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完美歸來
古建築設計的兩層獨居，院落一棵香樟樹，玻璃窗外雨潺潺，樓下濕漉漉的地面。
仿古磚白灰色相間的簾，水珠打在窗臺邊，赤裸上半身的柯衍航在沉睡，蕭媞穿着BF寬松的襯衫，露着長腿，盤坐在窗臺，點了一根煙，噴雲吐霧的背靠擺動的紗簾。
煙圈在她眼前煙霧散去，待煙絲燃燒盡，掐入煙缸。
她走出卧室，純玻璃構造的樓梯，荷蘭的镂空吊燈，占了客廳半邊位置的酒櫃，每排都放滿了各個年份的紅酒，右手邊的酒架上一排排Riedel的高腳杯，像是進入到琉璃世界般的炫彩奪目。
敞開式的一間屋子裏，一個小釣魚池，池子的臺階旁放置了一套茶具，紅木的，汝瓷月白的茶杯。隔壁房間是洗手間，洗手間是一派地中海的複古風。
樓中樓的一個暗房裏放置了好多木制手工藝術品，櫃臺上擱置了不同形狀的篆刻小樣，水墨風的古玩也錯落有致的擺在模子裏。
木工工具整齊有序的放在牆角，鋸子、角尺、羊角錘，唯獨老式的刨子靜靜地躺在一塊凹凸不平的木材版上，像是在趕制一件成品。
走廊上的石柱，圖案生動鮮活，千形百狀，光怪陸離。
蕭媞站在院落中央，一間房子的門半敞着，不經意看到一件件戲曲的服裝和一套套頭飾擺放整齊的放在一個大大的落地玻璃櫥窗裏，便走近伸手打開，撫摸着莊嚴、典雅服飾。
靠窗的梳妝臺，烏黑的長發，一對似四月天的丹鳳眼，鏡子裏的蕭媞一個一個步驟的上妝，均勻的底色、玫瑰色的腮紅、薄薄的脂粉、赫紅的胭脂、鍋煙的眼圈、柳葉的眉毛、大紅油彩的唇色，雙唇一抿，利索地換上一絡絡盤起的假發飾，煙蔥綠的雲杉，白色牡丹抹胸，露水百合裙，腰帶兩側垂下細細的流蘇，那袅娜的身姿，在鏡前擺弄蘭花指腳下徘徊，一聲聲咿咿呀呀的唱着《鎖麟囊》青衣橋段的調子。
“霎時把前看
俱以昧盡
滲透了酸辛處
淚濕衣襟
我知道……“
這個男人的家裏充滿了中國風的元素，然而雨的節奏，她人不在其中，淅瀝瀝的纏繞，淅瀝的是情節，瓢潑卻是命運。
Advertisement
花園側牆外，是一條喧鬧的巷道，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方言萦繞她的耳邊。
醒來發現枕邊人不見的柯衍航，伸着懶腰，滿院子的尋找着她，發現她正演繹着苦情戲劇橋段，安靜地倚靠在懷舊的窗格門邊，直盯着她，欣賞她的一蹙一颦，心生憐愛。
半晌，她往後仰甩開手腕上的雲袖止步時，側臉卻看見早已杵在門外許久的柯衍航。
柯衍航拍着連續厚重的掌聲響起。
“你會唱戲劇？”
“嗯，小時候在家裏經常和我父親對唱。你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怎麽也不吭一聲？”
“我看你唱的入神，沒敢打斷，怎麽醒那麽早？”
“嗯，我醒後就在你家四周轉了一圈，随便參觀了一下，你不會介意吧？”
“我家随你參觀，我這個家歡迎你都來不及！”
“你的家真的很大很有亮點，我看到閣樓裏的老式刨子了，你喜歡做木工活？”
“我喜歡收藏，喜歡做一些木工活，手藝人跟這個社會是脫節的，但其實也是合拍的，我只是想通過最傳統的文化去守住城市繁華過後內心的那片寧靜，這也是我買下這個院子的原因。”
“我看四周是鬧市，你不怕吵嗎？”
“不怕，我喜歡每天集市清早的吆喝聲，喜歡豆花香飄進我的屋子，特別親切，像家的感覺，不過這個房子因為有你反而更像一個家了。”
“你別這樣說，你越是這樣說，我越覺得好有壓力。”
“對了，你到現在都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你還沒說出那句最重要的話！”柯衍航上前從她背後摟住她的細腰
“哪句啊？”
“天哪！能別故意裝傻嗎？”
“你別逼問了，我不知道…..“
“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女人，不過我就是喜歡你！“
“我問你，你覺得有什麽對于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事？“
“這世界上還有比愛你這件事更重要嗎？“
“為什麽你每次回答都那麽的讓我為之震驚呢？“
“可能你還沒體會到我那顆愛你的心吧，慢慢來吧，我的女人！“
“呃…..“
好了，你在家等着，我去浮生記買點早餐回來，順便為這家添置些餐具，我可不願讓我的女主人受餓。
“咣“的一聲，盤在散落地的聲響，蕭媞不慎将之摔落在客廳地板上，柯衍航放下手中的蟹黃蒸餃，上前幫她收拾眼前的殘局，詢問手是否割傷。
“我是不是很沒用啊？連個盤子都拿不穩。“
“怎麽這麽說自己，你的手是拉大提琴的，又不是端盤子的，你啊，就是天生少奶奶的命，這盤子咱摔的歲歲平安。“
她谄笑一下，吃着碗裏的蟹黃蒸餃，喝着醇香的豆漿，兩人融洽的結束早餐時光。
雨後天晴，空間出現一道彩虹，藺完美飛國內的兩點飛機，從倫敦飛往A市的航班已降落。
早已來到機場等候的藺完成戴着一副金屬墨鏡，坐在敞篷跑車裏，副駕駛座上的花束，坐等着妹妹的身影出現。
手推兩個行李箱，健康小麥色的皮膚，中長卷發，空氣劉海，圓氈帽，身穿鬥篷款式的寶藍連衣裙，瓢鞋，俨然一副職業女性的裝束。
一出機場，沒心沒肺的無公害微笑，四目張望的藺完美聽到口哨聲後，朝着敞篷車的方向走去，推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哥，好久不見，很是想你…“
“喏，送你的花，我的妹妹。“
“我不在的時候，你沒在家興風作浪吧？”
“我的好妹妹，看你說的，哥哥我一直很努力的打理公司，哪有時間興風作浪啊！”
“那就好，咱媽在公司還是在家？”
“我出門的時候她在公司，估計這會兒應該在美容院做臉吧，你懂得。”
“嗯，媽知道我回來了，忙着做臉，怕我說她是慈禧老太後！”
“咱媽啊，那是風華絕代，要不然咋能秒殺咱爸呢，你說是不是…”藺完成讪笑着
“是，就你懂，“火頭星…..”
“那是，我的”大螃蟹“妹妹…..”
“怎麽着，剛回來就跟我來勁兒了是吧，藺完成，你什麽意思，是不是非得讓我把你這車卸了？”
“卸呗，卸了我用你爸的錢再買一輛，看誰狠！”
“行！你真行！好久不見，長本事了，藺總…”
“那還得謝謝螃蟹妹妹的大力提拔。“
兄妹争吵中，藺完美手袋夾層裏的電話鈴聲響起。
“喂，媽，我到了。”
“你哥接到你人了沒？”
“嗯，我坐他車上呢，一會兒我們到家。”
“那就好，晚上我定了附近的一家法式西餐廳，我和你哥為你接風洗塵。“
“謝謝媽，那您早點回來。“
“媽在做臉，估計晚上吃飯那會兒才能見你們，你讓你哥先陪你随便逛逛。”
“嗯，好，那晚上見。”
收了線，藺完美沉悶地坐着，窗外的的風吹起她兩旁的卷發，手搭在車窗，望着車窗外交錯的是車水馬龍，憂心忡忡。
傍晚鐵軌旁的人群，頭頂上的劃過的飛機聲，街頭的燈火萬盞，音像和幻滅的鏡像在交織。
藺完成開着車拉上她來到“夏多拉法式西餐廳“門前，滅了車停靠車位，對面開着紅色法拉利的葉勤芝也剛巧到。
雪紡上身，闊腿褲，手持紫色包，盤發，葉勤芝下車向他的一對兒女招手示意。
橙色的暗光，三人圍桌而坐，也葉勤芝翻閱菜譜，點了一些餐廳特色菜。
“完成完美…你們想吃點什麽？”
“媽，您決定就好。”兩人異口同聲地回複葉勤芝
“三份法式牛排，鵝肝醬，芝士焗茄子，煙熏三文魚，普羅旺斯海鮮湯。“
“各位請稍等。“服務生回
葉勤芝先是以家長的口吻說了一通藺完美，指責她對待婚姻的草率，藺完美則默默地接受這頓訓斥。
“你啊，你就是太任性，都是我和你爸把你寵壞了。”
“媽，您這都說了都快半小時了，菜都涼了。”藺完美腹诽地說
“是啊，媽，我都忙了一天，也餓了。”藺完成對着葉勤芝撒嬌
“開動吧…瞧把你倆餓的，完美啊…你這次回來打算去哪開辟你的事業？“葉勤芝反問
“來之前我和舒冉提過這事，舒冉的一好友在國內開了一家時尚編輯社，她已經跟她那位好友推薦了我，而且那個時尚編輯社近期恰巧在擴大規模，正是我出山之日，天助我藺完美啊！“她露出一副自大的模樣
“媽，您就別操心咱家大螃蟹了，大螃蟹交友廣，人際圈密，就是個百寶箱，您和我啊，甭操心人家的出路。“
“我說火頭星，你成心的吧，剛回來就跟我這杠上，飯都堵上你這口糞坑嗎？吃你的吧！“
“媽，您別擔心我的事了，多操心操心您寶貝兒子的婚事吧！“
“大螃蟹，有你這麽會挑事的嗎？“
“怎麽了我？盛夏可是媽認可的藺家準兒媳，你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別想進我們藺家的大門，哪天有野女人要進藺家，咱媽第一個站出門為藺家清理門戶，只有盛夏才配得起我們藺家。“
“誰稀罕吶，我藺完成的女人才不是那些庸脂俗粉！你的那個盛夏，我跟她不是一路人，你們別把我和她硬綁在一塊。我現在有自己喜歡的女人了！“
“人家盛夏哪裏配不上你了？你的新歡是誰？“
“她叫蕭媞，人家可是音樂才女，很幽默風趣的一個女孩。她現在在V交響樂團擔任大提琴手，哦，她剛從英國回來，音樂學院的高材生。“
“切…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無名小丫頭片子！我跟你講，盛夏她下個禮拜要從英國回來了。聽她說這次回來是被柯氏集團旗下的整形醫院高薪聘請回國，好像是柯氏這次組織了研發了一個大項目，需要結合國外先進技術，所以現大肆花高薪挖技術尖端人才。你說你藺完成走了什麽運，能娶到這麽貌美與實力并兼的好太太，知足吧你！“
“我是不會要一個人造美女的，那個叫盛夏的女人，把那下巴磨得尖的跟棍似得，那臉磨得跟面癱似得，那胸塞的都能當球踢了，我藺完成天天跟一個人造女睡一塊，我還不如抱一充氣娃娃使呢！“
“你懂什麽，那是藝術，那是愛美的表現，難道你喜歡每天對着平底鍋搓棍啊？人家盛夏願意把平原變丘陵，這種大膽的行為，你不誇就算了，還在那挑三揀四，不知道好歹的火頭星！”
“你可拉倒吧，你哥我欣賞不了那種後天美，我還想多活幾年。”
“好了好了，你們兄妹倆只要碰到一塊，立馬互掐。藺完成，我是不允許外面的野女人把藺家搞得後院失火，你是清楚你媽我做事的效率，凡是與你糾纏不清的，我統統幫你處理幹淨。今兒到這。服務生，買單！”
一前一後的兩輛車穿行的立交橋上，一刻鐘後，他們開進一個高檔別墅，花園裏種滿了歐洲莊園薔薇和玫瑰，晚風吹的每個角落香氣四溢。
門鈴一摁，是李嫂開的門，藺完美換下跟鞋迫不及待地躺沙發上放松，藺完成則跑上樓沖澡，李嫂走上前對葉勤芝說：
“先生，從英國回來了，人在餐廳用餐呢。”
“好，我知道了。”
“完美，你爸回來了，你先上樓，別躺在這睡覺，小心着涼。”
“媽，我好累……”
“李嫂，去幫小姐放洗澡水。”
吃完飯的藺恒泰準備起身，到書房準備查看公司這個季度的報表，葉勤芝從客廳走到餐廳，與藺恒泰迎頭撞面。
“恒泰，你回來了。“葉勤芝眯眼笑
“嗯…”藺恒泰拉長語氣
“這次回來待多久？”
“看情況，這次我回來是整頓公司的，我再不回來公司該換姓氏了！“藺恒泰嚴肅地黑着臉
“你看你一回來怎麽生那麽大的氣，你心髒不好，少動怒。“葉勤芝上前安撫藺恒泰的火氣
“你說老沈那事被你寶貝兒子那麽一攪合，我以後還見不見人家沈如坤了！”
“老沈那事我跟完成說過了，我也教訓過他了，你別生他氣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大動幹戈的。”
“我把他當一家人，人家可沒把我當自家人，一天天的在公司給我找事，公司的這個季度表我讓徐秘書整理出來了，今晚我在書房睡，別等我了。”
“恒泰，你剛回來，人家很想你的，我們很久沒…..”葉勤芝拉着他的手
“勤芝，起風了，你穿那麽少，不覺得冷嗎？”
“不冷啊，恒泰，我現在感覺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很熱。”
“哦，那我回書房了，明天我還要開早會……”
“恒泰，別走啊…..”
葉勤芝走到卧室悶悶生着氣，心裏暗想：“他這是故意的吧，這麽久回來一趟，也不想我，一點情調也不給，要是我再年輕個二十來歲，他肯定早就沒命的撲上來了！現在肯定是嫌我人老珠黃了！沒味了！
坐在偌大書房裏的藺恒泰，戴着用了多年的老花眼鏡，拿起書桌上的全家福照，身邊的一盞落地燈的燈光照亮了照片上每個的表情，也照亮桌前的一摞文件夾，他仔細翻看每一頁報表，這個夜慢慢地被暈開，讓人惆悵的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