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憶一
三個月後，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大街上逼不得已需要出門的人民紛紛尋找樹蔭、河邊等陰涼的地方躲避太陽的照射和熱量。
市人民醫院，一個年輕男子扶着一個戴着灰色帽子，身穿長衣長褲的女子走進了神經內科的住院部。
“鄒醫生，又要麻煩您了！”明皓輕輕扶着林墨坐下，開口道。
“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鄒醫生，也就是三個月前确診林墨為腦癌的那位老醫生，只見他仔細看了看林墨的臉色，為她做了詳細的體格檢查後，眉頭緊皺，“只是這次……”他抿了抿唇，細聲說道，“這次，或許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話聲剛落，明皓的眼圈立刻紅了，臉上的肉也因為主人的極力忍耐而微微顫抖，他緊握林墨的手，勉力說道，“我們知道的，麻煩您了！”
“那好，你們先住下吧！”
鄒醫生說完，望着半躺在床上呆呆不動的林墨搖搖頭，轉身離開。
鄒醫生的離開就像是按下了啓動的按鈕，林墨轉了轉眼珠子，臉上的表情也因這一動作變得生動起來，她晃悠着腦袋，歪頭看着明皓，問道，
“小明，他是誰？”
“他……”明皓低頭吸了吸鼻子，說道，“他是來幫你治頭疼的！”
“治頭疼？他是醫生呀！”林墨恍然想了想，皺着鼻子問道，“那我得什麽病了嗎？”
“不是什麽大問題，會好的！”明皓無奈地重複着這幾乎每天都會出現的對話，心裏好氣又好笑，他知道她接下來的話肯定是……
“騙人！難道我會不知道持續性的頭疼不可能會是小問題嗎？老實招了吧，我到底是什麽病？”林墨哼了一聲反駁道，看到明皓低頭不語的樣子，繼續說道，“看你那凝重的樣子，肯定不是什麽小病！”
她想了想，自言自語道，“頭疼，經常性的惡心感，最嚴重的應該是腦子裏面長東西了，”她吃力地擡起手，眉頭緊皺，“全身虛弱，呼吸不暢，還有明顯的眩暈感，似乎……病程還比較長？”她努力回想，卻發現腦袋裏一片空白，她用力晃了晃腦袋，直到感到胸口發悶還是沒能想起以往的事情來，她終于放棄，說道，“照現在看來，應該是腦癌吧，還是惡性的！對吧？”
為什麽明明你記憶力都下降到連每天經歷過的事情都不記得，卻依然要執着于這些醫學上的事情呢？每天都要重新提醒自己一遍她的病，這對于明皓來說，讓他覺得比自己得病還要痛苦！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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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痛苦，他卻不得不回答，剛開始的時候，還想着想個別的借口來蒙混過關，被她發現躲着自己一天一夜不見蹤影，最後被迫答應了許多不平等條約才過關，其中一條便是，再不許隐瞞她的病情。不得不說，盡管記性不再，她卻依然知道誰是可以盡情欺負的對象！
“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林墨不再說話，拿起床邊的日記本安靜地看起來。
“叩…叩…叩…”
随着門被推開，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小墨！”
來人正是林媽媽，只見她一手一邊地提着水果和牛奶，面上帶笑地緩步走近。
“媽媽，你怎麽來了？”林墨把眼睛從本子裏挪開，望着來人高興地笑了起來。
“把你最喜歡吃的雪梨和維他奶給你帶過來！”林媽媽把東西堆在床頭櫃上，徑直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問道，“你感覺怎麽樣？這次是什麽時候醒的？”
“今天早上醒的，也沒感覺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手腳有些乏力！”林墨乖乖地就着林媽媽的力道躺在床上，回答道。
“哦，沒有不舒服就好！”林媽媽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依然綻開，半眯着的眼睛掩蓋住其深處濃濃的悲傷與不舍，原本整齊編好的長發散開，露出裏面銀色的發絲。
“媽媽，我想上廁所！”躺得時間久了，林墨直覺得自己就像是背着兩個殼的烏龜似的腰酸背痛，不耐煩地想要離開那張白色的病床。
“我陪你去吧！”林媽媽不放心地道。
“不用，不用，我能行的！”林墨連忙搖頭，急忙下地表示自己的體力尚存，卻在碰到地面的一瞬間踉跄了一下。
明皓上前一步接住她，擔憂說道，“要不還是我陪你去吧！我就在門口等着你！”
“我說了，不用！”林墨勉強站直身，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可以自己去！”
林媽媽和明皓對視了一眼，同意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聞言林墨面無表情地臉轉眼又開心起來，一晃一晃地挪着腳步出門。
“要不我跟去看看？”明皓望着她蹒跚的腳步，心裏甚是不放心。
“不用！她發現了會跟你急的！”林媽媽搖頭拒絕道，“上次你還沒吸取教訓嗎？”
“我只是擔心……”
“小墨從不是逞強的孩子，她說可以，便是可以！”林媽媽黯然地道，“再說了，她肯定不願意我們把她當廢人一般對待！”
“嗯！”明皓也覺得林媽媽說得在理。
“她小的時候呀，也總是這樣！”林媽媽沒有理會明皓的回應，而是仿佛陷入回憶中一般自語，“別人家的孩子生病了會撒嬌哭鬧地窩在床上，只有她，明明發着高燒卻像沒事人一樣到處跑呀鬧呀的，問她有沒有不舒服，她就只會說，爸爸說不舒服了更不能窩在家裏，要吸多些新鮮空氣出汗就好了！小墨從小就崇拜她爸，什麽都要學他的，學醫是學他的，現在連生病也是……”說着說着，林媽媽的聲音梗咽了。
“叔叔也是生這個病的？”明皓驚訝地問道。
“是呀，那年小墨還小，才七八歲的樣子，建生忽然在醫院暈倒了，”林媽媽拭了拭眼角，擡頭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就是現在小墨工作那間醫院，後來診斷出腦癌，半年時間就沒了！”
“就那半年的時間他還不老實，治療不做，整天圍着他那些病人亂轉，還說，反正都治不好了，能多看一個病人是一個！”林媽媽氣極反笑，恨聲說道，“他們兩父女都一個德行，倔強到極點！之前還想着瞞着我？真是長出息了！”
“呃……那個……小墨也是不想你擔心！”明皓有些尴尬，畢竟自己也是隐瞞的人之一。
“虧我之前還覺得小墨懂事了，知道辭職不幹回來孝順她老娘了，誰知道……”林媽媽越想越氣，“要不是我不小心看到報告單，是不是你們就打算一直瞞着我，直到……直到……才肯告訴我？”
“呃……那個……”明皓低頭看向門口，盼着林墨出現解救自己。
看到他那頭低得恨不能鑽進地裏去的樣子，林媽媽重重嘆了口氣，說道，“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現在看來，估計是遺傳吧，小墨這病看着和她爸的一模一樣……”
“小墨是昨天早上暈過去之後，今早才醒過來的吧！”林媽媽問道。
“是的！之前鄒醫生就說過，若是暈過去超過一天便要來醫院，她醒了之後見她精神似乎不大好，保險起見還是過來看看！”明皓點點頭，難過地道，“鄒醫生說……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這樣啊……”林媽媽沉默了半響，低聲說道，“這種病就是這樣，看起來像正常人差不多，每次發病暈倒後記憶力就減退一些，暈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後就……”
“這已經是這周以來第三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