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探疾

“郡……郡主!”春韭在後邊瞧見,忙穿進了船艙。

“郡主!郡主!”春韭急忙跑到船頭,趴在甲板上看着在水裏撲棱的花玉妍,扯了嗓子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周兄,有人落水了。”一旁的畫舫上,終于有人推開了艙門。

“噗!”花玉妍在水裏撲棱了一小會,最初的驚慌過後,便緩緩地朝自己的畫舫游去,雖然稱不上多娴熟,姿勢也不大美觀,但幸好沒有摔得太遠,刨兩下也就到了,擡手趴上的船舷。

“拉我一把……“花玉妍伸手對春韭道。

“哦……哦!”春韭愣了一下,然後連忙伸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将花玉妍從水裏半拉半拖上來。

從水裏出來,身上的衣衫吸了水本身就有些重,花玉妍幾乎是爬上了甲板,癱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氣,眸光一轉間,只見一旁的另一艘畫舫上,那個曾想他出來卻一直不出來的人正負手立在那裏,看着她的模樣,眉心微微皺了皺。

仿佛晴天霹靂,花玉妍霎時就懵了,然後飛快轉過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進了船艙裏頭。

“郡主?郡主!”春韭連忙跟進去,方進門便叫花玉妍一把捂住嘴巴。

“閉上你的嘴,還嫌丢人不夠!”

春韭連忙點頭,“唔唔唔唔!”

花玉妍放開春韭,覺着自己整個人都不大好了,有些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坐在凳子上。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如今,叫周文征瞧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她以後可怎麽再見他?

“郡主,咱們趕快回去換衣服吧,免得着涼了。”春韭道。

“哼……”花玉妍趴倒在桌子上面,覺着眼前的世界倏然間就這麽灰暗了,當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她能接受周文征沒有被她的蕭聲引出來,但是……但是她竟然掉進了水裏,衣服濕了,妝也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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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妍覺着自己如今就需要一個大坑,把自己埋了,再也不出去見人。

畫舫的外面,另一艘畫舫上,周文征和另一個人見花玉妍逃進了船艙,也沒再看,淡淡轉身,進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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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畫舫下來,狼狽地逃竄回郡主府,隔了一天花玉妍便病了,檀雲請了大夫過府,那藥壓了壓,結果第二天晚上的時候花玉妍燒了起來。

“藥呢?熬好了沒有?”

夏日的夜裏難得清涼,可郡主府中卻是忙翻了天。

“回檀雲姐姐的話,已經好了。”

“拿來。”檀雲伸手接過藥碗,扶起花玉妍艱難将藥喂了進去。

“帕子,趕快,冷水帕子。”

“哦哦哦哦……”春韭手忙腳亂地在一旁絞了冷水的帕子給花玉妍換上。

“這不行,去廚房拿一壇烈酒過來。”

“是。”在門外候着的小厮忙飛奔去廚房。

“檀雲姐姐,郡主怎麽樣了……”見屋裏終于停下來一會兒,春韭擔憂地問道。

檀雲那帕子給花玉妍擦着手,看着她叫燒得泛紅的面頰,心中又疼又怒,道:“叫你跟着郡主,你便事事都依她,日日到那酒館裏去幹坐着看那個窮書生,這回是掉湖裏,上回是到青樓裏被人追着打,那什麽勞什子的翰林學士,下次不許郡主再去見他!”

“是……”春韭心底大驚,她明明什麽都沒說,怎麽檀雲都知道?

檀雲想到花玉妍每喜歡上一個人都是這般災禍不斷,心底裏的氣很是不順,嘴上更是沒好氣,“愣着做什麽,去看看酒拿來沒有。”

“是。”春韭匆忙跑出去,方出了門口倏然頸上一痛。

燈火通明,屋裏的下人都沒差使開去,只餘下檀雲一人坐躬身在床邊,拿冷水擦着花玉妍的脖頸手腕、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檀雲的眉心一皺,轉頭怒道:“死丫頭,我叫你去……”

檀雲的嗓音驀地一頓,看着眼前那霜色的袍裾,緩緩直起身子來,“段侯爺。“

段雲衡的手上提着一小壇酒,清清冷冷地立在檀雲的身前,漠聲道:“讓開。”

“呵。”檀雲冷笑一聲,“段侯爺,這裏是郡主府。”

段雲衡不理會檀雲身上的敵意,直接走到床前打開酒壇子,拿帕子沾濕了。

“讓開。”

檀雲的神色冷嘲,退開一步,看着段雲衡拿着沾酒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過花玉妍的額頭脖頸,冷笑道:“段侯爺,曾經你對她那般不屑一顧,如今又這般殷情切切,你不覺得很可笑麽?”

段雲衡專心地一遍一遍為花玉妍擦拭着,淡漠道:“過去的事情我會彌補,與你無關。”

“你彌補不了,”檀雲的神色冰冷,字字清晰,“因為她過去所受的,加上如今所受的,都是拜你所賜。”

譏诮地冷笑了一聲,檀雲道:“如果你真想彌補,不如想辦法讓她與周文征雙宿□□,好抹去她今後所受的罪。”

聞言,段雲衡的動作微頓,冷冷道:“我所欠下的,只有我能彌補,與旁人無關。”

“是,”檀雲的唇邊透出一絲嘲弄,“與我無關,以我的身份也管不着,可即便是沒有人阻擾你又能如何?段侯爺,你自己種的苦果,如今終于有報應了。”

報應。段雲衡的眸光黯然,是,他所欠下的,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還不完。

冷冷地哼了一聲,檀雲轉身往屋外走去,看着軟倒在地的春韭命人扶了下去。

“堂主……”阿中拱手請罪,“屬下沒能攔住他,請堂主恕罪。”

“以後不必管他。”檀雲看了一眼身後合上的門,眸光複雜,“他若要來便來,我們……看着郡主的意思就是。”

“是。”

身上忽冷忽熱,腦中混沌雜亂,仿佛置身與油鍋之中,便是在昏迷之中花玉妍亦覺得全身煎熬,然後漸漸的身上傳來一股涼意,輕輕地自身上拂過,叫她忍不住想貼上去,一點點将身上的不适撫平,帶着她安然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耳邊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衡,你叫阿衡,原來你不是南耀的質子。”

“阿衡,我這裏有一道江湖上的方子是專治腿疾的,我幫你泡泡腳吧。”

“阿衡,江湖上有一個神醫是潇潇谷的傳人,那潇潇谷是神醫世家,你等我,我去幫你請他來為你看一看。”

“阿衡,神醫說治你的腿要斷續草,我一定會為你找回來的。”

“阿衡,那……那就是你指腹為婚的妻子?”

“阿衡,你剛才與那個左姑娘在一起的時候笑了……”

阿衡?阿衡是誰?花玉妍皺起眉心,能不能別總是阿衡阿衡的!

聲音終于停下,卻有模糊的畫面漸漸浮現,隐約可以辨出那好像是一座議事的大堂,裏面的人影模糊,卻看得出站着許多人,而中間,則有一個紅色的身影軟坐在地,垂着頭的背影寥落,仿佛周遭的一切皆與她無關,看不到,也聽不到。

“花媚玉,你身為護法竟主動違背江湖道義,盜取斷續草,你做如何解釋!你們祖師爺當年與我們立下的契約又做何解釋。”

“花媚玉盜取閣中機密,早已不是我閣中之人,從即日起,将花媚玉逐出我隐星閣,從此成王敗寇各不相幹!來人廢去她的武功!”

“羅慕生,你們……”

“花媚玉如今已不是我閣中之人,自不必守約!”

“羅閣主,花媚玉盜取的斷續草乃我鎮門之寶,豈能這般便了結,按規矩,理應三刀六洞。”

……

“啊!”

花玉妍從夢中驚醒,額上的冷汗涔涔,彈起身便伸手抱住了床邊之人,眼淚止不住地便落了下來。

段雲衡的眸底剎那間洶湧,下意識想要攬住懷裏的人,卻終垂下了手,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淡泊道:“玉妍,你怎麽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叫花玉妍的身子微微一顫,放開段雲衡縮回了手将自己抱成一團,“我怕……”

“怕什麽?”段雲衡看着花玉妍頰邊的淚水,指尖動了動,在袖底死死攥成拳頭。

“怕……”話到嘴邊,花玉妍的腦中倏然一片空白,眼眶上還垂挂着淚珠,愣愣地看着前方,然後垂下,抽泣道:“我忘了,我做了一個夢。”

段雲衡的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神色,雙唇嚅動了一下,道:“玉妍,別怕。”

“唔……唔……”花玉妍抹着眼淚點頭道。

“先生,你怎麽在這兒?”擦幹了眼淚,平複了心緒,花玉妍突然想到這裏是自己的屋子,段雲衡怎麽會過來?

段雲衡道:“我聽說你病得很嚴重,所以便過來看看。”

“哦。”花玉妍點了點頭,眸光卻瞥見自己如今不過身着單衣,發髻淩亂,竟就這樣在段雲衡這個男人面前,着實有傷風化了些,忙喚道:“春韭,春韭!”一面也拉了被子将自己裹好。

段雲衡別過頭避過眸光,便見春韭匆匆從門外跑進來。

“郡主……”春韭摸了摸仍有些疼的後頸,昨兒個他們說她是守夜的時候睡着了,可她怎麽覺着跟被人打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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