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禍害

沈卿卿一整夜睡的不踏實,次日辰時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緊緊抱着姐姐沈詩詩的脖頸,整個人仿佛是吊在了她身上。

她一怔。

其實在睜開眼的那一瞬,她差點沒有想起來蕭瑾年的變故,她以為蕭瑾年還在,而她正如以往一樣,嘴上說厭煩死了他,可每次兩人同榻,她還是整個人都黏在他身上。

他明明身上.硬.邦邦,但那也是沈卿卿自幼就貪戀的地方。

祖母的心思都在栽培堂兄和兄長身上,她沒有母親愛護,五歲那年也才見過爹爹一兩面,記得那次爹爹領着蕭瑾年回來,說是她的繼母,沈卿卿都不記得爹爹長的什麽樣了。

蕭瑾年在她長大的八年光景裏,從未缺席過。

但沈卿卿之前并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一覺醒來,昨天的記憶又湧了上來,腦海裏浮現蕭瑾年的屍首,還有那蒼白瘆人的靈堂。

蕭瑾年走了,不……确切的說,是她的繼母走了。

她從五歲開始就詛咒繼母早日歸西,現在竟然成真了。

沈卿卿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壞姑娘,更是不想承認自己緬懷蕭瑾年,她緩緩放開了沈詩詩,一把小嗓子沙啞的不行,道:“姐姐,你身上軟和,抱着真舒服,也難怪瑤瑤那麽喜歡你。”

沈詩詩僵住。

她原本是瞧着妹妹這兩日怪可憐的,所以一直不敢吵醒她,誰知這丫頭一張嘴就說這話。

這算什麽?

仇珺瑤想求娶她,是因為她……軟和?

沈詩詩沉着臉,難得對妹妹發脾氣:“真是胡鬧!這種話以後休要再說了,你若是不想睡,就早些起榻吧,祖母那裏還需人伺候着。”

沈卿卿大眼烏溜溜的直轉,她并沒有痛失繼母的悲切,可心裏像是缺了一個口子,裏面空落落的,好不憋悶。

“姐姐,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并沒有。”

“那……姐姐你說,母親她會詐屍麽?”

“……你想多了。”

“姐姐,母親走了,我怎的沒見你哭?”

“……我在心裏緬懷。”

好不容易将妹妹哄走之後,沈詩詩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些年沈家人個個皆很忙碌,沈卿卿完全是交給蕭瑾年養的。

如今看來,蕭瑾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把妹妹養到這麽大,蕭瑾年竟然還沒被煩死……

可能蕭瑾年女兒情比較重,比較偏愛孩子吧。

沈詩詩默默的想着,稍作準備一番,就從角門悄然潛出了忠敬候府。

……

沈卿卿從沈詩詩院裏出來之後,并沒有去善秋堂,祖母她老人家哭的太過浮誇,她很擔心,祖母會突然哭的厥過去。她不會安慰人,這個時候還是不去添亂了。

沈卿卿命人将随風和随影叫到了跟前問話。

沈家人一定有事瞞着她,既然都不告訴她,她便自己查清楚。

其實,沈卿卿經常出入蕭瑾年的院子,而且也時常碰見蕭瑾年和他的心腹說話,但到了今日才發現,随影和随風兄弟兩人原來是雙生子,長的一模一樣。

不過,這二人的神韻截然不同。

一個穩重內斂,另一個浮躁單純。

沈卿卿命玳瑁取來了她的小馬鞭,這是蕭瑾年去年贈給她的生辰禮,讓她想抽誰便抽誰,但其實她最想抽的人便是蕭瑾年。

“你們兩個站好!本姑娘有話要問,誰若是敢隐瞞,我就抽誰!聽見沒有?!”沈卿卿喝道,手裏馬鞭稍稍揚起,纨绔如她,這便是她的本質。

随影站得筆直,紋絲不動,宛若石雕。

倒是随風時不時偷瞄了沈卿卿幾眼,眼神飄忽,與她對視的瞬間,又立刻轉移視線,明顯心虛。

沈卿卿揚起鞭子就抽在了随風身上,她雖是長的嬌弱,但力氣甚大,一鞭子下去,随風肩膀瞬間皮開肉綻。

沈卿卿手裏的鞭子再一起揚起時,她卻沒有抽下手。

因為,随風竟然哭了。

随影聽着大男人的哭聲,覺得忒沒面子,好歹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主子身邊的死衛,就算是掉腦袋也沒甚大不了,被小姑娘一打就哭了?!

此刻的随影真的很想換一張臉,和随風盯着同一張臉過日子,真是太丢人了。

沈卿卿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就直接問:“随風,這陣子是你跟着母親,你是母親的貼身随從,可你是怎麽護着母親的?!還有,你說,母親如何會無故跳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随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落淚,大概是許久沒見瞧見二姑娘,他有點想她了,可二姑娘也是兇悍的啊。

再者,他沒有不護着主子啊。

主子哪裏需要他護?!

那天還是主子把他救回來的呢。

随風一度哽咽:“回二姑娘,那日我和主子在外辦事,遇到了三殿下和陶家公子窮追不舍。他二人聯手,直至将主子逼到了懸崖邊上,主子無路可退就帶着我一塊跳崖了。”

随風不是一個會扯謊的人,他也沒有必要說謊話。

但沈卿卿一時愣住了。

是蕭子琰和陶文淵幹的?

不對呀,蕭瑾年怎麽可能連他二人都鬥不過。

另外,蕭子琰不是一直想通過娶她,從而得到沈家的兵力麽?而蕭瑾年頂着沈家二房夫人的頭銜,他若是死了,蕭子琰根本沒法娶自己呀!

不對,非常不對勁,一定還有哪裏疏忽了。

沈卿卿記得,上輩子她和蕭子琰鑽了林子,執意要給蕭子琰時,蕭瑾年失蹤了一陣子。

這一次,他也僅僅是失蹤了對麽?

從五歲開始,蕭瑾年在她心裏一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沈卿卿從未見過親生母親一面,爹爹也常年不在盛京,可以這麽說,蕭瑾年的存在了,彌補了她缺爹少娘的童年,

她已經習慣了這人的存在。

這輩子重生過來,蕭瑾年在她心裏又變了一個地位,她總以為這世上有一個人能無條件的包容她的一切驕縱。

無論她做什麽,說什麽,蕭瑾年還是會喜歡她,觊.觎她。

這種渴望得到時刻關注的虛榮心,使得沈卿卿對蕭瑾年的存在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是在他故意挑逗她時,她只是偶爾嬌嗔一下,表示反抗,其實就是變相的默許。

她之所以驕縱不堪,其實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因為想得到家人的關注。

當然了,沈卿卿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當一個人的存在成了她的習慣之後,這意味着什麽?

沈卿卿心酸的厲害,又問:“那為何母親死了,你卻活着?”

随風噎住。

這讓他如何回答?

主子讓他活,他便活呗,他能有什麽辦法呀?

随風心很累,這次定然要堅.挺着,不管二姑娘如何的言刑逼供,他斷然不能出賣了主子,否則日後別說是去一品居當差,只怕是要刷一輩子的馬桶。

随風撇了撇嘴,突然豁出去了:“二姑娘,你不如打死我算了!我死後,還望二姑娘念在我兄弟二人常年伺.候主子的份上,給大哥早日找一個姑娘,也好延綿子嗣!”

随影氣的要吐血了。

還嫌不夠丢臉?!

他自己丢臉還不夠,還非要拉上他!他為什麽要找姑娘延綿子嗣?!

院中除卻玳瑁和文書之外,沒有旁人,沈卿卿突然靠近了兄弟兩人,以僅他們三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母親還沒死,對不對?你們老實交代,他現在到底藏在哪裏?”

沈卿卿又不是傻子。

她也會思量。

只要蕭瑾年一死,她和姐姐根本不用嫁入皇家,這一定是蕭瑾年的計謀。

随影緊抿着唇,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随風一把摸了淚:“二姑娘,你還是殺了我吧!”

沈卿卿:“……”

拷問了半天之後,沈卿卿已經可以篤定,蕭瑾年一定還活着。只是,以什麽身份,又藏在哪裏,她便不知道了。

……

忠敬候繼侯夫人的死,震驚了無數人。

其中一人便數長公主。

不過,長公主很快就自我安慰好了。

侯夫人一死,沈家次女起碼要守三年孝期,可是沈詩詩不一樣啊。

沈詩詩不是沈家二房姑娘,繼侯夫人過世,她守上一年的孝即可。

這一年之內,定讓阿瑤将沈詩詩哄到手!

長公主有了這個認知之後,更加積極的唆使兒子:“對了,你皇祖母的壽辰還有一個月就要到了,我估摸着,你父親用不了多久也會入京。你父親一心盼着你娶一個能文能武的妻子,他對詩詩肯定也滿意的緊。”

仇珺瑤覺得自己的母親很古怪。

此前那麽讨厭沈詩詩,現在就連稱呼都變了。

他自己都沒有喚過“詩詩”二字呢。

詩詩……真好聽,他以後要天天喊,夜夜喊。

長公主總是不放心兒子,又說:“阿瑤啊,姑娘家就要多哄着點,詩詩再厲害,但也是個小姑娘。姑娘家就喜歡花啊,首飾啊,胭脂水粉什麽的,實在不行,你送寶劍,送劍譜也行。總之,不管用什麽法子,你務必要讓詩詩對你傾心,你可是仇家三代獨苗啊,以後成婚,三年抱兩,六年抱四個,這樣才能對得起祖宗!”

仇珺瑤一想到沈詩詩給他生孩子的畫面,頓時羞的臉色漲紅:“母親!你說什麽呢?我又不是兔子,怎會一窩一窩的生!”

“你這孩子亂說什麽?是詩詩生,又不是你生!”

“……有、有區別麽?”

“……區別大了!”

……

正值晌午,官道上揚起一陣飛舞的塵埃。

沈詩詩身着勁裝,她見到蕭瑾年時,稍稍一怔。

這男人身段挺拔颀長,以前穿着女裝看不出來,如今瞧着竟似有九尺,他五官自是不必說,單是渾身上下的氣場,就足以令人仰望。

不知怎的,沈詩詩腦子裏冒出了沈卿卿那副小姑娘的模樣,妹妹才那麽丁點大,和蕭瑾年着實不匹配啊。

沈詩詩有點替妹妹将來的日子擔心……

“家中可還好?那丫頭呢?可有想我?她夜裏可有夢魇?”蕭瑾年恢複了男子的嗓音,聽上去醇厚磁性。

沈詩詩還不太适應這樣的蕭瑾年,她回過神來,笑道:“她啊,一門心思等着你詐屍呢。”

蕭瑾年無力的輕笑,他家姑娘那麽聰慧,一直不相信自己死了。

沈詩詩覺得吧,蕭瑾年太不夠義氣了,怎麽就知道關心她家妹妹?祖母和二哥也都哭的很逼真呢,眼睛都紅了。

蕭瑾年很快收斂神色,道:“西南王這次提前暗中入京,定然是與朝中大臣聯系過,可麒麟衛也不是吃幹飯,沈淳留在府上走不開,今日你代表沈家,随我一道去會會他。”

沈詩詩也瞬間肅重,她不想當一個安居後院的小婦人,她要參加這場權勢争鋒中,唯有變的強大,才能守護自己在意的人。

沈詩詩問:“那,西南王是否會見咱們?”

蕭瑾年:“我已經把人擄了。”

沈詩詩:“……甚好,我也正有此意。”

爾虞我詐太費時間,不如直接了當,西南王不是傻子,他自己不也在暗中謀劃麽?

作者有話要說:長公主:我家崽崽終于學會拱白菜了,欣慰!

西南王:他拱的是白菜麽?明明是食人花!

——

第一更奉上,麽麽麽噠~感謝姑娘們的支持和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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