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帝京宴

作者:十二風

手握奇門遁甲,五行八卦,身懷無雙異術,帝王之術信手拈來。

在詭異朝堂間周旋,在詭谲江湖裏輾轉,鬥四國皇子,鬥魑魅魍魉,鬥強勢教主,踢八大門派。看她如何滴下五滴血淚,灌溉臉上的那一朵桃花。

前世,她是魔,他是佛。佛與魔相愛,終究招致一場躲不過的天罰。

為了再見被壓在無邊陰界裏的他一面,她選擇堕入輪回,需要嘗盡一生的悲苦哀怨。

內容标簽:異能 江湖恩怨 虐戀情深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小風,軒轅雲痕,宗周 ┃ 配角:軒轅清逸,沐靈川,樓滿月 ┃ 其它:虐死最好

☆、楔子

? 她是魔界祭司,幾千年來,獨自一人深居魔宮,抵禦外界詛咒,保衛魔界子民,并給他界施行詛咒。

一朝風雲變,佛魔兩界大戰,她蔔一卦,知前路微茫艱險,卻仍然做下一個決定。

傳聞佛界當中,專掌醫藥的琉光佛,人稱:肅肅如入廊廟中,不修敬而人自敬,岩岩清峙,壁立千仞,郎朗如百間屋,谡谡如勁松下風。真骨淩霜,高風跨俗。

他胸懷五界生靈,不為一界桎梏。

常年幽閉魔宮中的她,私自出了魔宮,上萬生山,求藥于琉光佛。

不想,被一少年佛陀擋住去路,百般刁難,雖然盡皆破解,卻仍見不得那人一面。

她在山上住了下來,寒來暑往,眨眼便是三年。

佛魔兩界最後的巅峰之戰将開,她被迫急需趕回魔界,少年佛陀送來一封信。寫信人說,知曉她心誠,願意給藥救人,一個月之後約見,地點是位于佛魔邊界的葬南山。

署名:琉光佛。

一月後,她準時趕往葬南山。

此時,離兩界決戰,還剩三天。三天後,魔界祭司風染将開壇做法,領軍鏖戰。

山風微拂,帶過一陣腥味與藥味。她心頭甚急,腳步有些不穩,一遍遍默默念着心法,盡量保持雲淡風輕。

一池碧波,依依風荷舉。白蓮微綻,似一人的白袍飄舉。漫天漫地的深碧色中,她見那人回眸忘來,心,一霎那忘了節奏。

她走近,風忽來,吹皺一池秋水。他神情似随水波而動,些微驚愕,說:你真的來了?

随後将她所求的藥抛給她,對她說,回去。

給藥雖在情理之中,但簡單程度卻在意料之外。三年都不曾求到的藥,現在沉甸甸的被自己抱了滿懷。恍若夢境。

她欲言卻不知作何言,怕一聲驚破眼前景色,再加上諸事沉重,壓在心頭,便點頭默然轉身,急急往回趕。

還有一天便可趕回魔界。晨光照耀,一座清秀山脈處,風染腳步剛踏入,殺氣突起,數十蒙面人現身,身影騰挪,似幽魂,手中金鈎發出奪命寒光,歃血凄寒。

已然踏入早就設計好的絕殺陣。

心中急,手上更急,一出手,便是數條生命。但黑影卻似無窮無盡,手段狠辣。又因身處陣中,靈力消耗亦極快。越戰,心頭越涼,時間,已過去大半。

待腳下浮屍遍地,她方才得脫身離開。日頭已偏西。

回到魔界,時間已是兩天後。戰場上,擂鼓歇,将棋倒,血流千裏,伏屍百萬。

她回到魔宮。刑堂已設,位于最上位者的人,竟是自己?不,只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而已。

魔太子!

魔太子與魔界祭司風染同時出生,當初兩魔在魔界成型的時候,魔界飄了三天三夜的血雨,之後,魔界的天空上面出現了三天三夜的燦爛瑞光。

兩種極端不和諧的景象卻偏偏出現在一起,是曠古難遇的“善惡雙生”!

因為左眼眼角下的一朵桃花,她自出生始便被迎為魔界大祭司,而魔太子被打入束陰魔界,永世關押,不得複出。

那朵桃花,是聖淚之眼的标識。

魔皇立于魔太子下首,魔界高層依次排列。陣勢威嚴,隊伍龐大,卻都是為她一人而設。

尚無一句話出口,琵琶骨已穿,靈力被鎖,腳筋斷盡,身上已被下了三個狠毒咒術。魔界祭司職位被廢。

“風染,你可知罪?”魔皇威嚴盡出,氣勢卻搶不過最上首卧于祭壇上看戲的紫袍人。

尚未審,罪已判。

她說不出話來。有什麽好說?

一界之重任不能扛起,于兩界交戰最危急時刻缺位,這是該當如何的大罪,她不會不知。

有什麽好說?

上首紫衣人優雅調子忽起,震破一殿的冷肅氣氛:哎呀,還沒審就定罪,是魔界的規矩原本就是這樣,還是說,你們的腦子就只有這樣?

魔皇大喝:律官!

在!魔界掌管刑法的律官“判無虛判”站了出來。

魔皇問:吾界災禍橫行,戰亂四起的時候,魔界祭司職責如何?

判無虛判答:吾界災禍橫行、戰亂四起的時,魔界祭司應斷絕一切活動,謹守魔宮,占蔔做法,與神靈溝通旨意,誠心誠意為魔界子民乞求平安。

魔皇問:若是觸犯此條,罪當如何?

判無虛判道:為子民祈福,乃是祭司至重要之職務,若是觸犯,難逃責罰。

視情況,處罰分為三個檔次。

一類:浸泡于腐身還魂池三年,依舊居魔界祭司職位。

二類:削去祭司職位,将其所作所為公布于無界之內,受魔界萬民唾棄,流放到束魔陰界。

三類:削去祭司職位,罰其魂飛魄散。

最後四個字‘魂飛魄散’出口的時候,風染似乎聞到空中那血腥煞氣突然一濃。

置身于腐身還魂池,作為魔物的身體會被腐蝕殆盡,但是魂魄不會消失。從池子裏面出來以後,只要魂魄還在,魔物的身子就可以再長出來。其間過程,比渾身被池水腐蝕的過程好不到哪裏去。用得上這樣的刑法,真是給了她好大面子。

西戟皇:佛界入侵之時,現任魔界祭司風染不為魔界子民祈福,反而叛逃魔界,前往佛界。與佛界之人勾連串通,奪位魔界。按例該當如何?

判無虛判:罪無可恕,按例當判——第三類!

魔皇喝到:風染,你還有何話可說?

風染說了話:我秉天命而成一界祭司,如今終于可以解脫,十分高興。只是有一點,我的命還輪不着你們來指手畫腳。

魔皇怒喝:放肆!随着聲音而來的勁氣又将風染震出一口血來。

她卻不屑一笑,說:我有聖淚之眼,想要坐穩你的位子,就收好你那張嘴。

紫衣人突然來到她的身前,用力鉗住她的下巴,眼中殘忍與玩味交織,看着她的左眼說,我若把這只眼睛挖來做彈子玩,你會不會感激我?

看着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卻長在一個不一樣性別的人身上,風染突笑,吐出一口血沫說,同樣是那句話,你若想做好我的位子,就不要盡說些廢話。

下巴上的手緊了又緊,骨頭碎裂聲響起,兩人對視片刻,他将她狠狠往地上掼去。

……

後來,琉光佛被佛界關入銀山,承受天罰,等待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的結局。那是不得再入六道輪回的毀滅,無人逃得過。

她與和天地同生同往的銀山之神——仙石,做了交易。

仙石說,在我記載的故事中,還差一段這世間最悲傷的故事,你若是願意為我完成這個故事,那我可以許你一個心願。

她說:我願意為你完成那個故事。

仙石問,那你的心願是什麽?

她知道,凡事不可過了頭,野心更不能過了頭。心願不可太大,否則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要被人無情地破滅。

她說:我只求在輪回之後還能見他一面。

仙石問,你當真願意以去人世經親身歷一個至傷至悲的故事來換見他一面的機會?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是,我願意,無怨無悔。

☆、暗夜追殺

? 瘋狂燃燒的火焰,将整個九重天都染成一片血紅色。鮮紅血色的火焰,妖冶變幻着鬼魅般的形狀,升騰跳躍着的每一簇火舌,都似野獸那含着嗜血欲望的猩紅大口。

“清雲!”

突然,一個尖銳至極的聲音自火海中爆裂開來,聲音入耳,似千萬根金針刺入耳膜。

一個黃色身影淹沒在紅蓮業火的深處。她衣衫鼓蕩,一頭黑發狂舞,在血色業火的映襯下,勾勒出瘋狂姿态。

一雙秀眉拖曳得很遠,似乎上面卧着世間最漂亮的一座山脈線。容色妖豔,所有世間所有的桃花精魂都聚集到那張臉上面,豔麗成驚心動魄的美麗,那是一張“魔”的臉。

她左眼角下,一朵桃花血色鮮豔,似豔麗血淚彙集,紅與白的交錯,灼熱成殇。僅僅只看那血色桃花一眼,便覺攝人心魄,魂颠夢破。

我突然覺得下腹傳來一陣隐秘的疼痛,這疼痛埋藏已久,先天而生,不知緣由。

“清雲”,又一聲滿含悲怆的哭喊聲響起,就在那女子不遠處,是一方白玉蓮臺,蓮臺中央匍匐着一個男子,男子被重重佛光所禁锢,動彈不得。

只見男子一身白衣,頭上無發,身形清奇,一張臉玉質溫潤,帶着白蓮的高貴,又似佛祖般慈悲。他雖伏倒在蓮臺之中,卻絲毫不顯狼狽,似乎那些燃燒在他身上的紅蓮業火都是無關緊要的等閑。

深深看去,在那平靜的臉色之下,是一臉的狠絕之色。其中的不甘與傷痛,與跪倒在蓮臺不遠處的女子極其相似。

我心口毫無預兆地一痛。

只見妖豔血紅的紅蓮業火不斷地往男子身上燒去,血液混合着汗水的味道被火焰席卷着,升騰,飄散,一道道蜿蜒的紅色凝固在男子的白衣上面。

紅蓮業火,傷人精魂靈氣,傷人肌膚血髓,傷到極致,便是魂飛魄散,棄絕輪回。

“風染”。一聲嘆息傳來。

他眼睛是深夜一般的漆黑,黑海一般廣闊無邊。此時那雙眼明亮逼人,将眼她身影映照得清清楚楚,沒有一絲陰翳。除了她,再裝不下任何其他東西,甚至那些紅蓮業火,也不能入他的眼。

看着眼前痛苦無邊的兩人,我心頭一動,冥冥中放佛有一股力量在牽引我走向未知的地方。

男子被紅蓮業火焚燒的身子逐漸殘缺透明,眼看着即将徹底消失。

“不要”,我心中一急,眼前一陣模糊,九重天的紅蓮業火都化作千萬個碎片四散飛去。後面的事,無法得知。

……

山脈深處,草木不動,極其細微的星光照射下,投下一團團黑影,或聚或散,或大或小。似鬼魅邪影,寂靜無風。突然,一片雪亮光在黑暗中迅乎閃過,靜谧。一會兒之後,一絲喘息聲溢出來,壓抑在錯落的草木身體之間。

雪光閃過的地方竄出一個黑影,速度極快,所過之處帶起一陣濃厚血腥味。

片刻時間,同一個地方出現三道黑影,同樣的身形詭異,悄無聲息。三個人影看着地上那具屍體,沉默,屍體很完整,沒有明顯傷痕,但心口偏上的地方,那一個還在淌血的血洞給他們陳列了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老三死了。”

桀桀怪聲道:“确實是他的手法,沒想到被我們追殺了三天三夜,他還有這樣的能耐。”

一個身影急若流風:“追。”

同時,在另三個方向上近二十道相似的氣息正在呈圍捕姿勢逼近。深夜,荒山野嶺,二十道人影,形成了一個天羅地網。陷入網中的獵物,已經掙紮了怔怔三天三夜,從南禾國腹地一直掙紮宗華山脈,高強度的逼殺下,再有能耐的獵物,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獵人開始收網了。

傳說,宗華山脈中,存在很多超乎常識範圍的東西。比如:妖、邪、鬼、魅、怪、力、亂、神。獵人們第一次進入宗華山,有些小心翼翼。

……

淡淡的月光從窗紙灑進木屋中,将屋子中的一切映照得朦朦胧胧。屋內裝飾簡樸,似普通人家,屋子四周是成片的山脈,連綿不絕,深山野嶺中方圓百裏竟然只有這麽一間房屋。

“不要!”突然,木屋中一個人影突然從床上直起身來,心口處竟然平白無故地隐隐作痛,我聽着自己粗重的喘息聲,眼前還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焰。身上布滿冷汗。

我心中有異,掐指算了算,卻在即将得出占蔔結果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擋住。一局蔔不出結果的卦,看來命運的線已經開始轉折。

沉沉黑夜,永夜未央。我向屋外湖邊走去,一股細微的風拂過臉龐。從遙遠的地方跨越千山萬嶺,風攜帶着沿途生靈的氣息進入有心人的鼻子,帶來不一樣的信息。細細的血腥味在心肺間蔓延開來,心頭一凜——果然反常。

正欲凝神運功再探,一聲撲通從湖對面傳來。深夜跳水自殺?水鬼玩游戲?水妖害人?

敢在專屬于我的鏡湖裏跳水自殺,對于自己的屍體即将帶來的污穢毫不自知,污染着一汪澄澈幹淨得爽心爽肺的湖水,真是讓人讨厭啊。

腳下異動從四面八方傳來,風中殺氣蘊積,有二十道之多。我悄無聲息地滑進水裏,快速地向着水中血腥味濃郁的地方游去。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門訓誡說:救得了自己的人才救得了別人,自掃門前雪吧。這既然是一場不死休的追殺,那我這個兇殺現場目擊者的命運……

血腥味就在不遠處,一個物體直往下沉。

迅速游到過去抱住他的身體,大石沉手般,我自己随之向下一沉,腰間一緊,被人手腳并用大力抱住。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冰涼湖水裏,我只覺面紅耳熱,心火燃燒,掙紮起來。但是此人将我緊緊纏住,掙紮不開。兩人的身子不斷向着湖底沉去,所有的聲音逐漸消失到世界的盡頭,水底的一切安靜到詭異。

身上越來越重的水壓,冷徹骨頭的冰涼,有生以來第一次,我感受到死亡的惡意。小命休矣!

掙紮中,濃烈的血腥味灌滿鼻腔,大團血跡在兩人身邊浸染,我對這血液的數量感到驚恐,擡頭一霎,撞入一雙眼:霸道狂傲,凜冽着強烈的求生意志,逼人的光從那雙眼睛中激射出來狠狠攫攝着我——救我!救我!一陣火焰在我腦海中爆開,熱,鋪天滅地的熱,燃燒理智的熱。

耳邊異動傳來,殺手越來越近,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形式逼死人!四目相對,我無聲點了點頭。那雙盛滿孤注一擲的狠絕霸道的眼神沒有放松,繼續用瘋狂的熱度燃燒着我的精神。

既然答應要救……揚首吻向此人,身子一顫,将口中的氣渡與他,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這是我救人的誠意,那個人點了點頭。緊緊困住身體的力道驀然消失,我連忙單手環住他的腰身,閉氣用力,往湖對面游去。

……

空中血腥味滑過,一道黑影鬼魅出現在湖邊。眼中陰鹜光芒閃動,環視一圈後,最終将視線投向眼前平靜無波的湖面。黑影身後突然又出現近二十道人影,歃血氣息層層交疊,氣氛濃重,風在黑影的腳邊徘徊,月光隐隐現出猩紅色。

“老大,氣息追到這裏就消失了,下一步,我們該怎麽做?”

背影殘酷道:“無緣無故就失蹤了?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老大的意思是?”說話的人看向平靜無波的湖面,眼中寒光閃動。

站在最前面的人點了點頭,二十道身影低聲答:“是!”

被稱作老大的人不知何時消失了,衆人開始行動。三個人拔出了手中的劍,三個人在腰間的行囊裏摸出一些古怪的東西出來:有藥瓶,有繩索,有柳葉飛刀……

行動的同時,有打趣的聲音在衆人形成的濃重氛圍中流轉開來,帶着志在必得的喜悅。

“蛇老三,你這個藥可是寶貝得呢。看來這次的行動,你變大方了呢。”

“切,這算什麽,只要這一筆成功了,那人給的錢,可以讓我買十瓶這樣的藥。”

“呸,真他媽晦氣,這一次的行動,說簡單也簡單,說詭異也詭異。就這麽一個人,害老子們追了這麽久。最終追到這個這個晦氣的地方來。若不是金主出的價錢足夠大,老子死也不願意來這個地方。”

“哼,那個金主怎麽算怎麽不吃虧,為了追殺這個人,咱們兄弟死了多少人?老子抓到他,一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為了布下這天羅地網,我整整一個月都沒有睡過好覺。現在總算到了收網的時候,幹掉這人後,咱們拿着錢,好好去休息一把。”

“說得是,說得是。”

一陣符合聲傳來。這些人雖然在調侃,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慢下,不過幾乎話的功夫,就将所有的東西準備好了。

“在這麽大個湖裏撈人,可不是個簡單活兒,現在,還要看我的。”那個說要用得到的傭金去買十瓶相似藥水的人此時正将手中藥倒往湖裏。

他手裏是一個青釉花邊纏枝瓷瓶,瓶子中的東西正是血印!

血印藥能主動找到血液,若将這個藥倒在水裏,不管水有多麽多,不管血腥味多麽淡,這個藥一定可以找到血腥未最濃重的所在,然後牽引用藥主人找到那個地方。

“看……看……那是什麽?鬼啊!!”突然間,一聲壓抑又瘋狂的尖叫聲響起,将衆人的動作全部打斷。二十道人影快速擡起頭來,湖面上映入眼簾的東西,永生難忘。

☆、浮世糾纏

? 頭向下低着,長發披散,将面孔完全擋住,一身白衣濕淋淋地挂在身上,正在往下滴着隐隐泛紅的水,身形若水而飄,那些“東西”的身子左右擺蕩,顫顫巍巍,像沒有重量的提偶。那些東西成群結隊的靠近,散發出陰森恐怖的鬼氣。

殺手們不自知的向後移動,有的人已經被眼前百鬼夜行的場面吓呆了,神智恍惚;有的人雖然神智尚且清醒,卻因為過度的驚吓變得不知道該如何動作;有的人兩眼發直,兩腿啰嗦。

“走!”那個被稱作老大的人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神色凝重,這聲凝喝像利斧劈開衆人發僵腦袋,紛紛向後發足狂奔。自己的命,在哪裏?自己的出路,在哪裏?

察覺到岸邊殺氣已遠,我将咒術一收,拖着人繼續往岸邊游去。

利用身邊人的血液,将附近的鬼怪用血氣吸引過來。随後驅使他們浮上水面,成為水鬼的樣子。這一招,叫做百鬼夜行!最大的作用——吓人。

因為發動百鬼夜行的咒術需要與鬼打交道,極耗陽氣,此時我身上功力剩下不到六成。

身邊那人臉龐蒼白至極,憋氣已到了極點,但是他正極力的隐忍。我心神一動,不由自主再次渡氣于他。兩唇觸碰瞬間,那人身子僵了僵。

好不容易到了岸上,因為耗力驅動鬼怪吓人,再加上一直托抱着這不知名的男子一起游過那不算狹窄的湖面,累得只想兩腳一蹬,一命嗚呼。

身旁人視線卻灼人,閃爍着強烈的求生意志,逼迫,壓抑,駭人。我偏過頭避開他的眼,說:“我發誓,一定會将你救活的。”

待我轉過頭看向那人的時候,他已經昏了過去。這人受傷不輕,再加上失血過多,身子已經十分虛弱,但他卻堅持到親耳得到我的承諾這一刻,不禁讓人由衷嘆服。

将人拖到木屋中,剝衣上藥。脫到中衣的時候,手頓了頓。盡管,穿越前的我,是一個見慣了各種化學制品各種顏色鮮豔試劑的化學藥劑師,但是此時呈現在眼中的顏色,才是我這兩世以來見過的最鮮豔的顏色,伴随着死亡的黑紅色。

剝去滿是血跡的中衣,只剩下一層薄薄裏衣。這最後的一層遮住的是什麽風景?掀開衣服,呈現在眼前的肉體,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完整的肉體:那一道道翻起的粉紅血肉,那一個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那一個個洞穿的血洞……

沒有引人無限绮麗思緒的健壯身材、沒有讓人尴尬的裸身橫陳,有的只是傷到不可思議的殘破血軀。這樣重的傷勢,這樣恐怖的傷口。然而,從湖底遇見再到此時此刻,這人愣是沒哼過一聲!

只是,自己在湖邊的時候為什麽要斬釘截鐵地答應救他?為什麽甘願豁出自己的老底來幫助這麽一個窮途末路的人?直接扔出去喂狼不就好了?

是因為自己答應要救他,所以就一定要做到?我可不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千頭萬緒壓下,趕緊拿過藥來細細塗抹在他的傷口上,包紮,熬藥。

做完這一切後,我往天上虛虛望了一眼,只見朝霞已經布滿天空,是初春難得的好天氣。我在虛脫的邊緣掙紮片刻,終于倒地不起。

……

天空一片黑沉沉的壓抑顏色,一座恢弘的黑色建築沉默伫立在城市中央,周圍缭繞着一圈濃重的黑暗氣息,定海神針插在整座城市的心髒處。

這是哪裏?為什麽我毫無預兆的就到了這裏?

四周彌漫着與人間完全不一樣的氣息。難道自己又在做夢?眼前景象突然一變,自己已身處精致又大氣的宮殿中,幽幽幾盞紅燭燃燒,左側是一扇巨大的雕花大木門,沉悶壓抑的感覺襲來,讓我恨不得立即離開,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扇門走去。

門後大殿中,一個黃衣女子正邁步向門口走去,一股掌風卻從身後襲去,她反手一掌,回身接招間便看見一張略微扭曲了的臉龐。

紫衣人化掌成爪,向女子肩頭抓去,招招狠厲。女子側身一讓,一掌擊出,乘着紫影避讓候脫離掌控,倒飛三丈之外。紫影提氣一縱,似蝙蝠般回撲,渾身魔力散發,無形中攝人心魄。

“你欠我的,這一生也還不盡,想要脫離我的掌控,吾不許。”紫衣人嚣狂道。

女子身形沉沉,面色不改漠然,恰似冰霜覆千川,深海鮮波瀾:“你依然是三十年前的性子,狂妄!”話音落,祭起一個繁複的手勢,然而就在咒術将成的前一刻,靈力受阻,整個人霎時軟到。紫影見狀,收起攻勢,接住女子。

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人抱起,雙手一點力氣也無,身上的骨頭像是全部在剛才的一瞬間化成水了般,揚起脖子緩慢而沉重的呼吸,放佛下一秒便會消散開去。

“你為了離開魔宮竟然不惜動用燃魂咒,哈,你可知你的七魄剛剛煉鑄好,動用這樣的咒術無異于自廢功體,你難道還想再一次的魂飛魄散嗎?”他臉上的嘲諷依舊是那麽的熟悉,然而其中帶着的心疼又是為了誰?

她只覺渾身難受得厲害,微弱說道:“三十年前,你除了是促使我魂飛魄散的推手之外,我想不出你我之間還有其他關系。既然沒有關系,那我不應該在你的地盤上叨擾你。”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有一個關系便可以留下來嗎?”他聲音陰寒,帶着滲人心頭的深沉。

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他放倒在大殿深處的石床上。紫影欺身控制着力道壓在她身上,兇狠而禁锢。

“風染,三十年前我就已經将魔界那群該死的人殺得一個不留,如今你活過來,這魔界就是你我的天下。你我出生的時候便是注定了要站在這魔界最高的位置俯視蒼生蝼蟻,共享這天下無盡的尊榮繁華,善惡雙生原本就是指天造地設,這世間再沒有誰能像你我這般如此契合彼此。”

他的身子再向下壓了一點,是一個不壓着她卻又讓她動彈不得的姿勢。風染只覺在魔太子逼人的壓迫之下心神震動,很是難受。

“風染,就連你我的身體,也是這天下間獨一無二的配對。你說是也不是?”

她嗤笑一聲:“魔太子,你忘了一件事情。這副軀體原本就是你用自己身上的血液與靈魄所造,如今幻化出來變成我風染一魂的寄居之所,其形狀當然與你的身體相似。你說你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豈不是笑掉魔界衆人的大牙?”

他眉色一厲:“你是因為怕了所以才這樣說的是嗎?”

“我為何要怕?這具軀體本來就是你的血肉所造,你要拿去盡管拿去便是,我風染無話可說,既然無話可說,又何怕之有?”

她一雙眼挑釁的看着他,左眼角下那朵鮮豔的桃花分外豔麗。嗔怒不屑的神色不但不吓人,反而被臉上那朵桃花寫意成波光流轉的妖嬈。

“要拿盡管拿去便是”他喃喃着重複了一句,聽着她諷刺無情的話語,怔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起來:“是,這具軀體就是我造的,我就是犯賤。用生血喂養三十年為你煉鑄七魄,到頭來的結果只是換得如此一句無情話語。風染,這幾千年來魔界中人都說我魔太子無情無心無愛無德,可是他們都瞎了眼。這最無情的人,該是你風染!”

“你說最無情的人是我風染?哈哈。”她莫名間笑了起來,笑得張狂,笑得撕心裂肺。

“你說的沒錯,可惜的是你直到現在才知道嗎?”她的神色突然狠厲起來,寫滿了諷刺與嘲笑:“魔太子,我告訴你,幾千年前你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是你我還是在魔界中飄蕩的一縷魔氣的時候,因為我比你先醒一刻,所以我搶了聖淚之眼。聖淚之眼原本選中了你做主人,你不知道吧?你知道我為何要搶屬于你的東西嗎?哈哈”

她又大笑起來,他卻是愣住,無形的風暴在他身上集聚,像是下一刻便要将身下的人粉身碎骨。她說,“因為我自私。因為我是這魔界中最自私的人。”

他腦袋中一陣坍塌崩壞,所有的意識霎時如弓弦裂斷水瀉三千,似飛電過隙清珠翻荷,轟隆隆一陣霹靂,勢必要将身下的人拆卸入腹,啖肉喝血。

兩腿間被埋入異物,身上被一陣陣淩遲般的撕咬。此時黃衣人就像被人擺上砧板的魚肉,無力反抗,甚至無力掙紮。心中悲幾許?遍地烽火狼煙鐵蹄踐踏卻無力反抗任人宰割,天地暴風驟雨催花落紅卻被迫随波逐流大浪淘沙。

将她一遍遍占有,一遍遍在屈與辱的界限內掙紮。兇狠之下,她心中極度的悲憤,卻又極度的解脫。

腦海中一次次的響起她無情至極的話語,他一度就要崩潰在失控的邊緣,卻又在失控的時候及時拉住自己的理智,像是對于自己以生血鑄煉出來的這具軀殼心存一絲恻隐。

他動作極度的野蠻,野蠻之下殘存一絲不知因由為何的溫柔。最終在深深埋入她體內的時候,終于失控,暴風驟雨當頭蓋下,一直咬牙忍受一切的她被迫嘶聲尖叫,聲淚俱下。

待他找回理智的時候,他看着身下的人,心中一痛,将心頭詭異的感覺強力壓制下去,便覺着了極度的痛快。

“風染,這是你欠我的。你終于為了我哭為了我而傷心,這種感覺,你這一生都不要想忘掉。”

她臉色已經慘白,汗滴浸濕了滿頭青絲,嘴唇被她咬得破開,幾抹紅色的血跡被抹在了臉上,在那張慘白的臉上猙獰得宛若一條血色的小蛇,看得人觸目驚心。

他的□□還在體內,四肢像蜘蛛般将人纏住,絲毫不能反抗。

女子破裂的嘴唇緩緩裂開一個弧度,像一朵淺淡的白色小花綻放在懸崖邊緣,顫顫巍巍,似下一瞬就要被懸崖上淩厲的風刀霜劍肆掠到枯萎凋謝。那雙眼眸卻是極致的清亮,沒有□□,沒有悲憤。她說:“你想得到的都已經得到,如今我該走了。”聲音嘶啞,喉嚨已經破裂。語調卻是不鹹不淡,靜若深水潛流。

他腦袋中霎時出現一陣空白,猝不及防。他只覺所有的恨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

“你為了離開魔宮,竟然不惜用這種手段嗎?”他喉嚨已經艱澀,一字一句,吐出的是滿腔澀然。

她說:“既然你已經明白,那最好不過,放開我吧,放我離開吧。”

那渾身是傷的女子向門口走來,我站在門前,作為整個過程的旁觀者,四肢僵硬,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突然暗黑一片,神識陷入虛空。

☆、穿越記事

? 昨天救回的那人正在昏迷中,将他身上的傷口檢查一遍,再探了探脈搏。恢複還不錯,再多休養個兩三天,這人就能醒來。

視線上移,往他的臉上看去。第一反應:真是帥!只是,眼前的這副臉,要死不活面癱難治的樣子做僵屍估計絕對合格。若不是我親手将他拖回我的屋子,親手給他療傷,親身守着他,知道他還有呼吸,知道他是活人,換了別人,一定會以為他是一個僵屍。

再繼續看下去,卻越看越覺得有點不對。這張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臉,怎麽覺得莫名地有點熟悉。是在哪裏見過一樣。自嘲一聲,小風,你又花癡了吧!在哪裏見過?怎麽會見過?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

十年前自己穿越到這個名叫天剎皇朝的時空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太虛門中。

身為太虛門掌門抱樸子的兩個關門弟子之一,從十年前穿越而來一直到我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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