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蕭轶出現
人流不多的雙十漓街，靜谧的政法大學占立學校中央，綜合大樓位于北側，蔥蔥茏茏的梧桐樹，樹冠被撐開一層綠，遮住了通往宿舍樓的那片天空，校內随緣的植物茂密生長，草坪嵌放着，綠意盎然，花氣熏人。操場上寥寥可數的男生打着籃球，偶有幾對情侶蜜意的娓娓而談，實驗室的後方，成群結隊的學生陸陸續續地從圖書館內走出，手捧自己專業課的書籍，一張張與世無争的臉仿佛隔絕了世外的紛紛擾擾。
一往而深的情，無可奈何的緣，怎叫人深情似海奈幾何？
悄悄然，年輕的銀杏樹，光線不足的教室，陣陣清風拂過，悶熱的空氣，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他倆，都是各自的孤體，一前一後地繞過這座百年老校的林蔭大道，蕭媞手插口袋，低頭整理心緒，柯衍航随後默默陪伴。
荒蕪的內心，不解的目光，醞釀的深沉，泯然。
驀地定住腳步的她，注視前方，迎面走來了一個一臉文革遺風的人，格子襯衫加黑框，外加橙色大外套，典型的猥瑣男标配，腳下黑鞋配白襪，她想：“都21世紀了，居然還有人這麽搭，頓然無語。
元氣滿滿的柯衍航上前牽住她的手，她欣然的被這雙溫暖大手握住走在校園裏，唐突的親密，指尖的溫度，臉對臉的對視了一秒，并肩而走，她是多麽希望從一開始他們就在這所學校相遇相知相愛，然而現實終究是那麽的命運波折。
“你說剛過去的那男人，這麽熱的天，他搭個外套，不熱嗎？”蕭媞不解
“嗨，他腎虛呗！”柯衍航戲谑地說
“學長，此話怎講？”她仰慕的表情
“同學，有些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慢慢悟吧……”他清了清嗓子
“學長，我終于理解古人的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含義了，眼前咱倆的對白就是真實寫照。“
“同學，你多慮咯！“
他的手不自覺摟住她不盈一握的腰間，兩人邊走邊捂着嘴哈哈大笑
當他們剛要跨上臺階，臺階上此時迎面走來正要趕往擊劍社團的盛楠（蕭轶），昂藏七尺的他，頭戴Walkman，光潔的膚底，稚嫩的臉，雲霧般的瞳孔，低垂的睫毛，黑發絲，無一不張揚他的貴氣，拼接上衣，收口褲，手拎着一套擊劍裝備，氣宇非凡。
關于回憶，猶如六月飲雪，夢裏似曾相識的場景，經年不見的人，素未謀面的弟弟，同手同腳的母體溫室，血濃于水的情感，熟悉感的樣子，眉眼間的相似。
斑駁的宿命，愈演愈烈的彷徨，凝結的氣氛，半空中懸一片銀杏葉落在地面，蕭媞頓了頓沉着臉，拉住柯衍航，以确定的眼神告知對方，她邁開困難的雙腿，卯足體內所有的勇氣，神情自若的走到盛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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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請問你知道蕭…不是，盛楠這個人嗎？”蕭媞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忐忑發聲
“你…找他有事？“盛楠掃了掃她幾眼
“我很欣賞他！“她一時間找不到借口的冒出一句
“不好意思，姐姐，我不認識什麽盛楠。“他不屑的回
“哦，那打擾你了。“她失望的表情
盛楠闊步離開臺階，踏進一個逼仄的拐角，進了學校的擊劍社團。
柯衍航連忙摟住蕭媞，安撫她失落的情緒，她像隕石墜落一樣的被刺紮了一下，百感交集，翻江倒海。
“你說他是不是故意不認我？“
“他是不知道你是誰，所以不認你，你別難過了。“
“我知道我們相認的太遲，可是我已經在加快腳步尋找他了。“
“我會想辦法讓你如願以償的，放心，有我在。“
“衍航…謝謝你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陪着我！一直都是你在付出，我不配擁有你的愛。“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好了，別哭了，我陪你再去問問別人。”
“嗯……”
琥珀色的光映射在銀杏樹下，政法校內一位手拿一本書的淑女經過此處，讓二人看到希望，柯衍航以搭讪的方式咨詢着盛楠的個人情況。
“美女，冒昧打擾一下，請問你認識盛楠嗎？”
“認識啊，政法學院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的校草。”
“太好了！那你知道他經常去哪兒嗎？他什麽專業？他有什麽愛好？”
“你這算問對人了，巧了，我們宿舍有好多女生都喜歡他，誰讓人家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呢，他經常去擊劍社團，他是擊劍社團團長，他學的是心理學，可我們都覺得他心理有問題，還是說富二代都這般，他的愛好嘛，當然是擊劍了。”
“謝謝了！”
“哦，對了，那個擊劍社團在哪？你們學校太大了。”
“你沿着這條路上的路标就能找到擊劍社團。”
“太感謝你了！”柯衍航激動的表達
“哦，呃......“淑女詫異的表情
柯衍航拉住站在路旁發呆的蕭媞，往擊劍社團的方位走去，
透過玻璃櫥窗看見空蕩蕩的擊劍社團，盛楠正在對着半身鏡換換裝，柯衍航前去敲了一聲門，一個貌似牙擦蘇版本的小矮個兒開門，他叫隋亮，在校內唯一的朋友，也是舍友。“
“同學，擊劍社團團長盛楠在嗎？”
“在，我幫你叫他。“
“嗯，謝謝。“
“不客氣，你們請進。“
“團長，有人找你。“
“誰啊？“
“一對情侶。“
“情侶？我不認識什麽情侶，你回我不在！“
“人家都來了，你就見一面吧。“
“隋亮，你就沒事裝好人，沒看我這忙着呢嘛。“
“盛楠，是我們找你，你別怪這位熱心的同學。“蕭媞柯衍航插入隋亮和盛楠的對話，異口同聲
“怎麽又是你們？你們出去，你們不知道這麽打擾別人很沒禮貌嗎？“盛楠高傲的姿态
“對，我們貿然的來找你，确有唐突，但事出有因，請你諒解。“柯衍航真誠的眼神
“我不想跟你們多費唇舌，我不歡迎你們，請帶着你的女朋離開我的擊劍社團！“
“盛楠…你太過分啦！“他用手指着盛楠，又出于無奈
蕭媞摁住柯衍航的幾近要爆發的脾氣，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出室外。
“你不能這麽對待他，是我們蕭家虧欠他，他對我怎麽樣我都欣然接受，我不怪他，真的。“
“你幹嘛這麽為難着自己？你這麽維護他，他知道嗎？他能感受到嗎？”
“這可能就是命吧……”蕭媞絕望的語氣
“你這樣子叫我如何是好，你這樣子我看到真的很心疼。”柯衍航對着牆上一拳
“你不用管我，我很好。”
他含淚的抱着她抖顫的身體，相擁在校園的一角，這樣的關系紐帶，這樣空心的磐石，稍縱即逝的化為烏有。
健全的世界裏出現一個盛楠，他高處不勝寒的姿态，他用他的方式诠釋着他的世界，他的心牆是別人這輩子都別想泅渡到對岸的河流，這樣的翩翩少年是如此的冷如冰霜，恐怕也就是在今天遇到了終結她的姐姐。
對着玻璃櫥窗，蕭媞通過外面的世界看着窗內的盛楠。
室內傳來擊劍的喧器聲，蕭媞眼瞅室內，見他略聳肩式的擊劍上衣，面罩，小馬甲，防護服，褲子，鞋子，手套，整裝待發的對着一個假人在亂刺，他向步态輕盈的姿勢，如松的站姿，向前向後的弓步，持劍假裝攻防。
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複雜程度才只對假人亂刺？我想說的是，她的姐姐應該能明白，也正是因為明白，她做出了踴躍的舉動，直接推門進入盛楠的世界，而且是在盛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橫沖直撞的闖入，讓盛楠不知所措。
柯衍航也走進室內，通過玻璃門，遠處觀望。
蕭媞穿上搭在衣櫃上的另一套擊劍服，輕裝上陣，長發盤起，英氣十足的徑直走向盛楠面前的一瞬，頭戴面罩，娴熟的揮舞着手中的劍，輕盈飄逸，蹬地伸腳尖，用力前蹬伸直，身體向後上方推動，行雲流水的連貫動作朝盛楠刺去，她劍刺入風搞得盛楠措手不及。不一會兒，盛楠開始進入狀态，弓步，一步一步的進攻，弓步還原，延續的反攻，他的柔韌性、觀察性、敏捷性不輸于她的姐姐。擊劍進入交鋒的白熱化，刀光劍影，蕭媞的劍深深的刺向盛楠的胸口屬心，這局他輸了。手握劍柄，劍身朝下，這一刻他甘拜下風，他的心似乎輸給了對面的人，當蕭媞摘下面罩，長發散落，盛楠漂浮的水眸心服口不服地望着她飒爽英姿的風采。
“盛楠，你輸了。”
“嗯，那又怎樣？”
“我們談談，好嗎？”
“我是輸了，可并不能代表什麽，而且我輸了不一定要答應你什麽？”
“你就不能看在我與你都和擊劍有緣的份上，聽我說幾句嗎？”
“一分鐘！”
“什麽一分鐘？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跟我說清你想說的事情。”
“好！就一分鐘，一分鐘夠了。”
“你可能會對我待會要說的話進行反駁，但請你相信，我說的每句話都是肺腑之言，絕非偶然。”
“嗯，然後呢……”
“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你叫蕭轶，你是蕭家的孩子，不是什麽盛楠，這是真的，千真萬确。“蕭媞期待的神色
“有沒有搞錯，你大白天的癡人說夢呢吧，我姐是盛夏，她人遠在海外，不過這周回國，你是想冒充她吧？Are you joking？“盛楠以諷刺性的口吻
“No，I'm serious！蕭轶……“她堅定的應答
“喂…哥們兒，你可以把你女朋友帶走了，你女朋友跟我開了一個天方夜譚的玩笑，我覺得很不爽。“
柯亞航起身往盛楠白淨的臉揮拳掌掴，盛楠嘴角裂開流出一道血，蕭媞上前阻止，繼而扇了柯衍航一巴掌，三人陷入僵局，戛然而止的空氣裏籠罩着濃烈的怒氣，柯衍航惱羞成怒的摔門而出，室內悄無聲息。
“我說你們這對情侶還真奇怪，他在幫你出氣，你居然出手打他。”
“因為你是我弟弟，我不允許他那樣粗暴的對你。”
“你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女人！”
“爸媽不在了，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我知道這段路程你我都走的很漫長，但我堅信血液裏的情感是不會因為光年而失色。
“你說的話我真的沒法回應，重申一次，我是盛楠，是盛家的兒子，不是你口中的那個蕭轶，你認錯人了。”
“蕭轶…我希望下一次我們見面是心平氣和的狀态，而不是像今天。再見！”
蕭媞脫下擊劍服，低沉地走出這間讓她和柯衍航之間産生裂痕的房子。
泡沫般的下午，略顯混亂的心緒，贏弱的身體，孤身只影，她披頭散發的游走在校園裏，渾然不知暮色的來臨，随手從兜裏挖出電話，立馬給柯衍航發了一條簡明的短信，輸入“對不起“三個字眼，剛摁完發送鍵，藺完成的來電顯示在屏幕上。
“小辣椒…你人呢？我在你家門口。”
“我在政法大學，離我家很近，你等我。”
“你待在原地別走開，我馬上到。”
“好……”她無力地啃聲
暈！只是格鬥了一個小下午，天就暗了不少，時間好快。她嘴裏叽裏咕嚕
校外華燈初上，人流接踵摩肩，車流攢動，機車轟鳴，彌漫星雲，可她像是丢了北極星的方向舉目四望。
猝然，藺完成疾馳地駕車撲面而來，蕭媞被車子的聲音，車燈，和耳邊流竄的風聲，小驚了一番，緩了緩神，看着車裏坐着一副美美興奮樣子的藺完成。
“上車吧，美女。”他悅色喝道
“嗯……”她低垂的吱着聲
“你怎麽了？好像心情不佳啊！”
“我沒事，你好好開車……”
“哦。”
一溜煙，後視鏡裏 carouse主題餐廳進入視線，五光十色的生活。二人推開餐廳門，暗光溫情，地面燈亮的輪廓，黑色小領結打扮的藺完成，一副謙遜的模樣，讓蕭媞安然的與白天的小格鬥和解，進入佳境。他們落座在燈光最密集的位子，窗外夜車劃過陌生的城市，燈光星星，思緒散漫，情緒泛濫。
夏季的花海草甸，燭光晚餐，燭光迷離，聆聽恬靜的音樂，聆聽空寂的心巢，兩三語的亂搭。
晚餐吃到一半，他們各自舉着不同色號的杯身，碰了碰酒杯。
“來，Cheers!“藺完成興致不減
“Cheers！“蕭媞撐着笑臉
“蕭美女不只是單單請我吃飯這麽簡單吧？“
“藺總聰明人，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說。“
“我想做你的秘書，是全職的，當然我肯定會辭去V交響樂團大提琴手。“
“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麽那麽突然？“
“理由？就像你愛我也沒理由一樣。這個算是理由嗎？”
“你真的是吃定我了，吃定我肯定受你牽制，是吧。”
“也不完全是，我只是覺得你懂我。”
“說實話，你是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可我恰巧鐘情你那讓人欲罷不能的神秘，偏偏旁人，任誰都沒。”
“…呃…你想多了，我很普通的，你倒是答不答應？”
“你事出突然，而且我身邊早已有秘書，人家跟了我好幾年，我這個人念舊，又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你總得容我考慮幾日吧？”
“等多久，你總得給我個時間，不能讓我等得了了無期吧！”
“不會太久的，兩三天。你告訴我，你除了會拉琴，還有什麽特長？”
“這麽看扁我！你蕭姑娘我除了拉琴賣藝，我還兼職注冊會計師。在英國時，很偶然的一次機會，接觸到數字，由于本人天生對數字的敏感，所以閑暇之餘考了一個國際注冊會計師，沒想到今後能派上用場了。
“喲…看不出來蕭美女除了人美還是個財女啊！我們公司倒是缺財務方面的人才，要不你應征財務科，這樣也不用委屈做我秘書。何況做我秘書必須是個女漢子，一般我都把女人當男人使喚，你要做好心理
準備。
“沒事，我扛得住。你藺總敢使喚，我就敢做。”
“你這麽堅持要做我秘書，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啊？“
“沒，我這眼瞅着一天天的變老，拉琴也不能拉一輩子，再說這行吃青春飯的，剛巧我手上又有一門技術，剛巧我又認識恒泰的高層，這注定我要去恒泰集團發展，我何不捷足先登呢。“
“瞧你這張巧嘴，真是拿你沒轍，行了，等我消息吧。”
“您明鑒，提前謝謝大聖人的成全！。“
“我先去買單，鑰匙給你，你先上車，待會兒送你回去。“
“說好我請你的，怎麽能讓你買單呢！“
“沒關系，這次男士優先，下次換你再請呗。“
“那說好了，下次我做東哦。“
藺完成主動前往買單處，蕭媞提着包包，拿着車鑰匙推開車門，默然無語的坐在副駕駛座車上，暗香萦懷。在席間，藺完成拉開車門，有點小喘氣地啓動車子，他們平穩地路過亮盞盞的街道，開進蕭媞住處，他熄滅油門，她欲言又止的捏着懷裏的包包，但還是從口裏說了出來。
“完成…如果我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她心理矛盾地問
“會啊！人生當中除了生死就是愛情這兩件大事，其他都不算是個事。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原不原諒的。你怎麽了？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哦……可能這個世界沒浸濕你的心吧。”
“我藺完成什麽都沒有，一無所有，所以你也做不了傷害我的事，如果非要說有一件讓我傷心的事，那就是我們沒有相愛。”
“那你母親不算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算，當然算，我媽他有藺老頭，而我只有你，你是我的一切，不管對我做了什麽，我都會原諒你，因為從我第一天認識你，你就是我心裏最美最善良的女孩，雖然你嘴巴很毒，但我覺得那并不是你本意的表達，那是你鐵铮铮的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對不起，我們注定只能做好哥們。”她心酸的背對着
“我知道你喜歡柯衍航那個家夥，但不管怎樣，我只想安靜的守護着在你身邊。”藺完成癡情凝視
“完…成…沒事兒，你早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蕭媞忍住晶瑩
喧嘩的夜，猝不及防的夜路，她漫不經心的前行。“嗖”的一聲，包裏傳來一條語音，是柯衍航的語音，語音內容還是那句讓她怦然心動地“我愛你…”。
陰霾在發炎，欲望是線性增長的依據，寂寞是鐮刀收割午夜空曠的靈魂，慢慢退去，旁無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