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尾聲

當晚,惠紫在不遠處躲了起來,肖勇走遍大街小巷都沒有找到。天快亮時,肖勇剛準備報警,接到醫院的電話,有人在雨中暈倒,被路人發現,通過包裏的手機找到了這個號碼。據護士說,她的手機裏通訊錄裏只有一個號碼,署名:我的世界。

惠紫已經醒來,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名外科女醫生把唯一的家屬肖勇悄悄地叫到醫務室。

“肖先生,你女朋友,有嚴重的心髒病,平時應該身體就比較虛弱,經過昨天的一場大雨,她又高燒不退,心髒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從檢查結果分析,她最初的心髒病是從小就有的關節炎引起的。她之前動過一次大手術,必須要盡快再做手術。”

“醫生,您一定要救救她,她還那麽年輕。”肖勇心急如焚地說道,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露。

“肖先生,這種重度心髒創傷的手術目前國內還無法做,現在全世界只有美國有這種技術。而且病人的病情據我的經驗推斷比常規的惡化速度要快很多。她之前接收手術到現在為止時間不算太長,但心髒的衰弱卻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女醫生一臉困惑地說道。

“醫生,什麽時候可以出院,我準備帶她去美國。”肖勇心意已決,惠紫的病情确實不太樂觀。

“三天後吧,病人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

“好的,謝謝您醫生,我現在就去準備相關手續。”

之後的幾日,肖勇就在辦理出國的事情,她幫惠紫收拾一些衣物和随身用品時發現她床頭的抽屜裏放着好幾包用白紙包起來的東西。肖勇疑惑地打開紙包,只見裏面包着她平時該吃的所有治療藥物,每張白紙上都用圓珠筆寫着相同的清秀字跡:我是一個多餘的人。

肖勇頓時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惠紫啊,惠紫,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自己,世間怎麽有像你這麽傻的人。肖勇悲痛欲絕,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他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情,出院時,惠紫已經相當虛弱,但她不再冷漠地對待肖勇了,反而很聽話地配合着肖勇的要求,像個孩子一樣。出國前,怡蓮來送行,她問肖勇大概要多久能回來,肖勇說和美國那邊的醫生約好了,最快也要半個月,公司的事情已經和楊經理交代好了,蔓達集團也已經開始探讨實際性的合作計劃了,讓怡蓮多幫幫楊經理。怡蓮點點頭,臨上飛機時她塞給肖勇一封信,并囑咐肖勇到了美國才能打開看。

肖勇也沒在意什麽,便揮揮手告別怡蓮,惠紫在肖勇的攙扶下也向怡蓮露出了從前常有的笑容。

去了美國後,肖勇一直都在奔走着惠紫的事情。惠紫住進了麻省總醫院,其中也得到了美國總部布魯斯的幫助。可惜天不遂人願,惠紫永遠也等不到手術那天了,在手術前治療觀察期的一天晚上,惠紫離開了人世。肖勇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美國的四月竟然下起了雪。麻省醫院病房前的青松上覆蓋着厚厚一層雪,天光晦暝,住院區的院子裏幾盞昏黃的路燈朦胧地照亮四周的積雪,積雪被染上了淡橘色的光暈。路燈下面光線較強的位置,看到不斷飛舞墜落的雪花,除此四下一片黑暗,寂靜無聲。

“惠紫,下雪了。是春雪啊。”肖勇看着身旁惠紫蒼白如紙的臉輕輕說道。

病床上的惠紫,鼻子裏插着氧氣管,他慢慢地轉動着眼睛看着肖勇,幹燥毫無血色的嘴唇慢慢蠕動着,聲音極輕,但卻很吃力。

“肖大哥,我看到了……好美,這是,最後一次看了。”

“怎麽會呢。等你好了,我們去雲南,那裏有玉龍雪山。冰清玉潔,和惠紫你一樣美。”肖勇握着惠紫冰涼的手壓抑住內心的悲戚輕輕地說道。

“肖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惠紫,你別胡思亂想了,這裏的醫術是最好的,你一定沒事的。”

“肖大哥……我好累,我陪你走了那麽遠的路……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

“不,惠紫,你不能離開,從美國到中國,你都陪着我。沒有人是多餘的,你不在,我的世界就不完整了。”

“肖大哥……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的世界可以一直都完整……我放心不下你,肖大哥……答應我一個請求。”

“肖大哥答應你所有的請求。”

“我走了以後,讓怡蓮姐照顧你……她是真心愛你的人,我能感覺到。”

肖勇實在忍不住眼淚,偷偷地把頭轉向一邊。

“肖大哥……你答應我。”惠紫冰涼的手指增加了一點力度握住肖勇。

肖勇含淚點點頭。

葬禮很冷清,在郊外微雨的清晨裏,牧師虔誠的禱告中,惠紫結束了如煙火般的一生。

雨中,一位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子撐着一柄黑傘孤獨地走來,他一聲不響地獻上花束。肖勇并不認識他,惠紫幾乎沒什麽親戚,這人是惠紫什麽人呢?正當肖勇準備開口時,來人淡淡地說了一句:“肖先生,儀式結束後來河邊找我。”

肖勇踩着積雪尚未完全消融,鮮綠平整如地毯的草坪走向河邊那個黑色西服的背影。他正筆直地舉着傘,出神地望着如煙如霧的河面。

肖勇走到他身邊,兩人都是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傘,只是肖勇臉上多了一副希望能遮住憂傷的墨鏡。

“肖先生,我是倪建東,還記得我嗎?”來人繼續望着前方,目不斜視地說道。

也許近日憂思過勞的緣故,他竟覺得這個名字是如此地熟悉又如此地陌生。

“我們認識嗎,倪先生。”

“王怡蓮十年前的婚禮,你還有印象嗎?”倪建東目無表情地說道。

肖勇終于想起來了,他就是鼎定集團的掌門人,倪建東,怡蓮的前夫。

“想起來了,你一個人來找我,一定是私事了。”

“本來我不想來的,因為這也不關我的事情。但怡蓮畢竟曾經有恩于我,我替她不值。”

“替她不值?你說怡蓮嗎?”

“你還要繼續裝糊塗嗎?怡蓮為了你,明天就要履行承諾和蔓宜豐舉行婚禮。”

“什麽,你聽誰說的?不可能,太荒唐了吧。”

倪建東冷冷一笑道:“你真以為蔓達集團會無條件答應和你合作嗎?”

肖勇這才想起臨走時,怡蓮塞給她的一封信,自己卻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他迅速從懷裏內袋裏摸出未拆封的信,迫不及待撕開,信上這樣寫道:

小勇,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是大洋彼岸了。我愛你,所以不願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包括你苦心經營起來的事業。公司很快就會走上正軌,惠紫也離不開你的照顧,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半個月後就要和蔓宜豐結婚了,因為這是蔓達集團和我們公司合作的條件。小勇,不要傷心,你可以怪我,這都沒有關系。因為你說過,真愛的天平總要有一方先傾斜,我想我看不到天平回正的那天,我以後将沒有資格再接收你的愛,就讓我多付出一點吧。再見了,小勇。

永遠愛你的怡蓮

肖勇的雨傘從手中墜落,墨鏡後面,他熱淚盈眶。

“倪先生,是明天的婚禮嗎?請您告訴我。”肖勇捉緊倪建東的手臂,失控地喊道。

“是的。肖先生,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讓你知道,我和怡蓮是契約婚姻,我們雖有夫妻之名,但無夫妻之實。她對我們倪家有恩,因為她的幫助我才能順利接手鼎定集團。契約結束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經深深地愛上怡蓮了。我到美國後一直都在悔恨,為什麽那麽輕易地放走她。可我也知道,我永遠無法贏得她的心,因為她心裏一直裝着一個叫肖勇的男人。”倪建東依舊目無表情地說道,他仿佛在參加過去那段感情的葬禮。

“謝謝你告訴我一切。”

肖勇摘下墨鏡,在大雨中瘋狂地奔跑遠去。

婚禮在海邊的一座教堂舉行,教堂周圍植滿芬芳的鮮花,鮮花遍野裏穿梭着幾條漂亮的柏油路,路上空無一人。但教堂前熱鬧非凡,前來的賓客非富即貴,豪車停滿了所有的空地,在春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難怪大批記者紛紛懷疑這是究竟婚禮還是世界名車展覽。

一對新人盛裝接收牧師的祝福,怡蓮身穿潔白的婚紗低頭不語,蔓宜豐華貴而正式的禮服更顯氣度不凡。

“新娘王怡蓮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給蔓宜豐先生作為他的終生伴侶,無論富貴,貧窮或疾病?”

怡蓮擡起頭,嘴唇蠕動顫抖着。

就在這時,教堂的門“哐當”一聲打開,在萬衆期待的寂靜中顯得尤為響亮。

“我不願意。”肖勇大聲喊道,奔向禮臺。怡蓮挽起婚禮奔向肖勇,淚水奪眶而去。肖勇一把抓住怡蓮的手,頭也不回地沖出教堂大門。

“快,快,給我攔住他們。”蔓宜豐被剛才一幕吓愣了,這才反應過來,薛叔卻原地不動,蔓宜豐剛沖到門口被大批的記者圍住。

“蔓先生,剛才那位是不是王小姐的前男友?”

“請問蔓先生,您是不是第三者插足?”

“蔓先生我問個問題,聽說王小姐以前結過婚,是否有此事?”

……

肖勇牽着怡蓮的手,在開滿鮮花的路上奔跑着,陽光下,怡蓮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什麽都不用再想,什麽都不用害怕,因為有了彼此無所顧忌的愛,天平又回正了,愛可以更加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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