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T . 勝負
征,你會輸的。
只是不是輸給我。
IH最終戰,東京。
整個日本的高中生球隊,能最後站在這個球場上的,只有三所學校,三個球隊。
——京都洛山,東京桐皇,秋田陽泉。
每一個學校都是擁有着超級天才「奇跡的世代」的籃球強校。
京都洛山,赤司征十郎。
東京桐皇,青峰大輝。
秋田陽泉,紫原敦。
然而,今年的IH出現了一件讓IH本身很尴尬的事。
——三位「奇跡的世代」都不會參加最終戰。
據說是曾經的隊長,赤司征十郎的建議。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紫原敦一向聽從赤司征十郎的命令。他們兩個人都不參加,青峰大輝也覺得沒趣,選擇了一起退出。
于是,在陽泉和桐皇,桐皇與洛山的比賽中,三個人都沒有出場,甚至更幹脆的就沒有來到場地。
簡直是在藐視另外兩所學校啊,赤司征十郎。
這樣可會是跌跟頭的呢,雖然你根本沒有輸的理由。
東野未海站在賽場的觀衆席旁邊,沒有找地方坐下,只是靠着欄杆觀看比賽。
比賽很激烈,一看就很激烈。
冰室辰也的發絲沾着汗水在飛揚,東野未海即使不戴眼鏡也看得到他臉上的嚴肅的神色,或者說,怎麽也猜得到。
雖然最差也是季軍的稱號,哪怕最差也是季軍的稱號,他也不想就這麽放棄更近一步的機會。
整個陽泉都不想,包括她。
桐皇輸給了洛山,陽泉輸給了桐皇。其實陽泉和洛山之間的勝負也已經很明顯了,但是
——會輸和想輸不是一個概念,陽泉是會輸,而不是想輸。
所以,無論結局怎樣被那個可怕的少年注定,他們也不會放棄抗争。
這大概就是懸崖下面的人們的心理?一直站在懸崖之上的東野未海終于明白了這種感覺。
——不斷向上,不斷被抛下,不斷再向上,從未停歇。
不是她的風格,但是,是冰室辰也的,所以,感覺還不錯。
東野未海輕笑,看到荒木雅子在中場休息時對她的示意。
東野未海一點也沒有心思被荒木雅子戳穿應有的羞惱,反而十分大氣的從二樓走到一樓荒木雅子的身邊,絲毫不意外地坐在教練席上與荒木雅子并肩。
冰室辰也不禁有些詫異。
他原以為東野未海是不肯來看籃球比賽的,特別是陽泉對上洛山的這一場。
最起碼,也該回避一下。
畢竟,今天對方在場。
沒錯,赤司征十郎身着一身純黑色的和服,是明擺的不會上場,但還是給雙方都帶來了很大的精神壓力。
那可是,神一樣的少年啊。
他可不是真像他自己說的那麽有自信,特別對方是赤司征十郎。
“怎麽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想過來看比賽。”冰室辰也蹲在東野未海面前,跟她平視,伸手揉亂了那一頭亞麻色的長發。
“嗯,當然有人邀請我的。”東野未海站起來,順便把冰室辰也也拉起來,冰室辰也還要參加将近兩個小節的比賽,長時間蹲着會讓肌肉僵硬,“起來活動活動,別蹲下。”
也是。
冰室辰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女友,果然發現了和平常不同的地方,于是順從地活動手腳。
雖然東野未海的穿着也一貫很保守,但今天的明顯要比平常正式很多。
淺灰色的七分袖小外套,裏面是一條天藍色的及膝長裙。外套下面的帶子松散的系在腰上,底下是黑色的小皮鞋。
長發懶散的披在肩上,層次分明,甚至頭上還帶了一個小禮帽形的發飾。
是她但不像她。
所以他伸手揉亂了東野未海的頭發,把發夾摘下來。東野未海擡起頭來看他,嗯,還是他的她。
“赤司君叫你來的?”冰室辰也盡量抑制住翻湧而上的酸澀心情,故作随意的提問。
“沒必要裝成這樣,辰也。”東野未海斜睨了他一眼,看穿了他所有的不堪心思,“我來這裏,是為了解決咱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解決好的話,我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那麽不管你去哪兒,她都願意跟随。
東野未海把冰室辰也拉下來,頭埋進他的肩窩裏,聲音很低,帶着些微的悲涼,“我什麽時候也會為一個人做這麽多了,真不像我啊。”
冰室辰也一僵,伸手将東野未海摟緊,頭也倚在她的頭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東野未海柔軟的發絲。
“謝謝你。”
聲音低到,像是直接從喉嚨裏被壓出來的。
東野未海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顫。
——要上場了。
東野未海微笑,把頭擡起來,沖冰室辰也比了一個口型。
「我愛你。」
赤司征十郎坐在洛山的替補席上,禮貌地拒絕了教練讓他一起坐在教練席的提議。
長幼尊卑,他暫時還不想就這麽無視。特別是,在那個人看着的時候。
伊勢涼。
他的,大小姐。
阿不,現在應該叫,東野未海。
赤司征十郎沒有刻意去看東野未海,只是在餘光中掃了一眼,東野未海和冰室辰也在那裏相擁。
啧。
赤司征十郎在心裏嗤笑,臉上卻不顯露半分。
“小征。”
實渕玲央碰碰他的肩膀。
赤司征十郎回頭,看着他。
“不用看了,小征。”實渕玲央笑着,“是你的誰也奪不走。”
而不是你的,永遠也得不到。
“那就是「大小姐」?看起來意外的普通啊。”一直沉默不語的黛千尋突然插嘴,“和你完全不搭呢,隊長。”
“那還不是完整的她。”
赤司征十郎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模棱兩可,讓人摸不透,猜不着的話。
完全不是赤司征十郎的風格。
但是,
有關于東野未海,有關于伊勢涼。
“完整的?”黛千尋笑出聲,“呵,我看啊,現在的「大小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她吧。”
“美好的像夢一樣。”
黛千尋嘆息,語氣很飄,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沉默,死一般的靜默。
就算是一直看不慣赤司征十郎,黛千尋也從來沒有說出過這種話。
洛山衆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赤司征十郎,那個薔薇發色的少年依舊悠然自得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像是沒聽到黛千尋的那句話。
開什麽玩笑。
“或許吧。”
就在戰場的號角再次吹響,哪怕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必然的勝利的洛山衆人也不得不走上球場的時候。
赤司征十郎開口了。
語氣和黛千尋一樣飄。
——“或許吧。”
或許吧,他猜到了,只是不想相信。
這已經不是他的自負,而是他的狼狽。
——“大小姐。”
賽後。
實渕玲央快步走到了陽泉衆人的面前,然後目光穿過層層的人影,找到了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大小姐,伊勢涼。
“大小姐?我們這裏可沒有這種人,要找大小姐的話不該在你們洛山內部找麽?”
毫不掩飾的惡意,還有有着強烈諷刺意味的語句。
陽泉和洛山的關系,除了赤司征十郎和紫原敦外實在不能說還不錯。
實渕玲央還在笑,看起來并不介意這個低劣的玩笑。
“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大小姐,不出來嗎?”
走在最前面的,從賽場出來就一直沉默的荒木雅子擡頭看了實渕玲央一眼,開口“東野。”
東野未海終于看夠了這出戲,就是陽泉沒有占到便宜這點,讓她有點不快。
“去吧。”冰室辰也松開了握着她的手,低下頭,唇瓣幾乎貼在東野未海的耳垂,“我等你。”
“好。”
東野未海走到隊伍的最前面,直面實渕玲央。
“玲央。”
“果然是小征的人啊,連這種小習慣都一模一樣。”實渕玲央絲毫不介意東野未海騰然冷下來的臉色,“小征請您過去,大小姐。”
“征那家夥沒教給你怎麽請人嗎?”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東野未海還是跟着實渕玲央走了。
或者說,還沒有來得及走。
薔薇發色的少年就站在這條走廊的那一邊,在接近盡頭的地方。少年的頭頂上有一盞燈,燈光明亮,晃晃的直直射入人的心底,照着少年的發,耀眼至極。
那一身的溫柔溫度,和他沒有一絲感情的異色瞳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反差。
東野未海走近,踮腳,向前俯身,和赤司征十郎臉頰貼臉頰,說話。
“我來了,但是,你知道的。”
話未盡,而人知其意。
「我不會回去。」
你的「回來」,已經是我的「回去」。
何為自欺欺人?
當這張僞裝的皮被人刻意的撕下,赤司征十郎才真正懂得了這個詞。
「不願不想」,終究不會是「不會」。
赤司征十郎伸出的,想要擁抱眼前的少女的手,收回,垂下。
就像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該擁有的交集。
東野未海站直,看着這個不會失敗的少年,笑了,是那種赤司征十郎很熟悉的笑容,屬于他們一同擁有的那三年。
不是爽朗,不是溫柔,只是很單純的在笑,單純的一如他們還沒有這麽多糾葛的幼年。
赤司征十郎也笑了,他摘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遞給東野未海,“我贏了,所以,它在這裏。”
“征,你并沒有輸在我這裏。”沉默了一會兒,東野未海突然說道。
“我當然不會輸。”
這又不是比賽,何來勝負。
“征。”
“我在。”
“你會輸的。”
“我不會。”
“只是不會輸給我。”
他怔愣。
「再見,征。」
「請多指教,赤司君。」
請多指教,東野。
赤司征十郎坐在回京都的車上,突然想起了東野未海。
其實,他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喜歡她。
只是,稍微有點不甘心,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