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木枕溪的房門在肖瑾面前關上。

她仔細地聽了聽, 分辨不出來這一聲關門的力度和原來有什麽不同,動了一下眉梢,頗為失望。

不到片刻,木枕溪出來了。

肖瑾眼前一亮。

純色圓領t恤, 領口精致小巧的鎖骨若隐若現,黑色休閑束腳長褲, 因為腿過分長, 自然露出了一截白淨的腳踝。

很幹淨利落的打扮,勾勒出修長完美的身材比例。

微卷的中長發散落在肩頭, 肖瑾注意到她的耳釘, 款式簡潔的銀色星星, 顯得有些慵懶和不羁, 白皙皮膚襯托着櫻桃紅色的嘴唇, 濕潤飽滿得想讓人咬一口。

木枕溪出聲打斷了她的打量, 淡道:“可以走了嗎?”

肖瑾收回視線, 神色比她還淡:“可以。”

她甚至往前多走了兩步, 和木枕溪拉開了安全距離。

木枕溪:“……”

肖瑾換了雙坡跟涼鞋,白色系帶從纖細腳踝繞過, 扣好,她先推門出去, 在外面等待。木枕溪則穿了雙普通的匡威帆布鞋,她身高将近一七五,比穿了坡跟的肖瑾還是要高出一點兒。

關門,落鎖。

肖瑾謹守本分, 沒過來挽她的胳膊。

木枕溪下意識往上擡了一下的手,半途放下來,佯裝自然地揣進了褲兜裏。她朝電梯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肖瑾已經自發地過去了。

木枕溪望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難道是真的想明白了?轉性了?前車之鑒在先,她心裏總是懸着,不上不下的。

肖瑾按了電梯,回頭看她:“怎麽還不過來?”

木枕溪:“來了。”

肖瑾目光不經意地從她腳踝往上,從比例逆天的長腿到不盈一握的細腰,再到漂亮的深茶色眼睛,一共不到半秒時間便收回眼神,隐晦地藏起灼熱,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了一下,又松開。

木枕溪和她并肩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

太安靜了。

這種安靜沒有讓木枕溪覺得放松,反而讓她更覺得空氣中隐藏着什麽危險的東西,必須打破這個僵局。

“咳。”木枕溪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道,“你證件都帶齊了嗎?”

“就這個包啊,我沒有別的東西了,應該都在錢包裏吧。”肖瑾沖她揚了揚手。

肖瑾的包當時放在後座,完好無損,能用還是能用的,但……木枕溪說:“待會兒要是還有時間,我們去買個新的。”

“好,多買兩個。”肖瑾笑着補充,“如果我卡裏有很多錢的話。”

“嗯。”

木枕溪想着她都能買得起寶馬了,應該不會缺錢,還有她優渥的家境,無論如何也不會缺錢花。但話又說回來,為什麽肖瑾手機通訊錄裏會沒有她爸媽的號碼?

上次在醫院,肖瑾對此表達了明顯的抵觸情緒,卻又給不出理由。不知道現在會不會好一點兒?

“肖瑾。”木枕溪斟酌着開口。

“怎麽?”

“你還記得你爸媽的電話號碼嗎?”木枕溪問。如果她是只有十七歲的記憶,那麽是一定記得的,那時候不比現在,對手機的依賴沒那麽強,就算現在,也有不少人會記得親密之人的號碼。

肖瑾看着自己的鞋尖,猶豫了一下,說:“記得,我打過了,但他們已經換號碼了,提示是空號。”

這條路也絕了。

但木枕溪有點懷疑,問道:“會不會是你手機的問題,號碼多少,我打一遍?”

電梯到了,木枕溪擡手刷開門,兩人一并走進去,木枕溪偏頭看肖瑾,手裏已經拿上手機了,自然的口吻:“報給我吧。”

肖瑾深深地看她一眼。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把我送走嗎?

她垂下眼簾,報出了一串記憶中的數字:“135xxxxxxxx。”

木枕溪一個一個鍵按下去,和她确認過後,撥號,将聽筒貼在耳邊,系統女聲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木枕溪不自在地舔了舔唇。

肖瑾擡眸,靜靜地看着她:“你覺得我是在騙你?”

木枕溪心虛道:“沒有,我就是确認一下。”

肖瑾說:“還有一個號碼是151xxxxxxxx,你也打一遍吧。”

木枕溪:“……”

肖瑾不吭聲了,看向一側的轎壁。

幾秒過後,木枕溪低聲說:“你再報一遍,我沒聽清。”

肖瑾心口涼了一片,不帶任何情緒地慢速報了一遍,正好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樓層,肖瑾小腿一邁,率先快步走了出去。

木枕溪在手機裏記下號碼,保存,然後擡腳追……不,她收回了腿,以平常速度在後面走着。

殷笑梨說了,要果決,不要讓她心存希望。木枕溪知道她剛剛追問號碼的行為大概會傷肖瑾的心,即便是普通朋友,自己這樣迫切的心情也會傷害到對方,但她不得不這麽做。

肖瑾自然發現了對方沒追上來,但她沒有放慢速度,而是直接走到了木枕溪的車旁,兩手提着包包,垂手站在副駕駛門外等着。

一路無話。

先解決保險公司和車的事情,肖瑾記憶斷層太大,對于這套程序不太清楚,倒是木枕溪之前開車有過被不小心刮到的經歷,處理起來游刃有餘,肖瑾便站在她身邊,只提供自己車主的身份,來保證事宜可以正常進行。

還有肇事司機的賠償問題,木枕溪的朋友劉律師這兩天給她打過電話,結合交警的事故責任認定書,已經初步給出了一個金額,對于木枕溪來說不多,但對于肇事司機家裏似乎有點困難,那邊家屬希望見她或者肖瑾一面,求個情,被木枕溪拒絕了,讓他一切按照程序來。

至此車禍的後續事宜基本解決,除了她家裏多了個人以外。

肖瑾站在銀行門口,翻着自己的錢包,沒往一門之隔的銀行走去,而是去了一旁的atm機,木枕溪喊她回來:“你記得密碼嗎你就往那兒走?”

肖瑾回她一個淡淡的笑容:“試一下又不要緊。”

木枕溪只好跟着她過去,站在她一米開外。

肖瑾把卡插進卡槽,界面跳出來輸入密碼,一回生二回熟,她波瀾不驚地輸入了木枕溪的生日,點擊查詢餘額,六位數。

木枕溪兩手插在褲兜裏,目光遠眺林城的廣播電視塔,順便看看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今天太陽不毒,沒那麽熱,反而起了一絲涼風,樹葉也在風裏招搖。

夏季的風是很清爽的,木枕溪的眉眼不由得舒展開來,惬意地閉上眼睛,微微仰起臉,感受着拂面而過的清風。

肖瑾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沒有走近,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唇角微勾,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

直到木枕溪朝她望過來:“密碼試出來了嗎?”

肖瑾回答:“試出來了。”然後從臺階上下來。

“還有多少錢?”

“這張卡的錢還可以買輛寶馬。”

“行吧。”木枕溪笑了笑,“不用擔心你連書都買不起了。”

說到書,肖瑾說:“這附近有書店嗎?”

木枕溪看看周圍,說:“有啊,有一家書吧,規模不是很大,但是裏面的書很多,還有很多偏門有趣的,店主品味很好。”

肖瑾仿佛抓住了一點什麽,問:“你去過?”

木枕溪點頭:“去過。”

肖瑾:“那你帶我去吧。”

木枕溪應允。

因為停車不方便,兩人索性步行過去,一刻鐘以後,木枕溪七拐八拐地領着肖瑾到了一家書吧,環境幽僻,玻璃牆對面不遠處是一片人工種植的竹林,寧靜清雅。

“這是什麽時候開的?”

“有好幾年了吧,我搬回來的時候就在了。”木枕溪回憶着。

“你從以前就經常過來嗎?”肖瑾突然問道,眼睛的光芒忽然亮了。

木枕溪從她的問話裏也意識到了什麽,撒謊說:“沒有,不是經常,偶爾畫畫需要靈感會過來坐坐。”

肖瑾将失落很好地收進眼底。

木枕溪垂在身側的拳頭握了握,有些後悔帶她過來了。

有的人,即便離開了,也會在你骨子裏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木枕溪以前很不喜歡讀書,一方面是沒空,一方面是沒興趣,平時能把教材都讀過就覺得很了不起了,課外書想都不要想。可肖瑾不一樣,博覽群書,她家裏的書比得上半個當時她們學校的圖書館。木枕溪去了她家,很多時候都是托着下巴看她坐在那安安靜靜的看書,看一下午都不覺得膩。

肖瑾怕她無聊,給她介紹書看,可除了什麽《麻雀要革命》、《會有天使替我愛你》、《天使街23號》之類當下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學,看其他書木枕溪都要打瞌睡。

肖瑾就給她弄來一大堆這樣的書,還給她提條件,說是看一本正經書就能看一本小說,不然以後她們倆思維高度不一樣,彼此說的話聽不懂,會缺乏共同語言,引起感情危機。

木枕溪眨眨眼睛,那時候的她還不懂什麽叫思維高度,也不知道肖瑾已經考慮到了很久很久以後,但肖瑾說讓她看,她就看,哪怕看得很痛苦,咬着牙也要看下去。

肖瑾每回看她皺着眉頭硬啃那些對于高中生,尤其是木枕溪這樣基礎很差的高中生來說過于艱澀的文字,就抿着嘴在一旁笑。

笑得過分了,木枕溪就惱羞成怒了,兩臂将她圈在書桌,紅着臉低頭吻她。

看明曉溪、饒雪漫,也逐字逐句閱讀尼采、伏爾泰,哪怕後者都是看過就忘。讀過王小波後,說要做一只特立獨行的豬,把半懂不懂的情話抄在本子上,送給肖瑾。為了寫情話,她那一手狗爬字練得非常端正,語文老師閱卷的時候都驚呆了,還特地在課堂上表揚了她。

肖瑾走後,她一直耿耿于懷,每次到一個新的城市,就去找當地的圖書館或者書吧,有空的時候過去,一坐就是一整天,坐着坐着就淚流滿面,趴在桌子上用書擋住臉,不讓別人看見。

她開始看那些書,看哲學、文藝、歷史、繪畫、食譜,古今中外,說來奇怪,這時候反而無論什麽都能看下去了。再到後來,她漸漸地釋了懷,也很少再想起對方,但是看書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每逢周日,只要不加班,就會過來坐一坐,看書,或者和老板聊天。

書店裏面有一串銀鈴,木枕溪帶着肖瑾路過的時候,銀鈴發出清脆的叮鈴聲響。

坐在門口往裏沙發上的女人朝外看了看,一見木枕溪便站了起來,笑着迎上來:“今天還不是周末,你怎麽過來了?”

肖瑾打量着面前這個人,看年紀比她們倆略大一點兒,應該三十左右,眉眼生得很大氣,穿一身藏青色的v領長裙,成熟端莊。

“有空就來了呗。”木枕溪笑着應了她一句。

肖瑾聽木枕溪語氣熟稔,心髒便跟着往上提了一下。

木枕溪将身後的肖瑾讓出來,先給女人介紹:“這是肖瑾,我朋友。”

又給肖瑾介紹:“這是書吧的老板,姓蕭,你叫蕭老板就行。”

“什麽蕭老板,你這個人好煩啊,怎麽老是在別人面前取笑我。”蕭老板先不滿地抱怨了木枕溪一句,然後大方伸手,和肖瑾握了握,笑容親切,露出雪白牙齒:“你好啊。”

又看看木枕溪:“我這和她還是本家呢。”

木枕溪哈哈笑:“沒有,你是蕭瑟的蕭,她是生肖的肖。”

“哦哦哦。”蕭老板撲哧一笑,“那是我誤會了,不過同音也是緣分嘛,小肖,這麽叫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肖瑾被蕭老板那句“別人”刺了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跟着禮貌地笑了笑。

蕭老板和肖瑾一面之緣,介紹過後就算了,沒再主動和她搭腔,而是眨了下好看的大眼睛,神神秘秘地對木枕溪說:“我有一個驚喜給你。”

木枕溪問:“什麽驚喜?”

蕭老板說:“你跟我來。”

木枕溪看了眼肖瑾,說:“你在沙發上坐會兒。”

肖瑾點頭。

蕭老板搭着木枕溪的肩膀,木枕溪沒拒絕,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肖瑾咬住下唇。

木枕溪跟着蕭老板進了裏面的一個小庫房,說是庫房,但其實打理得井井有條,放了不少蕭老板的藏書,蕭老板剛要彎腰拿什麽,回頭看看木枕溪:“你先閉眼,把兩只手都伸出來。”

木枕溪嘟囔了句:“有必要嗎?”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木枕溪空蕩蕩的手上多了一份東西,摸着像是一個硬殼盒子。

“好了,睜眼吧。”

木枕溪望着手上的包裝盒,在蕭老板催促的目光下打開,看清了裏面的東西後,喜出望外,驚喜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個是……”

蕭老板送她的是很喜歡的某位國外游戲畫師親筆簽名的人設畫集,還是to簽。

“你從哪兒……”

蕭老板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鎮定一點,輕描淡寫道:“我上次去國外出差,正好認識了人家,問他方不方便給我簽個名,他說方便,就簽了。”

“謝謝。我晚上請你吃飯。”木枕溪愛不釋手,剛想去翻,将手收了回來,盒子蓋好,等她回家洗了手再看。

“外面那個也去嗎?”蕭老板擡了擡下巴。

木枕溪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肖瑾,她問:“不方便嗎?”

蕭老板砸了一下嘴:“也不是不方便,就是我和她不熟,一起吃飯會不會尴尬?”

木枕溪看了眼手機,下午五點,說:“這樣吧,我五點半送她回去,然後我們倆再一起出去?”

蕭老板點頭:“行。”又問,“嗳,那個是你什麽人啊?”

木枕溪低頭看畫集封面,口吻随意:“朋友啊,還能是什麽人?”

“是嗎?”蕭老板湊近她,調侃道,“我看她看你眼神不一般啊。”

“哪有不一般,很一般。”木枕溪說,“不跟你說這個了,我要出去找兩本新書看,帶走的那種。”

“帶帶帶,随意帶。”蕭老板聳肩笑道。

肖瑾望眼欲穿,才等到木枕溪寶貝似的抱了樣東西,笑容燦爛地出來,左頰的梨渦都深了許多。那種笑容就像得到了糖的孩子,她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麽笑過。

肖瑾心裏酸得很,忍不住站起來,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站住腳,佯裝平靜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麽啊?”

木枕溪實話道:“一本畫集。”

一本畫集就這麽開心了嗎?肖瑾想。

她笑了笑,問:“是誰的啊?”

木枕溪說:“一個很厲害的人,說了你也不知道。”

肖瑾聽出了她和自己劃得分明的界限,連她喜歡的畫師名字都不肯告知。

木枕溪說:“你看看要不要買什麽書,她這裏書很雜,你書單上的說不定會有,可以先置辦一部分,到時候再慢慢添。”

肖瑾暗下眼眸,朝書架走去。

蕭老板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胳膊搭在櫃臺上,唇角笑容玩味。

肖瑾心不在焉地翻了小半本《未來簡史》,木枕溪看了看時間,因為書吧有其他的人,她幾乎湊到了肖瑾的眼前,才小聲說:“我們要回去了。”

肖瑾看看天色,還很亮,詫異道:“這麽早?”

木枕溪說:“我先送你回去,晚上我得陪蕭姐去吃飯。”

肖瑾晃了一下神,以前她也逼着木枕溪管她叫姐姐來着。

可此蕭已非彼肖,肖瑾垂在身側的手指揪緊了長裙的布料,皺眉說:“那我怎麽辦?”

木枕溪說:“回去的路上給你買份飯。”

肖瑾:“……”

木枕溪:“或者等我回來給你做?但是可能會有點晚。”

肖瑾不吭聲了。

木枕溪:“你倒是選一個啊。”

肖瑾覺得她是對自己不耐煩了,努力壓抑下心裏的酸楚,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說:“路上買吧,我怕堅持不到你回來就餓死了。”

木枕溪看看她手裏的書:“要帶回去看嗎?”

肖瑾把書合上,冷淡道:“不帶。”

木枕溪把她的書放回書架,自己帶了兩本,和她的畫集一起抱走了。走的時候蕭老板送她們到門口,還捏了把木枕溪的臉,開懷大笑,木枕溪往後一躲,沒躲開,瞪了她一眼。

肖瑾将一切盡收眼底,心裏一口氣憋着上不去下不來,腳下如風,不多時就甩出木枕溪七八米遠。

木枕溪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是吃醋了嗎?

不是說不喜歡自己了嗎?

肖瑾卻在此時停了下來,等木枕溪走到她跟前,才發現她站姿有點不對,兩條腿并得比平時緊,表情都寫着欲言又止。

“能不能走快點……我有點內急。”肖瑾如是說。

木枕溪打消了大半疑慮,低聲說:“書吧就有洗手間,你怎麽不在那邊解決。”

肖瑾小聲說:“忘記了。”

木枕溪往回看,建議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要不我們……”

“不要。”肖瑾一副很着急的樣子,拉過她的手腕就走,“走回去也怪麻煩的,停車的那個商場也有,我們快點吧。”

木枕溪被她帶着快步往前走,手腕上是熟悉的涼意,接着彼此皮膚接觸的地方便漸漸升溫,發起燙來。

木枕溪在心裏嘆了口氣。

領着肖瑾在商場裏轉悠找了個洗手間,木枕溪一邊等人一邊頻頻看時間,和蕭老板約的是晚上六點半,她不習慣遲到。

肖瑾出來以後,她便載人回了家,途中買了份晚飯。到家以後便将畫集和書放在玄關,一句“我出門了”,匆匆走了。

肖瑾甚至還沒脫完鞋,房門就已經關上了。

她慢吞吞地脫了鞋,看着兩雙擺在一起的拖鞋發了會兒呆,穿了木枕溪的那雙。再慢吞吞地坐到沙發上,眼前又是那對一黑一白的杯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她在家裏準備這麽多情侶用的東西又有什麽用,用的人都不是情侶了,這些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死物。

怪不得木枕溪不介意。

她連自己都不在意,怎麽會在意這些東西。

肖瑾第一次感到無所适從,痛苦地将五指插進了發絲裏,她好像飄在了一片黑暗的沒有燈塔的大海上,唯一能抓到的浮木已經棄她而去了。

***

“……你覺得呢?”

“嗯?覺得什麽?”木枕溪慢條斯理地切了一塊羊排,送進嘴裏。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跟你說話,你沒聽見了。”蕭老板放下刀叉,單手撐着臉頰,好整以暇望她,“一晚上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木枕溪垂眸。

“下午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是你喜歡的人吧?”

木枕溪嗆了下,擡頭睜大眼睛望着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