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孟玉言和鐘鈞一路上走走停停,并沒有着急趕路。在抵達若爾蓋之前,他們倆還中途在沿途的其他景點玩了幾天。
每一天都是充滿新奇的,對于孟玉言來說,那幾天應該是他最放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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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當地的一些飲食特色,這邊的食物大多都偏辣,因此每次吃飯前,鐘鈞都會準備一碗溫水給孟玉言涮一遍。
有一次,鐘鈞和孟玉言倆在一個據說口碑特別好的小館子吃飯時,一旁的食客看他們的行為,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外地人。
也不止行為不一樣,他們兩個比周圍人都要白很多,看起來細皮嫩肉的。
可能是覺得清水涮的行為很搞笑,一群人笑出了聲,用帶着方言的普通話和他們搭讪:“這都還要涮一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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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進店裏起,孟玉言就注意到了那桌。主要還是他們說話的聲音特別大,周圍空蕩蕩的,也沒什麽食客在周圍。
本來是想直接走的,但孟玉言想了想,他們倆為了找到這家店,花費了那麽長的時間,怎麽樣也還要嘗一嘗的。
孟玉言特意選了靠窗的位置,剛一坐下就能感受那邊有意無意打量的目光,因為長相本身就比較惹眼,他對他人的目光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也沒當回事。
直到那邊有人說出那句調笑後,孟玉言依舊還是沒覺得有什麽惡意,也沒在意,鐘鈞壓根沒管,繼續聊着接下來的旅程。
中間聊着聊着,鐘鈞還非常有耐心的給孟玉言親手剝了一只蝦肉喂到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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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過于親密的動作讓他們看出了什麽,總之之前那桌食客又說了一些話,這次聲音明顯大了。
哪怕是同一地區的方言,也會因為區域的不同,其口音也會有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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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他們的方言,孟玉言就完全聽不懂,直到鐘鈞扭頭回怼了回去,從他的回複鐘,他才猜測到他們說的是性取向問題。
那四五個中年男人喝了點酒,本身情緒就比較不穩定吧,聽到鐘鈞如此,就搖搖晃晃站起來要過來怎麽樣一樣。
周圍別的食客可能怕出事,紛紛結了賬先走了,老板也過來意思意思的勸了幾句,但并沒有成功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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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當時并不在那種發達城市裏,治安什麽的孟玉言壓根沒指望,以前又看過很多新聞,說這邊都比較幫本地人。
他們兩個外地人很容易吃虧的。
孟玉言就想拉一下鐘鈞,大不了不吃了嘛。鐘鈞卻沒有什麽反應,他把涮好的一塊肉夾到孟玉言碗裏,讓他在這等他。
說完鐘鈞自己率先走到門口,又轉頭指了指那四個食客,聲音倒也沒多大,只是比他平時的音調要冷一點:
“是男人就出來,快點。”
從頭到尾,鐘鈞一共跟兩個人說了句沒事,一個是告訴孟玉言說他沒事,讓他放心,另外則是告訴店裏的老板。
那家店的老板是一對上了年紀夫妻,據說開了接近二十年了,價格便宜,味道還好,口碑也很好,面對這種沖突,兩夫妻都有些忐忑的樣子。
鐘鈞沖他們笑笑:
“沒事,我們自己出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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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的時候,孟玉言真打算報警,而鐘鈞回來的時間比他想象中還要快一些。
鐘鈞原本穿在身上的外套變成了随手搭在背上,呼吸有點喘,臉側有一點點擦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是不是很擔心我呀…”鐘鈞走到門口捏了捏孟玉言的臉,“哎,還來門口等我,不是說讓你在位置上等嗎?”
鐘鈞經常健身,雖然穿衣服可能看不太出來,但脫了衣服肌肉還是很明顯的。是屬于明顯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型。
并且…他打架還是很厲害,從小就是他們那一片的孩子王,初中高中就沒怕過誰,出國後也傳出他惹是生非的傳聞。
假如孟玉言沒失憶,壓根就不會擔心鐘鈞,估計真能悠閑涮他的肉吃。也不至于因為看到他手上有血還以為是他受傷了。
“不是我的。”鐘鈞拿着紙巾擦了擦,“別擔心,我下手很有分寸的。小吳現在已經在那邊處理了,別擔心。”
鐘鈞歪着腦袋湊單孟玉言面前,放大的臉讓他下意識往後退:“別生氣了哦。”
孟玉言并沒有生氣,或者說他是擔心。一來他們兩個人在外地,一來他一個人對幾個人本來不公平,萬一有別的同夥,可怎麽辦?
心思細膩的他總是能想到更多鐘鈞想不到的“萬一”,他不太喜歡這種暴力鬥毆事件,理智也告訴安靜待着,但如果鐘鈞再回來稍微晚一點,他可能真的也會去摻和。
在看了看他沒什麽傷後,孟玉言皺着的眉松了幾分:“……沒事就好。”
離開時,鐘鈞不止買了自己這一桌的單,還把另外那幾個人的單也一起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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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這一次,後面孟玉言再也沒有遇到過其他的不很好的事情。
本來不到一天的旅程,被他們走了五六天,才慢慢悠悠抵達若爾蓋。
也可能就因為不緊不慢的緣故,得以讓孟玉言一點點适應海拔的變化,再加上有鐘鈞天天監督着吃藥,孟玉言沒有高反。
早知道在來之前,他們可是做了很多功課,不知鐘鈞,就連孟玉言也很擔心自己可能接受不了氣候,到了以後發現,壓根沒有之前想的那麽麻煩。
抵達目的地以後,
鐘鈞充當導游帶着逛了好多地方。
***
那是孟玉言第一次騎馬。
哪怕鐘鈞特意給他挑了一匹性情特別溫順的老年馬駒,可他看着這個幾乎和他一樣高的高大動物,還是不怎麽敢上去摸。
他先是試探碰了一下馬鞍,馬一動又快速收回手,下意識看向一旁的鐘鈞尋求安全感,獲得對方眼神安撫後,又才敢繼續嘗試。
“它性格很好的,你試一試嘛。”
鐘鈞溫聲鼓勵着鐘鈞,為了給他壯膽,還特意湊過去主動牽着孟玉言的手,“別害怕,你先摸一摸它?”
鐘鈞幾乎是手把手教着孟玉言應該踩着哪裏,又應該抓着那裏,非常有耐心的教着,“慢一點,沒事的…沒事的…”
等孟玉言終于成功跨坐上馬背後,鐘鈞也還是沒離開,他自己在下面牽着馬,控制馬的速度,也算是陪着馬上的孟玉言。
***
孟玉言只要一低頭,
就能看到在他下方牽着馬的鐘鈞。
面容俊朗的男人迎着光,目光裏滿是擔心,還在問他怎麽樣了,問他适不适應。
“沒事…”
孟玉言輕輕搖了搖頭。
毫無由來的,那顆原本不安恐懼的心,僅僅只是在和男人的視線相觸後,瞬間便安定下來,穩穩當當的落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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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言的學習天賦一向很好。
從起初連上馬背都不會,到慢慢能夠獨立上馬,再到可以自己控制方向,一個下午能夠學到這個進步,其實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但孟玉言本人依舊還是覺得不夠。
于是在他經過一次次練習,一次次被摔下馬,依舊一次次一次次堅持不懈。一直到第三天時,他可以自己騎着馬慢悠悠的走着。
而代價就是練習的那幾天,他的大腿內側,腰椎,膝關節,雙手和手腕都多了好多深淺不一的傷口。
***
起初一些輕傷,孟玉言堅持自己擦藥,後面鐘鈞擔心他,非要親自給他擦藥。
開始鐘鈞在給孟玉言手心上藥時,其實還好,還能皺着眉說幾句:
“讓你休息會兒,你非不聽,看吧?手心的皮都磨掉了,等會兒怎麽吃飯?哎,疼不疼呀?”
對于這種話,孟玉言并不反駁。
直到這時,氣氛還算可以。
就是在給大腿內側上藥時,鐘鈞的動作明顯有些磨磨蹭蹭了。鐘鈞耳根後面一片通紅,孟玉言則故作鎮定的看着別處。
明顯上藥的和被上藥的兩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都沒好意思先說話,不大不小的帳篷裏,一時之間安靜得很。
還好外面的牧民特別熱情,幾乎沒一會兒過來用蹩腳的普通話和他們搭話,問問他們餓不餓渴不渴,也算讓兩個人沒那麽尴尬。
***
“你經常來這兒嗎?”
孟玉言細心觀察到鐘鈞不僅對這邊的草原地形很熟悉,連這裏的本地人好像也認識他,于是自然而然的詢問。
“嗯,對啊,我之前來過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嘛。”鐘鈞一邊收拾着藥,一邊回答着孟玉言的問題,“其實也不止呢…”
鐘鈞在每一次工作周期完成後就會給自己放個假,他到處去旅游休息,也不止這邊來草原,時間充裕的話,國外也去。
他喜歡滑雪,喜歡登山,也喜歡蹦極跳傘之類的極限運動。鐘鈞擁有極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這些特質讓他非常喜歡接觸新鮮事物。
“你如果喜歡騎馬,其實國內國外都有一些很專業的馬術俱樂部,我還認養了一匹馬呢,有機會我帶你去看它比賽?”
哪怕那時的孟玉言沒有過去的記憶,但聽到鐘鈞那些豐富多彩的戶外生活以後,還是在心裏發出羨慕的心聲。
——真羨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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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孟玉言會騎馬以後,兩個人偶爾也會進行比賽,定一個終點和起點,規則很簡單,誰先到終點誰就贏。
其實兩個人的優勝非常明顯,孟玉言再怎麽聰明,也才剛接觸不久,可鐘鈞卻是老手,誰勝誰負非常一目了然。
可比賽的結局卻不是這樣。鐘鈞總是慢慢悠悠的,每次一到關鍵時刻他或者他的馬就會正正好好的掉鏈子。
而孟玉言從始至終都很認真。只要一說了開始他就不會分心,不會四處東張西望,他會一直緊緊的盯着終點。
其中有一次稍微出了一點狀況,快到終點的時候孟玉言不小心摔下了馬,但他第一反應還是立刻翻身上去繼續比賽。
因為要努力控制方向,孟玉言稍微受了一點點傷,在滾了一會兒後,被着急忙慌趕過來的鐘鈞接住。
他當時累得喘着氣還不忘和鐘鈞确認:“剛才是我贏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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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言從小到大對輸贏都非常執着,這點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非常明顯。哪怕是這種兩人游戲,他也一定要贏。
好勝本身就不算什麽好事,再加上他自己還存在一定的完美主義,這種性格缺陷讓孟玉言很難有什麽朋友。
而鐘鈞就和他完全不同。
輸贏完全不會影響他的心态,能夠贏了固然很高興,但輸也不會讓他多麽沮喪,無非總結一下教訓,争取下次不犯就行了。
于是在他們的相處裏,如果只能有一個勝者,那贏的那個人多半是孟玉言。
比如那場比賽的最後:
鐘鈞低頭親了親累得氣喘籲籲的孟玉言的發頂,又幫他發間雜交的青草給摘出來,眼底流淌着他自己都沒覺察的情意。
男人語氣熟練極了,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樣,他并不執着于輸贏,既然孟玉言想贏,那就讓他贏呗。
他心甘情願的對懷裏的另外一個男人說:“嗯嗯,是你贏了,你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似鐘輸了,實則贏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