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今晚……睡哪裏?”

木枕溪淡定地擺手:“你先去沙發上坐着,我給你倒杯姜茶。”

肖瑾乖乖地哦了一聲,箍着抱枕走了。

等肖瑾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木枕溪擡手就是一巴掌……輕輕地按在了自己腦門上,她怕引起肖瑾的注意,木枕溪開始在廚房快速轉動大腦。

她要把肖瑾安排在哪裏睡覺?

肖瑾看着木枕溪懊惱的動作失笑,可笑意很快就從她的嘴角隐沒,她悄悄收回了探頭探腦,輕嘆了口氣。她白天已經把這個房子的結構摸得一清二楚了,只有木枕溪卧室裏有張床,書房裏則是書架和書桌,其餘的連折疊床或者躺椅都沒有,勉強能夠睡人的只有客廳的沙發。

按照木枕溪的性格,一定會讓她睡床,而自己睡沙發。

肖瑾抿了抿唇,往沙發裏靠了靠,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個點出神。

叮啷。

像是勺子碰撞內杯壁的聲音,肖瑾坐正了身子,眼神裏的光芒亮了亮,期待地朝廚房門口望過去。

木枕溪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姜茶出來了,邊走邊朝杯面吹着氣。

肖瑾伸手去接。

“等會兒,小心燙。”裝姜茶的是馬克杯,只有一邊有杯把,木枕溪避開她的手,将馬克杯放到茶幾上。

“謝謝。”肖瑾仰頭看她,彎了彎眼睛。

“不客氣。”木枕溪稍顯不自在地回了一句,頓了頓,抿嘴,“之前在外面不是說了不用這麽客氣嗎?”肖瑾還要在這裏住上好一陣子,天天謝謝來謝謝去,她怪別扭的。

“嗯,謝……”

木枕溪居高臨下,不耐地啧了一聲。

肖瑾低眉,抿去忍俊不禁的笑漪,将後一個字咽了下去。她将茶幾上的姜茶端起來,一只手虛虛地挨着杯面,既暖手又不會燙,心上仿佛也跟着淌過一陣暖流。

這樣的木枕溪,才是她熟悉的那個木枕溪,自由的,而不是處處拘謹的。

木枕溪啧完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清了清嗓子,把自己計劃好的打算告訴她:“今晚上你睡我床上。”

肖瑾心裏沒有絲毫意外,望向對方的眸光中卻閃過一絲詫異:“那你呢?”

木枕溪說:“我睡沙發。”

肖瑾張了張嘴,木枕溪不由分說搶先道:“你是病人,得好好休息,而且這是我家,我說了算,我讓你睡哪兒你就睡哪兒。”

肖瑾:“……”

肖瑾悶悶低下頭,過了會兒,又擡起頭,欲言又止。

木枕溪板起臉:“還有問題?”

“不是,那我穿什麽睡覺?”肖瑾低聲道,她神情裏閃過一縷羞澀,看她一眼又低下頭,“裸睡嗎?”

木枕溪嗆了一聲。

“那個……”

肖瑾唇角勾起隐約弧度,在底下用餘光觀察着她。

“我、我去給你找身睡衣。”木枕溪匆匆轉身,走得太急,沒看路,小腿不小心磕到了茶幾,輕輕地抽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從身後聽到了一聲依稀的輕笑。

木枕溪:“???”

她不由自主地回了下頭,肖瑾正低眉順眼地喝着姜茶,聞聲将姜茶放下,關切道:“腿沒事吧?”

木枕溪踢了踢小腿,給她展示,說:“沒事。”

說完不再給肖瑾說話的機會,自己往卧室走了。

肖瑾聽到房門關上的響聲,終于忍不住手背抵住額頭,輕笑出聲。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木枕溪還是一樣的好逗,也一樣的單純。

笑了一會兒,肖瑾将手放下來,小口抿了一下姜茶,姜茶還是滾燙的,燙到了舌頭,舌尖發麻,她垂眸靜靜望着手心淡褐色的姜茶,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跟着濕潤了。

如果她們從來沒有分開過,該有多好。

木枕溪拉開衣櫃,把衣櫃裏挂着睡衣的那一排翻過來翻過去,她就是個能賺錢的打工的而已,自然不會和小說裏的豪門那樣動不動一衣櫃的睡衣,更不巧的是她這個普通人過得非常随性,大部分的睡衣都是長T恤,洗完澡往身上一套,鑽進被子裏就睡了。

她回憶之前去肖瑾家看到的對方的夏季睡衣,好像都是各種各樣的裙子,清清涼涼的吊帶居多,露肩露背的。

肖瑾發育得早,穿睡裙特別顯身材,一開始木枕溪還沒覺得什麽,後來動了異樣的心思以後,每回去她家都是折磨,偏偏肖瑾就喜歡往她懷裏靠。

木枕溪那時被肖瑾強行押着補課,她自認不是學習的那塊材料,又被雜事分心,做題做得非常痛苦,可肖瑾不疾不徐的溫柔聲線,耐心給她講題的感覺她很喜歡,雖然一道題要講上無數遍,木枕溪才能勉勉強強地聽懂。

肖瑾家的冰箱裏有很多冰激淩,每次做完題,如果正确率百分之六十以上,肖瑾就去冰箱裏拿兩個過來,兩個人面對面吃,看着對方笑。後來有了新的獎勵方式,冰激淩也有了新的用途。

有一次肖瑾甚至故意蹭在身上,要她去一點一點地吻掉……

木枕溪耳廓微熱,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睡衣挑選上,千挑萬選,沒有一件差不多能行的。木枕溪腦筋一動,突然拉開了另一扇門,蹲下,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件質地柔軟的絲綢吊帶睡裙來。

這還是殷笑梨送給她的禮物。

殷笑梨之前有回睡前和她視頻,看到她身上的T恤,随口問了一句,知道她家裏都是這樣的睡衣,受不了她的直男風格,還說她未來要是又交了女朋友,萬一有幸能進展順利,再回家發展到床上,也能有個萬全的準備。

木枕溪當時嗤之以鼻。

殷笑梨說你還別不信,計劃趕不上變化,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殷笑梨不但辛勞地給她操心終身大事,還操心生命和諧,睡裙送給她之前洗過曬過,生怕她不肯穿,這回算是真的趕上了,可惜不是她穿,是要給肖瑾穿。

木枕溪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把睡裙取了出來,對着鏡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她雖然比肖瑾高了不少,但睡裙的大小應該沒那麽嚴格?

她輕輕地咂了下嘴,決定就這個了,于是拿着睡衣出去。

開門,出門,走到客廳。

一手舉起手裏的睡衣,話剛出喉嚨口:“肖……”她話音降低,後面沒了聲音。

肖瑾已經睡着了。

她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毯子,一只手搭在腰上,呼吸平緩,胸口微微起伏,眉目柔和。

木枕溪不自覺地淺淺彎了彎眉眼,将手上的睡裙放下,悄聲過去,兩只手慢慢靠近對方,打算和中午一樣,将她抱回卧室床上休息。

誰知剛碰到對方的身體,肖瑾便往裏躲了躲,鼻間發出含糊不滿的哼哼聲。

木枕溪放柔了語調,在她耳邊說:“我們回床上睡好不好?”

肖瑾一手抓緊了身下的毯子,仿佛面前有只惱人的蒼蠅不停地嗡嗡嗡似的,另一只手揚起來揮了一下,木枕溪往後一仰,躲過了這次攻擊。

肖瑾皺着眉頭,睡夢中亦非常不悅。

這不是木枕溪第一次沒能把她從沙發上抱走,肖瑾睡覺認“床”,這個床指的不單是睡覺的那張床,而是她睡在哪兒就牢牢釘在哪兒,除非睡醒,很難再讓她挪地方。

白天是疼得太過,直接昏睡,木枕溪抱她的時候才沒有受到任何抵抗。

木枕溪對着熟睡的肖瑾犯起了難。她之後又嘗試了兩次,挨了兩巴掌,不重,卻讓木枕溪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木枕溪看了看客廳立式空調的溫度,調到了二十六度,手摸了摸肖瑾冰涼的手,又回屋把自己床上的空調被抱了出來。

客廳裏窸窸窣窣的輕微動靜沒有停過,斷斷續續過了大半個小時才消停下來。

肖瑾等眼皮前能感受的光亮徹底消失,才在黑暗裏睜開了眼睛,剛好來得及捕捉木枕溪進房間的背影,房間裏映照出來的光線合攏成一線,再次歸于黑暗。

肖瑾調整了個睡姿,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欣慰地笑了笑,再度合上了眼睛。

木枕溪臨時拿了條毛巾被蓋着,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明明折騰了大半夜,心力交瘁,已經困到了極點,卻遲遲不能睡去。

淩晨五點,天際露出魚肚白,木枕溪猛地睜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趿拉着拖鞋昏昏沉沉地從卧室飄了出來。

客廳飄窗的窗簾只拉了一邊,有光線透進來,照得屋裏亮堂堂的,木枕溪輕手輕腳地走近,幫她把一半踢落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蓋好,然後席地而坐。

肖瑾皮膚淨白,光線裏甚至能看清臉頰細小的絨毛,随着她的呼吸那些絨毛也在細微地動着。

木枕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臉,只坐了一會兒,就跟吃了安眠藥似的,連打了三個哈欠,她撐了一下地板,靠着最後一絲意志把窗簾拉上,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回了房,倒頭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木枕溪閉眼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着,抓過手機看了眼時間,五點半。

她瞪了會兒手機,才琢磨過來是下午五點半。

她竟然足足睡了一整天!

肖瑾呢?不會被她餓死了吧?

木枕溪一躍而起,顧不上洗漱換衣服,拉開門就往外沖,沒防備門口就有個人,兩具身體相撞,對方被她撞得往後一仰,木枕溪連忙伸長胳膊往回撈了一把。

肖瑾險而又險地避免摔倒,倒進了她懷裏,手下意識抓在木枕溪身前,維持平衡。

掌心傳來的觸感軟得不可思議,肖瑾微詫。

“你……放手……”木枕溪喉嚨滑動,艱難地吐字。

肖瑾擡頭一看,木枕溪耳朵、臉、脖子都像蒸熟的螃蟹似的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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