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教她騎馬
慈青花自然不至于為了這點事就哭鼻子。
至于上一次……事關子嗣大事,白老夫人罵得很兇,氣急之下甚至口不擇言,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她又是頭一回被長輩那樣冤枉、那樣痛斥,自是忍不住掉了金豆豆。
而這回,老人家也就是從頭到尾板着個臉,語氣不善地訓了她一會兒,加諸她本就自知理虧,故而認為一切是她該受,不覺委屈。
所以……将軍當她是水做的嗎?這麽經不起訓斥。
面對匆匆趕來安撫的男子,慈青花啼笑皆非。她柔聲告訴來人,這次的事,也的确是自己思慮不周,白老夫人教訓她,也是合情合理。
她當然不會曉得,上回她失聲痛哭的模樣,以及最早在軍營裏蹲着身子、抱着胳膊獨自抽泣的畫面,已經牢牢地刻在了白九辭的心裏。
他曾經對自己說,這輩子再也不要叫他的小丫頭哭得那般傷心了。
是以,乍一聽葉紅绡朝他吐苦水,他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撇下話沒說完的“大姨子”,風風火火地跑來看他的小丫頭。
好在,小丫頭不是個碰不起的。
“妾身沒事的,倒是……将軍,往後妾身是不是就不能練習箭術了?”
小丫頭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瞅着他,看得他登時心頭一軟。
“我去同祖母說道,祖母……其實以前也不愛管府裏的這些小事的。”
小丫頭本是不抱希望地問一句,并不指望白九辭能為她說好話,可誰想,男人二話不說就直接将事情攬到了自個兒的頭上,一副這就要去為她力挽狂瀾的架勢。
“不不……不用了!”她慌忙擺手,擺完了手又覺着自己語義不明,“啊……妾身的意思是,萬一、萬一老夫人因此而同将軍鬧了不愉快,那妾身的罪過可就大了。”
慈青花這樣說着,一雙杏眼懇切地與他對視,這讓白九辭不用思考就認定了,他的小丫頭是真心實意在為他着想。
是啊,要是換做別人,興許只是客套,可若是她的話,一定是真心實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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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辭擡起一條胳膊,握了握女子的小手。
“無妨,此事,我自有辦法應對。”
慈青花沒想過,白九辭口中所說的“辦法”,竟然是告訴他的祖母,說他情毒未解,指不定哪天就得帶着小丫頭上戰場,所以,他教會小丫頭騎射之術,也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
白老夫人聽了這等出人意料的說法,一時間自是反應不過來。等到她回過神來,才忍不住脫口道:“你要她學會自衛,怎麽不教她武功?!”
白九辭泰然自若地回答:“她已經十七歲了,又沒有半點底子,不苦苦練上幾年,如何能用以防身?等到那時,孫兒體內的情毒早就解了,哪裏還需要帶她一道奔赴沙場?”
白老夫人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沉着臉憋了老半天,只得病急亂投醫地扯道:“那你的另一個小妾呢?都五年了,你哪回離家不帶上她的?怎麽不把她給教會了?”
“晚兒身子太弱,碰不得這些。”何況,她也實在是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
怎麽一瞬間覺着那姓慈的小丫頭有點可憐?就因為她不嬌弱,所以就得去學那些打打殺殺的玩意兒?
白老夫人心想,自己真是被氣糊塗了,居然鬼使神差地同情起那個丫頭來。
于是,她斂起了可能流露的情緒,又一次板起臉孔,沒好氣道:“是不是那丫頭慫恿你來求情的?”
“不是。”白九辭答得斬釘截鐵,一片坦然,“祖母慧眼識人,應當看得出,青花不是那樣的人。”
“哼……”老人家用鼻子出了口氣,心道就為了那丫頭,向來不屑恭維孫子也會拿好話來哄自己了。
不過,她到底是找不出什麽反駁之詞——認了。
就這樣,沒多久的工夫,身在玉骨軒的女子便接到了好消息。
“妾身真的可以繼續練了?”
見她的一雙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白九辭看得歡喜,這就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謝謝将軍!”
嗯,怎麽謝?
他險些就想化心聲為語言了。所幸,他還是很好地克制住了,話鋒一轉道:“你害怕騎馬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叫小丫頭不由驀地一愣,而後,她才朝着男人稍稍點了點頭:“有一點……”
白九辭默了默。
“将軍怎麽突然問這個?”
小丫頭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随後,聽他将他在白老夫人面前尋的借口說了一遍。
慈青花微窘:原來他所說的法子,就是這個啊……
話又說回來,這個男人為了自己,還真是想了不少。
思及此,女子心下又是泛出絲絲甜意。她朝着男人溫婉一笑,問他:“将軍是想讓妾身學騎馬?”
白九辭颔首稱是。
“那妾身學就是。”
她笑着說罷,又柔聲補充道:“其實也不是特別害怕的,而且,妾身覺得,會騎馬的人也很厲害呢。”
白九辭見她說得認真又笑得柔美,心下不免一陣好笑。
這丫頭,看誰都是“厲害”的。
不過,被這樣一個小丫頭崇拜着,心情也會變好的吧。
打這天起,慈青花除了練習射箭,又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學習騎馬。
她發現,這騎馬還真不比射箭。首先,她的打扮就得變了——射箭的時候,因着不需要上上下下地折騰,只需站在相對固定的地方動動手,所以,她可以就穿着平常的衣裙練習;然而,一碰上騎馬,她便不得不換上一身騎裝了。
“将軍,妾身這身打扮……是不是很奇怪啊?”
是日,慈青花頭一回穿上騎馬用的衣服,忍不住低頭打量自己,紅着臉問白九辭。殊不知她這不同于往常的裝扮,早已令男子耳目一新。
他的小丫頭,可真是穿什麽都好看。
“不奇怪,很好。”
被男人誇獎了,慈青花耳根一熱,羞赧地向他道了謝。
一個時辰後,她坐着馬車,随白九辭來到了城郊的練兵場。練兵場的附近就養着許多馬,自然也有足夠寬敞的場地,來供人學習騎馬。白九辭身為堂堂大将軍,在閑時借點地方給自己的女人學習騎射之術,也是沒人會有意見的。更何況,三大五粗的男人堆裏冒出個水靈靈的美嬌娘,練兵中途休息着的士兵們高興都來不及。他們好奇地湊近了些,見他們的頂頭上司躬身教導一個姑娘騎馬,簡直眼珠子都快看掉了。
“诶诶诶,這姑娘是什麽人哪?”
“你不知道?她可是白将軍去年新納的寵妾呢!”
“哦!将軍好像真的很寵她呀,還親自教她騎馬!”
“可不是嘛!你見過咱們将軍對一個女人這麽親切?”
“沒見過……诶不對不對,之前那位晚夫人,不是也很得将軍的寵愛嗎?将軍每回出征都帶着她的!”
“诶——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喜新……咳咳,這個……左右逢源也是很正常的,咱将軍人中龍鳳,多幾個喜歡的姑娘又怎麽了?”
“倒也是……诶?可我怎麽瞧着,這新來的夫人跟晚夫人長得有點兒像啊?”
“笨蛋,那自然是因為,将軍就好這口嘛!”
“哦——原來如此。”
于稍遠處認真教、認真學的兩人并不知曉,他們已經被人在背後各種讨論了。慈青花只一如既往地攥緊了缰繩,在馬背上惶惶不安地瞧着地面。
“別老低頭看。”
“可、可是妾身怕,怕……”
“有我在,你還怕跌下來不成?”
“唔……”
慈青花皺巴着一張小臉,心道我還是怕呀。
是了,她本來還想讓白九辭去歇一歇,請他随便找個有經驗的将士來教自己的,奈何自己一上馬就沒了方向,巴不能這個男人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好叫她安心。是以,原本計劃好的說辭這就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小丫頭如坐針氈地僵着身子,一雙眼可憐兮兮地巴望着為她牽馬的男子。
白九辭被她這小模樣鬧得哭笑不得:這丫頭,怎地這般膽小?
好在他一點兒也沒覺着不耐煩,這就好言寬慰幾句,說給她挑的是全府最溫馴的一匹馬,決計不會把她給摔了的。
此言一出,小丫頭似乎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緊張了,随即臉頰一紅,埋低了腦袋不吭聲了。
白九辭回頭目睹了一個垂眸不語又兩耳通紅的小丫頭,沉吟了片刻,幹脆親自翻身上馬,坐在了她的身後。
男子雄厚的氣息霎時從背後将其圈起,慈青花莫名感到安生了些許,卻不明白白九辭這是要做什麽。直到他冷不丁牽過她手中的缰繩,二話不說就夾了馬腹,使得身下的馬兒撒開腿跑了起來,慈青花才一下子回過神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将、将軍!”
“別怕,我在。”
短短四個字,叫她微有愣怔,随即便湧出了滿滿的安心。
是啊,他就在她的後頭護着她,她還有什麽可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