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有什麽蹊跷。西王母那樣的人,受了那樣的委屈,怎麽可能不報複?即使是現在不報複,以後也肯定會報複的。”

“這七七也是修道之人,想必不會輕易死去。即使死了,任西王母的能力,也能叫她起死回生。”

“可牛牛這兒又……”

天上烏雲端站着的兩位真是進退不得,底下的牛牛着急得跺腳。

“我自動手算了!”他焦急道,竟從身邊小猴子手中奪過大刀,直直地要往蒙七七脖子處砍去。

眼瞧着那鋒利的閃着白光的大刀朝着自己快速地劈來,蒙七七渾身無力,還被綁了一身子的藤條,想逃也難。

難不成就真的要這樣死了?

蒙七七有些不甘。

在大刀快觸到她的脖子處時,一只毛手從她身側伸了出來,竟是孫悟空的。

“牛大哥!不能殺她!”孫悟空道,“她對俺還有用!”

他手上使了力氣,竟将這鋒利的大刀生生折斷了。

蒙七七看得目瞪口呆,牛牛也是。

“好你個弟弟!”他怒道,“石猴到底是石猴!真是不講兄弟情義!靈臺山上受的恥辱,你忘光了嗎?今日怎的就能救這青蛙妖?!”

牛牛把碎成兩段的大刀扔在地上,“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他轉身要走,在雲端的雷公和電母,卻又抓準了時機,将幾道閃電,一起劈向了牛牛。

牛牛本就氣急攻心,這雷劫來得又太突然,他全然沒有準備,便已被打倒在地。

蒙七七躲在一邊,見他身子和頭發,都有了烤牛肉的焦臭味。

再擡頭望天,天上的雷公和電母與她相視而笑。

蒙七七知道他們是在幫自己。

她朝他們眨眨眼睛,再去看牛牛,牛牛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嘴裏念叨得不停。

孫悟空蹲下身子想扶起他,他道,“你滾!我沒你這樣的弟弟!從此以後,咱們之間什麽情分都沒有了!”

孫悟空把頭低下,蒙七七不知他面上是什麽表情,只覺得氣氛有些尴尬。

“那個什麽,小猴子,幫我把身上的藤條去了吧,我帶你去找那小桃樹。”

孫悟空擡頭看她,麻利地過來,三兩下便把她身上的藤條去了。

他又扶起她,往山下走。

原本侯在山間的小猴子們,都跟着往山下走。

到最後,山上只剩下身上冒黑煙的牛牛。

蒙七七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不留幾只小猴子照顧他嗎?”蒙七七問。

孫悟空扶着她往山下走,“不必,任他死活。”

蒙七七道,“畢竟是拜把子兄弟,如今他有難了,不管不顧是否太無情…”

孫悟空笑道,“甚麽兄弟,當初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蒙七七,“……”

孫悟空又道,“俺早受不了他了,在俺的花果山上橫來直往,搶俺徒子徒孫的東西吃,還玩俺徒子徒孫的女人!自稱是此山獨一無二的大王,把俺放在何處了?!俺現在巴不得他趕緊死去,省得總在俺面前晃蕩,晃得俺難受。等到了半夜,他死得差不多了,俺便叫只小猴子,把他臭烘烘的牛身扔到山下去!叫那些村夫吃了他!”

蒙七七,“……”

畫風變得太快她有點接受無能。

剛剛這只猴子和那只牛,不還是生死結交的好兄弟嗎?怎麽這會兒,就…

而且聽孫悟空的話,他對牛牛的意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方才在雷劫之前救她,也不是一時起意,而是計劃已久?

蒙七七偏頭看孫悟空:厲害厲害,不愧是孫悟空,真是滑頭又多主意…

“我上山來的那一天,你就已經打好算盤,要叫牛牛放松警惕,然後在雷劫之日傷他一下了?”

孫悟空悶哼一聲,順手從身邊的樹上摘下一顆鮮紅色的果子,遞給蒙七七,“快吃,吃了帶俺去找小桃樹!”

蒙七七接過果子便啃,只覺得這果子甘甜到了極點,她啃得滿嘴是汁水,連聲答應,“去去去,馬上去。我知道一個地方,小桃樹肯定在那兒。”

***

孫悟空有菩提老祖所贈的筋鬥雲,上天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蒙七七跟着他上了天堂,躲在一派雲霧之間,按着自己從前的記憶,往西王母的蟠桃園去。

這蟠桃園和她從前所來之時一樣,一大片桃樹長在荒草之間,蒙七七帶着孫悟空,在桃園中四處游蕩。

她輕聲喚西王母,“西王母,你在哪兒呢?我和孫悟空找你來了……”

孫悟空也輕聲喚,“小桃樹,是俺啊,你忘了俺了嗎?”

喚了許久,西王母仍不現身,孫悟空有些急了,蒙七七也開始懷疑,西王母是不是去了別處。

再喚幾聲,雲霧之間,有女孩子的清脆聲音傳開來。

“七七…小猴子…”

那着七彩雲衣的西王母,從桃樹間走來。

蒙七七見她皮膚白嫩,精神氣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她臉上含笑,到了他們跟前,卻把身子往前一傾,堪堪地倒在了孫悟空身上。

“小猴兒……”

孫悟空扶住了西王母,“小桃樹……”

他們倆人之間,有一股奇怪的氣體在揮發旋轉。

蒙七七輕咳了一聲,“注意一下我的存在好嗎?”

西王母這才從孫悟空懷裏起來,拿長袖掩着面,輕聲道,“你們終于來了,我已在這裏等了你們許久。”

語氣含蓄的,帶些可憐人見的啜泣聲。

孫悟空道,“一個人在天上,你受苦了。小桃樹,跟俺回花果山去吧。俺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只小猴子了,俺能保護你,還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西王母淚水漣漣,“這必然是好的,只是我……”

“怎樣?”孫悟空問。

“我被人困在這裏,哪裏都不能去。若是離了這裏,便會化作青煙。”西王母說着,眼淚都下來了。

蒙七七見她這般,也焦急地問,“怎麽了?那玉帝,又欺負你了?”

西王母擡頭看她,點頭,又看孫悟空,“那花果山,我也是想去的,可是我……不想作一道青煙去那花果山。”

“玉帝,是何人?!”孫悟空聽了蒙七七的話,奇怪道,“俺好像聽過他的名號,他是否是這天庭的執掌之人?”

“正是。”西王母點頭,“他把我困在此處,叫我幫他看這百裏桃園,還不許我輕易離開。可是小猴子……”她握住孫悟空的手,“我每每念起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就覺得身上哪兒都疼了……”

西王母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眼淚,也流得愈發多了。

蒙七七看這曾經嬌蠻蠻橫,從不把玉帝看在眼裏的西王母,竟落到了如此地步,也不免同情起她來,“你若真想離開這裏,我定會幫你!雖然我的修為,并不是很高。”

西王母白了蒙七七一眼,不再理她,只握着孫悟空的手,“小猴子,你能幫我嗎?”

孫悟空道,“我确是想幫你,可一時之間,竟也想不出,該如何做。”

“也不用太麻煩,只需殺了那玉帝,取而代之即可。”

“啊?!”孫悟空有些驚了,“竟要如此?!”

蒙七七也覺得奇怪,“為何要殺他?!”

西王母看他們一眼,見孫悟空臉上有為難之色,哭得越發厲害了,“你不幫便算了,就讓我永生永世留在這裏,和這些桃樹為伍罷!”

孫悟空道,“這…這也不行!小桃樹,你放心,俺定不會不管你的!”

西王母破涕而笑,“這便好。”

孫悟空又道,“可俺,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西王母笑道,“我這兒倒是有個主意,我呆在這桃園裏,整日的也是無聊,每日除了想如何出去的法子,就是想如何殺了那玉帝。”

孫悟空喜道,“那你倒是給俺說說!”

西王母道,“聽說東海龍王那兒有一樣寶物,叫做定海神針,這寶物上可通天,下可達地。又可大可小,瞬息萬變。誰若得了那寶物,定能天下無敵!”

孫悟空連連點頭,“好!好呀!俺這就去取了那寶物,上天來救你!”

他說着要走。

西王母拉着他,“這也不急,小猴子,你聽我說,所謂言不順則名不正,你既要和那玉帝,便要有個正當的名分!”

“俺要救你出桃園,這還不夠正當嗎?!”

“當然不正當!”西王母道,“你這樣,只會叫人以為你小肚雞腸,滿腦子的兒女私情。小猴子,你聽我的,下了天去,便到你的花果山,自稱是甚麽比過了玉帝的大王,再打出旗號,叫那些不服玉帝的縱生,都跟着你一起上天來!等殺了那玉帝,再救我,也不遲!”

孫悟空覺得西王母說得有理,點頭道,“這倒可以,不過不知俺,得了那寶物後,能不能攻上天來。”

“定能的!”西王母道,她拍孫悟空的肩,“快去吧。天上一日,地下三年,你在這兒停留地越久,越不利于攻上天來。你且回去慢慢計劃,我在這兒等你的好消息。”

孫悟空點頭道,“你說的在理,那俺便先下去了,你在這兒別着急,人間時間過得快,沒過多久,俺便能來接你了。”

西王母笑靥如花,“我等你!”

孫悟空便駕了筋鬥雲要走,蒙七七追上去,卻被西王母拉住了,“打架的事情,你去做什麽?我一個人在這兒怪孤單的,你陪着我排解孤獨,可好?”

孫悟空也道,“小桃樹說得在理,小師姐修為不高,還是不要湊合了。”

蒙七七還未張口為自己辯解幾句,孫悟空便道一聲“□□!”,駕着筋鬥雲消失在雲霧間。

西王母看着他離去,拍拍雙手,一個後空翻坐在了桃樹枝上。

她擺着雙腿,從樹上摘了一個桃子吃,又扔給蒙七七一個,“蟠桃熟了,嘗嘗,甜到你心裏去!”

蒙七七接過蟠桃,在手裏握着,不吃,只翻來覆去地想。

“為何要殺玉帝?”

“他對我不仁,我便要對他不義!”

似乎找不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蒙七七咬了一口蟠桃,在看坐在樹上心滿意足啃蟠桃的西王母。

她想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你方才的虛弱是裝的!先前你真虛弱,身量只和蟠桃般,可現在,已恢複先前的模樣了!”

西王母笑,“哪裏哪裏,若是真的恢複了,我也不會讓那臭猴子幫忙。”

她竟然稱呼孫悟空為,臭猴子?

蒙七七更是懷疑了,她偏頭問西王母,“你在利用他?”

西王母看着蒙七七笑,“怎麽能叫利用呢?各取所需而已。”

蒙七七道,“我得去告訴他!和玉帝作對是何等危險的事情,而且,你看不出來嗎?孫悟空之所以會答應你,是對你有情。”

西王母從樹杈上飛身下來,抱住了蒙七七,“有情無情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他能不能幫我重回寶座。你這個小青蛙,這段日子便和我在一起,別壞了我的好事。”

蒙七七被她抱着,渾身不能動彈,“你放開我,我必須去告訴孫悟空。你不能就這樣利用他。”

“哦?這麽好心?”西王母抱着她笑,“你忘了嗎?前幾天是誰把你困在黢黑潮濕的山洞裏,餓了你好幾天?”

蒙七七,“......你怎知道?”

西王母笑,“你不是看出我已經恢複許多了嗎?”

她又道,“七七,還是說,你是擔心,被我困在這裏太久,等回去的時候,你那風流倜傥的師兄,已經成了個清心寡欲的臭禿驢?”

蒙七七,“......即使不成禿驢他也清心寡欲。”

☆、蘇溦

晨曦中,荷塘帶着微微的乳白色的霧氣。

陸珥一身幹淨整潔的灰色衣衫,站在荷塘邊。

一張碩大的綠色的青蛙嘴,靠在荷塘岸上,一雙白中帶紅血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陸珥。

“七七怎麽了?”

聽聲音,這大青蛙是大哥。

陸珥問,“她真的沒回荷塘嗎?”

“沒有。”大哥把青蛙大頭搖了一搖,“七七,她到底怎麽了”

陸珥皺眉搖頭,“沒事。”

他雙手背在身後,離開荷塘的腳步有些踉跄。

不在荷塘,那麽七七能去哪裏呢?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天下之大,蒙七七會去哪裏…

“陸珥!你站住!”大哥從荷塘裏跳出來了,他蹦跶着追上陸珥,“七七到底怎麽了?你為何看起來如此憂愁?”

陸珥看向大哥,竟發現他身後,多了兩只垂垂老矣的大青蛙。

兩位正是蒙七七的爹爹和娘親。

他本想告訴大哥,他找不着蒙七七了,但見着了蒙七七爹娘那垂垂老矣的老态,便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大哥也聽到自個兒身後悉悉索索的動靜了,他回身,見爹娘由小蛙攙扶着上岸,站在他身後。

娘親笑得滿臉是皺紋,“這不是七七的夫君嗎?怎麽不見我家七七?”

陸珥低聲重複蒙七七娘親的“夫君”兩字,只覺打開了世間新的大門。

“七七她……”陸珥回蒙七七娘親道,“說過段日子便回來看你們,讓我先來道一聲。”

蒙七七娘親問,“她怎不來?是有什麽不便嗎?”

陸珥點頭,“是。她……”

“有喜了?”蒙七七爹爹接話道,“是不是有喜了?”

陸珥遲疑再三,終是點頭,“是。”

“那真是太好了!我家七七,總算是熬到頭了!”蒙七七爹爹喜極而泣,把大蹼拍向大哥,“你這個不孝子,如今連七七都有喜了,便只有你還找不到媳婦!”

大哥尴尬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麽,因了早晨天涼露重,于是讓小蛙們送爹爹娘親回去,只自己留下,問陸珥,“方才你所說的,都是實情?”

陸珥面上作難,“其實……”

“我知道了。”大哥道,“你是不是和七七鬧了矛盾,如今找不見她了?”

陸珥點頭,“不知她去了哪裏,我原以為她會回荷塘。”

大哥道,“能去哪裏?沒回荷塘,許是去了哪個朋友那裏小住。七七是個懂事的,雖然從小調皮,但絕不會亂跑。”

陸珥道,“大哥說的是。”

他想起平日在靈臺山上,蒙七七和孫悟空交好,那孫悟空又說過什麽花果山的話,蒙七七沒回荷塘,或許便去了孫悟空的花果山處。

陸珥把自己所想的告訴了大哥,大哥也說可能是去了那裏。

他搖頭嘆氣說自己也想去找蒙七七,無奈已經身子疲軟,已經去不了太遠的地方了,只好囑托陸珥,一定要找到蒙七七,若是不然,他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他。

陸珥答應了,便和大哥作別,拖着步子離開荷塘。

再經過那處荒蕪的地方,鼻間,竟又是蛇的腥臭味。

那細腰,還未離開此處。

陸珥本想快速離開,細腰卻早已知道了他的到來,她拖着細長的蛇身出來了,一張小臉,慘白了許多。

“大師兄,好久未見啊。”細腰笑着爬向陸珥,“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走了又回。”

陸珥皺眉,看着她,心中有許多疑惑。

他不是很确定,蒙七七是否真的不在荷塘。

孫悟空的花果山,蒙七七從未去過,她此時真會在那裏?

或許她人在荷塘,只是因為生他氣,所以故意叫大哥欺瞞他呢?

蒙七七那樣的調皮脾氣,這樣的事,還真做得出來。

陸珥站着,回身看荷塘,大哥已然回了荷塘。

荷塘外,一派寧靜。

從前那樣關心蒙七七的大哥,如今表現得如此平靜,陸珥更是不得不懷疑了。

他站着皺眉細想,細腰爬近了他,慘白的臉朝着他看,“大師兄,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是在想我嗎?”

她黏膩濕滑的蛇尾,纏住了陸珥的大腿。

陸珥低頭看她一圈又一圈纏着他的蛇尾,“你一直在此處,沒有離開?”

細腰笑,“這裏便是我的家,離了這,我去哪裏?”

“那你這段日子,可曾見過我師妹?”

細腰笑着把陸珥越纏越緊,“你是說那只醜青蛙嗎?我沒見過她,我若見了她,今日也不會如此虛弱。因為我……早已把她吞到肚子裏去了!”

細腰這話只是調侃,卻把陸珥吓出一身冷汗。

是了,蒙七七任性離開靈臺山,沒有他的保護,她自身修為又不高,若在路上遇到什麽法力高強的妖怪,丢了性命,可怎麽辦?

想到此處,陸珥渾身一抖索,身下一緊,後背一涼,便扯開細腰要走。

細腰自是不肯,“師兄,怎麽這樣着急要走?你就不想我嗎?我可想你了呀,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難以入睡……”

細腰那雙細長的蛇眼看着陸珥,猩紅的蛇信子由嘴中吐出,慢慢地滑過陸珥的脖子。

陸珥只覺脖子上濕濕滑滑的,後背的冷汗,出得更是多了。

他心上擔心蒙七七,細腰卻又在這兒施展她的魅術,恢複修為還沒幾日,陸珥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折騰。

他手上力氣一大,扯住了細腰的蛇尾,待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細腰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半個人形也化不出來了,只在地上盤旋。

“大師兄,你……”

她從嘴中吐出一大口血,“你為何要殺我?!”

殺?

這字眼陸珥是從未聽過的,從小,師父便教導他要與天下蒼生為善,修道之人,心思純良,不可喊打喊殺。

可這會兒……

他低頭看自己鮮血淋漓的手,再看盤在地上有氣無力的細腰。

他真是殺了細腰了!

方才那一刻,心裏擔心着蒙七七,身上卻被細腰纏着,他竟無法控制自己,在瞬間便殺了細腰!

陸珥覺得自己心裏有個地方,崩塌了一大塊。

“我恨你們!”被打斷了命脈的細腰,盤在地上,用最後一點力氣,沖陸珥喊,“我恨你們這些修道人!我恨靈臺山!更恨那只醜青蛙!”

陸珥看着她,看着她的生命氣息一點點消滅下去,心中先是愧疚,後又崩潰,到最後,化作一大片驚慌。

從前他視生死為無物,如今看着細腰因為自己而死,才知道死亡,是一件多麽讓人感覺到驚慌的事情。

他從前可以什麽都關心,什麽都不在意,心中除了修仙,便是修仙。可經歷了那一遭,他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了。

心中全是蒙七七的一颦一笑,再想到此時她可能會有的危險,他不能再淡定下去了!

不再去看細腰的屍體,陸珥手上發功,便只朝着花果山去。

不論如何,在如來找到他之前,他必須先找到蒙七七!

***

花果山上萬猴齊聚,黃毛将花果山染成一片黃的染缸。

花果山原是平靜的,忽有一道雷鳴響過,一道閃着光的影子,便從水簾洞下的深海中,撲騰着沖向了高空。

小猴子仰頭看天,都激動極了,“大王回來了!大王回來了!”

孫悟空持着定海神針,從高空緩緩落下來,“小桃樹說得不錯,這寶物果然不錯!”

他對着那定海神針道一聲,“小。”

那定海神針,便一點點小下去,直到如針般大小,可以讓他放到耳朵裏。

這讓他樂得直蹦跶,他擡頭望天,朝天上笑道,“小桃樹,俺救你來了!”

底下有小猴子遞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長袍和紅纓,孫悟空展開雙手,讓它們幫他穿戴好了。

待他再擡起頭來,是一個意氣風發的齊天大聖!

陸珥站在山下,目睹了全程。

***

“小猴子準備去了,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西王母修為恢複得真不是一點半點,蒙七七被她用法術捆住了,哪裏也去不了,只得她去哪兒,她便跟去哪兒。

在一株碩大無朋的老桃樹下,西王母指使她用手挖開一處泥土。

蒙七七埋頭幹活,挖了許久,終于在底下碰到一處冰涼。

“就是它!”西王母喜道,推開了蒙七七,自己也上手去挖。

“這壇子瓊漿玉液,是我三千年前藏下的。當日只覺得好玩,今日卻派上用場了。”她抱起壇子,掀開蓋子,蒙七七便聞一大股酒香撲來。

聞着這酒香,她覺得自己要暈厥過去。

西王母倒提起酒壇,仰頭便喝,“現在正是最好的時辰,喝了這瓊漿玉液,我的修為,又能恢複不少。玉帝小兒,我找你算賬來了!”

蒙七七看西王母潇灑喝酒,自己則倒在一邊,氣喘籲籲。

蟠桃園的泥可真硬,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挖開的。

她躺在地上,仰頭看結滿了蟠桃的老桃樹,西王母喝罷了酒,也在蒙七七身邊躺了下來。

蒙七七問她,“等逼退了玉帝老兒,你打算拿孫悟空怎麽辦?”

“這有什麽好問的?”西王母道,“讓他打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呗!”

“你不會傷害他吧。”

“怎麽會,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西王母笑。

可蒙七七心裏想着孫悟空大鬧天宮後的事情,卻是怎麽都不能把心放下。

她怎麽都沒想到,孫悟空大鬧天空,居然會因西王母而起。

“起來,走!”西王母躺了沒多久,又起來了,蒙七七被她硬拉着起身,“這酒藏得久了,竟叫我渾身修為都恢複了。咱們不必等那臭猴子了,直接便找玉帝小兒算賬去!”

☆、蘇溦

陸珥聽孫悟空說道了半天,終于把他的意思聽清楚了。

“你要做玉帝?”他問他,“好大的野心。”

孫悟空撓撓自己臉上的猴毛,不好意思地道,“哪裏哪裏,所謂風水輪流轉,指不定,俺真能做上玉帝呢?”

陸珥只淡淡笑了一下,“你小師姐呢?真不在這山上嗎?”

“俺已經說了數次了,小師姐在天上呢,和那小桃樹在一起。”

陸珥點頭,“那我去上頭找她。”

背過身去,才往山下走了幾步,陸珥又回去了,“孫悟空,我問你,你對自己坐上玉帝寶座的把握有多少?”

孫悟空撓臉,“其實…俺也沒多少把握。不過俺想,既然是小桃樹讓俺做的事情,俺就有必要去試一試。那小桃樹可愛得緊呢,俺想跟她一起在花果山上過快活日子。”

陸珥看着孫悟空紅透了的臉,微笑道,“你這只小猴子也長大了。”

他的手,握緊又松開,“那玉帝,真的扣押了你小師姐?”

“真的是!不僅是小師姐,連俺那小桃樹,也被他扣押了!”孫悟空道。

陸珥點頭,“那麽…”

“你想當玉帝這件事,或許我可以幫你一把。”

“真…真的?!”孫悟空喜出望外,快速跳着到了陸珥面前,“你真願意幫俺?”

“是。”陸珥道,“只要能救七七,我什麽事都能做。”

孫悟空便覺得,自己額上的這串紅纓,愈發得鮮亮了。

連那在山風裏獵獵作響的戰旗,也愈發地好看了。

***

瑤池邊一派歌舞升平,玉帝坐着,被群仙簇擁着,雙眼微眯,臉上有陶醉的笑意。

嫦娥仍是淡黃色衣衫,在他身邊坐着,大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臉上也是陶醉的笑意。

西王母站在瑤池邊,牙齒咬得作響。

“這可是我的地盤!他們竟敢如此亵渎!”

蒙七七躲在她身側,看那瑤池裏頭的仙子歌舞不斷,再看看身邊氣得頭發絲兒都快着起來的西王母,真為裏頭的衆神仙,捏了把汗。

西王母撩起了自己的長袖,蒙七七問她,“要動手了嗎?”

“是,你滾一邊去!”

修為全部回來了,西王母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底氣十足。

蒙七七見她現在是不好惹的,只好識相地往邊上躲了一下。

怕一會兒被西王母誤傷,她找了個桌子,慢慢地爬着,躲了進去。

但這桌子下面,卻還有別的神仙,蒙七七一進去,便見一雙閃綠光的眼睛,囧囧地看着她。

這雙眼睛的主人,還有一只不斷流哈喇子的巨嘴。

這巨嘴,竟還長大了,把舌頭吐出來,甩在她的臉上。

“你做什麽?!”

蒙七七被桌子底下的這東西吓得幾乎魂飛魄散,她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那東西也跟着出來了。

那是一只身形碩大的大狗,這大狗吐着舌頭,對着她流哈喇子。

原先在瑤池邊欣賞歌舞的玉帝從半夢半醒的狀态中醒來,先是看到了那一只吐舌頭流哈喇子的巨狗。

他有些不悅,“二郎神!你怎又把哮天犬帶來了?我說了多少次了,天庭聚會嚴禁寵物參加!”

二郎神低着頭,諾諾地答應了一聲,從位置上站起來,牽了哮天犬,從瑤池邊下去了。

玉帝看着他牽着哮天犬離開,略滿意地點了點頭,再閉上眼睛,嫦娥戳了戳他的手背。

“你看那是誰?”

玉帝睜開眼睛,站在瑤池邊一臉窘迫表情的,居然是那個從前總被西王母帶在身邊的青蛙妖。

“這…哪裏來的妖孽?!”

玉帝起身,因了看到蒙七七就想到西王母,語氣也急促起來,“來人,快把她弄出去!”

立刻有三兩侍衛上來,持着□□,要帶蒙七七離開。

蒙七七站着擺手,“別,別過來啊。那□□這麽鋒利,不要拿它對着我啊,我…我害怕!”

西王母從雲霧中現身了,蒙七七看到耀眼的光閃過,她罵她的聲音,便到了耳邊。

“真沒出息!起開,讓我來!”

這話之後,立刻有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蒙七七的胳膊,把她甩了開去。

蒙七七倒在地上,疼得屁股直打顫。玉帝站在瑤池邊,見西王母完好無缺地出現了,雙腿也有些打顫。

“你…你怎麽…”

“什麽怎麽啊?”西王母笑着說,她一揮手,瑤池裏的雲霧悉數散去,數多躲藏在雲霧中的神仙,這會兒都原形畢露了。

蒙七七看到赤腳大仙□□着的一雙巨腳,上面全是黑色的毛。

還有幾個上身穿得整潔幹淨的神仙,下身居然只穿了一條亵褲。

真是彌亂啊,蒙七七想,沒有西王母的天庭,怎麽就成這副樣子了?

西王母的想法和蒙七七是一樣,眼見着那些在雲霧消散後露出猥瑣模樣的神仙,她簡直氣得渾身冒火。

“你們!你們!你們居然!”

她氣急了,伸手拽起一個只穿了亵褲的神仙,“誰讓你只穿亵褲的?!”

那神仙答,“是小神自己…”

西王母笑了一聲,便把他從天上扔了下去,“這樣子還做什麽神仙?!還是回去做個凡人吧!”

眼見着那個只穿亵褲的神仙被扔了下去,修為盡失,其他幾個衣衫不整的神仙,也有些害怕了。

他們立刻失了之前的模樣,朝西王母跪下去,嘴裏念叨着不知什麽話。

可西王母怒到了極點,哪裏還管他們。

這瑤池裏剩下的所有神仙,除了玉帝和嫦娥,其他的都被她以飓風甩到了凡間。

蒙七七死抱着柱子,才沒有被她刮起的飓風吹走。

瑤池裏已然沒有其他神仙了,西王母站在玉帝幾米開外的地方,以嘲弄的微笑看着他,“玉帝小兒,告訴我,現在怕不怕?”

玉帝強撐着搖頭,“我…我怕你甚麽?!我這就去叫人來,你…你別走!”

他爬起來,雙腿顫抖着。

西王母才一擡手,就把他按到在了地上。

蒙七七見他吐出了一口鮮血,想是傷到了。

玉帝身邊的嫦娥見狀,撲上去護住了玉帝,對西王母道,“你想做什麽?他可是玉帝!”

西王母笑道,“笑話,玉帝怎麽了?玉帝在我眼裏,也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小兒而已!”

嫦娥護着玉帝,又想說話,卻被西王母隔空拎起,甩到一邊,“你這賤女人,滾回廣寒宮去!”

嫦娥被她甩得厲害,倒在地上後吐血不止,竟捂着胸口,再也起不來了。

蒙七七在邊上看着,雙腿不由得有些打顫了。

西王母發起怒來,真是可怕。

可讓蒙七七真正覺得害怕的,還在後頭。

西王母把玉帝也隔空提起來了。

她對他道,“當日那杯毒酒,是你的主意?”

玉帝搖頭,“不不不,不是我的,是嫦娥的!”

西王母偏頭看已經氣數盡失的嫦娥,“我料也不是你,你這冥頑不化的小兒,怎麽可能想出下毒酒這樣卑鄙的招數來?!”

玉帝道,“我原以為那毒酒厲害,絕不會使你東山再起,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西王母嘲弄地看玉帝,“那是你太小瞧我了!我活了上萬年,修行了上萬年,才一杯毒酒,還不會讓我到那般地步!只是你……”

她笑,手上力氣,也越使越大,“你這小兒,我原想和你一起治理天庭,卻沒想到,數千年來,你竟趁我不備,在我眼皮底下,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到最後,竟想将我取而代之!”

玉帝被西王母把脖子擰緊了,說話聲音有些尖細,“天庭的寶座,誰不想做?我堂堂男子漢,怎會屈服在你一個女人的手下!”

西王母笑,“不想屈服,也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如今看來...”

她松手,故意将玉帝的脖子松開些,“你是沒有這本事了。”

玉帝道,“成王敗寇,如今我輸了,便任由你處置。”

西王母不言語,手上力氣又慢慢地恢複了,她看着玉帝,眼神中有狠厲之色。

“我的處置,向來是讓擋我道的人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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