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總要聽聽別人的意見
肖淮銘今天心情很好,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相比之下,俞恩倒顯得淡定了許多。
要說淡定,也不盡然,只是在想,剛才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若是能收回的話,她一定會在那之前減掉自己的舌頭!
蘇繹是個神奇的人,俞恩暗想。
平日裏朋友長輩以及肖淮銘,都和她提過重新開始這樣的話,她都是猶豫不定,心裏反反複複,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今天蘇繹一句“心空了”,讓她也害怕起來。
她沒有蘇繹那樣的勇氣,也沒有她那樣的忍耐能力,更做不到不後悔。
肖淮銘出國這兩年,她嘴上不說,心裏卻比誰都明白。她想他,想得幾欲發瘋,若不是中間隔着個池立夏,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抛下這一切,到德國去,到他的身邊。
要是真能舍得下,她哪會簽那份鬼保證書?!
說白了,只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能拖多久,就是多久,但要她毫無顧慮的留下,她也做不到。
這大概就是愛一個人深入骨血的緣故,她認了,哪怕變得不像自己,哪怕會因為牛奶面包這樣的小事郁郁不樂……
肖淮銘坐在她身側,身上的白大褂還沒來得及換下,連日的熬夜讓他臉色不是很好,眼下的黑青更明顯了些。
俞恩偷偷打量幾眼,心裏的自責更甚。
“要是不行,以後都別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也挺安全的,X市治安還是不錯的。”
肖淮銘眉毛微挑:“接送,或者搬回來,你自己選一個。”
“你偶爾也該聽聽我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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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給了你兩個選項。”
說得理直氣壯,俞恩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反駁,鼓着臉頰瞪他,憋了許久,才憤憤道:“我要收回剛才的話,重新試試什麽的,根本不可能。”
“你大可以試試看!”
和她瞎鬥了幾句,肖淮銘才斂去玩笑話:“又聽誰說了什麽?”
“啊?”
“你那愛鑽牛角尖的性子,還能自己想通不成?”
腦海裏閃過蘇繹最後還是沒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俞恩惋惜搖頭:“上次去給你送洗衣服,認識的一個姐姐,好像對這些事挺有看法的,和她談了話,莫名其妙的,就覺得我們不該結束得那麽草率,哪怕最後還是要分開,我也不希望是帶着遺憾的。”
肖淮銘聽了這話,神情愈發嚴肅,拉過她微涼的左手:“不會分開,我的意思,還是要和你說清楚,我,不同意離婚。”
“如果我一個月後還是要離婚呢?”
“啊,那只能證明你品位有問題。”
“……”
站在幹淨整潔的卧室門口,俞恩遲遲不肯邁開步子走進去。肖淮銘不出聲,倚在門邊看她。
懊惱地往地上一頓,捂着腦袋哼哼幾聲,心頭湧上的種種情緒,都可以歸結為兩個字——後悔!
按照肖淮銘的說法,既然都決定要重新開始了,分居有礙于培養夫妻感情,也不管她樂不樂意,半強迫着盯着她收拾了平日裏常穿的衣物和一些日用品,帶上三條薩摩耶,連夜趕回城西。
說到薩摩耶,回到熟悉的地方,自然是活蹦亂跳的,與邊上的女主人,形成鮮明對比。
若不是俞恩堅持,估計肖淮銘能幫她把房子也退了。
強勢,太強勢了!
“肖淮銘,我們必須談談!”打定主意,俞恩站直身子,目光堅定。
肖淮銘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繼續說。
俞恩清清嗓子:“我們應該一步一步來,你這樣太快了,我不太能接受。”
“快?”
“對。”
“你是希望我們從哪一步開始?”
俞恩抿着唇思索片刻,才緩緩開口 :“比如,先互相了解了解,有個感情基礎什麽的,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感情基礎?”肖淮銘不明所以地重複了一句,将這句話在心裏默默揣摩一番,未了輕笑出聲:“你大概是忘了,我們在一起六年多這個事實。”
“六年多,中間不還有兩年空窗期嗎?你去國外兩年,興許有很多變化我還不知道呢,也可能我變了,你沒發現。”
“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周旋下去?”
瞧男人冷下臉來,俞恩立馬認慫:“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先磨合磨合,立刻同床共枕這種事,還得緩一緩。”
“昨晚怎麽解釋?”
“唔……我的小屋太濕了。”
“你可以編個更像樣的理由,興許我還能接受。”
“你總該聽聽別人的意見,不要老是這麽……自說自話。”甕聲甕氣地說完,又怕他生氣,還偷偷擡眼瞅了瞅動靜。
肖淮銘嘆氣,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又捏捏她的臉側:“說吧,你打算怎麽做?”
“我睡客房,你睡這邊。”
“行,給你一周時間。”
一周?
俞恩還想為自己争取些時間,又聽他說:“一周之後,再出什麽幺蛾子,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吧,一周就一周吧……
最近總能在醫院看到蘇繹的身影,已經連續四天,俞恩雖然好奇,但也不便多問。
郁淮安吃過中飯,半躺着用電腦搗鼓了半天,到剛才才睡下,确定人已經睡着,俞恩才得到空閑,端着托盤從樓上下來。
把東西擱下,就到樓下去找蘇繹。
早幾天,蘇繹都說是來看朋友,今早在醫院附近遇到的時候,她又說朋友生了孩子,讓她替了這幾個月洗衣房的工作。
蘇繹沒有固定的工作,索性答應下來。俞恩也樂得開心,往後可以經常去找她說說話,和有智慧的人聊天,是件很惬意的事。
不同于和夏漫她們待在一起時那麽随意自如,但看着蘇繹那雙清澈的眸子,也會讓人平靜下來。
整天在醫院忙活,最怕的就是急躁,奈何這工作轉來轉去,還是些枯燥無味的內容,時間久了,耐心也快磨光了。
把腦袋搭在手臂上,俞恩眼巴巴地看着蘇繹在幾臺洗衣機之間來回走動,眼睛有些花:“蘇繹啊,你每天就幹這個,不會無聊嗎?”
“不會,挺好的。”
“我都快無聊死了,你也不和我說說話。”
蘇繹把已經停下的洗衣機打開,拿出裏頭的衣物,悉數挂到旁邊的晾衣架上,細心地寫了字條,別到衣架上,以免認錯。
忙活完,才脫了專用手套,纖纖細指略過耳畔,把幾縷發絲順到耳後,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每次見面,俞恩都能見着一兩次。
“不過,你可真是漂亮,比起那些個明星嫩模,還多了幾分氣質。”俞恩誇贊。
蘇繹難得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又胡說。”
“都是實話,要是你進了演藝圈,得搶了多少人的風頭。”
蘇繹眸光暗了暗,随即露出淺淺笑渦:“我都這把年紀了,還進什麽演藝圈?還是好好給你們洗衣服的好。”
“诶,別呀,那多屈才!”
俞恩眼珠一轉,想起1503那位難伺候的主,賊兮兮地湊近蘇繹:“我跟你講啊,我現在負責的,是一位挺厲害的大導演,你要是有意願,我可以從中幫幫忙。”
“大導演?”
“啊,郁淮安啊,你應該也聽過的,好像高中還是和你同一個的呢。”頓了頓,又說,“那人長得也是真心不錯,還有才華,配你這樣的佳人,再合适不過!诶?對啊,剛好你倆都沒有對象,指不定能成呢。”
蘇繹戳戳她的腦袋,無奈搖頭:“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和你先生相處來得直接,還關心起我來了?”
“我和肖淮銘也就那樣了,走一步算一步,但你不一樣啊,你都二十七了,還沒個着落,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挺難得吧?”
蘇繹笑笑,隐去眼裏的悲涼:“不會,一個人,其實挺自在的,我和你不太一樣,你畢業之後一直有肖醫生陪着,但我,一直是一個人。”
一直是一個人?
那那個所謂的負心漢呢?
俞恩狐疑地盯着蘇繹姣好的面容看了又看,又怕踩到人家痛處,不敢随便開口。
倒是蘇繹滿不在意地把玩着手裏的手套,語氣也是淡淡的:“我和他,沒有開始,也談不上結束,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在唱獨角戲而已。”
“……”
“有些人啊,注定就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我心有不甘,卻也無意糾纏,免得失了格調,在他印象裏,只留下無理取鬧的潑婦形象。”
“所以啊,既然肖醫生有意和你執手一生,你就該珍惜這個機會,我是迫于無奈,而你,還有抓住幸福的機會。”
莫名感到悲傷,即便蘇繹只用寥寥幾句話帶過,俞恩還是覺得惋惜不已。
兩個人在一起,有很多可能,這之中,最怕的就是愛而不得。
倘若換了她,應該做不到蘇繹這般不吵不鬧地離開,哪怕心裏再不甘願,也不想給那人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愛到極致了吧。
離開洗衣房,俞恩沒有直接回病房去,鬼使神差地上了十二樓,站到肖淮銘辦公室門口時,才猛地回神。
奇怪,到這兒來做什麽?
心裏那樣想,手卻先有了動作,輕輕敲了敲門,靜待回應的時候,竟然開始忐忑不安。
不安什麽?又不是還在小心暗戀的階段,那人,分明已經是她的肖先生了呀。
蘇繹的事,總是能給她頗多感觸。
蘇繹總能用最事不關己的語氣,說着那些讓旁人都覺得心疼的過往,她卻從中聽出異樣來。
蘇繹說自己離開那人,并未後悔,但俞恩明白,她心裏不痛快,才會對什麽都不鹹不淡,才會在提到那人時,目光黯淡。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刻意隐藏心底的悔意在作怪,她不願意承認,所以用沒有遺憾來騙別人,也順便,欺騙她自己。
對俞恩而言,蘇繹,算半個師傅。
在蘇繹身上,看到自己離開肖淮銘之後的未來,她不願意那樣活,才決定在那之前,努力一把。
裏頭沒有動靜,肖淮銘應該是到下到病房去了。
俞恩拍拍臉頰,責怪自己沉不住氣,被蘇繹幾句話,唬得沒了主見,心裏想見見肖淮銘,就不管不顧地跑過來了。這個點,本來就是他最忙的時候。
把文件夾抱在懷裏,悠悠地轉過身去,被身後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文件夾從手裏脫落,與地板磚相撞,發出幾聲脆響。
“你……你怎麽在這兒?”
肖淮銘彎腰拾起落地的文件夾和散落在外的幾張情況表:“這話該我問你才對,肖太太。”
奪過他手上的東西,俞恩後退兩步,帶着被人抓包的窘迫表情:“我只是路過,不是來找你的。”
“那你這條路會不會太繞了點?”
“……我先走了,病人還在等我。”
肖淮銘拉住想要落荒而逃的人,往懷裏一帶:“我才從那裏過來。”
暗嘆一聲,又道:“我以為你特意過來,是想見見我的,而不是一見面,就找理由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