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夕佳節
白九辭親自駕着馬,帶着慈青花溜了一圈。漸漸地,小丫頭也開始覺得,騎馬并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了。
當然,克服了些許恐懼是一回事,以正确的姿勢上馬、下馬就是另一回事了。
抱着馬脖子一點一點地令兩只腳靠近地面,慈青花心想,這匹可憐的馬兒大概也被她勒得很不舒服。
可惜,她實在是沒法在短期內做到像白九辭那樣,一個翻身就輕輕松松地跨坐到馬背上。
偏偏就在她僵着身子笨手笨腳地落地之際,附近旁觀的士兵裏頭,還有忍不住笑出聲的。
将軍的這位寵妾可真是太逗、太可愛了,他要是将軍,他也喜歡。
慈青花自然不可能窺探出旁人內心的想法,她只聽到了男人樂不可支的笑聲,而後一眼掃到了許多人看熱鬧的景象。
小丫頭頓時覺着,她的小臉都給丢盡了。可她又不好沖那些人發脾氣,只得頂着一張通紅的臉蛋兒,委屈又尴尬地看向她的将軍。
白九辭冷冷地望向人群。一行人這就各自打了個激靈,轉身的轉身,撓頭的撓頭,望天的望天,哼曲的哼曲。白九辭又眸光一轉,斜睨了一旁伺候着的某将士一眼,令其立馬心領神會,唬着臉把那群皮癢了的士兵給轟走了。
“閑得慌哪?!都去繞着校場給老子跑十圈!”
某将士徑自揣摩了頂頭上司的心思,認為這群臭小子偷看了花夫人還敢笑話她,那肯定是惹得将軍大人不高興的。
所以,他代将軍略施薄懲,應該是拍對了馬屁吧?
眼見陌生的男人發號完施令就沖着自己和白九辭賠笑一番,慈青花也是窘得不行。
這位軍爺,你能不能也不要再看了啊……
好在她雖然丢了不少面子,但那些付出也都有了回報。半個多月下來,慈青花已然可以不假借任何外力,自己順利地上下馬背了。她還能駕着馬兒,以小跑的速度直行或是繞彎,除卻不敢策馬狂奔,不能連續避開太多的障礙物,小丫頭能做到的已經差不多了。
對此,她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就連以前最期盼的七夕節将至,她都沒能留意到——連她這個女兒家都這樣了,從來不把這種日子放在心上的白九辭,又如何能夠意識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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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兒子,這一大清早的,你這副打扮,是要去哪兒啊?”
七月初七的早晨,白陌正在家門口吩咐一家丁去采買些東西,就瞧見了白九辭一身正裝往外走的情景。
二十有六的男子頓住腳步,向父親行了禮,告訴他自己要去練兵場。
白陌簡直就想噴出一口茶來——如果他前一刻喝了茶的話。
“你……你不曉得今兒個是什麽日子?”
白九辭木着臉,搜腸刮肚了一番,也沒想出一個值得父親如此問他的答案。
“今兒是七月初七啊!”
“所以呢?”
白陌真想暈一個給他兒子看。
他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顏丫頭來他們家的這幾年裏,他幾乎都在北疆鎮守邊關,是以當然不曉得兒子有沒有在七夕節這天帶顏丫頭出過門。好不容易有一次他在家,這孩子卻好巧不巧地在外征戰,他自是又沒能瞧見倆孩子是怎麽過節的。
現在想想,他這榆木腦袋的兒子,怕是壓根就沒把這個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
可憐年近半百的白大将軍還不曉得要如何約他自己的媳婦兒,這就要耳提面命地給兒子上一課了。
“七月初七,是七夕節。七夕節啊,你不知道嗎?”
白陌理直氣壯地問完,忽然就老臉一凝。
這傻孩子不會真不知道吧……
好在白九辭還不至于“無知”到這等程度,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就平聲道:“兒子知道。”
白陌擡手抹了把汗:“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然後,他又回過神來:诶?不對啊,誰說“知道就好”?!
中年男子趕緊擺出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問兒子怎就不曉得要帶兩個丫頭出去逛逛,還一大早地就往校場那兒鑽。
“就算你不考慮考慮你自己,也該替你手下的那些兵想想吧?大過節的,連皇上都特地停了一天早朝,你呢?還讓人家練得一身臭汗,這叫人家還怎麽去找姑娘家表白心意,怎麽娶媳婦兒?”
“……”
被白陌一本正經地這麽一說,白九辭好像忽然就罪孽深重了一樣。
奈何自家老爹依舊在那兒滔滔不絕,說你看看你爹我,這大好的時光,直接就放了兄弟們的大假,讓他們該陪媳婦的陪媳婦,該找媳婦的找媳婦,瞧你爹爹我是多麽的富有仁愛之心又是多麽的體恤下屬雲雲。
所幸就在此時,一身騎裝的慈青花從遠處跑了過來。
小丫頭剛要上前為自己的遲到同白九辭道歉,就發現居然連白陌也在。她忙不疊氣喘籲籲地跑過去,向着一家之主行了禮。可她沒想過,等她擡眸與之四目相接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會是白陌滿臉詫異的打量。
難道今天自己穿得很奇怪?
慈青花很快就摒棄了這一猜測,因為,白陌不是沒見過她的這身打扮,之前還哈哈大笑着誇她像個女将軍呢!
于是,小丫頭鬧不明白了,眨巴着大眼睛朝着男人看。
白陌在她的注視下阖上了微張的嘴皮子,又把它打開了道:“慈丫頭,你這是……要跟九辭去學騎馬?”
小丫頭看不懂他這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抽筋的奇怪表情,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颔首稱是。
白陌毫不掩飾地抽了抽嘴角:“沒有別的安排?”
小丫頭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白陌真的要昏倒了。
怎麽兒子是個不開竅的傻樣,這可愛的小丫頭也跟着被帶傻了呢?她就不會撒個嬌,要求一下,要求一下嗎,啊?
不惑之年的白大将軍冷靜下來轉念一想,覺得這慈丫頭恐怕還真是不會。
雖說她不用撒嬌就已經夠惹人憐愛了,但就她這性子吧……唉,兒子總有一天要被她給慣壞了。
向來認為男人寵自己的女人就是天經地義,白大将軍覺着,今日他無論如何也要敲打敲打他這不問風月的傻兒子。
于是,他神情懇切地摸了摸慈青花的腦袋,在她愣怔的注目下,語重心長地說:“丫頭,今兒是七夕,你忘了?”
此言一出,小丫頭還真就睜大了眼珠子:呃……她真給忘了。
慈青花趕忙回過神來,張嘴就跟男人道了謝:“多謝将軍提醒……”
可是……他提醒她這個做什麽?
緩過勁來的女子百思不得其解。
将小丫頭茫然的神情盡收眼底,白陌簡直就想擡手扶一扶額頭了。
什麽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算是領教了。
這慈丫頭,完全是被他兒子給熏陶過了嘛!
沒辦法,作為偉大的一家之主,他只能痛定思痛,盯着小丫頭的眼睛道:“你就不跟九辭提點兒什麽要求?”
呃?
這一下,慈青花是徹底傻了。
要、要求?
緊接着,她似乎頓悟了什麽。
“妾身、妾身沒有什麽要求的……”小丫頭紅着臉埋低了腦瓜,用跟蚊子叫似的聲音回道。
話音剛落,白陌控訴的眼神立馬直指旁聽許久的兒子:你看看你,都把這丫頭委屈成什麽樣了?!七夕節都不敢有半點指望!
白九辭:“……”
實際上,他何其無辜。
不過……
“父親若是沒什麽事的話,兒子就先告辭了。”
語畢,他毫不避諱地拉起慈青花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大門邁開了步子。
白陌氣結,可眼瞅着小丫頭怯生生地回過頭來看他,一副生怕他不高興所以不知該走還是該留的模樣,他又不忍心當場跳腳,只好強笑着朝她擺擺手,示意她安心跟去。
然而,他不會知曉,這一天,素來要求将士們練滿四個時辰的白九辭,只練了一個上午,便放大家夥兒回去了。
大夥兒不禁覺得,今天的太陽大概是從西邊出來的。
慈青花也隐約感到,今日的白九辭似乎有點不一樣。至于是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直到白九辭冷不防抛棄了他自個兒的馬,跑來與她同乘一騎又遲遲不開口說話,她才試探着問他,是不是累了。
男人并未即刻作答,這叫女子猶豫着要不要再說些什麽。
就在她将欲啓唇的前一瞬,他突然低聲問她:“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慈青花微微一怔,旋即就恍然大悟了——連帶着今日男人所表現出的少許異常,仿佛也在這一刻有了解釋。
“妾身……”她頓了頓,低眉莞爾,“只要有将軍在的地方,妾身都喜歡。”
白九辭聞言微愣,接着就不由自主地将身前的人兒擁緊了些。
他默不作聲地凝視着遠方的風景,竟頭一次發現,這夕陽斜下的荒郊古道,也可以這般賞心悅目。
大約,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她的陪伴。
男人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附在女子的耳邊,柔聲道:“從這兒往南走五裏路,有座清淨的小山谷。那裏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我小時候經常一個人跑去那兒練功。”
慈青花扭過脖子看他的臉,一時間不理解他要同她說什麽。
直到他眸光一轉,對上她波光潋滟的美目。
“想去看看嗎?”
小丫頭開心地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