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顧宇聰和曉敏在波士頓玩了三天。
第一天,顧寒時像終于出籠的鳥兒,很是愉悅;到了第二天,已經覺得有些疲憊;第三天,他咬着牙陪他們逛了半天後,終于受不了了,逃回了療養院。
在裏面呆的時間久了,身心不免都有受桎梏的感覺,連帶着避世、懶于社交,對着陌生人露出一個笑容都覺得疲累。
另一邊,沈淮也忙了三天。
和攝影師Kevin的交涉很順利,Kevin對他的初印象就不錯,所以在沈淮答應給他拍一組照片後,他也應允和星影簽下一份重量級合約。
這份合約是為了星影近半年力捧的新人,沈淮為他人做嫁衣,也算盡心盡力,章玥非常滿意,特批了他三天多餘的假。
沈淮和昭昭說自己要去臨市逛幾天,想一個人呆着,讓昭昭先回去,昭昭雖然老大不樂意,但是畢竟章玥可沒順帶把他的假也批了,只得硬着頭皮先行回程。
昭昭走的當天晚上,沈淮就給顧宇聰發微信:【你們還在波士頓嗎?】
顧宇聰回他:【明天回來。】
沈淮一愣,也不知這算巧還是不巧。
顧宇聰見他沒立刻回,又發過來:【你來嗎?吳濤明天上午來接我們。】
他是打算再去見顧寒時一面的,那天微信烏龍事件後和顧寒時就真的沒聯系了,加之樂少凱的事情,他不知道顧寒時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可這個當頭,被旁人這樣大喇喇地問出來後,他卻又猶豫了。
顧宇聰是個急性子,沒過多久就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沈淮嘆了口氣,接了起來,說:“我去吧。”
顧宇聰大喜,估計扔下手機就去聯系吳濤了,沈淮一分鐘後就收到了吳濤的微信,和他說明天的出發時間,說直接去酒店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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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沈淮在床上躺了會兒看着天花板,過了會兒,還是給顧寒時發了條語音:【我明天和吳濤一起過來。】
這次顧寒時回得很快,也是語音,聲音有些低沉,悶悶的:【剛聽顧宇聰說。吳濤接了他們就要回去。】
沈淮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沒明着回他,只說:【我周五早上的飛機。】
而今天周一。
他正凝神盯着聊天界面,剛眨了眨眼,機身震動起來,手機屏幕忽然一變,出現顧寒時的視頻聊天請求。
沈淮看了看自己,穿戴整齊,應該沒什麽不妥的,于是接受了視頻請求。
哪知接通後,顧寒時那邊卻是一片漆黑。
“我看不見你。”沈淮皺眉,“你搞什麽?”
顧寒時的回答相當流暢:“我手機攝像頭壞了。”
“放屁。”沈淮咬牙,“我還不了解你?不公平!你把手指拿開!”
那邊顧寒時聞言笑了兩聲,終于露了臉。
不過準确來說,也沒算露臉。
只戴着個口罩,只露出濃黑的眉和一雙瞳孔深邃的眼睛。
沈淮蹙眉:“怎麽了?”
“感冒了。流感。出去玩了三天染上了。”
“哦。”沈淮點頭,“祝你明天一早睡醒就好。可別傳染給我。”
他點頭,被口罩遮住的下半邊臉看不見表情:“只要我們不接吻。”
非常嚴肅,非常正經。
沈淮腦子先是一空,随即又像是裏面有看似煙花實則爆竹的東西炸開。
過去和顧寒時的某些親密的畫面忽然像電影似的快速放映,他的喉頭有些發緊,眼神都變得不太自然。
顧寒時說這話到底出于什麽原因,又有什麽意思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似乎,确實,有那麽一丁點兒,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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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時一晚上沒睡着。
上半夜是感冒加劇堵了鼻子,下半夜開始發高燒了,去護士臺量了量,三十九度。
護士給他拿了感冒藥和退燒藥,說如果真是流感的話得燒上幾天。
這些藥應該都有安眠的效果,沒想顧寒時還是清醒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略有些睡意。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時候,護士帶着醫生進來,給他檢查、量體溫,又拉着他去驗血。
等到這些破事兒折騰完,還硬逼着他挂水。
他在抽血處遇到了同樣發燒的Seven,Seven的檢查結果比他好,疑似急性腸胃炎,雖然臉色不佳,還是逃脫了戳針的命運,拖着“病軀”到病房看他。
顧寒時說:“我這兒重災區呢。你當心被我傳染,雪上加霜。”
Seven搖頭:“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感冒。顧,你要多多鍛煉,增強體質。”
這病得比他還重的人還勸他?
顧寒時覺得挺有趣的,可再一看Seven的薄毛衣下隐隐的肌肉輪廓,又打消了揶揄他的念頭。
Seven在顧寒時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顧寒時算了算時間,覺得沈淮要來了。
想到之前他對Seven的敵意,有些隐隐的焦躁。
可他總不見得趕Seven走吧。
Seven許是看到他不停看手機,明顯的心神不寧,終于問他:“你今天有什麽事嗎?”
顧寒時垂眸:“沈淮要來。”
Seven果然有些愣神,随後忽然一笑:“嗯。就知道他會回來的。”
顧寒時聞言便笑:“為什麽?”
“他對我懷有很深的敵意。”
Seven話至于此,顧寒時卻不免變得有些尴尬。
他解釋:“沈淮是個不錯的人。他沒有惡意。”
“顧,你真好。”Seven笑了笑,“所以我喜歡你。”
Seven說的中文,“喜歡”兩個字眼或許只是單純的從“like”翻譯過來,而美國人的“like”在這種場合顯然沒有什麽意思。
顧寒時這樣對自己說,可心裏還是不免有了疙瘩。
沈淮就在這個時候來了。
他見到Seven果然是肉眼可見的意外,接着蹙眉,擠出難看的笑容:“哎,你好。”
Seven仍是那種淡漠的表情:“下午好。”
沈淮見他說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自然不太舒服,再看顧寒時,也沒有一丁點兒暗示要Seven離開。
他在心裏冷笑,在沙發上坐下,想這小子如果臉皮真這麽厚,那麽自己也可以不要這個臉了,幹脆視他為空氣。
沈淮對着顧寒時擡了擡下巴:“昨天和你視頻看着還沒這麽嚴重。現在倒像只病貓。”
他故意加重強調了“和你視頻”四個字,說過Seven聽的,Seven聽沒聽出來不知道,顧寒時倒是立馬領會了,有些無奈,還是說:“醫生說最快也得兩三天才能好。我……”
他的聲音裏帶着厚重的鼻音,一開口,沈淮就立馬站了起來,走過去,不由分說探身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這得快四十度了吧。”
沈淮蹙眉思忖的樣子難得的正經,帶着和往日不同的穩重味道,他手心冰冷的觸感好似長久停留在滾燙的額上。
顧寒時不知是自己燒糊塗了還是怎麽的,在這個時候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悲喜交加,又像是一場做了很久的噩夢忽然醒過來,發現身邊躺着的,還是魂牽夢繞的那個人。
“什麽眼神啊?”沈淮被他看得都要不好意思了,不自然的咳嗽了聲,“不然我去叫醫生再來給你看看?這都挂了大半瓶了還這麽燒着……”
旁邊的Seven插了一嘴:“不是大半瓶,這是第三瓶了。”
“哦。”沈淮飛快地看了看Seven,皮笑肉不笑,“你看,又讓別人擔心。”
他這話要表達的意思似乎過于明顯了,顧寒時紙一般蒼白的臉色變了變:“沈淮。”
“怎麽了?我有說錯嗎?”沈淮笑笑,坐到床沿,摸了摸他的指甲蓋,動作溫柔,“我當然高興你有朋友關心你了。不過過于擔心就不好了。讓外人費心費力多不好意思,而且……”他頓頓,假意調笑,“我會吃醋。”
顧寒時:“……”
Seven:“……”
沈淮的笑容看着一如既往的陽光純良,卻又像是一直努力掩藏獠牙的小狼崽,終于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
顧寒時還是第一次發現他有這麽一面。
Seven此時也有些坐不住了,說了聲“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就一臉嚴肅地走出了病房。
沈淮盯着他離去的背影狡黠地一笑,嘀咕:“早這麽識趣不就好了。”
“沈淮!”顧寒時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用力捏了捏,“你皮癢了是不是?”
“這句話不是我以前一直和你說的嗎?你還記得嗎?”沈淮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的眼睛,“然後你每次都被我收拾的恨慘。”
顧寒時:“……”
沈淮得意地看着他的臉由白變紅,想說什麽,忽然又猛烈咳嗽起來。
沈淮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給他倒水,扶着他的後腦勺要喂給他喝,顧寒時嗆完別扭地推拒,扔給他幹淨利落地一個字:“滾。”
水杯還在沈淮的手裏,他盯着顧寒時看了會兒,移開目光。
就在顧寒時覺得他動氣真的要“滾”了的時候,沈淮忽然重新轉頭,俯身輕盈而迅速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所有的記憶在那瞬間瞬間複蘇。
那些想忘記的、不想忘記的,像是層層疊疊的山巒,吞沒着心房上的每一寸。
吻完後,沈淮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細看耳朵有些發紅。
顧寒時哭笑不得,輕聲嘆氣:“說了會傳染的。你不怕嗎?”
他一語雙關,話中有話,沈淮聽得出來。
“不怕。”他搖頭,“顧寒時,我從來沒怕過。”
“沈淮。”
“你今天叫了我好多次。是太久沒叫了嗎?上瘾了?”沈淮笑笑,見顧寒時只是沉默不說話,又接着說下去,“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總是很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你。養成一個習慣需要二十五天,我也接近成功過。但是只要有那麽一個契機讓我突然想到你,我就要從頭開始,周而複始。”
那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顧寒時的鼻子有些發酸。
沈淮自嘲地笑笑:“我是有些恨你的。但是還好。可能愛太多了。愛太多總是舍不得恨的。”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顧寒時,你有那麽一點點想我嗎?”
那麽驕傲的人,把自己放的那麽低。
他不可能毫無觸動。
顧寒時知道答案有多重要。
他們的現在、未來,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會因為這個答案而變得不同。
沈淮的眼眶已經微微發紅,看着他的瞳孔已經不是小狼一樣,而是變回了溫順的小鹿。
顧寒時伸出手臂,沈淮配合的湊上前,然他攬過自己的腦袋,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貪婪地呼吸。
許久,顧寒時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着濃濃的鼻音:“嗯,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Gossip Girl:
If two people are meant to be together, eventually they'll find their way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