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怎麽辦?去燒點熱水,給他洗洗擦擦,再把從前你穿的那幾身衣服,給他穿上!”

蒙七七應了聲,看菩提老祖故作潇灑的樣子走開,再看自己懷裏這個絞着自己衣服,要往嘴裏塞的小猴兒,簡直想大哭一場。

“師兄,你試試看,現在還能把桃羹吐出來不?”

陸珥卻是不回答,絞着她的衣服,往嘴裏一塞,竟卡住了,不住地翻白眼。

蒙七七握住他的喉嚨,給他把衣服扣了出來,看着自己懷裏被衣服憋得滿眼是淚的師兄,她自己也滿眼是淚了。

蒙七七啊蒙七七,你為什麽要如此頑劣?做那碗桃羹是師兄吃?!如今可好,捉弄了師兄,也苦了自己呀!

山間炊煙袅袅,是蒙七七在給陸珥燒水,他把自己尿了一身,全是尿騷味,身上又黏又濕,不好好洗洗,恐怕要長疹子。

這柴是新砍來的,全是濕柴,火一燒就全是煙,蒙七七被嗆得咳嗽不止,還要頂着一張滿是煙灰的臉,繼續往竈臺下塞柴火。

這邊忙碌着燒水,她還要時不時過去看看,師兄是不是好好地呆在她劃定的那片區域內。

師兄果然是猴子,修為盡失,變成小猴子後,比一般的小猴子還要調皮,爬上爬下的好不鬧騰,她雖把他圈住了,但他還是有辦法從那地方爬出來,害得她在那栅欄邊上,又加了一層樹葉上去,把所有的縫隙都堵上。

“師兄,師兄,水好了,來洗澡吧。”蒙七七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撥開滿是樹葉的栅欄,卻見裏頭師兄不在。

她擡頭去看,師兄兩只手臂吊在屋頂的大梁上,整個身子僅靠那兩條手臂撐着,快速地晃來晃去,晃得蒙七七眼睛有點疼,頭也暈了。

她起先語氣還是溫和的,畢竟是她對不起他在前,“師兄,快下來,我給你洗澡呀。”

上頭的陸珥卻不理她,仍晃得厲害,把屋頂上的灰塵,都晃得紛紛揚揚。

蒙七七只好語氣嚴肅些,“師兄,不洗澡身上會臭臭的,還有長疹子喲,長了疹子,你身上會很癢的!”

上頭的陸珥停了下來,兩手撐在房梁上,朝她吐舌頭,就是不肯下來。

他還吐了一口口水下來,那口水,正巧落在蒙七七腳邊,要不是她反應速度快,那口水,可能就要落在了她頭頂了。

蒙七七怒了,“陸珥!你給我死下來!快點!不然我拿滾水燙掉你一層皮!”

陸珥在房梁上垂着,不敢動了,尾巴垂在身側,咻地一聲落了下來,正巧落在蒙七七懷裏。

他眨着黑葡萄的大眼睛,“師妹,我下來了…你可別燙我…”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師妹對你好還來不及呢!”蒙七七笑,拎起他兩只手,猛地甩進了水中,又拿來皂角,揉搓了之後往陸珥頭頂抹。

陸珥起先還是乖乖地坐在水中讓蒙七七洗,但才坐了一小會兒就坐不住了,兩只小手閑不住,撲通撲通地拍打盆子裏的水。

盆子裏的水被他拍打得四處濺起,蒙七七身上也被濺了不少,但她為了給陸珥洗澡,只好強忍着,把濕透了渾身的泡沫的陸珥拎起,換了一盆水再端來。

她把陸珥扔到水裏去洗身上的泡沫,已經做好了接受他會再把水弄得到處都是的事情,但陸珥入了水盆後,卻是安靜得很。

蒙七七以為他是累了要睡覺了,正得意着,卻感覺自己腿上,黏上了兩只小手。

那兩只小手,掀開了她濕透了的裙子,貼在了她的小腿上,慢慢地上下揉搓。

她低頭去看,“師兄,你幹嘛呢?!”

陸珥也擡頭看她,滿臉的笑,“師妹,你皮膚好滑啊...”

蒙七七,“...師父啊師父救命啊!師兄猥亵我啊啊啊啊!”

☆、勇救師兄

“師父,你發現了沒有…”

蒙七七蹲在地上,頭盡量低着,壓着聲音和同樣蹲在地上的菩提老祖說話。

“師兄變小之後,心智也和小猴子一樣頑劣了…”

菩提老祖伸手把蒙七七頭上的一朵小野花拔了下來,“為師已經知道了。”

他把那朵野花往嘴邊一吹,那野花的花瓣就全散了去,落在蒙七七臉上。

蒙七七閉上眼睛,搖一搖頭,把臉上的花瓣都抹去了,繼續和菩提老祖說話,“師父,你別這麽大動作啊,把師兄引來了可怎麽辦?”

菩提老祖伸手指頭頂,那裏一個小小的透着光的洞口,陸珥的小臉正好鑲嵌在那洞口處,他手裏攥了一大堆野花,不亦樂乎地往下扔。

“師,師兄…”蒙七七吞了一口口水,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師兄太煩人,老是跟着她,要她做這個,要她做那個,還把尿撒在她身上,她受不了了,和菩提老祖去說,菩提老祖卻把自己的白袍撩了一撩,給蒙七七聞他滿是猴尿騷味的衣袖,“為師也無可奈何。”

正因為如此,蒙七七才想出在山上挖一個洞,自己和菩提老祖躲進去,躲避師兄的辦法來,沒想,即使是這樣,她和師父,還是給師兄找着了。

而且陸珥見她和菩提老祖躲在洞裏不出來,先是扔了一回野花,後又開始扔小石子,到最後,搬了一塊比他大出幾十倍的石頭來,頂在頭頂,“啊”地一聲,扔了下來。

菩提老祖眼疾手快,把蒙七七推到了一邊,自己卻被那巨石壓住了。

不過好在他法力高強,這石頭根本傷他不着,只是叫他圓滿的身子,變得紙一樣薄了。

“師父,你怎麽樣?”蒙七七感動于菩提老祖舍身救她,走到石頭邊去拉紙片一樣的菩提老祖的手。

菩提老祖卻擺手,“七七,這洞已經被你師兄發現,恐怕是已經不能呆了,你快,快些出去,省得他再扔什麽重的東西下來。為師幫你已幫你擋了這大石頭,已□□無術了。”

蒙七七當然不肯扔下菩提老祖就走,但她聽洞口處不斷傳來陸珥的叫聲,一想,如果自己和師父都被困住了,豈不是沒人救師父?

只好爬出洞去,和站在洞口處的陸珥,大眼瞪小眼。

陸珥見躲藏了半日的蒙七七終于出來了,大眼睛忽閃忽閃,“嘩”地一下流出眼淚來,他閃身撲到蒙七七身上,“師妹,你終于出來了!我想死你了!”

蒙七七揉揉自己被他的眼淚鼻涕弄得髒兮兮的衣袍,呵呵一笑,“師兄你放手啊!我已經沒有幾條好衣服給你糟蹋了!”

陸珥卻是不放,還攀着她的腿爬到了她肩頭,蹲在上頭,尾巴一翹一翹,往洞底看,“師妹,你看,師父做什麽呢?”

師父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在費力從大石頭底下爬出來了,蒙七七不屑地去看洞底,卻見菩提老祖已将那塊大石頭搬了起來,舉在頭頂,正一點點地向上挪。

像是要…

堵住這個洞口…

“不好!師父!”蒙七七甩下陸珥撲過去,“不要丢下我啊師父!我一個人照顧不來師兄!”

陸珥從後爬上來,還是黏着蒙七七,“師妹你說什麽呢?師父怎會丢下你?”

可底下的菩提老祖卻說,“七七,為師要閉關了。”

“師父,你何時出關?!”

陸珥趴在她肩上,長的靈活的手指絞着她的頭發,小嘴還撲上來撕咬她的耳朵,用的力氣不大,卻讓蒙七七整個額頭都是冷汗。

“你師兄什麽時候恢複了,為師就什麽時候出關!”

菩提老祖在土洞底下說話,聲音悶悶的,蒙七七一聽,就覺得有一盆冷水,把自己從頭頂澆到了腳上。

“師父!師父!”她敲了幾下那塊大石頭,裏頭菩提老祖都一言不發,她再看陸珥趴在自己肩頭,一雙大眼睛黑溜溜地看着她,“師妹,抱抱…”

她整張臉都耷拉了下去,“…來來來,抱抱抱。”

“師妹我餓…”

“…想吃什麽?野果子吃嗎?”

“吃…”

最後卻是陸珥上樹摘果子,蒙七七在底下接着。

她實在是被陸珥折騰得太累了,根本沒有力氣往樹上爬,陸珥卻是渾身都是力氣,在果樹上爬上爬下,一會兒摘個果子扔下來,砸在蒙七七頭上,把她原先就暈得不行的頭,砸得更暈了。

“好了好了,摘夠了咱們就回去啊!”蒙七七坐在樹下,困得頭一下一下往下點,原先大聲唠叨着叫陸珥快些下來,聲音也越來越低了下去,她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終于重得叫她把眼皮全閉上了,耳朵也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身邊聲音越來越聽不清。

恍惚間,她聞到西王母曾給她喝過的烈酒的味道,看到穿着華麗裙衫的仙子們,轉着圈從她身邊飄過,又見那個明眸的哪吒,向她伸出一只手來,“又是你,快些過來,喝杯佳釀嗎?”

“喝…”哪吒的聲音此時對蒙七七來說誘惑極了,更有那酒的芬芳,她覺得自己整個兒靈魂都被酒香和哪吒的聲音勾走了。

“師妹!師妹!救我!”她正想把手伸給哪吒,卻聽耳邊炸雷一般響起,是陸珥的求救聲。

這一下,她就醒了,猛地睜開眼睛,往樹頂一看,樹頂竟多了一條大蛇,那大蛇緊緊纏住了陸珥,嘴大張着,正欲把陸珥這只小猴子,一口吞到肚子裏去。

陸珥如今成了只小猴子,身上法力全無,也奇怪他方才遇到危險,如此大聲地呼救了,蒙七七這下全清醒了,腳上用力,一躍跳到那樹上去,攀住了樹幹,快速朝陸珥爬去,拽住了大蛇的尾巴。

“畜生,放開我師兄!”蒙七七嘴裏喊着,手上聚了力,要往那蛇頸部七寸處打去,那蛇卻縮了縮身子,放開陸珥,順着自己纏着的樹幹,一點點蛻去蛇皮,顯出妙曼女子的樣子來。

這大蛇,竟是細腰。

因了她身子比從前粗壯了數倍,蒙七七才沒有認出來。

“我道是哪裏來的小猴子呢,原來是大師兄啊。”細腰趴在樹幹上,紅舌頭吐出來,看着妖嬈極了。

蒙七七把吓壞了的陸珥抱在懷裏,“細腰師姐,你方才要做什麽?這可是大師兄!”

“從前他是,現在可不是了。我從來都是只認修為不認人的。”細腰笑,“聽說你害得師兄修為全失了,我只當是人在說笑話呢,原來是真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沒想自己一碗桃羹把師兄害得修為全失的事兒,已經傳遍了靈臺方寸山,蒙七七自覺失理,臉紅了一大半,嘴上卻還是犟着,“師兄同我的事兒,與你何幹?”

“喲,這麽快就不把大師兄當外人了啊?怪不得你這麽護着他呢。”細腰笑,猩紅舌頭吐出一截來,刷地從陸珥眼前掠過,“我說你,懂不懂做妖的道理?”

蒙七七搖頭。

細腰說,“咱們做妖的呀,都是誰厲害就跟着誰的,若是哪個厲害人物不行了,就算是不吃他,也得奚落奚落他,叫他知道,咱們做妖的,向來是弱肉強食!你看這小猴子,如今修為全沒了,你還留着他做什麽?倒不如給我吃了,我呀,正餓得慌呢…”

她說得言辭認真,看陸珥的眼神,也真像是要把他吃了,蒙七七把陸珥抱得更近了,“不行,他不是一般的小猴子,他是師兄!”

“什麽師兄?沒了修為,就是一只小猴子!快把他拿來,不然我連同你一起吃了!”

細腰見蒙七七不配合,兇狠起來,臉上綠色的蛇鱗,忽閃忽現。

蒙七七不肯,抱着陸珥一步步向後退,她看身後正好有一枝樹枝橫着,彈性很足的樣子,便往後退,“細腰,你在這兒修仙就是個漲修為的幌子,沒有一點修仙之人的慈愛之心,心裏全是妖的殘忍心思,我要告訴師父去!叫他趕你下山!”

“你去呀,他奈何不了我的。”細腰咧嘴笑,且嘴越張越大,身子變為蛇形,只頭部還是人形。

看來她是真心想把陸珥和連同自己吃到肚子裏去了,蒙七七咬了咬嘴唇,看細腰沖向自己,便向邊上一躲閃,順便帶動了那彈性十足的樹枝,正巧将那樹枝,打到了綠腰臉上。

綠腰被樹枝抽到,痛得驚呼一聲,蒙七七看準時機,這就抱着陸珥要往樹下逃,但她也不知怎麽了,身子忽地沒了力氣,往後一倒,就順勢躺在了那彈性十足的樹枝上。

再聽那樹枝“咻”地一聲,竟将她和陸珥,直往空中甩去。

蒙七七被這彈性大得奇怪的樹枝吓得半死,陸珥趴在她身上,卻是安靜得很,“那不是什麽普通的樹枝,是千年老樹妖。”

蒙七七覺得,陸珥這語氣,好像有點看不起她被吓個半死?…

這千年老樹妖大概是被惹惱了,才把蒙七七和陸珥猛甩到天上去的,蒙七七帶着陸珥在空中翻滾着,盡量閉着眼睛,不叫自己去看底下的情景。

等她終于感覺自己落到了一塊着着實實的地上時,拿手一摸,觸手卻是溫潤的有着淡淡溫度的玉石。

什麽地方,用這樣名貴的玉石做地板?

蒙七七捂着自己摔疼了的屁股坐起來,卻見一片霧霭白白中,一扇巨大的玉石雙門立在自己眼前,上頭有三個字閃着金光,“南天門。”

“看看看,看什麽看?沒看過仙門啊?!”

蒙七七看那門看得久了,那門上的三個字竟說起話來。

确是仙家啊…連門都成精了…

蒙七七看得驚嘆,答道,“真沒見過…”

她說的是大實話,那南天門卻像聽了什麽天大的誇贊之語,三個字嬌羞了一下,兩道門也嬌羞了一下,“讨厭,沒見過這麽誇門的…”

蒙七七呵呵笑,摸摸那兩道柱子,“這玉石真是上品啊…”

“那可不是,這玉,是天上地下獨此一塊的昆侖玉,算你有眼光。”南天門愈發嬌羞了,扭着身子。

蒙七七簡直受不了他,抱着陸珥就要進去,南天門這才意識到蒙七七不是天庭的仙子,要攔她。

但轉念一想,天庭的仙子千千萬,卻沒有一個能賞識他的,這小妖精,倒是眼光獨到,他就是放她進去了,裏頭的神仙,能奈他何?

蒙七七過了南天門,陸珥在她懷裏睜開了眼睛,小着聲音問,“師妹,這是哪裏呀?”

“天庭。”

☆、蟠桃大會

從前到天庭,都是睡一覺,都直接到天庭內部了。這還是第一次,從正大門進到天庭。蒙七七抱了陸珥,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探。

陸珥也是,睜了雙烏黑的大眼睛,好奇地向邊上看去。

只可惜這一路上,到處都是層巒疊嶂的白霧,除了能看見些樣式繁複,雕琢精致的白玉建築,其他什麽都看不到。

陸珥問,“師妹,這天庭,怎的空蕩蕩的?仙子們都去哪裏了?”

蒙七七搖頭,“我也不知。”

她抱了陸珥繼續往前走,忽聞前方女子淺笑聲聲,另有酒盞互碰的丁丁聲,女子腰間佩環相碰的叮當聲,更有粗犷男人的笑聲,一聲接一聲傳來。

陸珥小鼻子在空中嗅了幾下,道,“師妹,有酒香。”

蒙七七吸着鼻子聞了一下,也聞到了這熟悉的酒香。

這味道,正是西王母的純釀。

她想起前次來到天庭時,在那蟠桃園裏聽那倆倒黴仙子說的蟠桃大會。

這會兒,神仙們都離開了自己的居所,恐怕就是去參加那蟠桃大會了吧。

她看看自己肩上的陸珥,陸珥就是被那蟠桃所害,才變成現在模樣的,一時間就對蟠桃一絲好感也無,而且現在她沒有西王母傍着,去了那蟠桃大會,被衆神看見,恐怕要吃虧。

不如就此離開,快快去找離開天庭的法子。

蒙七七拽着陸珥要走,陸珥卻被那酒香吸引住了,蹲在地上,怎的都不肯走。

“走吧,師兄,等回去,我給你釀那酒!”

陸珥不肯,小身子閃得極快,一路朝那酒香飄來的地方奔去。

蒙七七原先還是跟着陸珥的,只是這裏霧多,陸珥身子又小,跳得又快,三兩下下來,她竟跟丢了他。

“師兄,你在哪兒?快出來?!”

丢了師兄,蒙七七急了,扯着嗓子喊了幾聲,愣是什麽聲音都沒聽到。

她焦急地往後走,一下撞在了一個軟肚皮上。

那肚皮滿是酒氣,說話大着舌頭,“艾瑪,這是啥啊這?這不是那六耳猕猴嗎?怎的自己上天來了?我本想自個兒來凡間找你來呢!這倒好,省了我多少力氣都不知。”

蒙七七擡頭看,這酒肚皮的主人,是一個有着憨笑大臉的中年光頭和尚,她仰頭看這和尚,這和尚也低頭看她。

他低下頭來仔細看她的時候,她只覺得他臉上的笑,都要落到她額上來。

“喲,這小猴子真不賴啊!”蒙七七聽這光頭和尚說,“去凡間一趟,還帶了只小妖精回來?怎麽,這是你相好的?”

這和尚說着伸出手來,抓住了蒙七七的衣襟,把她提将起來,拎在眼前看。

他才将蒙七七拎到眼前,就閉着眼睛,通紅的一張臉,嗝出一大股酒氣來,酒味熏得蒙七七捏緊了鼻子,縮緊身子,做出警備的狀态。

她原想咬這和尚的手一下,讓他放自己下去的,但轉頭一看,卻見他另一只手裏,拎着陸珥。

陸珥看着她,眼淚汪汪的,“師妹,救我,救我。”

“師兄你別害怕,我這就來。”蒙七七答,将身子晃了幾晃,卻是怎麽都晃不到陸珥那邊去。

這笑臉和尚又走起路來,提着蒙七七和陸珥,兩手一晃一晃的,把蒙七七晃得頭暈眼花。

笑臉和尚走了一段路,站定了下來,把陸珥往地上一扔,聲音雄厚,“各位,這就是我說的六耳猕猴了。他從前是我們如來佛的得意門生,修為在西天衆小佛之上,如來佛之下,有通天達地之能。吼一聲可使天翻,跺一腳可使地覆。各位看好了,這便是我們西天的六耳猕猴了。”

蒙七七正想着和尚說的是她師兄六耳猕猴嗎?她知道師兄修為高,但從不知,他的修為高到,能使天翻地覆的。

她正想着,眼前的白霧忽然都散去了,耳邊眼前的聲音和場景,都清楚起來。

她看到玉帝那張俊俏的皺着眉的大臉挨在自己眼邊,那雙妙目裏,卻是一絲和善也無,全是怒意。

“這哪裏是只猴子?!分明是個小女孩!而且這女孩…”醉羅漢吹了半天,結果帶出來的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修仙女子,玉帝氣急了,甩手打翻了自己面前的酒案。

那酒案連翻帶滾,轉了幾個圈,落在蒙七七眼前。

“這女孩,還是那西王母的人!醉羅漢,你什麽意思?!把當我三歲小兒耍弄嗎?”

玉帝這番脾氣發下來,在場的神仙沒有一個敢發聲的,倒是醉羅漢,揉揉眼睛笑嘻嘻地看蒙七七,“哎呀,原是我弄錯了,這不是六耳猕猴,六耳猕猴在這兒呢。”

醉羅漢放開蒙七七,把她甩到一邊去,蹲下身子,在各神仙酒案底下撅着大屁股找陸珥。

他這動作,誇張又可笑,惹到在座所有的神仙,都捂着嘴笑起來,蒙七七蹲在地上,看離自己不遠處有一少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是自己從前見過的哪吒,忙跑過去,蹲在他身側,尋求庇佑。

醉羅漢撅着屁股在酒案底下尋了一會兒,沒想果真找到了陸珥,他爽朗一笑,一只胳膊就提起陸珥來,“各位,各位,請看,這便是六耳猕猴了!”

他不找陸珥還好,各神仙只是捂着嘴笑,他把陸珥提了起來,衆神仙就都忍不住了,笑聲一聲連着另一聲,從酒席最前頭,傳到後頭來。

笑得最誇張的月老,他頭發上簪滿了紅花,一笑就往酒案上抖花瓣,“我說,各位,這不就是普通猴子嗎?怎在這醉羅漢嘴裏,就成了翻天覆地的六耳猕猴?而且我看,這猴子,也只有兩耳,沒有六耳啊!”

其他神仙也都笑,連方才怒氣滿滿的玉帝,也趴在酒案上笑個不停。

醉羅漢卻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提着陸珥,不解地道,“這有何好笑的?”

有仙子回答道,“原來在你們西天,一只猴子的修為,就能高過一衆小佛,看來你們西天的佛,也就是一衆酒囊飯袋嘛!”

醉羅漢聽了,原先因醉酒而顯得臉紅的臉,越發紅了,他嘟囔,“你這仙子怎麽說話的?”

但終覺是哪裏不對,他舉起手來,看一眼手裏的陸珥,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呀地一聲,把陸珥扔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好好的一只六耳猕猴,怎會變成一只普通的小猴子?!”醉羅漢拍自己的臉,“定是我醉羅漢喝醉了,把一只小猴子錯認為六耳猕猴了,你們等着,我這就下凡去找那六耳猕猴來!”

“不必了!”醉羅漢弄了這麽一出鬧劇出來,玉帝笑也笑夠了,怒也怒夠了,招手讓兵将趕醉羅漢。

“什麽六耳猕猴,什麽翻天覆地的本領,原來你們西天那些佛,只是會說大話而已。你走吧,以後也別來了。”

玉帝已經下了逐客令,兵将們沒有不把醉羅漢趕走的道理,兵将們一起出來,駕着大肚子的醉羅漢往外走,醉羅漢卻不肯,嚷着要把真的六耳猕猴帶來給玉帝看。

玉帝笑,“這樣粗鄙的人,可別再帶什麽猴子來糟蹋我這天庭了,你就走吧,以後也別再來了。”

“你什麽意思?酒宴開始前,不還說要與我們永世同好嗎?”醉羅漢不服,被駕走時,大聲責問。

玉帝端起一杯酒,在唇邊抿了一口,和身邊的嫦娥笑道,“你瞧這西邊來的粗鄙胖子,竟把我的話當真了。”

嫦娥也笑,“這些外來的和尚,也只是會說說大話,念念經,迷惑那些凡人而已。”

“你長大了許多了。”蒙七七在哪吒身邊躲着,哪吒低下頭,偷偷遞給她一顆果子。

蒙七七接過吃了,“你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西王母身邊的人,我怎敢不記得?”哪吒笑言,蒙七七擡頭看他,覺得他雖然言辭溫和,嘴邊卻帶着點諷刺的意味。

“西王母落了地位,原以為你不會再來天庭了。”

“…我也不是自己想來天庭的,如今不想來也來了。”

“如今來了,恐怕是走不了了。”哪吒笑,蒙七七想問為什麽,卻聽舞池中間,陸珥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吼叫聲。

“師兄!”蒙七七急了,站起來要去救陸珥,哪吒卻把一只手按在她頭頂,言辭嚴厲,“想活着就蹲着吧!”

而且他是在手掌上施了法力的,她根本起身不來,只能在酒案與酒案的夾縫間,見滿身是硝黃味道的太上老君,将陸珥提起,“這确是六耳猕猴,只是不知為何,他修為盡失了。”

玉帝嗤笑,“這麽容易便修為盡失的,可見他即使是六耳猕猴,也不見得能有何作為。君上愛煉丹,便把他拿去煉丹吧。”

太上老君聽言,嘴角笑容差點咧到耳朵邊去,他拎了陸珥,提起袖子,快步往自己的住所飛去,蒙七七聽到他飛去時激動的話語,“我的丹藥,終于加新味了!!”

“師兄!”眼見陸珥被太上老君提走,蒙七七心中擔心,想沖過去追上太上老君,卻被哪吒一把抓住了手,“別去,他是個瘋子,瘋起來什麽都不管,小心他把你也煉丹!”

若是以師兄從前的修為,怎會出現現在的情況?蒙七七對陸珥,又是內疚又是心疼,眼下情況緊急,哪裏會聽哪吒的,她拽過哪吒抓着她的手,猛咬了一口,朝太上老君沖上去。

“哎呀!我兒,那妖精咬疼你了沒有?!”蒙七七剛沖出去,哪吒的手,就被自己爹爹拿了起來,翻來覆去地檢查傷口。

“放手!”

“我看看,我看看,哎呀,怎麽咬得這麽重?這小妖精,心腸太壞了!”李天王雖聽出哪吒有不滿之聲,卻是不肯放手,拿着哪吒的手,好生察看。

哪吒終于忍受不住,拿起酒案上的寶塔,猛地砸在李天王手上。李天王一時沒有準備好,就被砸了正着,他整個人從哪吒手邊滑下去,被死死地壓制住。

自己這樣關心兒子,兒子卻不理不睬,李天王一時心酸,閉上眼睛,有淚水從他眼角滑落,“吾兒叛逆傷透…”

坐在另一邊的金吒和木吒一齊道,“閉嘴!”

蒙七七為救陸珥,沖向了太上老君,卻是還沒觸及太上老君的袖子,就被他隔空提起,她看到他誇張的笑臉,“喲!哪裏來的小妖精?也與我拿去煉丹如何?”

蒙七七被他控在空中,動彈不得,見陸珥眼淚汪汪地和她求救,又急又氣。

她正無可奈何之時,從天庭來傳來了菩提老祖的聲音,“煉丹的那個死老頭兒,你聽着,若是想拿我兩個徒兒煉丹,不妨把我的命拿去先!”

“咿,菩提老頭兒終于找我來了。”太上老君聽到菩提老祖的聲音,笑得更加放肆,他一手提着陸珥,一手提着蒙七七,快速向天庭外沖去。

“菩提老頭兒,試試看從我手裏奪走你兩個愛徒吧!”

☆、我會負責

“哎喲呵,又出來了啊,小妖精,快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太上老君提着蒙七七和陸珥,快到南天門,那南天門認出了蒙七七,激動地喊她,蒙七七連忙向他求救,“南天門,快快救我。”

那南天門心想,這麽識貨的小妖精,可不能給人白白糟踐了,就聽了她的話,将自己伸長許多,挂住了那個拎着蒙七七的人。

他朝蒙七七傻笑,“嘿嘿嘿,怎樣,我救了你吧。”

太上老君飛得好好的,竟被這南天門給擋住了,整個人挂在了門上,兩手上兩個小家夥,也被南天門奪走,當下氣不打一處來,白胡子飛上頭頂,“南天門!誰允許你成精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就敢拿我的人?”

南天門一瞧,自己挂住的人,竟是太上老君…只怪方才自己眼拙,只顧着那小妖精了,沒注意到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他伸長的身子縮了一大半回去,語氣諾諾的,“君上,門知錯了…”

“知錯?知錯有用嗎?!你這南天門怎麽當的?竟讓此等小妖精混到天庭裏來。”太上老君怒意大增,揮了下袖子,“你這等當差的心思,怎麽擔得了南天門的大任?我瞧你,還是回你的昆侖山去,仍做那一塊頑石吧!”

南天門聽得越發把頭低下去,身量越來越小,小到頭挨到了藏在霧氣的蒙七七臉邊。

蒙七七抱着陸珥,笑着和他道,“多謝相救,我叫蒙七七,你的大恩大德,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回報于你!”

南天門哼了一聲,“你可記住你今天的話,我這回,可真是被你害慘了!”

“記得記得,一定記得。”蒙七七道,她把陸珥扛在肩上,一點點挪向南天門外那個白衣老頭兒的腳邊。

“師父,師父!”挪到了菩提老祖腳邊,蒙七七去扯他的衣袖,菩提老祖低頭一看,蒙七七和陸珥,居然自己回來了。

他朝他們微笑,朝地面伸出一只手,陸珥便順着他的手,爬上他的肩。蒙七七也牽了菩提老祖的手站起來,這下感覺有了底氣,可以直視對面的太上老君了。

太上老君道,“老頭兒,你近來又煉錯什麽丹藥給你徒兒吃了?好好一只有通天之能的六耳猕猴,怎的被你折損成了現在的模樣?”

菩提老祖笑道,“我不曾煉丹,我徒兒修為盡失,是他命中一劫,此劫過了,那通天之能,自然能恢複。”

太上老君不信,道,“少跟我來這一套,我看是你自個兒把好徒弟毀了!你自個兒無能,別扯那些沒用的!”

太上老君正聽着,忽的哐當一聲,從天庭裏頭砸出一個大鼎來,另有熙熙攘攘吵鬧的聲音,從天庭內傳出。

菩提老祖聽聞,踮起腳,往天庭裏頭看了一眼,笑了一聲,嘆氣道,“這天庭,何時變成這副模樣了,這番花天酒地,日夜笙歌,還稱得上是天庭嗎?我看我這兩個徒兒,仙資高過常人,指日即可成仙。但天庭如此,還是不要成仙的好。”

“你什麽意思你!這天庭,怎的不好了?”

“哪裏都不好。”菩提老祖道,牽起蒙七七,駕了片雲,要回靈臺山去。

太上老君追上來,不許他走,只可惜菩提老祖腳步很快,等太上老君追來時,他已經到了靈臺山腳下。

“這人間污濁之地,我才不去!”太上老君駕着雲嘆息了一聲,終是離去了。

菩提老祖把蒙七七和陸珥放下,問,“你們怎的去天上了?”

蒙七七挨上前去,忙把細腰的事和菩提老祖說了,菩提老祖撚着胡子,“是了,細腰的事,我是早就知曉的。”

蒙七七奇怪師父明明知道細腰無心修仙卻仍留細腰在山上,忍不住問,“師父,細腰師姐這樣的人,你為什麽留着她?”

菩提老祖道,“為師…比較寬容…”

蒙七七,“…師父是不是寬容過頭了?她都想吃了師兄!”

趴在菩提老祖肩上的陸珥,聽了蒙七七這話,連連點頭,臉上做出驚恐的樣子來,控訴細腰的罪行。

菩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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