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網球部的準備室門外，小原栗子有些焦慮地來回走着。
晚春的風吹過，冷意似乎穿透皮膚直達骨髓，毫無防備的小原栗子龇着牙跳了起來，抱着手臂摸到自己皮膚表面才起的密集的雞皮疙瘩，像一只渾身毛倒豎起來的小野貓。
“好冷！”小原栗子搓了搓自己的鼻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短袖短褲，小原栗子穿着夏季的運動服。
純棉的運動服很有彈性，容易拉下來，也容易縮回去。
小原栗子才感覺被衣物遮住有些暖意的皮膚轉瞬又變得冰涼。
“喂。”
身後有人喊自己，小原栗子回頭，看見皺着眉站在自己身後的跡部景吾，穿着……外套！
小原栗子有點懵，平時看見他們在網球場上都是短袖短褲的啊！所以她才穿成這樣子來這裏的啊！
“你這女人，連冷熱都不知道麽？”跡部景吾看着小原栗子抱着手臂的傻樣子，對于她的各種亂七八糟毫無道理的行為做法，心下有些躁亂。
“抱歉。”小原栗子低頭搓着鼻尖，小聲嘟囔着。
當然知道冷熱，只是誤以為打網球就得穿成這樣。
終歸偶爾還是不太想和別人不一樣罷了，尤其是玫瑰花。
“進來。”跡部景吾轉身朝準備室走去。
又惹玫瑰花不高興了麽，小原栗子低着頭跟在他身後，心裏有些失落自責。
在跡部景吾之後走進準備室，小原栗子反手把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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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要記得關門，進門也要記得關門，這是媽媽從小教給她的習慣。
“穿上。”
聽見跡部景吾低沉的嗓音，小原栗子剛擡起頭就被個半空飛來的什麽東西蓋住了腦袋，軟軟的布料，花香轉瞬萦繞在鼻尖。
玫瑰花的味道。
伸手把它從頭上拿下來捧在手裏，小原栗子才看清原來是件外套，和跡部景吾身上那件一樣，灰白相間的隊服，冰帝網球部的隊服。
玫瑰花的外套。
“這個…這個…是你的外套？”基本肯定卻還帶着幾分因為覺得不可思議而産生的不敢肯定，小原栗子怔怔地問。
“那又怎麽樣？”跡部景吾沒看小原栗子，把自己的網球袋擱在準備室正中央的茶幾上，從裏面挑了一把網球拍出來，兩指彎曲輕擊網面，就聽見網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真的是玫瑰花的外套啊，小原栗子驚喜地，倍感珍惜地看着被自己捧着的外套。
對着外套傻呆呆地笑了半分鐘，直到身上因為被注視而泛起一絲寒意，擡眼看見跡部景吾冷冽的目光時，小原栗子才讪讪地收起笑容，把外套穿上。
衣服不大合身，袖子長了一截，衣擺也垂到了大腿根以下的位置。小原栗子看了看跡部景吾身上那件，他穿起來就剛剛合适。
“熱了就脫下來。”似乎是早就想到衣服會不合适，跡部景吾面無表情打量了小原栗子一眼，把手裏剛挑選好的網球拍遞給她。
看見跡部景吾朝自己伸出的手，小原栗子立馬跑過去，恭敬地雙手接過他遞來的網球拍。
銀灰色的邊框，把手的端底有一個“A”，Atobe的A。握在手裏感覺很好，輕巧舒适。
“跟上。”跡部景吾拎着自己的網球包，把手裏的一顆網球扔給小原栗子。
“啊嘞！”朝自己直直飛來的金黃色的網球，小原栗子慌忙地擡手在空中劃了好幾下才接住。
“天賦比我想的還要低啊。”跡部景吾的表情似是無奈，似是意料之內。
小原栗子的臉頰通紅，抱着網球拍看着跡部景吾既不反駁也不打算說什麽的樣子。
“走吧。”跡部景吾輕嘆，轉身拉開準備室的門，走了出去。
“這兒，你今天先在這裏練習吧。”跡部景吾領着小原栗子來到裏網球場不遠的一處休息室邊，指了指休息室的牆壁，“看着。”
說完放下自己的網球袋，從小原栗子手裏拿過網球和網球拍。手握網球直直地朝地上一扔，網球彈起時揮動握住網球拍的手，把網球擊向牆壁。網球打在牆壁上，受力後重新彈回，跡部景吾再次揮動手臂，把網球擊向牆壁。
來來回回，動作很漂亮，看起來打得很輕松，輕松地像是拿勺子吃飯。
“就是這樣，今天練這個。”跡部景吾握住朝自己飛來的網球，轉臉看了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小原栗子。
即使不看也能接住網球麽，小原栗子回想起剛才自己連接住他抛向自己的低速飛行的網球都萬分吃力的樣子。
難怪玫瑰花說自己天資愚鈍啊。
“好。”小原栗子耷拉着眉毛，從跡部景吾手裏接過網球拍和網球。
“有事情可以叫桦地。”跡部景吾拎起自己的網球袋，朝網球場走去。
“好的。”小原栗子看着跡部景吾漸漸遠去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給自己鼓勁，“栗子加油，即使沒有天賦只要足夠努力，也可以成功的！”
小原栗子卷起外套的袖子，學着跡部景吾的樣子，先把網球直直地朝地上一抛，彈起後接住，再抛再接住。漸漸有了些手感之後，才試着把球往牆壁上打。
網球場內，跡部景吾把網球袋放在場邊，蹲下身重新系了鞋帶，打開網球袋拿出球拍。
“跡部，那是怎麽回事兒？”忍足侑士不知何時悄悄站在了跡部景吾的身邊，目光越過綠色的防護網看向休息室邊，穿着冰帝男子網球部隊服的女孩兒笨拙地擊球的樣子，滿臉認真的樣子卻掩不住眼底那絲狡黠的笑意。
“老師給的任務。”跡部景吾站起身，順着忍足侑士的目光看向場外，那個不僅思想有些笨的，連動作看起來都笨笨的女孩兒，唇角輕揚。
“跡部你會接老師給的任務？”忍足侑士笑着看他，臉上滿滿的我絕對不相信的表情，“況且，隊服都給她穿？”
“啊恩，你今天話很多啊！”跡部景吾轉眼看着忍足侑士，笑容璀璨至極，帶着令人遍體生寒的鋒芒。
“哈哈，就是小景你今天來的比較晚所以來看看情況，我先走了，我先走了！”忍足侑士打着哈哈，撓了撓頭發笑了笑，轉身朝網球場的另一邊走去，“我先去練習了！啊喂，長太郎，來對打吧。”
跡部景吾輕哼，淺淺地笑了笑。轉眼再次看了一眼場外的少女，依舊笨拙的身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教會她打網球。
真是愚鈍！
又一次躲避不及，被網球打在了肩頭，小原栗子哭喪着臉一邊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邊去追地上越滾越遠的網球。
已經練了許久了，一次性還是沒辦法打上超過五個來回。
想着萬一跡部景吾等會兒如果要是要求自己打給他看的話，估計又會被說天資愚鈍了吧。小原栗子有些沮喪，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玫瑰花似乎沒有對自己這麽認真的必要吧，他是君臨冰帝網球部的帝王，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那麽多，哪來的時間管她這麽個天資愚鈍，笨手笨腳的毛栗子啊。
“哎…”長長地嘆了口氣，小原栗子撿起網球回到剛才站着的位置。
打了這麽久，身上終于開始有些熱意，小原栗子想了想，把身上穿着的外套脫了下來，拎着在眼前看了一眼。
就這麽一眼，整個人瞬間愣在原地。
“衣衣衣，衣服…衣服髒了！”小原栗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外套上那一個個髒兮兮的印記，彈在身上的網球留下的印記。
完蛋了，球沒打好還弄髒了玫瑰花的衣服，小原栗子試着去拍打那些印記。手指在衣服上劃過，不僅沒有拍淡那些灰黑的印記，反而把衣服越拍越髒。
小原栗子的腦子像是被人拎着棒球杆給了重重一擊一般，驚恐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髒兮兮的手掌。撿過地上到處滾的網球的髒兮兮的手。
“媽呀，要死了。”小原栗子一瞬間覺得自己要被那個看起來很愛幹淨的玫瑰花掐死了吧。
轉臉朝網球場內看了一眼，已經散開的人群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社團活動時間結束了，玫瑰花要來了！
怎麽辦怎麽辦，要趕緊偷偷先離開麽，小原栗子急得開始原地快速踏步。
“你這不華麗的女人在幹什麽！”
在想出對策之前，跡部景吾的嗓音如雷般劈開了小原栗子的腦袋，呆愣地轉身，看見皺着眉的他站在自己對面。
“玫…玫瑰花！”小原栗子下意識地喊，表情緊繃，一副即将赴死一般的表情。
“你這是什麽表情。”跡部景吾挑眉，覺得好笑又好氣。
面對小原栗子的時候，他總會有這樣一種心情。
“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句完整的話，小原栗子一顆心緊張到快要爆炸！
“我什麽？”跡部景吾冷哼，決定不再和她浪費時間，轉身走了幾步。
玫瑰花果然還是要離開了麽，小原栗子才放下的心随着跡部景吾站定，轉身看着自己，對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夕陽下的每個動作都像是被慢放了一般，這麽一連串動作坐的優雅華麗，卻再次懸到了嗓子眼兒，好像清清嗓子就能順勢把它從嘴裏吐出來。
小原栗子恍惚間聽見他對自己說了句過來，于是腳步居然不受控制地朝他走去。
“讓我看看你練到了什麽程度。”跡部景吾淡淡地說。
什麽，竟然真的讓自己打給他看。啊喂？部長大人，主席大人你不是日理萬機很忙的嗎，怎麽還有時間管我這麽個天資愚鈍的栗子啊，小原栗子的內心瘋狂地吐槽着，手上卻完全不是一個路線地拿起網球，直直抛向地面。
恍惚間，她不記得自己有刻意地去控制球拍，也不記得自己的情緒，腦子裏只有吐槽一瞬間像是身心分離了一般。
成績不算好，只打了6個來回，但是比認真練習時的成績都要好，小原栗子愣愣地看着在地上滾動的網球。
“還真是天資愚鈍啊。”跡部景吾雙手抱胸，滿臉有些困擾的樣子，輕嘆了口氣，“不過比我想象的要好上一些。”
比他想象得好上一些？這算是誇獎嗎，小原栗子有些木然地看着跡部景吾。
“收拾東西回家吧，時間不早了。”跡部景吾轉眼看向天邊，夕陽已經垂得很深了。
深橘色的餘晖把視線以內的景物都照的暖暖的。
“恩。”小原栗子看着跡部景吾的側臉，輪廓清晰，五官深刻，夕陽下長翹的睫毛和筆挺的鼻梁好看到讓人吃驚。
于是，跡部景吾轉臉時，看見小原栗子滿臉呆愣，癡迷的目光時，平時高傲冷豔的臉頰上帶上一絲笑意。
“笨女人，你發什麽呆呢！”
“啊嘞？”小原栗子一瞬間回過神來，有些窘迫地低了頭。
“害什麽羞，本大爺的美貌可是上天都要嫉妒的啊！”跡部景吾輕笑出聲。
即使狂妄不羁，但一張臉頰确實有颠倒衆生的魅力。
“走了！”跡部景吾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時間不早了，回家還有事情要做呢。
“玫瑰花…”小原栗子的嗓音有些低沉，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般沮喪自責。
“怎麽？”跡部景吾看向她。
這幅樣子，難道要為自己的天資愚鈍道歉嗎？
小原栗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拎着手裏的外套在他面前展開。
“對不起。”她輕聲說。
外套擋住了她半個身子，跡部景吾看見自己的外套上有些髒兮兮的痕跡，被網球打中留下的，還有一些長長的，像是手指擦過時留下的。
看着這些痕跡，跡部景吾腦子裏突然開始想着她如臨大敵一般地拍着那些污漬想要拍幹淨他們結果适得其反，越弄越糟的慌亂樣兒，不禁笑了。
果然很笨啊！
“就這個？”跡部景吾挑眉，看着半天不動的小原栗子，好氣又好笑的心情再次襲上心頭，“回去給我洗幹淨了再還回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家吧。”
聽見腳步聲，小原栗子放下舉了半天的手，看見跡部景吾遠去的背影。
就這樣麽，居然緊張了那麽久，還真是……笨的可以啊，小原栗子默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