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位攝像組的工作人員自從之拍晚飯制作時被被鐘鈞說過以後,就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般。

沉默的拍着孟玉言整理好床鋪的動作時,也沒開口打斷兩人之間微妙的沉寂。

“……………”

“……………”

攝像在拍完孟玉言和鐘鈞并排躺在床上的鏡頭後,也差不多到了他們該下工的點,便自覺提出告辭了:

“那…那我先走了…”

***

等攝像組的工作人員離開後,整個房間又只剩下了孟玉言和鐘鈞。

“鐘鈞。”

“嗯?”

兩人這次也沒像第一天晚上那樣,彼此之間還下的隔着條泾渭分明的分界線。

畢竟之前親都親了,也摟着睡過了,彼此之間也都坦誠相見過,這時候再避開,那着實有些矯情了。

“怎麽了?嗯?”

“中午阿姨在電話裏說,你以前把一塊傳家玉佩給弄丢了?”

孟玉言的語速不緊不慢,邊說邊觀察着鐘鈞的面上的表情和反應,“你到底…什麽時候弄丢的?”

其實在中午那會兒孟玉言就想問了,但一直沒問,直到晚上了才有時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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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鈞不說話。

***

這個問題對孟玉言來說,完全就不需要去問鐘鈞。他記性也非常好,他能記得鐘鈞是什麽時候給他的。

“是送我那個嗎?”

“………嗯。”

***

鐘鈞以前不僅把家裏的零食給偷偷揣出來給孟玉言,還從家裏順了好些新鮮玩意兒給孟玉言拿出來。

他們讀小學時是九十年代末。

那個年代被不少人稱為黃金年代,國內經濟飛速增長,兩邊家長的事業都處于高速發展時期,可以說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也沒空管孩子。

小孩自己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那段時間也是他倆來往最密切的時候,鐘鈞經常把他父母給他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像螞蟻搬家一樣一點點給孟玉言搬來。

他的觀念就很直接: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會把我喜歡的吃的,喜歡的玩具全部都給你。

***

比起那些從外頭帶回來的新奇的玩具和零食,那塊玉佩反而是鐘鈞以一種很随意的姿态給他的。

小孩當時也沒說是什麽,只說讓孟玉言戴着看看,孟玉言當時感覺東西和其他不一樣,就沒收。

最後還是鐘鈞又自己笨手笨腳的給他挂脖子上,他擰着眉,反問道,“小玉怎麽能沒有玉呢?是吧?”

孟玉言記性好,過去很久都還記得那塊玉佩的樣子,沒有雕刻任何的花紋,就是一塊圓形的金鑲玉。

主體是玉質溫潤的和田玉,玉圈裏頭鑲嵌一圈金燦燦的黃金,玉佩的繩子則是串着平安扣的紅繩。

就成色來說,那塊玉倒不是多麽價值連城的寶貝,主要還是其中一代代傳下來的意義更為重要。

據說鐘鈞外公外婆在很落魄的時候,都沒想過把玉賣了,就想着給以後的兒媳婦留着的。

胡女士說起他兒子把玉佩弄丢的事兒的時候都還氣得不行,還怨他兒子丢三落四,不知道丢哪裏去了。

那可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記憶啊,一代代傳下來,斷在他們這代,她都覺得多不好意思的。

***

“你那時送我的時候,也沒說那是什麽啊,幸好…”

孟玉言想到這裏,還有些感慨,感慨自己幸好有好好保存着。

“幸好我沒扔,都好好保存着。這樣吧,等節目拍攝結束,我抽個時間把玉還給你…你趕緊給阿姨拿回去。聽到沒?”

鐘鈞注意點一直都很偏,他從孟玉言那段話精準了提取到了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你之前不是說,我送你的那些東西,你都扔了嗎…沒扔啊?”

“…………”

***

鐘鈞笑嘻嘻的湊過來,怪聲怪氣的在孟玉言面前模仿他以前對鐘鈞說過的話:

“你說那些東西啊?我早就就扔了…我早就扔了…我早就扔了…”

“………”

說實話,好賤,好欠抽。

孟玉言這會兒也終于想起來自己以前總和鐘鈞打架了,因為他活該。

他垂下眼簾,淡淡的開口:

“你再說一遍。”

鐘鈞從他的語氣裏聽到了風雨欲來的危險,立馬收聲了,清了清嗓子:“不說就不說嘛。”

***

“那時候你才幾歲,還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你完全不懂這個的意義…到時候約個時間,我還是把東西還你…”

“誰說我不知道的,我懂的。”鐘鈞在聽完孟玉言說的話以後,突然開口,“我那個時候就懂的。”

“那會兒我媽跟我說,說那個玉佩是要給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當時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所以我本來就是給你的,不用你還。”鐘鈞的腦袋枕在手臂上,閉着眼睛,“我也不想你還給我。”

見孟玉言沒啃聲,鐘鈞又開始說他的奇葩邏輯:“你看看你名字裏也有一個玉,不是和你很搭嘛?”

“……這什麽跟什麽。”孟玉言哭笑不得,“你邏輯不對…”

孟玉言話還沒說完,一旁躺着的鐘鈞突然坐起身,在孟玉言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翻身将他壓在身下。

太近了,太近了。

孟玉言和鐘鈞鼻尖挨着鼻尖,兩個人的呼吸聲非常非常近,幾乎融合在一起,也可以清楚看到彼此瞳孔的紋路。

仿佛下一秒,他們就會像白天在衛生間裏那樣情不自禁的開始親吻。

孟玉言能聽到鐘鈞的心跳聲,他身上的氣味,他無意識調試嘴唇的動作,他喉結吞咽時的上下滾動。

“你現在,還要還我嗎?”鐘鈞嘟囔着,“小玉,你可真狠心啊…”

***

經過白天幾次的試探,鐘鈞其實已然知道了孟玉言這會兒對他的底線,他得寸進尺的埋下頭輕輕舔舐孟玉言的白膩的耳垂。

在感受到孟玉言下意識的顫抖後,鐘鈞眼裏的笑意更甚,他甚至故意在孟玉言耳邊吹氣。

“小玉,你別把玉佩還我,行不行?”鐘鈞的語氣裏帶着循循善誘,“你就留着,行的話,就點點頭?”

孟玉言那會兒明顯是懵了,大抵沒想到鐘鈞會突然這樣,有些反應不及時,還當真緩慢的點點了頭。

“…你答應了,對不對!!”

***

孟玉言很快也意識到了玉佩所代表的另一層意思,以及他答應留下來這種回答也可以被解讀成…

繞來繞去,還是給繞進去了。

意識到自己被鐘鈞忽悠了的孟玉言別過臉冷哼了一聲,“…幼稚。”

鐘鈞倒也不說話,傻樂着。假如有動物的尾巴,那會兒應該已經晃上天了。

“反正你就是答應了…”

“下來。”孟玉言嘗試掙紮了一下,未果。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你給我下來。”

鐘鈞聽話的從他身上下來了,不過在那之前,還不忘捧着他的臉頰,重重的地親了一下。

看到孟玉言嫌棄的去擦,他又捧着親了一下,大有你擦一下,我就再親一個的架勢。

孟玉言:“………”

他終于沒再擦了,感覺自己臉上濕乎乎的,想被什麽大狗給舔了。

“睡覺。”

***

那天晚上鐘鈞吻了孟玉言很久,起碼孟玉言覺得自己像塊肉骨頭,被鐘鈞當磨牙棒一樣親來啃去。

當然,僅限于親親,再進一步的行為并沒有發生。哪怕兩個正常的成年男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反應。

“現在還不行,沒拿那個…”

鐘鈞這個看起來毫無底線的人,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有那麽一點底線的,“這樣對你不好…”

直到這時候,

鐘鈞都覺得自己會是上面那個。

孟玉言倒也沒說話,面對鐘鈞的擁抱也沒有再有任何抗拒的動作。

失憶那一個月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和鐘鈞相擁而眠。

哪怕他一個人睡,在睡着以後,他也會習慣性的迷迷糊糊往鐘鈞懷裏鑽,所以也沒必要再折騰了。

***

事後很久很久,等鐘鈞再次想起這天,還是覺得虧得慌,太虧了,太虧了,他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他居然白白忍了那麽久…

鐘鈞的邏輯很簡單,如果孟玉言是承受方,首先他體質不好,他需要考慮很多更多,而那會兒村子位置太偏僻了,衛生醫療跟不上。

他想着萬一孟玉言發燒了怎麽辦,萬一他身體不适怎麽辦等等原因,算下來,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一時的欲望上頭,而冒這麽大險。

但…如果承受方是他自己呢。

鐘鈞這個身體素質,完全就沒有這個顧慮了,他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非常有自信。

畢竟他可是被孟玉言揍完的第二天還能開車去跑山的人。

“早知道是我……”鐘鈞咬牙切齒道,“那我還忍那麽久做什麽…我那會兒就應該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

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那天晚上的兩人的關系又往前進了下來,晚上緊緊的互相摟抱着。

孟玉言趴在鐘鈞胸口,耳朵裏全是他的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聲。

半夢半醒之中,孟玉言聽到頭頂傳來鐘鈞的聲音,他在叫他:“小玉。”

孟玉言實在是太困了,都已經忘記自己當時有沒有應答,記得好一陣安靜,半天沒等到鐘鈞的下文,只等到了他落在他發頂的吻。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把鼻子埋在孟玉言的發頂,不知道在嗅聞什麽。白天才洗的頭發,聞也只能聞到洗發露的氣味吧。

“小玉,你真的香啊…”

***

前一天晚上睡得早,

第二天早晨自然也醒的早。

孟玉言醒來時,鐘鈞還在睡覺,他輕手輕腳的下床,不想吵到他。結果剛有動作,被鐘把撈了回去。

孟玉言也沒掙紮,他其實挺喜歡擁抱的,會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因此又磨磨蹭蹭了會兒才起床。

起床穿衣服時,孟玉言想起了昨天的事兒,“我跟你說個事…”

身後的人就像個樹懶那樣緊緊摟着孟玉言的腰,下巴支在孟玉言的肩窩裏,埋在他的脖頸出蹭啊蹭。

“你說。”鐘鈞的嗓音裏還帶着顯而易見的沙啞,頗有種欲求不滿的意味。

“我是認真的。”孟玉言伸手不清不重的捏了捏鐘鈞的臉。

“以後在晨晨面前,你別老黏我身上,稍微收斂一點。他還小,對他以後影響不好。知不知道?嗯?”

他們倆還算生在了好時候,這幾年國內對同性戀已經沒向以前那樣避如蛇蠍。而他自己是成年人,做什麽決定,也有對自己負責的能力。

但晨晨不一樣,他還小,在小孩子三觀尚且未形成之前,不該讓他過早知道這些不應該知曉的東西。

“聽懂沒?”

鐘鈞難得也嚴肅了起來:“抱歉,以後我會注意的。”

不過也沒正經幾秒,他在應諾以後,又湊過來親在孟玉言臉側,“那晨晨不在的時候,是不是可以……”

很難相信,之前孟玉言行失憶那會兒,兩個人在車的後排坐着,連牽一下手都會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可以習以為常的親親抱抱了。

孟玉言別過臉,頗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随便吧。等會兒你去叫晨晨起床,然後我把昨天領的牛奶熱一下。嗯?”

“遵命~”

***

參加節目的第四天。

經過前面三天,大家已經熟練了每天的大概流程。已經不需要工作人員一遍遍講解規則,省了不少事。

那天上午沒下雨,

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

孟玉言和鐘鈞上午選擇當天任務時,彼此商量了一會兒,選擇了和本地村民一起去海邊捕魚。

晨晨當天也有作業,但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半大的小人背着自己的小書包,一臉堅定的說可以幫他們。

事實上,也的确幫到了一些。

***

抵達海邊後,和他們一起的嘉賓還之前應該就做過兩回了,一到了地方便特別熟練的拿着編桶和小鐵揪開始找地方…

他們說白了都是新人,當地村民自然不可能帶他們去去太危險的地方,也只能在邊邊上挖挖擱淺的蛤蜊,螃蟹,海螺等等。

可哪怕就算這樣,對孟玉言來說也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領到了一個寫有他們名字的,獨屬于他們自己的鐵桶,專門用來放他們的戰利品。

孟玉言因為是第一次來,格外謹慎,并沒有先行動,反而默默模仿着其他人的樣子。

一絲不茍的戴好防曬帽,戴好手套,穿好膠鞋。最後再撸起袖子,小心地在松軟的沙灘上用工具探尋。

仿佛在進行一場尋寶游戲。

***

按照以往,鐘鈞肯定會一直黏在他身邊,但因為之前說好的,最起碼在鏡頭以及晨晨面前,鐘鈞那會兒的的确确收斂了許多。

這種變化不僅晨晨還以為他家吵架了,連帶着工作人員也以為他們倆怎麽了。

之前這倆人,随便一個鏡頭幾乎都是膩在一起,這會兒又像避嫌一樣。一個在那邊,一個在這邊?

孟玉言剛打發完工作人員,轉頭又對上自家好奇的小孩,他重複了一遍,“沒有吵架。”

“我知道。”晨晨得意的仰起頭,“鈞哥已經跟我說了,說他之前不小心惹你生氣了,現在你已經原諒他了,是不是?”

孟玉言面不改色的揉了揉晨晨的頭:“……乖,別聽他瞎說。”

***

當然,時不時也有本地的村民過來看他們,會熱情問候上一句:“怎麽樣?挖到什麽好貨了嗎?”

兩個大人一般會笑笑不說話。晨晨一個小朋友會興奮的指着他們的桶:“快看!我們挖到好多了!”

村民探過頭一看,小鐵桶都快滿了,都是一些正在活動的海鮮,“哎,不錯嘛。你們今天第一天能有這麽多…”

面對誇獎,孟玉言習慣性的推脫,說不是,只是今天運氣好而已。

“那可不,也不看看忙活多久了,累死我了。”

不遠處的鐘鈞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看向孟玉言:“小玉,咱們也歇一會兒吧…”

“好。”

***

休息時,孟玉言坐在海邊的小板凳上,靜靜感受着吹拂在面頰的海風,以及一望無際的海平線。

興許是之前下了雨,海灘邊的顏色比他們來那天要清澈許多,雖然沒有到達湛藍的程度,起碼也沒有發渾。

晨晨在不遠處沖他揮手,想讓孟玉言也過去一起堆沙子。他沒去,他不喜歡弄髒手,哪怕之前挖螃蟹,都一直帶着手套的。

那會兒,除了他們這一組,另外兩組也都各自堆起了城堡,隐隐還有了一點比賽的意思。

孟玉言架不住只好帶着去幫忙。

***

鏡頭下的他戴着一頂帽子,認認真真的穿上趕海的膠鞋,又帶上手套,這才一步步走向晨晨那邊。

那時已經接近中午,陽光把孟玉言身後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道。

因為太熱,孟玉言沒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襯衣,不少風從袖口領口灌進去,隐約能看到風的形狀。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鐘鈞堆的城堡,笑了,“這堆得什麽啊,也太醜了。”

鐘鈞不服:“那你來啊。”

“行,我給你看看什麽是城堡。”

孟玉言哪怕是放狠話,語氣也是平靜的,他在松軟的沙灘上徒手畫直線,又拿小鏟子挖地基,表情認真。

那天在攝像頭的監督下,孟玉言還真用沙子搭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城堡,弄好以後。在那麽多聲贊美中,他唯獨只看向鐘鈞。

“嗯?”

“你厲害你厲害…”

從來對外都是謙虛為主的孟玉言破天荒沒再推脫:“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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