孩微微笑着接受的那一刻,男人的笑仿佛春暖花開,沐浴和風。

……

由于顧少清剛剛醒來,醫生說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随淺就在醫院病房裏陪他。

盛丹一早知道了這消息,中午帶着小包子一起來看顧少清。

門一打開,小包子和顧少清的視線相對,兩人都愣了愣神兒。

很快,顧少清輕輕地沖着小包子招招手,笑得一臉溫和無害。

小包子看了眼随淺,見她沒反對,他乖乖地跑到顧少清面前站定。

顧少清毫不遮掩地端詳着小包子酷似顧景桓的小臉,眼裏是滿滿的驚嘆。他驚嘆造物主的神奇,竟然能讓小包子不但形似顧景桓,就連不經意的眼神,都與顧景桓像到骨子裏。

也驚嘆他錯過了多年的美好時光,五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方說,當年倔強孤單的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成為一個精致小娃娃的母親。

而小包子也是光明正大地打量顧少清,眼神裏還多少帶着點挑剔好奇。

正在這空檔裏,随淺起身,淡淡地看着兩人,“我和少清打算過些日子結婚。”

“什麽?”盛丹心肝一顫,震驚地看着随淺。

她是最清楚随淺的心意的,昨天還幫她找了那個發傳單的活兒。只是後來沒聽到動靜,也沒見到随淺晚上回随園。原本以為是成了,沒想到今天早上得知顧少清醒了。

她心裏一直忐忑着,沒想到剛進來就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

“和世界脫節五年,我得習慣習慣。否則還真想馬上把她娶回家。”顧少清狀似無奈地聳聳肩,眉目溫暖地看了眼随淺。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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