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洗澡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二十分鐘後，兩個小家夥滿臉苦相地從浴室裏走出來，可憐兮兮地瞅着他們的祁妙姐姐。
祁妙自然納悶，為什麽他們的表現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面對姐姐的疑問，莫然哭喪着臉開始“告狀”：“爸爸不會洗澡，把水都沖到我跟哥哥的眼睛裏還有嘴巴裏了。”
“啊？”祁妙萬萬沒想到，剛才處理傷口時還輕車熟路的男人竟然是個照顧孩子的生手，“那你們要不要緊啊？”
“不要緊。”兩個小家夥不約而同地搖頭，一本正經地同祁妙對視，“我們努力忍住了，沒讓爸爸看出來我們不舒服。”
敢情他們還挺照顧爸爸的自尊心。
祁妙被這倆貼心可愛的小棉襖給逗樂，問他們爸爸現在人在哪兒。
“在浴室裏，爸爸身上都濕掉了，大概也在洗澡呢。”
“啊？”聽聞第二個預料之外的消息，祁妙又無語了。
莫銘要在這兒洗澡，可是……可是她沒記錯的話，這裏沒有供他換洗的衣服啊。?
誠然，莫家父子三人是分居兩處的，莫銘只會過來看望兩個小家夥，極少留宿，所以，這間公寓裏根本就沒存放他的衣物。
祁妙實在無法想象，平日裏最愛幹淨的國民影帝會洗完澡還穿一身髒衣服……以及……內｜褲。
二十一歲的黃花大閨女想着想着，愣是把自個兒給想窘了。
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站起身來，跑去敲了敲浴室的門。
“莫先生，你在洗澡嗎？”
她把耳朵貼到浴室門上，卻沒聽到預想中的水聲。就在她奇怪浴室裏怎麽沒動靜的時候，房門倏地一下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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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妙吓了一跳，睜大了眼睛往後一仰，然後看着一顆腦袋從裏頭探了出來。
她無意識地順着這顆腦袋往下看……好像看到了國民影帝性感的麥色肌膚。
咳咳……半裸而已，半裸而已……她又不是沒見過大熱天光着上身的膀爺。
祁妙收回了飄移的視線，盡力讓它定格在男人的臉上。
然後，她清楚地目睹了一張黑臉。
“讓莫悠到衣櫃上了鎖的那個抽屜裏翻一套我的衣服出來。”
“啊？”
“鑰匙在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裏，那把銀色的。”
“哦……”
祁妙迷茫了一會兒，總算恍然大悟。
原來，他在這裏放了備用的衣物的。
但是……為什麽要莫悠一個小孩子幫他去找……
如是思量的小姑娘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呃……所謂“一套衣服”，當然是包含了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喽……
她默默地飄去傳話了，故而并沒有留意到背後那郁悶的眼神。
要不是這個女人執意要他給兩個小家夥洗澡，他會弄得一身濕——以至于不得不在這裏洗澡換衣服嗎？
莫銘實在不願承認，比起祁妙這個“罪魁禍首”，他不擅長替小孩子洗澡，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內因。
然不論如何，大約五分鐘後，一套幹淨的衣褲還是被小家夥歡歡喜喜地捧了過來。
祁妙沒好意思告訴他，其實這衣服……呃，包括那條內｜褲，都是她幫忙翻出來的。
可是，這能怪她嗎？莫悠再怎麽聰明，也只是個五歲大的孩子，讓他翻箱倒櫃地給當爹的找衣服，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可憐他才剛洗完澡，就又忙出了一身汗呢！
當然，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裏說說——她可不想節外生枝，給彼此制造尴尬。
一刻鐘後，一身香氣的國民影帝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我收拾好了，你可以洗了。”莫銘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一邊好心提醒在廚房裏忙活的姑娘，可惜，等到姑娘回頭看他的時候，那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的打量卻轉瞬就惹他不快了，“你在看什麽？”
“呃！沒什麽！沒、沒什麽……”祁妙慌慌張張地扭過頭去，裝作繼續專心摘菜的模樣。
她怎麽能大大咧咧地表示，自己是因為從沒見過國民影帝如此居家的打扮，所以一時間看傻了眼呢？
誠然，身後的男人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汗衫和沙灘褲，頭發亂糟糟的，腳下還踩着一雙塑料拖鞋，真是怎麽看怎麽……喜感。
原諒她讀書少，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忍不住因腦中想法啞然失笑，她以餘光瞥見了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的莫銘。
“去洗澡。髒兮兮的，做什麽菜。”
“……”
我不做，難道你來做嗎？
祁妙以一種委婉而溫和的口氣表達了如上疑問，卻大喜過望地得來了一聲貌似不耐的“嗯”。
她微張着嘴，呆若木雞地瞅着他，看着他若無其事地走到她的身邊，拿起一只番茄切了起來。
诶？刀工還蠻好的嘛。
祁妙回過神來，不知不覺間，笑意已然爬上了眉梢。
“還愣着幹什麽？不認識去浴室的路嗎？”
被吐槽了的姑娘撇了撇嘴，一聲不響地走向自個兒的卧室，去拿換洗的衣物。由于胳膊上有傷口，這一澡，她洗得有些慢。等到二十幾分鐘後她出了浴室，發現莫銘已經在往桌子上端菜了。
她看到莫悠、莫然兩個小家夥睜大了眼睛，視線追逐着忙進忙出的父親，那小模樣好不逗人。
“看看爸爸今天給你們做什麽好吃的呀。”她笑容可掬地走上前去，一手撫上一個小腦袋，彎下腰去和聲細語。
兩個小家夥這才猝然還魂。
“姐姐姐姐，爸爸這是怎麽啦？怎麽突然幫我們做飯了呢？”
莫悠一本正經地仰視着祁妙的臉，對于弟弟的說法深表同感。
祁妙忍俊不禁，若有所思地回答：“大概是覺得，沒能讓你們倆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心裏過意不去吧。”
她煞有其事地胡說八道一番，叫兩個小家夥頓時陷入了糾結。
他們沒有怪爸爸啊……
見可愛的小天使們撅起小嘴苦思冥想，祁妙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其中之一的小臉，笑嘻嘻地說：“開玩笑的啦。爸爸只是看姐姐受傷了，所以好心幫姐姐下廚。不然，我們四個不就要餓肚子了嗎？”
還是這種說法比較能夠讓人接受。
兩個小家夥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進進出出的莫銘将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面上看起來無甚表情，心裏卻被一個字刷了屏：哼。
等到一家之主把四菜一湯都端上桌的時候，兩個小家夥已經睜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對着美味佳肴作流口水狀了。他們本來想去給爸爸幫忙的，結果姐姐手腳麻利地把四碗飯都給盛上了，他們實在找不到顯示自己的機會，只好乖乖地坐等吃飯了。
這天，兩大兩小洗得香噴噴的，舒舒服服地圍坐在一起，享用晚餐。兩個小家夥難得嘗到爸爸的手藝，胃口好得多吃了小半碗飯，看得祁妙哭笑不得。
她當然不會嫉妒莫銘在孩子們心目中的地位，更何況，他的廚藝也的确是不錯。
祁妙覺得，莫銘做中餐都跟自己的水平差不了多少了，要是做他拿手的西餐，味道豈不是要好爆了？
忽然好想嘗嘗他做的西餐。
不久，擡起頭來的國民影帝就意外發現，兩個本該變成星星眼的小家夥正忙着搶菜吃，倒是剩下的那個姑娘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底滿是別樣的光彩。
“看着我幹嗎？”
他想問，便問了，卻不料随即聽她言笑晏晏道：“我發覺你好厲害，不光演戲演得好，連生活技能也一級棒！”
不會給孩子洗澡什麽的，姑且不算在其中。?
小丫頭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太過真摯，甚至透着些許贊賞和崇拜的意味。莫銘不是沒被人誇過，然而頭一回被這個姑娘這樣誇獎，他的內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愉悅。可惜，考慮到還有兩個孩子在場，歷來維持嚴父形象的男人到底是沒有翹起尾巴。
偏偏就在此時，莫然以最快的速度咽下嘴裏的飯菜，脆生生地補充說：“爸爸最厲害！”
奶聲奶氣的話語裏，滿滿的都是自豪與崇敬，莫銘看着小兒子天真單純的樣子，再看看大兒子深以為然的神情，視線最後落在小丫頭巧笑倩兮的臉蛋上，心情忽然間變得特別舒暢。他忍不住當着這兩小一大的面，微微勾了勾嘴角。
莫悠、莫然瞬間血槽清空。
嗷——爸爸笑了！爸爸對他們笑了！怎麽辦？！小心髒受不住了！
祁妙也瞥見了這雲淡風輕的一笑，頓時也是……哦我的天哪！影帝笑了，是發自肺腑的笑……好好好、好帥。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好友齊心欣為何對這個男人如此着迷。
連平日裏那種招牌式的微笑都令人神魂颠倒，要是廣大女粉絲看到他這種純粹而由衷的笑容，不知道得暈過去多少人！
為了防止自己當場失态，祁妙趕緊把腦袋埋低，拼命往嘴裏扒飯。莫銘則面色如常地端量她幾眼，未置一詞。
一頓飯吃得異常和諧，飯後，莫銘主動留下來把碗給洗了，還陪着兩個小家夥坐了好一會兒。
莫悠和莫然覺着，今天就是他們的超級幸運日——被怪蜀黍襲擊的事情，已經被他們抛諸腦後了。
一個小時後，莫銘拿上祁妙承諾的曲奇餅幹，準備離開，卻在出門前意識到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他要穿着這一身開車回去嗎？?
對于金主的這一“煩惱”，祁妙不厚道地笑了：“噗……咳咳，這黑燈瞎火的，誰看得清你的臉。你要是不放心，戴上口罩，再把頭發弄下來一點兒，遮住額頭，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這樣就安全了嘛！”
說着，她不自覺地伸長了胳膊，把他尚且微濕的頭發往前捋了捋。轉眼間，一個鄰家大哥哥的形象便躍然眼前。
莫銘的俊臉有點黑。
“別這樣嘛……”察覺到這一變化，祁妙幹笑着指了指他的新發型，“還蠻接地氣的……”
得虧她說後半句話的時候還有點兒自知之明，愣是縮着脖子把嗓音給壓低了，否則的話，莫銘真想不客氣地瞪她一眼。
算了，跟這個小丫頭計較，他也是閑得慌。
國民影帝面無漣漪地戴上口罩，一手拿着一帶包裝精美的手工餅幹，一手伸向人姑娘家，問她讨要他換下的那身衣服。
“衣服？我已經洗了啊？”孰料小丫頭一臉驚訝地回了這麽一句，立馬就叫他沉了臉。
“誰讓你洗的？”
“難不成你還要帶回去洗啊？”祁妙不假思索，不答反問，一雙好看的大眼睛也禁不住眨巴了兩下，“哦——我知道了，你放心，你那件襯衫，看着就是高檔貨，我手洗的，洗的時候可小心了。”
“……”重點不在這裏好嗎？
莫銘也不清楚自己在別扭個什麽勁兒——大概是因為……他長這麽大，還沒有姑娘家替他洗過貼身的衣物？而且還是用手洗的……
想着想着，國民影帝遽然意識到一個叫人驚悚的事實。
那他的內｜褲呢？！
“我的衣褲，你都洗了？”他僵着臉，神色晦暗不明。
“是啊？”祁妙尚無察覺，答得理所應當。
“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天曉得他問出這種問題，是需要多厚的臉皮。
是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算她是個後知後覺的，也該反應過來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聽了他語氣不善的八個字，小丫頭的臉色忽而就變得紅潤起來。
“呃……你就當……你就當我是吳媽好了……”她磕磕巴巴地說罷，一張小臉不由得埋低了，眼睛更是不敢再直視對方的眉眼。
莫銘被她這近乎小媳婦的模樣氣得眉角一跳：這能一樣嗎？！
無奈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讓時光倒流，去抹掉那段尴尬的“黑歷史”。面沉如水地在玄關處站了一會兒，他終是繃着臉，轉身離去。
誰知他人還沒走到電梯門前，就聽她腦抽似的在後面問：“诶，衣服你什麽時候過來拿呀？”
國民影帝忽覺有口老血湧上咽喉。
這要不是還得維護他良好的公衆形象——哪怕現在四周壓根就空無一人——他都想背過身去低吼一句“送給你了！”。
可憐的影帝大人深吸了一口氣，将之徐徐吐出，然後扭頭“惡狠狠”地瞪了小丫頭一眼。
最終，他只“橫眉怒目”地扔給她兩個字：“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