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蒙七七用毯子圍住陸珥的身子,抱起他,看看被尿濕了的桃核,假意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快速地把陸珥扔進了熱水盆子裏。
她又去取了些清泉水,沖淡了陸珥的尿味,才舒了口氣,到木盆前給陸珥洗澡。
陸珥坐在熱水中,水汽氤氲得他的臉紅潤透頂,蒙七七看了奇怪,拿手背在他額上試溫度,“師兄你發燒了?是不是凍着了?”
陸珥搖搖頭,低下頭,臉繼續紅着。
蒙七七則拿帕子,給他細細地擦拭,陸珥輕聲問,“師妹剛才沖過來,是想看看,看看我的…”
蒙七七沒聽清他說的什麽,擡頭來看他,只見他的臉越發紅了,“師兄你說什麽?”
“我說…”陸珥又輕聲嘀咕,“我一定好好修煉,加油長大,不會讓師妹失望!”
怎的忽然又說起了這?
師兄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
蒙七七心裏暗自搖了搖頭,但又不好去打擊陸珥一顆熱血的想修煉的心,只好贊同他道,“好,師妹我也會好好修煉的。”
“嗯!”陸珥重重點頭,腦中滿滿的已經是他如何和蒙七七在靈臺山頂,在群花側畔,在綠竹林中,在清澈水邊……雙修的事兒了。
蒙七七給陸珥擦着澡,忽然覺得他體溫又升高了一些。
但問他,他又偏偏說是沒有凍着,小臉緋紅,眼睛眯成一條縫,不知在想些什麽。
蒙七七怕他确是凍着了又不肯說實話,只好加快速度,給他擦幹淨身體,蓋上毯子,藏在被窩裏。
陸珥被洗得幹幹淨淨,身子舒暢,一被蒙七七放進被窩就睡着了。
蒙七七則洗了他尿濕的褲子,又順便洗了其他衣物,腰酸背痛地起身時,才想起,師兄變小之後能穿的衣物就只有這一套,如今都洗了,他是沒有其他衣服穿了。
如果這濕了的衣服明天幹不了,師兄豈不是要光着身子。
她撓撓頭發,細細想了一回,從衣櫃裏找出從前師父給她縫衣服用的針線以及剪子等物,又找出幾件自己穿了嫌小,師兄穿了卻會嫌大的幹淨衣服,在燈下給師兄改制。
暈黃的油燈下,映照出蒙七七小小的身影,她手上一針一線,縫的全是對師兄的心意。
正是,師妹手中線,師兄身上衣,針針都見血,線線都縫歪啊!
蒙七七終于将一套衣服,從裏到外都改制好時,晨曦已經從窗外照入屋中。
她仰頭伸了個懶腰,揉揉自己僵直了的腳和手,冷着身子爬進被窩。
陸珥睡得迷迷糊糊,忽覺得身邊鑽進來一個冷呼呼的大冰團子,不由得縮了縮身子,又踹上一腳來,“哪裏來的冰團子,凍死我了。”
這一腳,卻正好踹在蒙七七臉上。
蒙七七僵直地笑了一聲,把陸珥的小腳扯開,将他放好,自己蜷作一團,沉沉睡去。
一夜操勞,蒙七七算是知道了養育之苦,待她睡足了,渾身酸疼地醒來時,日已上三竿。
身邊陸珥已經不在,床邊自己改制好的衣服,也已不在。
想是陸珥穿着走了。
蒙七七伸懶腰起來,穿上衣服,穿好鞋子,揮手打開門,讓屋外燦爛的陽光照在自己臉上。
靈狐躺在屋外陽光下曬太陽,一只腿高高翹起,身子彎下去,舔舐自己菊花附近的細毛。
蒙七七和它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喵。”
靈狐轉頭看她,因為速度太快,身體有些僵直,“死青蛙,我才不是貓!我才不想看見你呢,是師父讓我來告訴你,我才來的。師父說他和師兄在大堂等你,讓你速速就去!”
師兄,和師父在一起?
師父已久不出現了,怎的如今忽然出現了?
蒙七七心裏猛地一咯噔,忙問,“出什麽事了嗎?”
靈狐哼了一聲,“你去了自知。”
“那好…”蒙七七跑向大堂。
“青蛙妖,傻傻的…”靈狐看着蒙七七離去,不屑地哼一聲,想轉回脖子去繼續舔肚子處的細毛,卻因為方才動轉動作太大,如今轉不回來了…
它一只腿擱在脖子上,一只腿直着,肚子全數露在外頭,脖子卻怎麽都轉不回去。
轉頭看看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
“救命啊喵。”
蒙七七氣喘籲籲地跑進大堂,在屋外喘平了氣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師父,師兄,七七來了。”
大堂內,明明是白天,師父卻點了幾只蠟燭,四面的窗戶和門都關着,屋子裏光線有些昏暗。
菩提老祖正對着蒙七七,在蒲團上打坐,兩眼閉着,白胡子又長了許多。
陸珥則背對着蒙七七在蒲團上打坐,烏黑的頭發他自己盤了個發髻豎在腦後,還插了一根小樹枝,看着怪可愛的。
蒙七七走到陸珥身邊,也坐下盤腿,輕聲問陸珥,“師兄,出什麽事了?”
陸珥把眼睛睜開,眨巴眨巴着看看蒙七七,往她身邊蹭了蹭,卻沒說話。
菩提老祖也睜開了眼睛,看着蒙七七,“七七你過來,陸珥你也過來。”
蒙七七和陸珥都以盤腿的坐姿,往前挪了幾步。
菩提老祖說,“陸珥,你離我近一點。”
陸珥依言又蹭過去一點,菩提老祖讓他站起來,面對蒙七七,“七七你看。”菩提老祖拎起了陸珥的衣帶,“這衣帶是歪的。”
蒙七七仔細看看,确是如此。
菩提老祖又指陸珥的衣襟,“七七你看,衣襟也是歪的。”
蒙七七再看,也确是如此。
菩提老祖道,“陸珥,告訴師父,這衣服是誰做的?”
陸珥輕聲道,“是我自個兒做的。”
菩提老祖聲音嚴厲了些,“還不說實話?”
“是、是我做的!”陸珥還想說是他自個兒做的,蒙七七搶了他的話。
菩提老祖道,“不錯,我一眼就看出是七七你做的!”
蒙七七問,“師父,這衣服哪裏惹您不開心了嗎?”
菩提老祖道,“所謂衣不正則心不正,心不正則道不正。衣冠不正,是修道者的大忌!七七你怎能做出這樣歪七扭八的衣服給你師兄穿着?”
原是這樣…
蒙七七點頭道,“師父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菩提老祖揮手,“知道錯便好,帶着你師兄回去吧,為師看着這不正的衣冠就心煩。”
蒙七七低着頭,站起身來,握住陸珥的手,“師兄我們回去吧,我給你做套新的。”
陸珥慢慢站起來,嗯了一聲,跟着蒙七七走。
兩人走到了門口,要跨出門檻出去,卻聽菩提老祖道,“回來,我聽靈臺山外有人喊叫,陸珥,你出山門看看,七七,陪在為師左右。”
陸珥回身道,“是。”放下蒙七七的手,即向門外奔去。
蒙七七則回到菩提老祖身邊,盤腿坐下。
陸珥跑向山門外,路上遇到衆師妹師弟都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他,“大師兄怎的下靈臺山頂了?真是千載難逢啊,莫不是有大事要發生?”
陸珥一口氣奔到了靈臺山外,發髻有些散了,他一手扶着自己的發髻,一手推開山門,見外頭蹲了一個穿農夫褐衣的矮小農夫。
他以為是個打柴的迷路了,“是你在喊我師父嗎?”
那矮小農夫道,“是俺,正是俺。俺聽說這山上有神仙,便尋來了。”
陸珥道,“你是外地來的?若是這山下的農夫樵夫,可都是知道我師父的。”
“俺是花果山來的!”
那矮小農夫轉過身來,一張長滿褐色短毛的臉,一雙有神的黑眼睛滴溜溜的,一只尖的突出的嘴,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陸珥驚道,“怎的是你?!”
對方也驚道,“怎的又是你?!”
神态語氣,竟和陸珥一模一樣。
陸珥往後退了一步,把山門關住一半,“你要見我師父做什麽?”
孫猴子道,“自是拜師學藝,求那成仙之術。”
“小小猴子也想成仙?”陸珥把山門關得只剩一條縫了,“你走吧,我師父不會見你這樣的潑猴的。”
孫猴子聽了咬牙切齒,“潑...潑猴?!你…你怎敢?!”
就要伸展四肢,撲将上來,和陸珥拼個你死我活。
陸珥自然不能給他這個機會,便要關門。
卻聽遠在靈臺山頂的師父千裏傳音,“讓那潑猴進來。”
☆、大聖拜師
“老神仙?!老神仙顯靈了!”孫猴子聽了菩提老祖的千裏傳音,自是喜不自禁,當下蹦着身子往裏走。
陸珥給他讓道,他拿自己尾巴撩了一下陸珥的臉,給他噴了一臉的猴騷味,才咧嘴笑一聲,蹦跳着往裏走。
陸珥垂下頭,關了山門,快步走向那孫猴子,“師父在靈臺山頂,這底下是衆弟子修煉的地方,你莫要亂走,小心擾了弟子們的修行,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孫猴子朝陸珥龇牙,“唬誰呢?”
但走動間,确是輕了腳步,也不敢亂走了。
陸珥便走在他前頭,領他去靈臺山頂。
蒙七七和菩提老祖面對面盤腿坐着,她盯着他下巴處的一條白胡須絡兒發呆,原先坐得穩穩當當的菩提老祖忽的動了一下,輕聲道,“七七!”
蒙七七從呆滞中醒過神來,擡頭看菩提老祖,“師父,怎的了?”
“有客來,你去提壺茶來。”
蒙七七點頭答應了,站起身來,雙腿有些麻木。
她敲敲自己的腿,轉身準備去燒水煮茶,卻見陸珥身子小小的,嚴肅着一張臉,領着一只撓耳朵摸脖子,還不時提一提自己褲腰帶的猴子進來了。
那猴子見了她,還沖她露出一嘴的牙齒,“嘻,小妖怪,你也在這兒。”
是孫猴子拜師來了。
蒙七七沖孫猴子略笑了笑,又捏捏陸珥的臉,穩步走去煮茶。
陸珥領了孫猴子在菩提老祖邊坐下,回想方才蒙七七沖孫孩子那一笑,心裏怎麽都不是滋味。
靈臺山頂上很少來客,也很少來一來就要師父給泡茶喝的客人,蒙七七心中自知師父也是知道這孫猴子的來歷了,煮茶的時候,自是多加了幾分小心。
水用的是後院的清泉水,茶葉,也是她用法力攀到山上去,新鮮摘來的嫩尖兒。
這年頭沒有幹茶葉,只有這鮮茶葉,每次煮茶,都特別花功夫。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師父不會輕易叫蒙七七煮茶。
柴火在竈爐底下熊熊地燃着,蒙七七在煮沸的泉水中放了嫩茶葉,就坐在地上看着那火苗。
西王母從桃核裏鑽出來,先打了一個噴嚏,“什麽味兒啊?!”
蒙七七轉頭看她,心猛地跳了一下,可她接下來又說,“還挺好聞的。”
她又放下心來。
“七七,你做什麽呢?煮茶?”西王母慵懶地伸展身子。
蒙七七點頭,“師父吩咐的。”
“那菩提老頭兒要請客?真是千古奇事。”西王母笑道,“請的是誰?我倒想知道,是誰這麽好的運氣,能教菩提老頭兒給他茶喝。”
蒙七七道,“是只猴子。”
“猴子?”西王母皺了眉頭,“可是只…石猴?”
“是啊,這猴子可厲害了。”蒙七七提來了茶壺,熄了火,将煮爛了的茶葉撇去,只将茶汁兒舀入茶壺中。
西王母聞着味贊嘆,“真香啊…比方才我醒來時,聞到的味道還香呢。”
蒙七七握着木勺子的手,停頓了一下,她看一眼西王母,嘻嘻一笑,接着舀茶水。
将茶水滿滿當當地舀滿了一個茶壺,她提了茶壺,穩穩當當地走去菩提老祖那兒,西王母在她身後喊道,“七七,找個機會,幫我把那猴子叫到我這兒來!”
蒙七七回身問她,“為何?”
西王母道,“我一個人在這兒生長着不免孤寂,你叫那猴子來,可給我添點生氣。”
蒙七七點點頭,因為聽到菩提老祖在用隔空傳音喊她,不免加快了步伐。
待走到菩提老祖打坐處,她就見師兄和菩提老祖坐在一塊兒,看着孫猴子。
孫猴子站着,見她來了,就朝她笑嘻嘻,“小妖怪給俺送茶來了。”
蒙七七看了他一眼,便把茶壺放在一邊,先倒了一杯茶給師父,又倒了杯給師兄,最後才給孫猴子倒了一杯。
菩提老祖和陸珥得了茶,只在手裏拿着嗅香氣,只有那孫猴子,拿過茶,仰頭就喝,喝了一杯還不夠,嚷着要叫蒙七七再添一杯。
蒙七七回頭看菩提老祖,菩提老祖半垂着眼,看着自己手裏的茶,孫猴子這樣鬧騰,他不聲也不響。
再看陸珥,也是這個樣子。
蒙七七于是又倒了杯茶給孫猴子,可這猴子偏偏是着了魔,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後,茶壺裏的茶水都快見底了。
“小妖怪,再給俺來一杯!”孫猴子打了個嗝,嘴裏仍喊要茶。
蒙七七提起茶壺,準備再倒一杯,菩提老祖沉聲道,“七七,夠了。”
蒙七七才放下茶壺,放好茶杯,站到菩提老祖身後。
“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是要修那長生不老之術?”
“正是,正是,俺只求長生不老,除此之外,甚麽都不要!”
菩提老祖笑道,“可偏偏我這兒,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這長生不老之術啊!”
“唉~~”孫猴子甩了甩自己的毛手,“老神仙開玩笑呢這是,如若老神仙真沒有長生不拉之術,老神仙自個兒何以活了這麽久呢?”
菩提老祖道,“活得久是活得久,卻是和長生不老不同的。你走吧,我這兒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說完這一句話,菩提老祖才把手裏的茶喝了下去。
陸珥也恰恰這時候,擡起手,喝了一口杯子裏的茶。
“走便走,不肯教俺直說便是了,何必騙俺呢!俺就不信,這天下之大,就沒有第二個神仙了!”
孫猴子也是置了氣,聽菩提老祖這樣說,起身就要走。
蒙七七看不下去了,這孫猴子,本就該是菩提老祖的徒弟啊,師父怎能說讓他走就走?
而且他這一走,不回來了可怎辦?
蒙七七心一急,免不了出口喊孫猴子,“猴子,你別走!”
她又問菩提老祖,“師父,這猴子看着是可塑之才啊,師父你真不再,考慮考慮了?”
菩提老祖撚着胡子看蒙七七,“怎的?七七喜歡這猴子?”
“不,不是…”蒙七七搖頭,“我只是覺得,師父若不收這猴子為徒,以後恐怕要後悔。”
菩提老祖笑了一聲,轉頭問陸珥,“陸珥,你怎麽看?你師妹說的話,可有道理?”
陸珥盤着腿,好似要哭,“有道理。”
“那麽為師收這猴子為徒,你可有意見?”
“徒弟沒有。”陸珥真的要哭了,蒙七七眼尖地看見他快速地抹了一下自己眼角邊的淚水。
“那好。”菩提老祖喊住了孫猴子,“猴子,你站住。”
已走到了門檻邊的孫猴子,也止住了腳步。
菩提老祖道,“既然你師姐說你是可塑之才,我便收你為徒。你輩分在你師姐之後,當是悟字輩。你可有名字?”
孫猴子道,“俺無母無父,沒有名字。山上的猴兒,都叫俺美猴王。”
菩提老祖道,“猴兒?…我看你長個猢狲樣,便姓孫罷,你是悟字輩,又對長生之術執迷不悔,我便賜你個空字。你以後就叫‘孫悟空’如何?”
孫猴子聽菩提老祖念叨了這麽許多,來不及聽他到底說了些什麽,只聽他說以後他叫孫悟空,當下樂得一蹦三尺高,又回身下來,在地上哐當哐當扣了三個響頭,“老神仙,以後你便是俺孫悟空的師父了。”
菩提老祖拍拍陸珥的肩,“見過你大師兄。”
孫猴子便過來站在陸珥面前,“大師兄。”
陸珥看他一眼,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
菩提老祖又指蒙七七,“這是你小師姐。”
孫猴子問,“師姐便是師姐,何以加個小字?”
“這兒除了你,就她輩分最小。況且她年紀小,修為也差,原本就當不起師姐這兩個字。你只叫她師姐,恐是折煞她,加個小字,才理所應當。”
師父這裏明裏暗裏地說自己修行不用功啊,蒙七七紅了臉,對孫猴子道,“師父說的對,你以後便叫我小師姐。”
孫猴子笑了聲,便對蒙七七做了個揖,“小師姐。”
陸珥忽然呼啦一聲站了起來,抓住了蒙七七的手,“師妹,我餓了,給我做飯去。”
菩提老祖和蒙七七都被他這一站唬到了,菩提老祖問,“陸珥,怎的,反悔了?”
“沒有。”陸珥搖頭,“我餓了。”
菩提老祖也站起來,“巧了,為師也餓了。悟空,你餓不餓?”
孫猴子捂住了自己的裆部,“俺…俺尿急。”
蒙七七伸出一只手,給他指路,“茅廁就在外頭左拐。”
孫猴子點點頭,捂着裆跑了出去。
陸珥扯扯蒙七七的手,“師妹,我餓得不行了。”
蒙七七,“…我給你做飯去。”
她牽着陸珥的手,走到了外頭,才想起方才師父也說要吃飯來着,但轉身去看,木門已經在她和陸珥身後關閉。
嚴絲合縫的。
陸珥道,“師父的修行,确是不進五谷的。”
蒙七七,“……所以方才師父只是想趕我們出來。”
***
“石猴…石猴?!唉?…石猴兒?!!”西王母雙手叉腰站在桃核中,嘴裏念叨着蒙七七說的石猴。
她想得正出神,卻有一道渾黃色的水柱撲面而來,這水柱,還帶着一股濃郁的騷味。
這哪裏是水柱,分明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的尿啊!
西王母憤怒之餘吃驚,哪個敢把尿撒到她頭上來?!
她開口即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沒看到這裏…”
她轉頭去找到了水柱的來源,見一滿臉是黃褐色猴毛的猴子,蹲在地上好奇地望着她,“怎的這桃核還成精了?這靈臺山可真是人傑地靈,連這小小桃核都能成精呢!”
這猴子邊看,還邊把頭湊到自己身邊來,拿手撥弄桃核邊兒,“小桃核精,小桃核精,你可也是我師父的徒兒?”
西王母不屑道,“我怎會是那糟老頭兒的徒弟”她拿秀眼上上下下看這猴子,“你就是那糟老頭兒,新收的徒兒?”
孫猴子撓頭笑道,“正是呢。”
西王母也笑了,“怪不得呢,我說這靈臺山上,怎會有這麽俊的猴子。”
作者有話要說: 西王母內心OS:死猴子,以後我嫩死你!!!!!!
☆、師兄身世
各樣蔬菜從菜畦裏挖出來,根上還帶着泥,蒙七七站在菜畦邊,接過陸珥遞上來的蔬菜。
自從陸珥變小,這菜畦上他從前施加的結界就沒有了,各樣水靈的小菜,如今終于能入人口了。
“師兄,這些夠了。”蒙七七拾掇起小捆蔬菜,伸手把站在菜畦裏,張開雙臂要她抱的陸珥抱了起來,穩穩放在菜畦邊。
陸珥睜着大眼睛,拿自己還粘着濕泥的土擦了擦鼻子,蒙七七問,“師兄,我煮點粥,你就着這小菜吃如何?”
陸珥點了點頭,蒙七七便拿着小菜去廚房處理,陸珥緊跟其後。
蒙七七從前在現代時就不怎麽會做菜,到了這裏,更是只喝甘露,很少進五谷,所以就更加不知菜肴如何制作了。
屋子裏有些鹽巴,不知是哪位曾經住過這屋子的師兄師姐留下的,她尋來了,便想做腌菜吃。
大米下了鍋,加了水,她在竈下加了不少柴火,囑咐陸珥好生看着,不要讓火滅了,就自顧自忙活做腌菜去了。
綠葉的腌菜是不好腌制了馬上就吃的,蘿蔔卻可以。
她将帶泥的蘿蔔洗幹淨了,小心拿刀去皮切塊,卻聽竈邊,陸珥抽抽搭搭地在吸鼻涕。
她去看陸珥,見他站在竈邊,火光映得他的臉一片紅,臉上那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的泥塊,再加上他這一副皺着眉頭抹眼淚的樣子,簡直活像戲裏的醜角。
蒙七七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陸珥就呆住了,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怎麽都淌不下來了。
蒙七七問,“師兄,你哭什麽呀?眼睛裏進沙子了?”
陸珥呆呆地看着她,小手依舊放在眼窩下頭,只是無語。
蒙七七放下了手裏的蘿蔔,拿手去擦他眼邊的淚水,沒想她越擦,陸珥的眼淚流得就愈發的多。
“這是怎麽了?”蒙七七不解,看陸珥哭成個小淚人,更是不理解。
陸珥這才說話了,“師妹,你的手,辣。”
蒙七七恍然大悟,笑了一聲,放開自己的手,去找了塊帕子來。
這手方才握過白蘿蔔呢,可不是辣得熏眼睛嗎?都怪她不細心,把陸珥委屈成這副樣子。
連帶着泥巴和淚水,蒙七七都給陸珥擦幹淨了,她細聲問陸珥,“方才在師父那裏,就見師兄紅了眼圈,師兄怎的了?怎麽哭成這樣。”
陸珥抽着鼻子問,“我,我是看到師妹朝那潑猴笑…師妹喜歡那潑猴,我,我不開心!”
孫大聖?
蒙七七歪頭看陸珥,捏一捏他的鼻子,“師兄想什麽呢,我怎會喜歡一只猴子。”
“真…真的?”陸珥喜道,“師妹真不喜歡那猴子?”
“是啊。”蒙七七洗了手,重新去切白蘿蔔。
陸珥追過來,“那師妹喜歡誰?”
蒙七七還沒回答,陸珥就搶着說了,“師妹喜歡是我對不對?!”
蒙七七微笑着點了點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陸珥卻是樂壞了,笑着抱住了蒙七七的大腿,小臉在她腿邊蹭,“師妹可千萬別去喜歡那猴子,以後也別沖他笑了,我看着就心煩。”
蒙七七道,“我對他笑是禮貌,若是一個人,見了人總是耷拉着臉的,多不尊重別人啊,師兄你說對不對?”她把切成小塊的白蘿蔔擺在盤中,把有些粗的鹽巴撚細了灑在上面。
陸珥抱着蒙七七的大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師妹不論說什麽總是對的。”
蒙七七将涼拌白蘿蔔放在桌子邊,去鍋裏的米粥,米粥已然熟了,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
她拿木勺子舀了兩碗粥,取了筷子放在粥邊上,又把抱着她腿的陸珥,從腿上扯下來,按在木椅子上。
“可以吃飯了。”她笑着和坐在她對面的陸珥說。
陸珥提起筷子,夾了一塊蘿蔔,放在嘴裏卡尺卡尺地嚼,原先還是笑着的呢,忽然就有兩行淚流下來。
“怎了?不好吃?”蒙七七心跳了一下,自己也夾了一塊白蘿蔔吃。
有這麽難吃嗎?怎麽把師兄難吃哭了?
陸珥搖了搖頭道,“不是不好吃,是我想到,師妹說不喜歡猴子,可我從前,也是只猴子啊!師妹,豈不是不喜歡我?!”
蒙七七,“……”
她夾了一塊白蘿蔔,在嘴裏卡尺卡尺地嚼,手撐着腦袋,歪頭看陸珥,“師兄你到底在想什麽呢?怎麽自從孫悟空出現,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我也不知我怎的了,一看到他,就感覺自己地位不保。”陸珥抹了眼淚,捧起碗狂喝了幾口白粥,“我明明不想哭的,男子漢大丈夫,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能哭啊。”
他放下碗,小臉上已是淚痕斑斑。
蒙七七嘆氣,拾起帕子,擦了他臉上的眼淚,把他摁進自己懷裏,輕拍他的背,“師兄莫要哭了,以後不管出什麽事,師妹都罩着你呢!”
陸珥撲在蒙七七懷裏,悶悶地嗯了一聲。
***
陸珥的悲情一來,似春江水,怎麽都止不住了。
蒙七七在燈下給他重制衣裳,他本來已經在床上睡着了,偏偏自個兒醒了來,還抱着被子,走到蒙七七身邊,捏捏她的臉,摸摸她的胳膊,确定她是個活物,不是虛空的,才又半閉着眼睛,抱着被子躺回去睡着。
這樣一來一回,一夜裏竟有好幾次。
蒙七七還聽他在夢裏迷迷糊糊地喊打喊殺,有時也喊師父,更多時候是喊師妹,小腿一翹一翹,好似做了噩夢。
她放心不下,放下手裏衣裳摸了摸他額頭,卻清清楚楚地聽他喊,“七七,危險!”
聲音分明是從前他還未變小時的樣子,深沉的,嚴肅的。
“師兄這是怎麽了?”蒙七七給他蓋好了被子,回到縫制了一半的衣裳邊,手撐着腦袋,望着那盞昏黃的油燈發呆。
呆着呆着就想到了什麽,她猛地回頭去看陸珥,陸珥睡得安穩,吧嗒了一下嘴。
她卻是心怎麽都平靜不下去了。
先前光激動看見孫大聖了,卻沒想到,後頭取經的事。
孫猴子後頭取經的時候,有一難不正是真假美猴王嗎?
這假的美猴王,不就是…
師兄?!
她再沒心思縫衣服了,端着油燈,在燈下細細看師兄的臉。
師兄現在是人形,而且還小,臉上一絲雜毛也沒有。
她在腦子想象着師兄和孫猴子一樣滿臉是毛的樣子,越想越覺得他和孫猴子,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師…師兄!”她輕喊了一聲,吹滅手裏的油燈,腦中全是兩個長相一模一樣,功夫和說話語氣也一模一樣的大聖,在如來佛祖前對峙。
那一衆愚人終于認出誰才是真的大聖的時候,那假的大聖,即被孫猴子一棒下去,化作一道青煙,再也沒有出現過。
蒙七七覺得自己的心被揪起來了,每跳一下都疼得不行。
她知道為什麽真假大聖的功夫招數都一樣了,他們師出同門,拜的都是菩提老祖。以後陸珥會和孫猴子長久相處,時間久了自然對他的習慣性動作和語氣十分熟悉,再加上他倆極其相似的面貌,只要陸珥稍加模仿,做一個真大聖,也未嘗不可!
真假大聖這一出,是在這兒就埋下伏筆了啊!
她有點不相信是自己讓師父留下了孫猴子。
如今想到陸珥以後的結局,她難受得不行。
這滿腦子都是師兄師兄師兄,蒙七七收好了油燈躺下,是怎麽都睡不着了。
倘若以後師兄結局悲慘,那也有一部分是她的責任,他是她師兄,她怎能坐視不管?!
躺着越是想,就越是睡不着,蒙七七猛翻了個身,發現天已大亮,睡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師兄,也已起床。
看着空蕩蕩的床邊,她的心也空落落的。
再也睡不着了,也再不可能睡着,蒙七七翻身起床,打開窗子讓陽光透進來,又跑去後院,給西王母澆水。
時辰尚早,西王母睡得正好,蒙七七給她澆水,她是一點都未察覺的。
單做顆桃核也是好的,蒙七七兩手拖着腦袋,看着西王母想,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生根發芽,開一大堆花,結一大堆桃子,自個兒看着都樂。
蒙七七看夠了西王母,伸展身體起來,極目遠眺,竟見靈臺山頂,站了一大一小兩個人。
那小的,不就是陸珥嗎?
她覺得奇怪,怎麽大清早的,師父會找到師兄?
而且他兩人,似是在談什麽重要的事情?
她起了疑心,這就連跑帶爬地沖上靈臺山頂,連自己可以借法力一蹦蹦到山上去都忘記了。
“你可還記得為師從前跟你說的話?”
躲在草叢邊,蒙七七豎着耳朵聽師父和師兄對話。
“師父說過的話太多了,陸珥不記得了。”
菩提老祖,“…是關于你身世的。”
“師父怎的又要提我身世?師父不會也想把我身世告訴那孫悟空吧?”
“…你的身世,師父是萬不可能告訴他的。”菩提老祖道,“陸珥,你可記得為師曾告訴你,你并不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石猴。這世上,有一就有二,你這千古難見靈石成猴,也有二的時候。”
陸珥問,“師父怎個意思?”
“從前靈石孕育你,也孕育了那孫悟空。不過你與他背對而坐,又因為靈石孕育你的那面,受天地感召時辰比孫悟空早些,所以你出世比他早。你從前總問我,為何你的心跳聲與他人不同,總是急促些,為師現在就告訴你,那是因為你,只有半顆心。”
陸珥啊了一聲。
菩提老祖繼續道,“你的另外半顆心,在孫悟空那兒。靈石能孕育出兩個石猴,石心卻只有一顆。倘若這石心只給了你,那孫悟空,就只是一只沒有靈性的普通毛猴,但偏偏…這石心,一分為二…”
陸珥捂住了自己的臉,“師父的意思是,這孫悟空,竟是我…我胞弟?!!”
菩提老祖道,“正是。”
蒙七七卧在草叢中,把手緊緊拽住了草莖。
她怎麽沒想到這一茬兒?!
師兄和孫猴子長得這麽像,有血緣關系的可能性非常大啊!
“故此……”菩提老祖蹲了下來,扒開陸珥捂住自己臉的兩只手,“為師,希望你以後多照應着這個孫悟空,叫他別中邪魔歪道。他和你一樣,有通天之能,倘若不加引導,力量大肆揮霍,天地之間,将永無安寧之日。到那時,就什麽都晚了…”
陸珥看着菩提老祖的眼睛,略略點了點頭,“師父的教誨,陸珥謹記在心。”
菩提老祖眯眼看陸珥,輕拍了一下他的額頭,“不是教誨,是囑托!為師向來尊崇無為之道,可孫悟空,為師不能放任不管。”
陸珥又點頭,“我記住了,是囑托,陸珥定不負師父囑托。”
菩提老祖撚着胡子笑了笑,站起身來,眼睛瞄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