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躺着中槍
雖然身為當事人, 但是婚事的籌備過程,蘇無香是完全沒有參與的,自有羅氏和明裳為他忙活, 他只要當個木偶,任他們擺出就行,反正不管他有什麽意見,說出來都是沒人聽的。
更讓蘇無香抓狂的是,自從韓家正式提了親、下了聘禮, 蘇玫就禁了他的足, 胭脂鋪子是絕對不能再去了,到朋友家玩也不行,要是實在悶了,請一兩個知己好友來蘇家玩,倒是可以的。
可惜蘇無香就只有兩個朋友,韓優昙在京城養胎, 蕭晴空倒是隔得近,但是蘇家, 卻是蕭大公子絕對不會來的地方,蘇餘香對他虎視眈眈不說, 新進門的側夫蔣秀涵更是對他恨意十足。
前段時間, 蘇染香還在蘇家時, 偶爾會帶了女兒過來看看,雖然他們兄弟不是很有共同語言,他的女兒韓雪蓮也是一會兒叫他四叔, 一會兒叫他姐夫,但是有人可以說話,還有小朋友可以逗弄,時間還是比較容易打發的。在蘇家住了十來天,韓莞就帶着蘇染香和韓雪蓮去了晉陽,韓家的老宅在晉陽,她既然到了江南,肯定要回老家看看,順便也讓韓雪蓮見見她的堂姐堂妹們。
蘇染香走後,蘇無香的日子就更無聊了,除了明裳偶爾到他面前說說,蘇玫和羅氏又給他準備了什麽好東西,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每天只能根據蘇染香提供的信息,制定未來的作戰計劃。
不管蘇染香是多麽地不願意嫁人,可是和韓家的婚事已成定局,他就不能不考慮好,以後的路該怎麽走,總不能剛嫁過去,就把韓海棠的家人全給得罪了吧,那家子全是皇親國戚,他還沒有英年早逝的打算,下次再挂了,不見得還重生的機會,或者就算重生了,說不定外部環境更惡劣也有可能,他沒有興趣去嘗試。
時間一天一天往前走着,轉眼就到了蘇無香出嫁前夕,韓家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殺了過來,在蘇家對面租了個大宅子住下,就等着請高僧算好的黃道吉日。
韓海棠沒有親自過來,據說也是高僧的意見,說是新娘新郎婚前一個月不能見面,不然不吉利。
蘇無香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但是心裏卻很高興,從淮陰到京城,路上要走大半個月,要是韓海棠來了,兩人路上天天打照面,多尴尬啊,他自己一個人進京,多少還自在些。
迎親前日,蘇家照例曬嫁妝,因為韓海棠身份高貴,蘇無香嫁過去又是正君,所以他的嫁妝,從表面上看來,和蘇染香三年前的,幾乎沒有差別。
其實要蘇無香說,就是價值,也是旗鼓相當的,真要說有什麽不同,就是精心的程度了,蘇染香的嫁妝是羅氏打從他出生就開始準備的,而他的,卻是最近半年趕出來的,蘇家銀子花出去不少,可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真正懂行的人看了,還是能看出兩者的差距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蘇無香關注的焦點,他就知道,等他到了京城,這些嫁妝就都是由他自己支配了,對蘇無香來說,這可能是嫁人的唯一好處。
曬完嫁妝,就是各家親戚添妝,和蘇染香那會兒也差不多,蕭晴空今天難得來了蘇家,添了妝也沒馬上回家,而是留下來陪蘇無香。畢竟蘇無香這一去,估計也是好多年回不來了。
“無香,其實你不用太擔心,桂圓這些日子都在家,你有什麽不清楚的,可以直接問他。”蕭晴空見蘇無香回房就沒怎麽說話,以為他在擔心,就出言安慰道。
雖說蘇染香也是嫁到了韓家的,但是韓莞是分了府出去的,霍謙和韓紫煙若在城裏,他或許三天兩頭還會過去請安,那兩位老人家要是去了京郊養靜,蘇染香十天半個月過去一次都是有可能的,蘇無香有什麽事,找他是來不及的。
倒是韓優昙,他現在養胎,日後生孩子、坐月子,搞不好孩子生下來都得扔給外公外婆,在韓家的時間長着呢,蘇無香有什麽不清楚的,問他最好不過了。
可惜蕭晴空想錯了,蘇無香才不是為了這個事情擔心呢,能做的準備工作,他都做好了,韓家要是還不滿意,他也就認了,不可能無限制地放低自己的姿态,只為迎合對方。
蘇無香真正擔心的,是明天的梳妝打扮,穿過來三年多了,婚禮他參加過好幾場,新郎官的那個濃妝,真心不在他的忍受範圍,就是蘇染香和蘇流香那般的天生麗質,在那樣的妝容下,都不怎麽能見人,更可況是他這種,平時幾乎不着脂粉,頭上也是一根簪子就能完事的人。
但是明天過來給他化妝的,都是專門的喜公,肯定不會像鈴铛那樣,他随便威脅兩句,就不敢在他臉上亂化了,他不想被人當成異類,明天就只要老老實實聽話的命。
“晴空,我不擔心這個,我二哥那樣的情況,都能在韓家過得下去,我不會比他差的。”如果韓海棠有她嫂子一半的寬容,蘇無香覺得自己在韓家的日子,應該就能過得很不錯。
“那倒也是。”蕭晴空笑着附和了句,“荔枝的脾氣,比起成平宗姬要好多了,你以後的日子,不會比桂圓過得差。”怎麽好女人都被他的好朋友碰到了呢,蕭晴空很想不通。
蘇無香還想說什麽,鈴铛突然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口中連連喊着:“四公子,四公子……”
“鈴铛,怎麽了?什麽事跑得這麽急?”蘇無香見鈴铛跑得滿頭是汗,伸手扶着了他。
“四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鈴铛的話說得又快又急,語氣都帶着哭腔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鈴铛,你慢慢說。”蕭晴空溫言勸道,鈴铛要說不說的,他聽了也急啊。
“四公子,你、你明天要穿的吉服,被、被人剪壞了……”鈴铛結結巴巴,總算把話說了出來。
“啊!?衣服在哪裏?之前是誰看着?”蘇無香的眸色,瞬間變得嚴厲起來,他是不喜歡那套樣式繁複的吉服,覺得穿在身上太過礙事,但是有人破壞他的衣服,想讓他在明天的出閣儀式丢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蘇無香從來不是個大方的人,對他為敵的,他絕不放過。
“是啊,鈴铛,衣服在哪裏?剪成什麽樣了?”蕭晴空的關注點和蘇無香不同,他覺得現在不是追究責任人的時候,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了,看看衣服能不能補救才是最重要的。
“衣服、衣服在……”鈴铛邊說邊喘,明裳就抱着個包袱進來了,包袱裏包着的,正是被剪壞的吉服。
蕭晴空和蘇無香趕緊把衣服展開來看,發現下手的那位,手法很高明,他只剪了幾剪子,卻正好剪在後背和下擺,無論如何修補,都會被人看出痕跡的。
“四公子,你看這衣服……”明裳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雖說衣服是他費盡心力做的,可他心疼的,卻不是被剪壞的衣服,而是蘇無香明天的婚禮,到底要穿什麽。要知道,只是這套衣服,他整整做了三個月,現在只有一夜的時間,不要說做,就是借來修改,也未必改得出來,再說誰家公子的新婚吉服不是精心繡成,你就是去借,人家也未必肯啊。
“可惜我的吉服現在還是一塊一塊的紅布,不然我直接就讓人給你送過來了。”蕭悅然始終是希望蕭晴空嫁人的,給他準備嫁衣也是一絲不茍,可惜蕭晴空找不到可嫁的對象,吉服做了好幾年,還沒成型的樣子,反正也不着急,何必那麽認真呢。
“衣服之前一直在我屋裏,不可能有人進來破壞,只有白天曬妝的時候拿了出去,晚上才和其他東西一起收起來,下手的人應該就這個時候下的手。”只是蘇家今天的來客太多,沒有其他證據,蘇無香也判斷不出來真兇。
“無香,現在的重點不是下手的人好不好,我們先把衣服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事,我可以幫你查。”蘇無香明天是要走,可蕭晴空不走啊,能對蘇無香使出這等損招的,肯定以往和他有過節,只要有心,沒有查不出來的,但是今天晚上,真不用急。
“衣服的話,我可以找主夫大人借。”明裳靈光一閃,終于想了起來,蘇染香曾經有過一套大紅的嫁衣,因為他是嫁給韓莞做側君,那套衣服沒有派上用場,現在被羅氏收着,他找羅氏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肯定能借來的,至于欠下的人情,蘇無香以後還給蘇染香就好。
蕭晴空聞言松了口氣,蘇無香一聽衣服有了着落,就對追兇更有興趣了,不在出門之前把設計他的人揪出來,他渾身不舒服。
明裳帶着鈴铛去了羅氏那裏,很快就把蘇染香曾經的吉服拿了回來,可惜蘇染香和蘇無香的身高頗有差距,裏面的衣裙沒法用,外面的罩衫也要修改。
好在蘇無香那套衣服只有最外面一層被剪壞了,裏面的都能用,給明裳他們省下了不少工夫,饒是如此,明裳和鈴铛也忙活了一夜,就連蕭晴空都動手幫忙,才在天亮之前把吉服修改了出來。
至于蘇無香,他堅持到半夜的時候就被這三個人趕去睡覺了,他是新郎官哎,明天頂着對熊貓眼出現,能看嗎,再說蘇無香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修改衣服這種事,他在只能幫倒忙,倒是蕭晴空,他連男工也擅長,讓他頗感意外。
第二天,天還沒亮喜公就上門了,即便蘇無香有了很充分的心理準備,還是在他們給他化妝的時候,不停地提出了抗議,可是他的抗議都是無效的,讓坐在旁邊打呵欠的蕭晴空看了不少的笑話。
其實,蘇無香應該感到慶幸的,他是遠嫁,不是直接過門,喜公們給他化妝的時候,已經非常收斂了,因為化得再漂亮,晚上也要洗掉,等不到給新娘子看,等日後到了京城,拜堂的那日,才是妝容最豔麗的時候,如果蘇無香知道,後面還有更多的折磨等待着他,他就會覺得,今天的喜公,對他真的是很溫柔的。
好容易梳妝完畢,蘇無香已經不認識鏡子裏的那個人了,他拉過蕭晴空,在他耳邊說了句話,蕭晴空點了點頭,他才蓋上紅蓋頭,被人牽着出了門。
出門之後,蘇無香先是拜別了蘇老太君,然後是蘇玫和羅氏——至于明裳,他跟在羅氏的身邊,看着蘇無香盛裝的樣子滿臉笑意——就被送上了韓家迎親的花轎。
看着蘇無香順利出了門,蔣秀涵的臉色非常難看,怎麽可能,他都把蘇無香的吉服剪成那個樣子了,一夜之間,他哪裏就能找到件替換的來,他想不明白。
“蔣秀涵,你是不是自己沒機會穿上紅色嫁衣,就希望別人都穿不上了。”蕭晴空以前就不喜歡蔣秀涵,覺得他做事沒腦子,今天得知破壞蘇無香衣服的人是他,他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甭管以前的關系如何,你現在都是蘇家的人了,蘇家公子出嫁,嫁得還是成慶宗姬的嫡長女,這對蘇家在淮陰的地位是何等重要,蘇玫和蘇餘香對這樁婚事,也是重視得很,可他倒好,背後這樣給人捅刀子,他就不怕蘇餘香知道真相把她休回家嗎。
“蘇染香,他憑什麽?”憑什麽嫁得那麽好,蔣秀涵的臉色有些猙獰,剪懷蘇無香的衣服,他沒有任何預謀,只是昨天曬妝的時候,看到那般盛大的場面,他心裏不平衡了,同樣是家族的庶子,蘇無香以前還是個不受寵的,憑什麽就能嫁得那麽好,正好當時人多,羅氏讓他幫忙看着點,蘇無香的嫁衣就落到了他的手裏,他甚至沒用腦子想想,就憑一時意氣,在衣服上剪了幾個大口子。
“憑他是我蘇家的人。”蔣秀涵剛說完,蘇餘香冰冷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