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X . 遠方

她終于可以牽起他的手,毫無顧忌。

他也終于可以帶她走向遠方,以愛為名。

雨。

又是大雨。

東野未海靜靜地坐在桌子旁,手指拂過書頁,動作輕柔,像撫摸着一生中最珍貴的寶物。

冰室辰也就趴在她的旁邊,保持着并不舒适的姿勢淺眠。呼吸聲被盡量壓低,側着頭,醒來時一擡眼就能看到喜歡的女孩的側臉。

他需要好好休息,但是還是不想失去和她相處的機會,所以就形成了這樣一種古怪的局面。

但是兩個人都很享受這樣安靜溫柔的相處和陪伴。

沒有轟轟烈烈的相愛,他們之間的一直都是這樣簡單平淡,但是美好。

「在你孤獨,悲傷的日子

請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說: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間我活在一個人的心裏。」

普希金,《我的名字》。

東野未海取出放在書最後的書簽,輕輕的把它夾到這一頁,将整本書抱回懷裏,靠在并不柔軟的椅背上,深呼吸。

她,想出去淋雨。

但是冰室辰也還在這裏。

每當這個時候,冰室辰也的存在就尴尬到不行,會被拒絕,但是她也很享受他的溫柔。

糾結。

就算只出去一下,回來的時候衣服一換那家夥絕對會看出來。

啊,好糾結。

冬季杯一開始,就将這群高中生球員的體力榨得幹幹淨淨。比起IH參差不齊的參賽水平來說,出現在WC上的球隊都是各地區的精英,陽泉在秋田是第一的強校,這并沒有錯,但這不代表陽泉沒有其他可以一戰的球隊。而且這次,荒木雅子想讓陽泉在進攻力上再進一層。

高強度的訓練和比賽讓冰室辰也精疲力盡,荒木雅子給他的壓力遠比她給其他人的要大的多。

他是真的很累。

只是不想說。

哪怕他知道他就算不說也會被東野未海看出來。

雨,漸漸密集了起來,彙成了比剛才還要好聽還要冰冷的鋼琴曲。

“辰也。”東野未海伸出右手撫摸上冰室辰也的頭發,明明是想叫醒他但是音量不高語氣也不急切,更像是在嘆息一般的語調。

“唔?”

冰室辰也睜開眼,看到的不再是東野未海的側臉,“怎麽了嗎?”

“雨下大了,回家吧,你明天不是還要去東京。”東野未海的語氣很平淡,和很久很久以前冰室辰也剛認識東野未海的時候,她的語氣一樣。

只是,多了些什麽。

多了他冰室辰也。

冰室辰也忍不住想要微笑起來,卻忘了他剛才睡覺時右臉被壓下的紅印,不知道被哪裏磕碰到了,還是怎麽樣,紅腫得有些嚴重,他一準備笑就有種古怪的刺痛。

“疼?”幾乎是在冰室辰也不自然抽動嘴角的同時,東野未海就發現了他的不适,伸手想要去确定傷勢,卻在即将觸碰到時收了回來。

“怎麽了?”冰室辰也有點不解。

“你是笨蛋嗎,這樣直接碰上去只能讓你更疼吧?”東野未海迅速起身,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瓶水,遞到冰室辰也面前,“拿去敷上,已經不冰了不過還很涼,堅持到回家吧。”

嗯,回家。

冰室辰也臉上又一痛,于是他只能用在心裏微笑。

回他們的家,從今往後,都将會是「他們的家」。

最終戰,是洛山對誠凜。

洛山會輸,赤司征十郎會敗,這是東野未海從一開始就猜到的結局。

雖然赤司征十郎的自負是有緣由的,但是,他自負過頭了,沒有料到誠凜的巨變,更沒有料到什麽叫「籃球是五個人的運動」。

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确定了,那麽這場球賽剩下的價值就是冰室辰也想要去看。

東野未海從來就是這麽一個現實的人,所以赤司征十郎才會把她稱為「毒蛇」,一不小心就會被從後頸咬上一口,然後致命。

所幸,這種毒牙,只會對敵人露出。

東野未海想要利用的,或者說,她和赤司征十郎同時想要利用的,是冬季杯冠軍戰的媒體。

只要說出了一句,她就可以像世界宣布她的決定,也告訴冰室辰也她的想法。

放下一切,她願意随他走,任何時候都可以。

沒錯,冰室辰也要回美國了,也會在那邊進行高考,進入美國的大學,回到那時的籃球,如果這一次錯過,可能就是一生。

冰室辰也啊。

東野未海嘆息,側頭看向旁邊眼神專注的少年,冰室辰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也向她這邊側着頭。

你是他東野未海一生的毒。

已經上瘾,無法拔除的毒。

她沖他笑。

場上的赤司征十郎已經開始崩潰了,從來沒有遇到過失敗的人一旦無法勝利就會露出這幅樣子,看起來倒是挺可憐的,只是東野未海沒有一點想要去安慰的心思。

聽着周圍的人歡呼着誠凜,東野未海突然為這個世界感到可悲。

什麽時候,常勝的人就必須要被打敗了?或者說,什麽時候,常勝的人勝利就不應該歡呼雀躍了?

當洛山處于下風的時候,觀衆在為誠凜歡呼,當洛山居上的時候,他們也在高喊着誠凜。

真是讓人厭惡的人的劣根性。

哪怕黑子哲也在誠凜,也不能改變東野未海和赤司征十郎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相似的兩個人這個事實。

站在高處的人啊,總是不被人祝福。

就好像他媽的成功是必然,上天注定了一切一樣。

真惡心,也真可悲。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哪怕最後赤司征十郎有那麽一小段時間恢複了曾經的模樣,也已經無濟于事,力挽狂瀾什麽的,誠凜沒必要留那麽大的漏洞等赤司征十郎鑽。

天意,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啊。

所以呢?

所以,她應該做什麽呢?

“辰也。”

“嗯?”冰室辰也聽到東野未海的聲音,帶着他現在也擁有了的決絕。

“如果我放棄了一切,你願意接收我嗎?”東野未海的神色很認真,認真到不能再認真。

“你…你的意思是?”狂喜席卷了冰室辰也,但他還是冷靜的發出詢問。

東野未海點點頭,微笑着,沒有回答。

「我,伊勢涼,現在借這裏的媒體向全世界宣布。」

「伊勢涼從今以後不會再出現了,代替她活下去的會是東野未海。」

「同時,我放棄一切有關于伊勢家的遺産,除了我自己的那間公司。」

「我已經獲得了伊勢老爺子的同意,所以,我的行為不用你們來批判,我只是在告知,僅此而已。」

「謝謝。」

冰室辰也就站在門外等她,靠在牆壁上,低着頭,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東野未海終于逃出記者們的圍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冰室辰也。

“你在擔心什麽?辰也。”東野未海站定,微風吹起了她的長發,亞麻色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她卻沒有伸手攏住哪怕一下。

“你說,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讓你放棄了一切。

“你怕了?”東野未海笑了,“我總要做出決定的,是你,還是伊勢涼。我只是做出了我覺得正确的決定。”

“如果沒能堅持到最後呢?”如果他們,沒能走到最後呢?

“你給我這個的時候,不就已經想清楚了嗎?”東野未海擡起手來,上面那枚戒指閃閃發光,晃着冰室辰也的眼。

也是。

怕什麽。

冰室辰也順手拉住東野未海伸出來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接下來,他們要一起去的地方,是遠方。

所以不必有任何顧忌。

他的表情,是笑啊。

嗯,她也在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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