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峰回&感謝
錢向東慢慢走進辦公室，朝林墨微微點頭，示意她先出去，随後斂起笑容看向漸漸站起的江院長，眼色嚴肅而認真，林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錢主任，不由地朝他多看了兩眼，而江院長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來，察覺氣氛在逐漸變得沉重，林墨沒有說話，默默走出門外。
林墨沉着心慢慢走下樓梯，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陷入迷惘，在這個世界上，錢是不是能代替所有，包括一個人的生命？
“怎麽樣？院長答應我們的熱血戰士，準備頒個最佳助人為樂醫師獎給你？”
吳志秀讨厭的聲音響起，那堪比廁所裏的蒼蠅般膩煩的聲音讓林墨不禁暴躁起來。
“你能不能不那麽讨人厭？”林墨的語氣頗不耐煩。
“哎呀，你能不能不那麽讨人喜歡？”吳志秀陰陽怪氣地重複回去，不屑地哼道，“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怎麽？這麽迫不及待地想當英雄？要不，他的藥費你給出呀，這樣不就可以留下他了！”随後又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小林呀，別說我這做師兄的沒教你，時間久了你就知道，做我們這行的，同情心是最要不得的！多餘的事情不要做，做了也沒用，否則，總有一天會惹禍上身的……”
還沒等林墨反駁，袁妙從門口轉了進來，“怎麽，吳老師在開班教學生？我怎麽記得小墨好像是我帶着的吧？”
“呃……沒有沒有，我就是随便說說，随便說說！”吳志秀哈哈幹笑，匆匆留下幾句就一溜煙跑走了。
“妙姐……我是不是做錯了？”林墨委屈地垂下眼，低聲叫道。
“那個病人怎樣了？”袁妙笑了笑，沒有打算安慰林墨，轉而問道。
“目前情況還好，只是如果停止治療……”
“實際上，哪怕可以聯系上他的家人，這也是一筆很大的費用，你知道嗎？”袁妙打斷她的話反問道。
“我相信，無論是誰，都不會置自己的親人于不顧的！”林墨目光肯定地說道。
“我明白你的想法，可如果你作為院長，站在他的角度上看這件事，你願意讓自己的員工放棄一個月甚至是幾個月的工資，只為了一個病人嗎？就算你願意，你的員工願意嗎？你覺得為什麽每個醫院的做法都一樣，難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冷血地看着病人自生自滅而沒有任何想法嗎？”袁妙循循善誘地為她分析着。
袁妙認為，林墨是一個單純地孩子，這是每個剛出象牙塔的孩子都會有的對未來和人性的善良和熱情，這種美好的品德就像一個容易破碎的泡沫，每每會受到來自社會殘酷真實的碾壓，最終只能把這些丢棄或者深埋心底。而袁妙要做的，便是希望林墨能明白社會的現實的同時，仍能保持着心中的美好，這才是真正的成長！
“或許，我們可以向社會發起募捐？”林墨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提議道。
Advertisement
袁妙微微一笑，道，“這是個好主意，募捐當然可行，只是并不能由我們發起！你說這是為什麽？”
林墨想了想，稍稍失望地道，“因為公衆并不會相信我們是真正把全部的捐款用在病人身上，哪怕是在有監督人的情況下！”哪怕知道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可避免的，可林墨仍然為身為治病救人的醫護人員卻不能被大衆信賴而感到沮喪萬分。
“是的！”袁妙贊賞地點點頭，能真正認知到這種情況的存在，才能有效的保護自己，換言之，才更有效地排除雜念為病人服務！
“所以他必須要被送到收容所嗎？為什麽政府沒有設立基金來預防這種情況的發生呢？”林墨依然不希望看到那位燒傷病人在病情已經好轉的狀況下因為缺乏治療而急轉直下，甚至是……死亡！
“政府的事情我不知道，不過那位病人說不定會有一絲轉機，聽說，錢主任去了院長辦公室？”袁妙的神色帶着少許神秘，眼裏透出些狡黠，“說不定你的願望會成真吶！”
林墨将信将疑地看着突然閉嘴不言的袁妙，若不是知道她從不會騙自己，真想跳起來打她兩拳，明明剛剛才告訴自己不可能，轉眼又改口，難道錢主任真有那麽大魅力嗎？真能虎軀一震讓院長唯命是從？
無論林墨如何地疑惑不解，最終的結果也讓她欣喜萬分，在袁妙的神秘微笑，錢主任的面無表情，吳志秀的便秘表情下，江院長臉色憋屈卻努力假裝誠懇的宣布，患者可繼續本院治療直至痊愈，其一切費用由醫院負責，直至聯系上家屬為止。
作為被驚喜的對象，無論林墨如何威逼利誘，讨好賣乖，也沒能從袁妙嘴裏套出院長忽然改口的原因，只有被逼急了的時候，便是一句“你以後會知道的”打發了事，然後林墨便知道，或許有些事并不是年資尚淺的自己能知道的秘密！
聖誕節的那天，經過近一個月的治療，那位重度燒傷的患者也基本痊愈了，盡管喉嚨只能發出嘶啞的單音，卻已經能行動自如，十天前便聯系到家人，打算今天出院回到老家繼續後續治療。
一大早林墨便到達病房檢查患者的身體狀況，經過接近一個月的相處，林墨已經能從他簡單的比劃中猜出大概的意思。
看到患者比劃出謝謝的手勢，林墨微笑地說了聲不客氣，這幾乎是他能活動雙手之後每天必備的情景。
“林醫生，真的要謝謝您，要不是您，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活着……”患者的妻子是一個普通的中年農村婦女，衣着樸素卻幹淨，她攬着自己才10歲的兒子，拉着林墨的手微微梗咽道。
“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其他醫護人員也幫忙很多的……”林墨有些手足無措地擺手道。
“我知道，我都聽說了，要不是你，我老公就要被送到收容所，去了那裏不是等死是什麽？多虧您幫忙，否則……”婦女利落地打斷林墨的話，說道，“也要感謝你們這麽多天的照顧，等我老公好了之後，給你們帶家鄉的土特産，都是你們城市裏買不到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林墨無處插嘴，只能搖頭表示拒絕。
“我知道其實更應該封個紅包的，但我們家窮，林醫生您是知道的，醫藥費還是我把家裏的地賣了再往我娘家借了不少才湊齊的，您別見怪，也別嫌棄……”婦女感慨道。
“阿姨，你錯了，”林墨正色地打斷道，“我們不收紅包，治病救人是我們應該做的！土特産也沒必要，我不是因為貪你們家東西才幫你的！”
“林醫生，我……”婦女見林墨臉色嚴肅，稍稍有些慌亂，想了想，稍稍定下神來說道，“是，是，是我想錯了，我向您道歉！”躬身彎了彎腰，起身說道，“您是好醫生，紅包不收，土特産是怎麽都要收的，這也不是什麽貪不貪的，就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讓孩子給你磕個頭！”說着一把拉過孩子就往地上摁。
林墨哭笑不得地急忙拉起孩子，笑道，“行啦，別磕了，快起來，随你願意吧……不過我先聲明，紅包是不行的！”
“知道，知道！”婦女連忙點頭，“那我們出院了！”
“去吧！”
林墨目送他們走出病房，即将走遠的時候，小孩忽然轉身朝回跑，沖到林墨身前往她手裏塞了個東西便匆匆跑遠。
林墨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卡片，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跡：
謝謝您，林醫生，在我剛剛清醒的時候，我便聽到自己即将被送進收容所的消息，我也清楚地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有可能是死亡，很高興您願意為我這個不認識的人争取留在醫院治療的機會，那每天彎腰三四個小時的傷口換藥，還有每天哪怕休息也風雨不改的查房，這些盡心盡力我們都記在心裏，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謝謝您！
看到那張碩大的卡片中扭成一團明顯就是小孩子寫的文字，林墨的心中仿佛有暖流淌過，眼睛也在不知不覺中微微濕潤，還有什麽是比付出了能被人理解更能讓人感動的，或許這是所收到過的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