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再納妾
慈青花站到白九辭的身後,開始替他搓背。
實際上,男人并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站着——尤其是女人。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對小丫頭的存在感到任何不适,相反地,他還覺得有她在,很好。
一雙小手在他的背上揉啊、搓啊,小丫頭似乎挺賣力,然到了男人這兒,則是力道剛好。
她還細心周到地擡起他的胳膊,自小臂至大臂,一點一點地替他洗——尤其是在清洗他左臂的時候,那小心謹慎的架勢,都快趕上精雕細琢的手藝人了。
白九辭安安靜靜地享受着這一切,突然覺着,這好像是近年來自己洗得最舒服的一次澡了。
“将軍,前面……”替男人搓完了背、洗完了胳臂,小丫頭遲疑着出了聲。
“我自己來吧。”白九辭心知她是不好意思直面他家老二,是以,這便善解人意地放過了她。
小丫頭心下一窘,輕聲道:“将軍當心。”
“嗯。”
白九辭手腳麻利地洗完了身子,二話不說就霍然起身。耳聽水聲“嘩啦啦”地響着,毫無準備的慈青花頓時就在他身後看傻了眼。
接着,她回過神來,在心底尖叫一聲,忙不疊回身捂住了自個兒的眼睛。
于是,片刻後,預備替自己擦身的男子便側身瞧見了一個捂着眼、背對他的小丫頭。
白九辭頓覺啼笑皆非:他的小丫頭,哪裏像個已為人婦的女子?
他忽然很想就這樣從背後抱住她嬌小的身子,可轉念一想,吓壞了她不說,萬一還好死不死地勾起了自個兒的欲|念,那可如何是好?
不知從何時起,因為生命裏多了一個她,他開始對他的意志力産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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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對此,他一點兒也不覺懊惱,反倒還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祥和感。
這大概……就是小丫頭的功勞吧?
男人默不作聲地擦幹了身子,穿上了褲子,知會了女子一聲,便泰然自若地等着她來為他穿衣。小丫頭将信将疑地轉過身來,發現男子的确是下身整齊,這才一臉尴尬地走了過去。
她頂着一張紅潮未褪的臉蛋兒,站在他的身前為他一件一件地穿上衣裳。做着做着,心情倒是平複了些許,動作也就自然了許多。白九辭近距離地凝視着她姣好的面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算算時間,她沐浴得也太匆忙了。
“你洗過了?”他張嘴問她。
慈青花沒想過他會問這個,但也很快擡眼朝他點了點頭:“洗過了。”
怎麽這麽快——速度都比上他一個男人家了。
這句話,他似乎不用問了。
她擔心他的傷勢,所以匆匆洗了澡,就來找他了——他不用多想,就已幾乎猜透了她的想法。
倘若換做幾個月前,他對此恐怕并不在乎。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的小丫頭這麽關心他,這讓他覺得心裏暖烘烘的,就跟大冬天裏曬着太陽一般。
白九辭靜靜地站着,等慈青花替他穿戴整齊了,便拉着她的手一道去前廳用飯。小丫頭一聽要去陪長輩們用膳,臉上頓時流露出幾分緊張。雖然她很快掩飾了過去,但男人還是将其逮了個正着。
他知道,她不太敢同長輩——尤其是他的祖母同席而坐,可是,在他看來,一輩子躲着也不是法子。況且,他相信,憑着小丫頭的為人處世,祖母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好。
“別怕,爹和娘,還有我,都在。”
他和聲細語地安撫了他的小丫頭,直叫對方窘得臉頰發熱。
将軍怎麽曉得……她最怕的,就是白老夫人了啊?
慈青花心想,大概是她的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将軍見笑了……”她也不矢口否認,只埋低了腦袋小聲回了一句,依舊就邁着小碎步随他向前。
走了沒幾步,她突然記起了一個人。
“将軍,要不要喊晚姐姐一塊兒?”
是了,之前有一次陪白九辭去廳堂用膳,她也提起過顏慕晚,結果男人告訴她,顏慕晚身子不好,極少去前廳用飯。她記下了,然而,此情此景下,她還是好心提了一句。
白九辭沉默了片刻,平聲道:“不必。”
慈青花略作颔首,并不堅持,殊不知他二人兩手相握、并肩而行的畫面,業已被靈芝的一雙眼看了個清清楚楚。
等到他們幾乎同時跨進前廳的時候,發現白陌和白夫人已經到了,而前者正在盯着後者講些什麽,直到察覺有人來了,他才不太自然地坐直了身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喲,今兒個慈丫頭也來了啊?”白陌眉開眼笑着注目于慈青花,看得她趕忙掙脫了白九辭的手。
“青花見過老爺、夫人。”然後,小丫頭又急急給兩人行了禮,白夫人沒太大反應,只微微點了點頭,倒是白陌,随即就朝着兒子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白九辭眸光一轉,當做沒看見。他不緊不慢地行至自個兒的座位旁,卻也不忘側首看一看他的小丫頭有沒有跟上。白陌跟白夫人皆是将他的這一動作看在眼裏,心下各有所思。
兩個年輕人剛落座不久,白老夫人就拄着長拐進來了。還沒來得及因瞧見兒子、孫子而高興一把,她臉上的笑意就因目睹孫子邊上的那個而凝固了。
她倒不是自恃尊貴,不願與這小戶人家出身的丫頭同坐,實在是一見到她就想起去年冬天發生的誤會,這張老臉便有些拉不下來。
誠然,過年那會兒,一家人聚在一道吃飯,也就算了,現在這是何必?
思及此,她不由不樂意地看了寶貝孫子一眼:九辭這孩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冷不丁把人帶來幹啥……事先也不跟她這個祖母知會一聲……
她面上尴尬着,心下抱怨着,可她的晚輩們不清楚她此刻所想,只按照禮數,齊齊起身相迎。老婦人見狀,也只好重拾一臉慈祥的微笑,招呼他們趕緊坐下。
菜都上齊了,人也到齊了,祖孫三代這便一如往常地用起了晚膳。五人之中,除卻一家之主和老婦人,一個是愛說話的、一個是愛唠叨的,其他三個,都是不想多話或不敢多話了。無奈兩個話多的在家裏的地位最高,是以,即便白夫人想要提醒自個兒的相公什麽叫“食不言,寝不語”,也不能不礙于白老夫人的存在而選擇了沉默。
偏偏白老夫人一旦絮叨起來就忘乎所以,剛巧兒子、兒媳、孫子以及最有希望替她生個胖小子的丫頭都在,她這便忘記了兩個月前的不快,問白九辭體內的情毒何時能解。
“回祖母的話,大約還需數月。”白九辭頓住手頭的動作,平聲靜氣地作答。
“還要幾個月?”可白老夫人不買賬了,忍不住就脫口而出,“那你是打算什麽時候讓祖母抱上曾孫啊?”
此言一出,現場的氣氛立馬就生了變化。慈青花當即放下了手中碗筷,規規矩矩地低着頭坐直了身,好似此刻被問話的人是她一樣;白夫人雖仍是無甚表情,但手中的筷子也是明顯地停了一停,視線相繼掃過那對年輕男女的臉;倒是白陌稍作愣怔後忽然笑了兩聲,說娘啊,這種事情要随緣的嘛。
白老夫人聞言,老臉一板:“随什麽緣?這傳宗接代是大事,哪兒能說想就想,說不想就不想的?”
寥寥數語把自家兒子給堵了回去,她又一本正經地看向孫子:“九辭啊,既然眼下晚夫人和花夫人都不宜受孕,那你再納一個妾室不就得了?”
白九辭聽了這話,剛要張嘴說話,就被老婦人自顧自地打斷道:“祖母我都苦苦等了五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點盼頭,你忍心再叫祖母熬個一年半載?”
話到一半時,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曾給她希望的慈青花,卻壓根沒想過要征求這丫頭的意見。
那是自然的——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還是為了讓業已二十有六的孫子早日當上父親,像她這樣的妾室,有什麽資格說“不”?
只可惜,整張桌子上,也就她一人是這麽認為的。
“祖母,孫兒不會再納妾。”下一刻,身為當事人的白九辭就直言不諱地亮明了自個兒的立場。
“什麽?!”白老夫人當然急了,“你這孩子,怎麽……”
“祖母,情毒之事,錯在孫兒,與青花無關。等到毒性一除,孫兒自會與她生兒育女,還請祖母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