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16強賽

“你也……”沈欲的臉終于有了表情, “你也是?”

薛業小幅度地點點頭:“你也是?”

陶文昌看在眼裏,呦呵,兩大血庫首次見面會, 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答應你。”沈欲不假思索同意了, 緊接着反過來問, “如果有一天輪到我,你能不能給我一些?”

“他不能。”祝傑果斷拒絕,“他的事,我說了算。”

沈欲臉上的光消失了, 瞬間蒙一層灰。哪怕祝傑對薛業的保護讓他羨慕,表情仍舊迅速冷淡, 變成堅毅。“下周五戰斧這一場, 是你打16強的第一場。”

“你會和我傑哥碰上嗎?”薛業忍不住地擔憂,自己不會打拳,只會打架, 如果可以他願意自己上。

“你傑哥碰上我,就是一個死字。”沈欲突然變狠。

祝傑咬着牙:“不一定吧?”

“一定。”沈欲的眼圈通紅,“你不懂,黑拳的危險你從沒見過。”

“難道你見過了?”陶文昌插話。

祝傑緩緩地移動視線,想起沈欲的紋身, 他的煙花。黑拳的危險沈欲一定見過了。

“你是不是學拳擊的?拳齡幾年?”沈欲只問祝傑。陶文昌太聰明,稀裏糊塗被他套話。

“10年, 上沙袋7年。”祝傑回答。大概能猜出沈欲的意圖,拳擊不占上風。

黑拳屬于格鬥, 偏向散打, 自己的體型更不占上風。跑步運動員的身材和對抗性運動員相比,單薄一些。所以自己從沒贏過祝振海。

可他看沈欲, 也不壯,應當是技術型拳手。

“拳擊吃虧。”沈欲不停地喝水,“你的腿不夠靈活,有傷,我能看出來,別人也能。拳鬥更偏向散打,你太規矩了,要野,要夠狠。”

“呵呵。”陶文昌對自己被忽略表示不快,給俞雅發微信報委屈,“他還不野?你視力沒問題吧?”

沈欲卻說:“不夠。16強都是老拳手,很會玩陰招。我們經常為了賠率做戲,都是拳場的馬仔。這不該是大學生來的地方。”

不用沈欲提醒,祝傑深有體會。那個地方和橡膠跑道不一樣,賺完錢再也不會來。

操縱拳手,從賠率中賺錢,才是張權真正做的事。單單打拳下注沒有那麽多的錢賺。沈欲拿的錢再多也只是一個用命打工的人。拳場讓他贏就必須贏,讓他這一場輸,他必須輸得慘烈。

只不過這是一條捷徑,錢來得太快。

“你要放開打,要把拳擊學的那套抛開,把每一場當最後一場。”沈欲嘶嘶地說,“還要會演戲。”

“演戲?”三個大學生同時問。

“開籠之前都可以下注,你要想多賺,就要學着挨打,別讓對手碰不着你。”沈欲重點提醒這一條,“你的防守非常牢,要學會出擊,不要因為怕打,不敢打。”

這是陶文昌第一次聽別人說祝傑怕挨打。“他?他真不怕。”

“防得嚴,是不想臉上受傷。”祝傑皺起眉頭,“現在不擔心了。”

薛業的心驟然揪緊:“傑哥?”

為了不讓自己看出來所以防得嚴,那以後豈不是……

“好在你身上沒有外傷,戰斧下不了手。”沈欲說得很急,“他的诨號怎麽來,知道麽?他撕對手的傷,正規格鬥不允許,但拳鬥場沒有規則。”

祝傑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嚨,他想到了祝振海。這是心結,打贏他,在祝傑心裏才是打碎了父權。

“戰斧的弱點是移動速度不如你。”沈欲逐點剖析,“他的拳比你重。贏了這一場你是8強,我可以再教你打一場,你進4強。”

“然後呢?”薛業的拳頭都攥麻了,原來傑哥在幹這個。

“他只要進了4強,我打賭拳場會安排他的對手輸一場,把他送進決勝局。”沈欲有點着急了,不斷看着手表,“和我打。”

穿的樸素,卻戴了一塊價格不菲的名表,祝傑随便一掃,綠水鬼。

薛業也急了:“你要打死我傑哥?”

“薛業。”祝傑把他摁回來,揉開他緊繃的指節。陶文昌呼出一口氣,他也呼出一口氣,除了薛業,他和陶文昌都猜出了沈欲的打算。

“他是新人,打進4強,賠率已經很可觀了。”沈欲把水喝幹,“新人上決勝局,無論押注哪一邊,拳場都是最大的贏家。如果我和別人打,100萬到我手裏沒有多少,要分給一路打傷的兄弟。贏和輸,只是拳場做的局。”

“我和你打,然後你輸給我,再和我分錢?”祝傑說。

“對,獎金加上分紅,你不是拳場的人,你可以全部拿走。”沈欲汲汲以求地盯住祝傑,“我不幫你,你進不了8強,我幫你,錢分我一半。”

陶文昌動了動腦筋:“你算盤打得挺好啊!和別人打,輸贏都會受傷。和他,你能全身而退。”

“我想要錢啊。”沈欲的紅眼睛亮起來,“你也要錢。你是運動員,你玩不轉拳場的規則。”

祝傑的手被另一雙手握着,互相握得生疼,19歲的他們第一次接觸到社會的規則。“如果我進了4強,拳場沒有按照你的計劃讓我贏,你想過沒有?”

“不會。”沈欲站了起來,“我在拳場賣命5年了,沒人比我更懂。你要增肌肉,以運動員的最低消耗來算,只要你停止攝入過多的能量,多餘的肌群很快會消下去,不會影響你跑步。”

“你還挺懂,以前也是體育生?”陶文昌問。

沈欲停了下來:“我……不是,以前跟着大學校隊練過,但沒你們幸運,也沒你們專業,走體育要花很多錢的。拳場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大學才是。”

沈欲離開之後,三個人久久沒有說話。陶文昌率先開口:“別愣着啊,你打算怎麽辦?”

“真準備打?”俞雅帶着祝墨走過來。

“你聽見了啊?”陶文昌讓坐。

俞雅坐下來,仍舊保持着一定距離:“你們幾個男生這麽大聲,誰聽不見?這條路太險了,那個人的話也不能全信。”

薛業變成了啞巴,只看着祝傑的臉。

“你倒是說一句啊。”陶文昌猜這倆人又開始腦電波交流了,祝傑不聽勸,薛業說他興許聽得進去,“我可不信那個沈欲的話,半個字都不信。”

祝傑擡了擡眼皮,同樣不相信,沈欲不會這麽好心來分錢。

薛業還是不說話,看着傑哥嚼冰塊。怎麽說?信,就是鼓勵傑哥去打拳,不信,傑哥還是要去打。

“已經是16強,打過戰斧,就是8強。”薛業反倒說起這個來,他是運動員,首先考慮分組的利弊,“8強再打一場,進4強,如果沈欲說真的,避開一場拳賽,就和他對上了……”

祝傑笑着将冰塊咬碎,咯噔一聲。

陶文昌寧願自己瞎了,仿佛已經聽到了腦電波交流的滋滋聲。

“就是說,傑哥你真正打的只有兩場。”薛業問。

“嗯,兩場。”祝傑下定了決心,“打完沈欲就收手。”

“你瘋了吧?瘋了吧?”陶文昌覺得他不太聰明的樣子,“那人的話你真信?我給你分析一下利弊啊,祝傑,你和拳場裏的老手不一樣,他打你,贏得幾率最大,他打別人,也能贏,沒準要受重傷。所以他把你騙進決賽再反捶,這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祝傑表情淡淡。

“你知道你還……”

“哥哥……墜棒。”一把雞尾酒專用的小紙傘伸過桌面,祝墨偷偷拿過來給哥哥的。

“廢話,”祝傑仍舊是彈她的腦門兒,“我他媽是你哥。”

薛業不想承認自己的恐懼,那是一個自己不了解的世界。但傑哥決定了,他也就決定了。“傑哥,你打拳,我要去看着,如果你出了事,我得知道和誰報這個仇。其餘的……我聽你的。”

祝傑沒有馬上同意,而是先給了陶文昌一個對視,然後才緩緩點頭:“好,答應你。”

我可去你的吧,陶文昌立即懂了,祝傑這個野逼絕對不會讓薛業去,他現在和決賽前夜一樣,準備把薛業扔給自己。

接下來的一周半祝傑像一個真正的拳擊手,訓練和飲食做好調整。拳場的人在身高體重上占優勢,急速增肌來不及,但他準備應對的是8強賽。

戰斧的移動速度相對慢,祝傑知道自己的優勢,但下一場,不好說。

周四下午,田徑隊的訓練剛結束,祝傑破天荒地來了操場。

一現身又是人形降溫機,每個人都看他,但每個人都不太想理他,畢竟這人正在禁賽期。只有孫康過來打招呼。

“找誰啊?”孫康問。

“陶文昌。”祝傑說。

孫康往後一指:“那邊。你啊,你啊,真把我氣死了,原本想讓你接我的班,大四一開學我就退了,現在還得帶隊帶到明年初。”

“早說過我不适合當隊長。”祝傑朝他點了點頭,突然一群人擦身跑過,好像是有人受傷了。

搞體育受傷很常見。祝傑徑直找陶文昌,他正在收杆子。“我有事找你。”

“我就猜你得找我。”陶文昌毫不意外,看看,預言成真了,“剛才你看見白隊背着孔玉跑過去了?”

“他倆?”祝傑脫口而出。

“孔玉最近瘋了。”陶文昌把跳高用的障礙杆一根根栓好,“訓練上面貪多、貪急,剛才暈倒了,薛業就是他的心魔,真邪性。”

“只要他不招薛業。”祝傑原地不動,看着陶文昌忙活,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明天下午,你幫我一個忙。”

陶文昌對他的态度嗤之以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幫我把這捆杆子拎過去。”

祝傑看了看那捆二十多根的杆子,彎下了腰:“明天我中午走,你幫我把薛業留在學校。”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陶文昌去拎跳架。

“他要是去了,要出大事。”祝傑的語氣突然很柔軟,“他不能去。”

“我跟你說,祝傑,不是我不想幫你。”陶文昌迎着風把汗擦幹,“薛業已經知道了,他肯定要去,這件事你沒瞞住就該想到這個後果。”

“我瞞了啊。是你帶着他來捉奸的吧?”

祝傑問完,倆人誰也不說話了,互相瞪着,像是要打架。

“行,就算是我自作主張帶他去的!”陶文昌想撿塊石頭砸他,“我攔不住薛業,只要是我明天下午找他,他再傻也能猜出來怎麽回事。”

“薛業不傻。”祝傑說。

“呵,他傻不傻,你心裏有數。”陶文昌說,“我今天教你一個道理,算是你人生當中的裏程碑。”

祝傑偏過頭:“找打是吧?”

“一個好漢三個幫,你不是好漢,照樣需要人幫。”陶文昌說下去,“人是群居動物,你再牛逼也離不開人,有時候成事不在于你個人能力,在于你有沒有朋友。”

“朋友?”祝傑想了想。

“要是你有朋友,很多事不至于這麽難辦。”陶文昌朝他比中指,汗水在陽光下發亮。

周五下午,康複訓練完成,薛業簡單地落落汗,拎着包沖出健身房。傑哥說晚上7點開場,現在4點半,趕過去還來得及。

誰料一口氣跑到東校門,竟然有個一瘸一拐的人朝自己招手。一頭柔軟的黑發被狂風欺負來、欺負去。

“你怎麽來了?”薛業趕緊停下,“張钊呢?他怎麽不陪着你?”

蘇曉原剛要給薛業打電話,穿着羽絨太空服,圓圓胖胖地走了過來:“诶呀,這麽巧……我……我今天……”

我奉陶文昌之命,過來拖住你。至于為什麽拖住你我也不知道。

“我來看看你的學校。”蘇曉原塞給薛業一把巧克力,“張跑跑去參加校聯賽了,我沒事幹,我來找你玩兒的。”

“找我玩兒?玩兒什麽?”薛業的心剎那間靜了下來,像回到高中時代,每天無憂無慮地跑步、作業、月考。攢點錢給傑哥花,兩個人晃着腿,在一中的領操臺上歇着。

蘇曉原說話像溫柔的雨聲:“嗯,你帶我參觀一下首體大吧,我還沒來過呢。北體大我去過,一天都逛不完。”

“哦,哦……行啊,不過就參觀半小時,我有急事。”薛業把蘇曉原的書包順手扒下來,帶着他慢慢往回走,“躲我後面,風大。”

“好,薛業你慢點,我不着急。”蘇曉原小步緊跟。

拳鬥場的吧臺邊上很熱鬧,唯有一個人坐得最遠。陶文昌很警惕地觀察這一切,和田徑場簡直兩個世界。

沒有規則,只有強弱。連他的血性都被激活了,想上場試試。但也止步于想象,沒有幾年的拳齡,上場會被揍到親媽不認。

真挺刺激!預熱賽打了兩輪,再有半小時是積分賽,祝傑那場。

蘇曉原的微信發過來,說已經把薛業拖住了。陶文昌默默念叨,千萬拖住啊,薛業要是見到祝傑挨打,估計場面又要一度混亂,變成夫夫混合雙打。

作者有話要說:

張钊:昌子你找死吧!為了幫祝傑拉上我大寶貝兒!

昌子: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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