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越染(上)

慶武四年,深秋。極冷。

越染出征凱旋。

大李與南蠻苦戰多年終于獲勝。南蠻與其締約向其稱臣。主将越染攜将士歸京。

某個京城名不見經傳的小酒館裏,火爐中的柴噼裏啪啦燒着,說書人的桌前烏壓壓聚了一群人,具是等着她開講。聽說,她今天要講的,正是那今日歸京的越将軍越染之事。

那說書老婦清了清嗓子,喝口茶潤了潤喉嚨後把木案一拍:“今兒要講的,就是那越王女。話說這今日歸京的越王女,着實厲害得很吶!

“該到娶夫郎的年紀卻硬是放棄舒适的皇女生活跑去參了軍,在那軍營裏摸爬滾打,沒多久就憑自身實力從一個小兵一躍而成衆人皆服的大将軍,接着在次年就僅率那五千鐵騎便破了蠻子兩萬大軍。把那可惡的蠻子打得滿地找牙。”

“且在她帶兵征戰的這幾年裏,讓蠻子們對她那是聞風喪膽,只會求爺爺告奶奶,不僅乖乖把我大李被割走的地還了回來,還俯首稱臣起來!”

“不過咱家今個兒要講的,可不僅僅這些,在這之前,咱家先說說她的那些奇事……”

那正被京城某處慷慨激昂的說書人講述着奇功偉業的越染,此時正自若地握着馬绺低頭與一邊的将士言笑,對周遭那一個個推搡着邊互相打趣,邊嬌滴滴羞紅着臉打量她,甚至抛下信物的少年裝作未聞未見。

此時皇城街道的兩側和閣樓上皆擠滿湊熱鬧的百姓,守城的士兵大聲阻擋着着,費了好的氣力,才勉強能制止住推推嚷嚷的浪潮。

大李民風相對他國過來說較為開放,對男女大防不算是管得極其嚴苛,遇到極其熱鬧值得一觀之事,未出閣的男子只要蒙着面紗,也是可以随着父母親出來看熱鬧的。要是那敢不顧別人臉色的極大膽的哥兒姐兒,彼此看對了眼,便可以直接悄悄丢了腰上的帕子或頭上的簪子,大可讓人拿着前去說媒去,也是不會遭人議論白眼的。

那富貴人家膽大的小公子們此時也免不了坐在酒樓的樓閣上彼此議論,巧笑嫣然,遮遮掩掩着帶着點着實瞞不了那點小心思,個個從圍欄邊伸着小腦袋朝大街遠處張望着。

“來了,我看到旗幟了,瞧下面那熱鬧勁兒,我猜定是越将軍到了!”

“哎呦,死男人,別擠,我都要給你擠到後頭看不見了!”

興奮的小少年郎在上面亂作一團,朝那軍隊裏頭張望,免不了在上面互相邊打趣邊猜測。

“是那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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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你的眼睛是怎麽長的,那怎麽比得上,越将軍多俊俏!”

“來了,來了!那說要嫁給将軍的,還不趕緊把簪子扔下去。”

“你瞧瞧你知不知羞,瞎說什麽,看我不擰爛你這張嘴兒!”

那一群少年正說着,也不知是真有人膽大還是玩笑間無意失了手,一個精致小金鎖此時恰好就直直朝着那越将軍頭頂的方向墜去。頓時引起一片驚呼聲。

然而衆人還在因着這一幕屏氣凝神着,就聞見“啪”的一聲,接着瞧見那小鎖在空中被以一個極漂亮的弧度的弧度鞭出去,擦過欄杆間的縫隙,竟準确落到閣樓無人的窗臺。

從落下到被送回不過片刻功夫。

原本一直在隊伍最前面目不斜視前行的越染早已收了鞭子,此時停了馬細想後擡起頭看向樓閣某處,然後,笑了。

那在推擠的人群裏偷偷扔了鎖,比旁人家的少年郎要膽大些的小公子此刻正被同來看熱鬧的同伴在樓上推搡着,本想再借此偷瞧她的反應,結果僅看到她擡首一笑,便不由愣怔住,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常年的征戰在她身上留下痕跡,被太陽曬成淡淡麥色的肌膚彰顯着離城已久。一雙英氣的葉眉此刻微彎,向來淩厲色澤偏淺的棕色瞳仁,在此刻無端生出幾分慵懶來。

她不過一笑之間,便讓人望盡了八丨九成懷春的大李少年夢中俊朗妻主的模樣。

無數俊俏而又待字閨中的小少年郎被她那淡淡的一笑羞紅了臉,卻又止不住隔着面紗瞧她的心思,一雙雙大眼在她身上打轉兒。

此刻的晨光淡淡灑在那條馬鞭主人的臉上,越染迎着光看向閣樓不由輕微眯了眯眼,不在乎地笑笑,然後她恍若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平靜自若地拉了拉馬辔,然後伸手淡淡拍了拍身下的馬兒。頓時駿馬嘶鳴,随着馬兒的騰躍,她墨色的高高豎起的馬尾在空中畫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初秋的葉子飄落,被馬蹄帶起的風掀起,又随着馬蹄漸遠而落下。

周圍還未從剛才的一出事中反映過來的看客們先是都一愣,然後在軍隊遠去後又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我聽說這越大将軍因在外多年未得良夫,這次凱旋宴上,帝女急着給她找個好夫郎呢。”

“還有還有,我聽聞這大将軍不僅善于征戰,德才兼備,且是個極會疼人的,誰要是嫁給她,那真是,福分啊,福分!”

有不服氣的女人在一旁不屑冷哼:“你們倒是将她說得跟個神人一般,我看你們可都不曉得,她小時可是多麽的混賬……”

一群正在興頭上的閑人霎時湊過去,你擠我我擠你,同樣不服氣地瞪大眼瞧她:“那你倒說說,她小時候怎麽個混賬法!”

被衆人唬住的女人嘀咕着,卻又不甘示弱,最後硬着頭皮扯着喉嚨道:“這,可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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