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沒錯,我就是安歌。”

“安姑娘,能和你聊聊嗎?”潘玉兒問。

安歌看向姬小蝶,沒想到她倒大方得緊,本着一幅深入敵內才能獲得更多消息的八卦心情,她馬上說:“安歌當然可以和未來的齊王妃聊聊啦,她時間多得很。”說着向安歌眨眨眼,“今天就把你讓給潘姑娘了,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哦!你一定要好好等着我。”

姬小蝶說完,一溜風地跑了。

安歌只好向潘玉兒點點頭。

三人就近走到一處空曠之地,确定別人無法偷聽,才停了下來。

“安姑娘,聽說是你的血和靈力,才能夠讓我複活,我真的很感謝你呢!”

潘玉兒如是說。

安歌看着自己曾經的臉,不知道為何竟喜歡不起來了,她戲谑笑道:“不知潘姑娘要如何感謝我?要知道,感謝二字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了。”

一般人聽到這樣感謝的話,定會說聲不用客氣。

然而安歌這模樣竟是厚着臉皮要“很實際”的感謝,這讓潘玉兒微怔了下,接着便笑了起來,“有齊王在,就算安姑娘想要什麽樣的感謝,相信齊王也能辦到,齊王一定會為了我的複活,而好好感謝你的。”

若是真正的沈婥,絕不會把自己該負的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安歌笑笑,“那就不用了,我和齊王之間早已扯平了。”

潘玉兒看一眼齊王,笑道:“是嗎?”

曹炟不置可否,只是将自己自己的黑色大氅脫下來披在潘玉兒的身上,“天氣涼,若是沒有旁的事,我們先出宮吧。”

安歌卻道:“既然是複活了,為何不用原來的名字?”

曹炟冷冷地道:“你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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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點點頭笑道:“是呀,的确不能用原來的名字。不過既然是複活,想必從前的記憶應該都還在吧?我聽說敬和皇妃所用的蔔卦工具乃是一只千年龜殼,可是潘姑娘手上這串珠子,似乎也頗為特別,不知道這是蔔卦的工具呢,還是有別的用處?”

潘玉兒道:“這自是有別的用處,至于工具,齊王爺定會把我從前用的都找回來給我。”

說着,目光很正然地落在安歌的懷裏,沈婥曾經用過的千年龜殼,此時可正在她安歌的手上呢。

“那麽不知敬和皇妃,當初是否真的病死的?還是另有原因?”

“安姑娘,不要再扯上敬和皇妃了,玉兒是玉兒,敬和皇妃是敬和皇妃,而且玉兒的身體剛剛恢複不久,以前的記憶大部分都已經丢掉了,唯一保留的就是她的風水堪輿之術,所以你不必再打聽些什麽了,玉兒什麽都不知道。”

安歌輕輕地喟笑一聲,“失憶了呀?”

安歌的手忽然觸上潘玉兒的手,溫熱細膩的肌膚,真個是活人呢!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大變活人這種技能啊,明明是一具冷硬多時的屍體,也變得如活人般活色生香,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那肌膚下流動的血液。

曹炟不動聲色地将潘玉兒扯到自己的旁邊,“玉兒,你放心,我會好好替你謝謝安姑娘的,但是你們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麽好說的,我們走吧。”

潘玉兒嗯了聲,輕輕地靠在曹炟的身上,“王爺,我有點累了。”

曹炟道:“也是,出來都這樣久了,淳于大師本來再讓你休息十天半月的。”

當下他将潘玉兒抱了起來,往宮外行去。

諾大的闊地上,就剩餘了安歌獨自一人。

風有些冷,吹得她瑟瑟發抖,然而她卻是哧地笑出聲來。

……

而不遠處的一座樓上,曹煜正站在陽臺上,将剛才那一幕幕都看在了眼裏。

“況離,你告訴朕,人死可以複生嗎?”

況離的目光從安歌的身上挪開,低首回道:“按照常規,人死自是不能複生。”

“那麽剛才這女子,為何……”

“皇上,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況且齊王手眼通天,或許能辦到常人不能辦到之事。”

曹煜哦了聲,又道:“最近有人告訴我,有一群西蠻人進入了安陽,似乎是在他們族中的什麽寶貝,這寶貝據說能夠起死回生呢!不過後來他們忽然又消失在安陽城,也不知道那寶貝被他們找回去了沒有。”

曹煜話裏有話,況離卻依然鎮定,恭敬回道:“想必只是傳言,天下沒有能夠起死回生的寶貝。”

“況離,事情有點過于巧合,西蠻人前腳剛走,後腳就出來了個潘玉兒,朕雖然還沒有想通這中間有什麽貓膩,但是有句話朕要叮囑你,凡是腳踩兩只船的人,最後都淹死在水裏了。你和你的師父,應該沒有參與齊王這件事吧?”

沒等況離回答,曹煜又道:“特別是你,一定不會辜負朕對你的信任吧?”

“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況離說着便跪了下去。

曹煜冷冷地道:“現在朕要你查明潘玉兒的來歷,事無巨細,朕要知道有關她的一切!”

“微臣領旨!”

……安歌獨自在闊地上站了片刻,剛打算離開,就見一頂轎子過來了,一位公公細聲細氣地說:“安姑娘,皇上請您去建章殿談話,特命奴才來接安姑娘。”

安歌點點頭,“那走吧。”

公公趕緊掀開了轎簾,“皇上說天氣冷,安姑娘又在這兒站好半晌了,想必是極冷,是以讓奴才擡了暖轎來接安姑娘。”

安歌往四周看了眼,明白曹煜剛才必是在哪裏觀察着他們,猶豫了下,她還是坐上了轎子。

如今,她真的是一個人了,無論她後面将要做什麽事,有着什麽樣的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得罪皇上的好。

轎子裏果然暖和。

安歌的轎子經過一座拱橋時,忽然聽到一聲嬌脆的聲音道:“靜姝參見皇上。”

轎子停了下來,公公尚未說話,姬靜姝又道:“皇上,請救救我的弟弟寶祿吧,他就快要死了!”

安歌掀開轎簾,往外看去,只見姬靜姝坐在轎前,低着頭,正在用帕子拭淚。

公公忙道:“姬姑娘,今兒這轎子裏坐的并非是皇上,而是安姑娘,此時皇上正在建章殿等待安姑娘,您若是有事兒,改個時間去找皇上也行啊。”

姬靜姝驀然擡眸,正與安歌的目光對上。

之後馬上站了起來,怒視着安歌。

安歌倒是和聲問道:“寶祿怎麽了?”

姬靜姝心裏肯定是極不情願回答安歌的問題,但又不得不回答,因此聲音有些僵硬,“他發了病,這會正在鬧騰。”

安歌向公公道:“我要去看看寶祿。”

公公很是為難,“這——”

安歌又道:“有什麽事本姑娘自會承擔,快去雲夢閣。”

公公無奈,只好讓轎子轉了方向。

姬靜姝卻在這時道:“寶祿的事情一直由我負責,倒不勞安歌你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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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圖下

“寶祿也是我的弟弟,我現在就是要去探望他。”

安歌懶得再與她多理論,直接向公公道:“走。”

“起轎!”公公唱喝道。

轎子即是往雲夢閣而雲,姬靜姝當然不會由任由安歌自去,只得也跟在轎子後面前行,結果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安歌坐龍轎在前,姬靜姝徒步跟在後面,這讓心高氣傲的姬靜姝如何能受得了?

當初她想嫁給小郡王而不得,被安歌後來居上,成為了小郡王的八夫人。她後來又看清在安平郡是絕沒有前途的,因此盯上了皇宮,盯上了皇帝,然而到宮中這樣久了,依舊只能依靠着給弟弟寶祿瞧病這一個理由留在宮中,姬烨妤算是對她滿照顧的,可是也沒有像對安歌那樣對她好。

更重要的是,到如今了,她想跟皇帝說句話,尚要借着弟弟的病勢,而安歌卻已經坐上了皇帝專用的暖轎琺!

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姬靜姝越想越生氣,一張帕子在手中幾乎要被她擰破了。

路有多遠,她心中的怒火變暴長了多少倍,待到了雲夢閣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将自己氣得眼前發黑。

安歌剛剛下轎,便聽到裏頭姬寶祿正在痛苦地呻吟……

安歌幾步跑進屋裏,只見他已經從榻上滾了下來,整個人像受傷的動物,蜷縮在地上,不斷地打着滾,“好痛……姐,我受不了了,殺了我吧,姐,姐你行行好,讓我去死吧!”

安歌連忙蹲下身将他半抱在懷裏,“寶祿,寶祿你怎麽樣?”

姬寶祿的額上滿滿都是細汗,全身卻是冰涼,就算隔着衣裳,安歌也能感覺到他的溫度極低。更兼他唇色青紫,雙目微阖,的确就是馬上撐不住的樣子。

聽到安歌的聲音,姬寶祿努力地睜大眼睛看向她,待看清她為他擔憂的模樣,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七姐,我,我撐得太辛苦,不想再撐下去了,我承認了,當初,當初那件事,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是我害你做牢,七姐,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就能報仇了……”

可能是身體的折磨過于痛苦,姬寶祿的牙齒咬的過于用力,齒間溢出鮮血,看起來非常可怕,五指成爪,緊緊地抓住了安歌的胳膊,安歌只覺得胳膊都要被他給掐斷了。

姬靜姝剛進門,就聽到姬寶祿交待了之前的事情,一下子吓悶了,沖到寶祿面前道:“你真是病糊塗了,你在亂說什麽啊!你不許亂說!”

姬寶祿淚流滿面,“五姐,我,我沒胡說,是,是……”

姬靜姝的眸底閃過一抹寒光,忽然從頭上拔下一只釵,不由分說刺~入到姬寶祿的胸口,姬寶祿啊地慘叫了聲,怔怔地看着面色漠然冰冷的姬靜姝,身體依然微微顫抖,“五,五姐……”

姬寶祿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痛苦時固然恨不得立刻死了,但是又有哪一個人不會留戀生命?況且姬寶祿才十幾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安歌也被這一幕驚呆了,她猛地把姬靜姝推開,“你幹什麽?”

姬靜姝的眸子裏滿是瘋狂,“是他自己說的,他活得太痛苦,想讓我們給他一個痛快。我現在照他說的做了,他馬上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

“你明明是害怕他說出真相!姬靜姝,你太狠了,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呀!”

安歌向外面喊道:“來人,來人!”

之前來接安歌的公公連忙走了進來,見到此狀況,也是大吃一驚,“這,這,這是怎麽了……”

安歌道:“快救人!”

公公這才反應過來,忙向外面喊,“太醫,快叫太醫來!”

卻聽得姬靜姝呵呵呵悲凄笑道:“沒用了,寶祿死了!安歌,你現在開心了!寶祿被你殺死了,你終于報了仇了!!”

公公又啊了聲,看向安歌,只見安歌此時正将那只釵拔下來,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姬靜姝說話,而她的手上也已經染了血。公公不知內情,只以為姬寶祿真的是被安歌殺的,一時間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

之後,他鼓起勇氣探了探姬寶祿的鼻息,的确是沒有呼息了。

他退後了好幾步,驚慌失措地說:“出大事了,死了人了!”

公公說着,一溜煙地跑出去,向皇帝報告此事去了。

姬靜姝見屋中又剩餘她們二人了,她冷笑着想把安歌推開,“你是殺人兇手,就不要假腥腥的似乎很想救他的樣子了。寶祿活着也是痛苦,這樣走不是很好嗎?你就不要忙活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安歌猛地一個耳光打在她的臉上,她微微怔了下,撫着被打痛的臉道:“你打我也沒用,你現在就是殺人兇手,你對我越兇越證明你就是殺人兇手,沒有人會信你的,因為大家都知道,你和寶祿之間有大仇,而我才是為了給寶祿治病,不昔獨入皇宮的好姐姐。”

安歌只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若說安氏的存在,讓安歌感受到了家人之間那種血濃于水,發自于心,自然而然無私的深情厚義,那麽姬靜姝的做法直接就是推翻了這一切的認知。

不過此時她沒空再跟她多說什麽,只是冷冷地道:“滾開!若你再打擾我,我立刻殺了你給寶祿陪葬!”

聲音太冷,終于震住了姬靜姝,她只好捂着半邊臉,縮在角落裏瞪着安歌。

安歌迅速地陷算出生門位置,将寶祿的一只手指向生門方向,拿出千年龜殼,将六個銅錢以各位方位把姬寶祿圈在其中。

其實她不知道這樣的方法有沒有作用,她只是依照她曾經學習的,這個小小陣法據說可以暫時保住人的靈魂,使它不至于脫離軀體。

再過了片刻,太醫已經過來了,見狀也不多問什麽,立刻給姬寶祿把脈。

之後他搖搖頭,對安歌道:“他已經沒有脈息。”

這時候,皇帝曹煜也走了進來……

聽聞後道:“不管用什麽辦法,将他救活!”

太醫卻依舊搖搖頭,跪下道:“姬公子原本就身體有重病,拖得很辛苦,如今又被這釵刺傷心脈,自是扛不住了。皇上,老夫無能啊!”太醫這樣說着,滿面愁苦,顯然姬寶祿的确沒救了。

安歌只覺得腿微微發軟,卻見沉默了好半晌的姬靜姝忽然發瘋般的撲到她面前,便撕扯着安歌要打她,“是你,是你殺了寶祿!”

她恨恨的舉了手掌,就向安歌打來。

卻恰被後面趕來的姬烨妤看到,只見她身子一旋,竟在剎那間到了安歌的身邊,一拂袖,姬靜姝居然被她拂得跌出去,爬在地上,好半晌起不來。

姬烨妤道:“你瘋了!”

衆人都有點發愣,從來不知道皇後娘娘姬烨妤居然有一身武功啊,而且看這樣子,武功絕對不弱。

皇帝曹煜卻顯得鎮定得多,緩聲道:“皇後,你怎麽來了?”

姬烨妤似乎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失态了,連忙向皇帝請了個安,“皇上,妾身是聽聞寶祿出事了才趕過來。”

姬靜姝這時候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已經是頭發散亂,釵嬛歪斜,拖着哭腔道:“皇後娘娘,你幹麽打我?殺人者,乃是安歌!”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向皇帝身後的公公,“這位公公可以做證,他親眼看到的!而且安歌本來就一直想殺了寶祿,當初寶祿貪玩,在安姨娘上的葬禮上陷害了安歌,使她做牢,雖然她後來沒事了,卻一直記恨着寶祿,可憐寶祿都已經這樣了,居然還被她,被她……”

安歌看着寶祿的臉,雖然他的相貌的确不像他的名字一般有福祿,但是絕對也不是這麽年輕就死去的樣子。

她忽然想起一個古法,這時候向太醫道:“曾經看到過一部古書,上說人在受了傷後有時候會因閉氣,這時候只需要一根銀針穿胸而過,或許能救人一命。不知道太醫可否試試此法?”

太醫忙道:“的确是有這個說法,俗氣‘放氣’,因為胸口有污穢之氣,只需要放氣,有可能救人一命。但是此法只聽聞說,卻從未有人用過,實在是……”

“如今寶祿已經成了這模樣,太醫不如試試,死馬當成活馬醫,或許還有救。”安歌如是說。

“不行!”姬靜姝忽然擋在姬寶祿的前面,“寶祿已然死是這樣慘了,我不許你們再動他的身體!”

安歌冷冷道:“姬靜姝,若你阻攔,便說明你是兇手。因為只有兇手才害怕被害者被救過來。”

“你血口噴人,你——”姬靜姝一時詞窮。

還是曹煜開了口,“把姬五小姐拉開,救人要緊。”

立刻有兩個宮人過去,将姬靜姝拉開,她的口中猶自在說:“若是此法救不得寶祿,安歌你又該如何?你這輩子都将帶着愧疚過日子!”

安歌毫不理會,只盯在太醫的身上。

只見太醫從藥箱裏拿出一根比尋常銀針要長很多的銀針,由姬寶祿的胸口緩緩刺入,随着銀針的刺入,只見姬寶祿的口中溢出了深紅色的血塊,待銀針拔出來,姬寶祿卻并無別的反應。

姬靜姝簡直掩飾不住心裏的狂喜了,神情卻故意裝作很悲傷,“寶祿,你好命苦,死了還要受這種罪,姐姐對不起你啊,寶祿,姐姐對不起你啊……”

“五,五姐,別,哭了……”

正當姬靜姝哭的心碎魂傷之時,忽然聽得姬寶祿虛弱勸慰她的語聲,她驀然擡眸,恐懼地看着姬寶祿,雙唇微微地顫抖起來,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安歌向太醫道:“太醫,他還有生命危險嗎?”

太醫替姬寶祿把把脈,“暫時倒是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這傷要養好一陣子,兼姬公子身體本來就不好,所以……”

安歌卻已經道:“謝謝太醫。”

姬烨妤蹲下去,問寶祿,“寶祿,剛才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姬寶祿面色蒼白,看看周圍衆人,又将目光盯在自己的五姐姬靜姝身上半晌,好一會兒,眼見着姬靜姝要抵不住壓力跪下去求饒了,卻聽得姬寶祿道:“皇後娘娘,是我自個不小心,拿了這釵兒玩,結果跌了一跤,才使得它刺入胸口。”

“可是靜姝說,是安歌要害你。”姬烨妤這次顯然不想放過姬靜姝。

姬寶祿卻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安歌。

安歌蹲了下來,心裏頭的情緒也是異常複雜,其實她真的是很恨姬寶祿,也曾希望他趕緊死了算了。但此時此刻,她卻看到了姬寶祿生命中別人難以匹敵的閃光點,他可以為了維護自己所愛的人,而背負一切,哪怕這個人,有可能害了他的一生,甚至是生命。

半晌,她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寶祿,你說事情是怎麽樣的,就是怎麽樣的。”

姬寶祿的眼眸裏又閃出淚光,“謝謝七姐。”

到底還是身體太差,之後,姬寶祿還是暈了過去。

事情雖然就這麽含糊過去了,但是安歌卻不能讓姬寶祿繼續留在雲夢閣,而是要求把姬寶祿接到靜園去養傷。

姬烨妤馬上同意了,說到底這幾個都是皇後娘娘的親戚,這些鎖事也是屬于後宮之事,姬烨妤既然都同意了,皇帝也不好說什麽,也就默認了。姬靜姝難得的沒有再多說一句,只怕剛才的事情已經吓掉了她三魂兩魄,若不是姬寶祿念着姐弟之情,她已然要犯上殺人之罪,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就這樣,姬寶祿當即被安排送往靜園,同時姬烨妤安排了一名叫做陳生的年輕太醫去靜園長居,以照顧姬寶祿的病情。

而安歌則跟着皇帝來到了建章殿,姬烨妤見狀,先行回了長信宮。

曹煜打量着安歌……

好一會兒,才道:“一段日子不見,倒與朕初見你時,有了很大的不同。”

初見……

安歌想起曾經他在人群中沉默卻卓爾不群的樣子,想起他手中的朱砂痣。但她明白,曹煜所說的初見,乃是當時在小郡王府後院,她跌倒在地,他伸手要扶她。

那是他心目中,二人的初見,那時候,瘦弱的安歌穿着嫁衣。

饒是如此,安歌心頭依然冒出一句話,“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最初的最初,如幻如夢,已然離二人遠去,隔世相見,情已盡,恨未消,相對如陌路,各藏冷心機。

安歌微微地笑了笑,道:“人總是會變的。”

曹煜也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還未入正題,二人竟都覺得不知道從何處開始。

這樣的沉默了好一陣子,還是安歌先開口,“皇上是想知道,有關潘玉兒的事情吧?”

曹煜轉身看着主位左側的山河圖,這幅山河圖的內容是巍巍山河,川澗相合,松柏竹梅四季色,平常凡是進入此殿的人,都能夠有意無意間看到這幅山河圖,因它挂的地方太顯眼了。

安歌自然也看到過,此時就是好奇,曹煜怎會忽然對這幅畫非常感興趣的模樣。

正想着,就見曹煜拉扯卷軸旁的繩子,這幅畫緩緩地卷了上去,露出卷軸下面的一幅畫。

先是裙裾,然後是上半身,再然後,露出一張安歌再熟悉不過的臉。

山河圖的下面,居然隐藏着一張仕女圖,而畫上的女子,分明就是沈婥。

安歌努力使自己面色如常,“這是——”

“這便是敬和皇妃,今日的潘玉兒,與朕的敬和皇妃幾乎有着一模一樣的面容。”

安歌走上前,看着這福畫。

畫裏的女子,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裏,但是眼眸裏卻滿滿都是溫暖和欣喜,甚至從她的眼神裏,感覺她應該正看向某人,而那人一定是站在不遠處,微笑地看着她。

安歌記得了,有一次,曹煜說專門請了畫師,要為她畫張像。

當時她還笑說:“不是每天都見,還要畫什麽像?”

曹煜的回答是,“就算是每天見,依然很是想念。畫好後,我要将這幅畫挂在最顯眼的地方,挂在我時時刻刻都能看到的地方。”

聽了他的話,她心中當真是甜蜜無比,因此才會那麽深情地看向他。

然而此時此刻,這幅畫就好比最大的諷刺,它只是一個謊言般的存在。

☆、失态(二更)

聽了他的話,她心中當真是甜蜜無比,因此才會那麽深情地看向他。

然而此時此刻,這幅畫就好比最大的諷刺,它只是一個謊言般的存在。

安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沖上去将這幅畫撕碎,她只是淡然問道:“皇上想說什麽?”

“安歌,朕要你認真的告訴朕,天下間,有沒有讓死人複活的奇術?”

安歌想了想,道:“那皇上想讓敬和皇妃複活嗎?崾”

曹煜的回答很簡單也很篤定,“不想。”

“既然皇上不想讓敬和皇妃複活,那麽世間自也無此奇術。躏”

“這是你的回答嗎?朕聽不懂。”

“皇上有沒有聽說過執念一詞?或者說是意念。我記得曾經聽人講過,如果一個窮人,每天每天腦子裏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變得富有’,那麽幾年後,他就真的會變成富有的人,因為他在想着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在不知不覺的向這個方向努力。

執念愈深,往這個方向做的事就越多,或許就能夠造就奇跡,使不可為變成可為,使不可能變成為可能。”

安歌侃侃而談,語氣仿佛真的是在談一件與已無關的事情。

曹煜這次似乎是聽懂了,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盯着那幅畫在看,眸子幽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安歌正打算告退,曹煜卻又說:“聽說最近有個能夠起死回生的寶貝來到了安陽城,你也知道,當初在安平郡的黑樹林裏,朕并沒有能找回婥兒的屍體,可是今日,齊王竟帶着與婥兒容貌一樣的女子出現,安歌,你說有沒有可能,他真的找到了使婥兒複活的方法……”

安歌終于從曹煜的語氣裏聽出一絲顫抖,雖然很輕微,卻依舊被她捕捉到,她敏銳地意識到,這位潘玉兒,有可能成為曹煜的軟脅。

安歌斟酌須臾,才道:“或許,有可能……”

曹煜的俊臉上,忽然血色褪盡……

“那就是說,有可能,真有這樣的奇術?”

安歌不置可否,她也實不知後面會發生何事,此時此刻,她也只是些微的小賭一把。

“皇上既然不想讓她複活,想必是一點都不愛她,那為何要将此畫挂在如此顯眼之處?”

“朕答應過她,有朝一日,朕登大位,從此便與她共享江山,坐看雲起雲落。”

“她人即亡,空留畫有何用?這諾言如今也不過一句空話,況皇上既然将這幅畫挂在如此顯眼之處,卻又以山河圖覆蓋之,也可知這樣做不過是皇上自我安慰罷了,真是很虛僞。”

沈婥越說越是生氣,畢竟沒有人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真的保持與已無關狀态。

曹煜此時也陷入極大的困撓,而且安歌的話就像一只只長箭,狠狠地刺在他的心頭,又像一只無形的手,在不斷地撕扯着他的皮肉,他覺得自己在安歌的面前,已然被剝光,任其污辱了。

而安歌竟還不知此活地問了句,“皇上,如果她真的是敬和皇妃複活,您會如何做?”

曹煜終于失态,野獸般吼了聲,“不可能!”

目光落在那幅仕女圖上,忽然兩步到了安歌的面前,緊捏着她的肩膀吼道:“若真的是她,她便是朕的人,以前是,現在是,未來還是!曹炟,你在玩火!”

安歌的肩被他捏得生疼,疼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他莫非是瘋了,竟将她當成曹炟那樣來欺負!話說回來,若真的曹炟在此,他才不會這樣對他吧?

“皇上,你真的愛敬和皇妃嗎?既然不愛她,又為何禁锢她?須知敬和皇妃也好,潘玉兒也罷,她們都是自由的人。”

“你說什麽?你在說什麽?!”曹煜真的失去理智了,他似乎聽不懂安歌的話,卻又似乎是明白了,忽然道:“你憑什麽這樣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哦,對了,你是風水師,于八字四柱也非常懂,你定是算出她是如何死的了對不對?你這個女人,你活得不耐煩了吧!”

曹煜忽然抽出牆壁上所挂的長劍,一劍向安歌刺來。

安歌這才知道自己惹了什麽禍了,曹煜殺死沈婥,乃是非常保秘之事,他萬萬不能讓自己不信任的人得知此事。

誰都知道,沈婥是一代佐君奇女子,民間的百姓甚至認為,沒有沈婥就沒有現在的新帝,若是得知新帝居然殺了沈婥,恐怕他的名譽将一落千丈,甚至動搖根基也未可知。

這時驚呼一聲,就往旁邊躲開,曹煜卻像瘋了似的,一定要置安歌于死地。安歌只好道:“我知道了,若潘玉兒真的是沈婥,您一定會殺了她吧?您果然沒有絲毫愛過沈婥嗎?若是您愛過沈婥,為何如此對我?

這世上若真的有一人能讓沈婥複活,那麽這個人肯定是我!皇上!”

她說到這裏,曹煜的長劍已經指在了她的喉上,劍尖甚至劃破了她的肌膚,她僵硬着身體,不敢再動。

曹煜的長劍,卻沒有再往前推送。

他的眼睛血紅,拿着劍的手在抖,片刻之後,長劍當地一聲落在地上,曹煜的力氣被抽光了似的,坐倒在案前,一手輕輕地砸着自己的額角,“既然你這麽一個小小的女風水師都敢說這樣的話,果然這世上竟有複生之奇術,那麽潘玉兒她……”

安歌再不敢多說一句。

此時,說什麽都是錯。

……

後來見曹煜一直低垂着頭,仿佛受了重大打擊似的,安歌再不敢耽誤,悄悄地退出大殿,頭也不回地往皇宮外面而去。

回到靜園,卻見園子裏的奴才都在忙,安歌以為是因為多了個姬寶祿才會如此,進入廳中,才發現原來是夏炚來了,他看起來風塵仆仆,廳中還有許多的禮物,見到安歌,他的眼睛微微一亮,笑道:“她們都說你現在是紅人,老被叫到皇宮裏去,我以為今日要等不到你。”

安歌看着夏炚,近一個月沒見,他瘦了些。

安歌早知道,夏炚這個人,她是不能信的。

安平郡的那些事兒,她都還沒忘記。

但是此刻,她很想撲到他懷裏狠狠地抱住他。

她需要一個夥伴,一個她完全能信任,又完全信任她,并且志同道合的夥伴。但她知道這不過是個奢望,所以最終她只是打起精神笑了起來,戲谑地說:“原來是夏爵爺來了,我說這園子裏的奴仆今兒是怎麽了,個個精神頭兒這般好,夏爵爺就是比我得他們寵兒。”

夏炚卻是眉頭微蹙,目光落在她的頸上,“你這是怎麽了?”說着想要仔細查看那傷口,卻被安歌推開,“男女受授不親你不知道呀!還堂堂的夏爵爺呢!我這裏不過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刮了下而已,沒事。”

夏炚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那看起來不是普通的刮傷啊。”

“就是普通的刮傷!”安歌大聲說着,将衣領拉高了些,“你不是要回安平郡嗎?怎麽這麽快又回來安陽了?鐘夫人和郡王妃他們好嗎?”

夏炚哧地笑了聲,“你又不喜歡她們,何必問她們好不好?”

安歌也笑了起來,“是呀,算我太虛僞了。”

二人終于坐了下來,奴婢們都主動地退了出去,夏炚道:“最近這裏出了很多事,我有所耳聞。”

安歌嗯了聲,“還好,我還好好活着,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了。”

夏炚又道:“我是不擔心你,你是風水師啊!我記得當初在黑樹林,齊王要殺你,你尚且能夠從他的手中逃脫。這麽多年來,能夠從齊王手中逃脫的人僅你一人而已,所以我知道,無論怎麽樣,你肯定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謝謝你這麽高看我,對了,你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裏?”

“我是奉皇命去辦事了,并沒有回安平郡。”

“什麽事?居然要辦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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