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何交流,就已達到無邊的默契。

分離十三年的雙生姐弟,雖再次見面的時候已是滄海桑田,但血濃于水豈是流年能夠暗中偷換?

在我倆全力配合之下,闌國蒼梧城到東離豐都城之間千裏遠的路程不過用了兩個時辰。

估摸一下這個時代的道路交通狀況,加上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所需要辦理的通關手續,普通人一個月能夠走到;有點權勢錢財的人十天半月能夠到;我用我的紙鶴在天上飛一天一夜能夠到;但是現在用兩個時辰就到了,傳到江湖上去定然也是能掀起一層小小的波浪。

現身出來時,宗周的情形比我還要糟糕,一路上大多時候是他運功前行,只有他的靈力實在快要虛脫的時候我才有機會發力。

他的臉色一片蒼白,近乎透明。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

拖着疲憊身子走近王府大門。

門口侍衛舉槍厲喝:“哪來的叫花子,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快走。”

好強的戒備!

眼神一冷,冷冷掃向那侍衛。那人本來趾高氣昂的神情一愣,恰似一團燃燒正旺的炭火突然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臉上呈現一片鐵青之色,眼神裏三分恐懼,七分是惱羞成怒。

□□襲來,我左手極快向身後一轉,反手就拔出一把劍來,揮出一道劍氣,點在他的麻穴上。握劍的手一翻轉,那把劍已直接橫陳在他的眼前。

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兩招,卻差點逼得喉頭腥血噴湧出口。

一聲幹脆的撲通聲傳來。

黑衣人已經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眼睛中滿滿的殺氣已經換為滿滿的恭敬,只是那恭敬的眼神卻不是對着我和宗周,而是對着那把劍。

看來這把劍真是精貴。

“帶我去見你家王爺。”

“是。”

扶着虛弱至極的宗周随着那侍衛進入王府。随着我的走過,王府門前其他侍衛皆恭恭敬敬跪地行禮,只是,這跪跪的不是我,只是一把劍。

四年一度的四國朝會即将舉行,今年的地點就在東離。

衆多勢力湧入豐都,種種複雜的關系,種種利益集團的糾纏、滲透,讓此時毫無還手之力的我和宗周不得不提高警惕,不敢離開對方,不敢單獨行動,甚至不敢讓人近身。

誰知道軒轅清逸的王府被混入了什麽勢力!

一路走來,空中飄散着的苦澀藥味越來越濃。

到了軒轅清逸的院子前,侍衛剛剛離去,主院的屋子裏走出一個人來。天色已黑,尚未掌燈,光影一片模糊不清,那人疾步向我們走來。

沐靈川許是因為走得快,腳步竟然有些踉跄。

他疾步走到我面前,将将要撞上我的時候突然止住來勢,靜默片刻沐靈川似乎從他複雜的情緒中緩過勁兒來。強裝鎮定道:“你還是離開吧。”

☆、蝶夢醒

? “見了軒轅清逸,我自然會離開。”

那人沉默一瞬,似乎在壓抑什麽強烈的感情。

“你不該回來的。”

只聽我自己的聲音滿是堅定地一字一句說到:“我不辭而別就是為了今天的相逢。你讓我見他一面。”

沐靈川又沉默下去。“你,來晚了。”

我嘴角處似有溫熱湧出。

“那院子裏面的藥味怎麽解釋?難道你們在為一個死人熬藥嗎?不要騙我。”

只聽見自己嘶啞凄厲的聲音響來,何時的我竟然也會變成這樣?

宗周用他僅剩的力氣緊緊抱住我,口中不停地喊着風,風……

我發了瘋般要向那屋子裏面走去,沐靈川似乎是想伸手擋我,只是我才跨出一步身子就要往地上摔去。那雙本要攔住我的手突然快速地伸過來,兩只手臂伸入腋下,用力地将我的身子撈起。

他嘆息一聲,扶着我緩緩向屋子裏面走去。那個腳步,由堅定逐漸變得猶疑,又變得遲疑踟蹰,待走那緊閉的屋門前,更是糾結到死的感覺。

我幾乎是用盡全力保持着鎮靜,強迫自己以十二分堅決的态度伸手去推那扇緊閉的門,只是,這樣堅決的态度為什麽換來的是這樣一雙不停顫抖的手、無力的手、懦弱的手?

門太緊,我伏在門上,滾燙液體染濕了鬓發。

趴在門上的身子突然向前栽去,向前……

軒轅清逸,是你嗎?用力擡起頭來,一個身影映入淚眼。淚盈滿睫,眼前的身影模糊不清,但是僅僅模糊不清的一眼,心中那自欺欺人的幻想就破猛然碎!

軒轅清逸從來一身白衣,而這人——一身藍衣,不是他。

“你見他做什麽?”

那人的聲音帶着某種魔力。在聽見他聲音的一霎,雖然腦袋中完全不明白他講了些什麽,但是那清冽寒泉一般的聲音卻如一股最催人清醒的風灌入腦袋,在我一片漿糊的腦袋中撕開一個口子,讓清明靈識回歸腦袋。

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人,身份定然與沐靈川同樣重要、普天之下醫術最高的醫者、軒轅清逸能夠調動的醫者——墨清塵!

“墨清塵。”我低低喊道

那人一震,似乎沒想到有人竟然能一眼認出他來。我胸腔一股止不住的腥氣上湧,“咳咳,請你附耳過來。”

那人神色沒有絲毫猶疑,附身便向我湊過他的頭來。

我在那停在嘴邊的耳朵極輕地說了三個字。

那人神色正常地擡起頭去,似乎什麽也沒有聽見似的,抑或聽見的只是什麽不懂的、聽不明白的廢話而已。

盡管這世上知道不如來這個地方的人少得可憐,但是我相信墨清塵聽懂了,聽見這個名字後依然一臉平靜的墨清塵聽懂了。

将手中藥交給墨清塵。這個過程中,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只是平靜地坐着動作。似乎我是給出一個無足輕重的東西,而墨清塵只是随手接過一個無所謂的東西而已。

墨清塵,我把我此生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拜托了。不如來的事情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墨清塵回看的那一眼,意味已明:你既然生死相托,我定然拼盡全力。而你所希望對秘密的保守也是我所期望的局面,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我暈過去。

這一睡,便再也不用承受那麽錐心刺骨的悲傷;

這一睡,便再也不用害怕聽見陰陽兩隔的噩耗;

這一睡,便也無憂無懼,無怖無悲。

暈死前的一霎那,眼前似乎閃過一雙眼。妖冶、冷酷;帶着千年難化的悲傷、又帶着毀天滅地的瘋狂;似乎無限的心痛、又帶着拼盡所有的執着。

這雙眼的眉線與我太相似,可卻如此陌生。

我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長很長,夢中的我,還是二十一世紀的化學藥劑師。化學藥劑師的生活很簡單,沒有愛恨情仇,沒有江湖恩怨,沒有滅世悲傷……

長路漫漫,我在繁華煙火中尋找着自己的方向。可是三千繁華,竟然沒有自己所要尋找的東西,萬家燈火裏不曾找到熟悉的皈依。

我在夢境中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走過了亂紅飛過秋千的春,走過了烈日炎炎的夏,走過高樓獨上、西風盈袖的秋,走過千裏冰霜的冬……

尋尋覓覓,又暮雨凝碧;冷冷清清,燈火渡頭市;凄凄慘慘,冷冷清清,終究成就了誰的一場凄凄?

成就了誰的一場凄凄?

成就了誰?

誰?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再痛苦的事情最終也只能成為記憶,再悲傷的經歷也終将淹沒在時間的洪荒之中同樣,再長的夢也終将醒來,無邊幻境逃不出現實的砥砺。

腦袋中猛然一痛,似乎是要破開心中的謎團,人,醒來!

醒來的時候陽光正媚好,在這秋高氣爽的季節裏,天空呈現出典型的千裏遼闊、萬裏無雲的狀态。西風吹得淡黃微小的桂花飄飄灑灑地從樹上紛揚飄落,鋪開了一地燦爛金黃。秋菊開得正豔,大朵大朵燦爛盛大地綻放,似乎鐵了心要将這秋渲染得比萬樹繁花的春天更加熱鬧。

鴻雁成行,攜着北方寒冷的氣流在高空滑翔而過。鴻雁啊,你們身上又帶着誰家的錦書?又帶着哪些個癡情人的思念?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院子中有悠揚笛聲響起。空靈澄澈,聽起來讓人腦袋一陣放松,心情大好。

聽了一會兒,心中卻不禁一陣驚訝:這笛聲雖然空靈悠揚,但是其中一股隐隐沖天豪氣夾雜其中,若直沖天際的蛟龍。

片刻之後,一白衣身影優雅跨入院中。

“沒想到小風竟然有幸聽見天玉公子腰間的紫玉笛聲,真是三生有幸!”

沐靈川神色溫和,聲音如珠似玉:“過獎了,只不過是一支野曲而已,不足挂齒。”

“雖是野曲,但是江湖上誰人不知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的天玉公子自出道成名以來,也不過吹響過其腰間的紫玉笛三次?小風能夠聽見如此天籁,難道不是三生有幸嗎?”

“不,應該說遇見你是我的紫玉笛三生有幸才對。”

“此話怎講?”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紫玉笛只為能聽懂它笛聲的人而吹。若無知音之人,弦斷有誰聽?笛殘有誰惜?我的紫玉笛已經沉寂太久,若不是遇見你這個知音,再這樣下去,恐怕不久後它就要嗚咽不成曲。這樣說來,你不是我腰間紫玉笛三生有幸的貴人嗎?”

自天玉公子這個名號出現在江湖上起,這麽多年來,他腰間的紫玉笛僅僅響起過三次!而這三次恐怕是永遠深埋在心中不願意輕易提起的沉重。

沐靈川出身東離南部一個官宦家庭,家中除了他一個男孩,還有一個與他年紀相近的弟弟,另有一個極其乖巧的妹妹。

四年前,沐靈川帶着妹妹來豐都游玩的途中被一夥不知勢力的黑衣人盯上,因為對手有備而來,對戰中沐靈川受到重創,而沐靈川剛剛及篤的可愛妹妹在那場刺殺中——身死。

沐靈川吹響了那只腰間的紫玉笛。笛聲蒼涼凄怆,傳說當年有幸聽聞此笛聲的人都感到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聽者無不哭得一塌糊塗,皆在笛聲的引導下止不住、不由自主的悲傷。

一曲天下驚。

當年聽見那首曲子的人中有好事者記下了這曲子,回去後自己也照樣學了來。因為後來的人在彈奏那曲子的時候沒有沉痛的心情與悲傷至死的痛苦,所以吹奏不出沐靈川曲子中十分之一的情感。

但是盡管這樣,後來聽見這首曲子的人也無不在曲子中悲傷痛苦。甚至傳說曾經有個歌姬吹完這首曲子後便腸斷而死!體尚溫而腸已斷!

紫玉笛第一次吹響的半年後,再次吹響。

☆、百梨殺

? 四年前,江湖上出現一個性情十分怪異的劍客,這個劍客武功奇高,招式狠厲怪異。但是沒有人能認出他來自何門何派,這個詭異劍客也不曾說起自己的名姓。

這個詭異的江湖劍客自江湖上出現以來,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唯有一把很破的鐵劍從不離身。

但就是這麽一把所有人都忍不住嘲笑的破鐵劍,卻在三個月之內收割了三十顆項上人頭,且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

僅僅三個月的時間,這個詭異劍客便和他那把從不離身的破鐵劍揚名江湖。就此成為江湖人談起時,既懼怕又興奮的人和劍!

三年半前,這個詭異劍客逐漸厭倦了那樣的生涯。江湖上,他曾經視為對手的人已經死的死、傷的傷,他能夠看上眼的人都敗在了他的劍下。

他已經厭倦了那些沒有實力對手,他已經厭倦了那樣無聊的生活,他發誓要改變現在這種狀況,他要成為只能讓江湖所有人仰望的四公子之一!

左挑右選後,他找上了天玉公子!

在一個十裏春風蕩漾的春日黃昏,天玉公子沐靈川應邀到了百梨谷。

十裏白梨花,一樹樹開出了絕世的浪漫、傾城的繁華。一樹樹白梨花,紛紛揚揚,飄灑旋飛,渲染開無邊幽夢。

這樣的絕美風景,等到的不是笑靥如花,等來的卻是一場沒有退路的厮殺!

沒有人親眼看見那驚人一戰,人們只知道結果——那詭異劍客終究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沒有人看見那是怎樣驚天動地的一戰,人們只聽到那只紫玉笛幽婉而傷情的嗚咽——似是感嘆、似是惋惜、似是悲涼無邊。

有兩種人是這樣的,如果這一生兩人永不見面,那麽也必将是兩人終生的遺憾。然而一見面,就注定兩人必須生死相見!

二難悖論。

紫玉笛第二次響起。

而那紫玉笛第三次響起的故事……江湖上還沒有具體的傳聞。

“有幸成為天玉你的知己,這是我三生有幸。既然你以笛音會友,那我只有以劍會友。”

一曲笛聲,便可訴盡心中千思萬緒;一支劍舞,便可舞盡所有飄零滄桑。

沐靈川眼中閃過欣喜,陽光大片大片的灑下來,天氣正好!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劍。”說完我就向屋子裏面跑去。

跑進屋子裏,拿出挂在牆上的那把劍。劍柄上刻着“殘雪”兩個精致的小篆,我拿着劍跑出屋子,快步走到沐靈川面前,雙手把劍捧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說到:“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劍嗎?”

沐靈川聽到我的話之後,原本溫潤如水的臉上神色一滞,帶着驚訝與不解看着我。沒有回答我的請求。

看着他那樣奇怪的表情,我不禁一愣,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麽?難道我說錯了什麽?還是這把劍有什麽問題?這把劍對沐靈川又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不解地看着沐靈川,不确定地問道,“這把劍有什麽問題嗎?”

沐靈川此時神色更加怔忪,也不回答我的問話,似乎已陷入某種糾結的感情中。神色之間似惋惜,似感傷又似欣喜。

複雜複雜複雜!這把劍到底有着怎樣的故事,竟然能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沐靈川惹出這樣一幅多變糾結的表情?

看着沐靈川這副神态,我尴尬地捏緊了手中的劍,雙手一放,把劍一收:“如果這劍不合适,那麻煩你幫我換一把劍來吧。”

我話音一落,沐靈川回過神來,似是聽出了我話中掩飾不住的惋惜之情,定定看着我道:“這劍的名字叫殘雪。”

果然叫殘雪,看來猜得沒錯。我神色間只有了然,并無其他感情。

“這劍原來真的叫殘雪,那麽我可以看看殘雪劍的風姿嗎?”我懷着希望盯着沐靈川。

這劍入手的感覺實在是說不出的熟悉,不禁讓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這到底是一把怎樣的劍,如果能順便用着殘雪舞一支劍舞,那就更好不過。

沐靈川看着我期望的神色,眸子中卻流露出苦澀,“小風,你真的不記得這把殘雪劍了?”

“記得?難道我原本應該是記得這劍的?我與這劍有什麽關系?”我十分不解地說道,同時心中不禁懷疑起來——這一睡,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麽?

腦袋中正打算仔細想想關于這劍的事情,一陣疼痛感一股腦地就湧了上來,這疼痛感又來了不能想,不能想

沐靈川聽完我的問話,臉上神色越發糾結起來。接着十分不确定地問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候的情景嗎?”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不禁十分不解地看着沐靈川:“問這個幹什麽?難道天玉公子是個十分懷舊的人?”

或者說,沐靈川是在試探我是否失憶?這怎麽可能,自出宗華山以來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沒有一段時間脫節,只是有點地方很模糊罷。

不過人在前進的道路上,記得一些事情,再忘掉一些事情,本來就是再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忘掉一些東西,真的不是稀奇事!

沐靈川聽見我的話,臉上一陣尴尬,轉瞬卻輕笑說道“是啊,還真是有點懷念以前的味道。第一次見小風你的時候,你可是對我冷淡得很。”

“誰讓天玉公子在江湖上的名聲那麽好?好得讓我不得不與你保持距離,不然不知道哪天被你賣了還在幫你數錢呢。”我也促狹地看着他說到。

“咳咳,說遠了。小風不是說要舞一支劍舞來感謝我的笛聲嗎?那就現在開始吧。”

“就用這把殘雪?沐靈川你這次終于舍得了?哈哈”心中不禁一陣高興。

“這把劍本來就是你的,你用你的劍,我敢舍不得嗎?”沐靈川似乎吃癟

“我的?你說這把殘雪是我的?我怎麽不記得我什麽時候有把佩劍。不會是你打算送給我吧?”問題難解,我只有嘻哈打趣道。

這把劍是原本就是我的?心中不禁一陣迷茫。葉小風真的是忘記了什麽還是沐靈川在與我開玩笑?

手腕一陣,一把拔出劍來。尚未見着劍身形狀,一片似雪冰寒的劍光就鋪面襲來。不心中不禁感嘆——好一把名劍,真是劍如其名,劍光如雪。

只見殘雪劍身薄如蟬翼,僅二指粗細,與普通劍身相比,只有普通劍身的的一半寬度而已。左手輕撫劍身,一股寒意從劍身傳來,直透骨髓。

捏指輕彈劍身,一股輕吟便在整支劍上傳來,似乎形成相互呼應之勢,劍音連綿,缭繞不絕;而這劍身雖薄,卻是極其堅硬,那含着我兩成內力的捏指一彈,竟然沒能讓殘雪折半點腰身。

果然是把好劍!

只是如果沐靈川說的是真的——這殘雪劍本來就是我的東西,那麽就難免有點委屈這劍。畢竟這樣一把清絕好劍,配上一個清絕主人最好不過。而如果那人還是修習太虛門鸠摩劍術的人,那這樣的劍客才是真正能配上這把劍的絕世劍客。

只可惜,我修習的是門內的奇門遁甲之術。那鸠摩劍術便是被那素未謀面的師兄學了去。想到那師兄,還真是有點期待——不知那個因為身世原因只能在俗世修煉的師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靈川嘆

? 渾身氣息運轉,吐納一番;腕翻轉,輕巧挽兩個劍花,逐漸适應了自昏睡中醒來後第一次拿兵器的感覺。

腳踩緣會七星步,手端無含月華劍式,便在院子中輾轉騰挪起來。

此時我舞的這個劍勢是鸠摩劍式第一式,也是我唯一會的一式。當初師父說我不适合學習劍術,但是他算到這個鸠摩劍式可能會在我一生中某個關鍵時刻起關鍵作用,所以就教給我這一式。

雖然我至今也不明白這個所謂的關鍵時刻會出現在生命中的哪一刻,這個殺傷力極弱的鸠摩第一式會有什麽關鍵作用,不過倒是可以在今天這個時候作為劍舞來玩轉一下,倒也算是有所作用吧。

鸠摩第一式招式極其繁雜,對于江湖劍客來說,其殺傷力幾乎為零。但運劍之人看起來卻是身形如風,姿态極美,用作劍舞是再好不過。

鸠摩劍式一共只有六式,與一般的劍式比起來簡直是少得可憐。但是它每一式包含的東西都極多,這樣算下來,也與江湖上世家所傳的劍法招式差不太多。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待我收劍停下時,已是一炷香以後。

“怎樣?這一劍可配得上你那一首紫玉笛的意境?”

沐靈川此時眼中滿是欣賞,眼中情緒看起來很正常、很平靜,但若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那平靜之下的不平靜。此時他的眼睛就像沙漠中沙塵暴襲來之前景象,看似美麗平靜,但那平靜的美麗之下卻蘊藏着令人恐怖的力量。

看着沐靈川的眼神,我心中不禁一抖,難道他發現了什麽?或者說他與太虛門有仇?所以看見鸠摩劍勢想到了太虛門,然後想到了與太虛門的恩怨?但是我怎麽不知道江湖上的天玉公子與太虛門有仇?

那人的眼神實在太恐怖,看得我心底一陣發毛,“沐靈川,雖然我長大還算可以,這支劍舞還算可以,但是你不用這麽驚豔吧?”

沐靈川沒有理睬我調侃的話,神色間是是少有的沉重,定定凝視着我,認真問道:“小風,你是太虛門弟子!”

這話明顯不是問句,而是百分百的陳述肯定句。

看見一個一向臉帶笑意,溫潤如玉的公子突然變成這麽一副我欠了他錢的樣子,任誰都會往仇殺敵意恐怖事件方向想去。在這樣的情景之下,西風突然變得涼了,落葉突然變得醜了我的心,突然就發抖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特別是在這種一觸即發的危險情況下,裝狗腿是葉小風一向的風格。于是我很伏低做小地、小心翼翼地、心驚膽戰地十分狗腿地說道:

“沐靈川,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原諒,咱們有話好好說。有什麽恩怨說明了再解決。”一邊說,一便偷偷看那人的表情。

這個時代也是有君子風範的,而君子風範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沐大爺,我兩雖然是剛剛确立的朋友關系,但是你也不能這麽快翻臉啊。不求你為我兩肋插刀,只求你不要□□兩肋兩刀就好。

而且,即使必須要生死決鬥,你也要把話說清楚,讓我死得明白清楚才好。

“陰差陽錯,孽緣孽緣”

沐靈川此時的表情更加詭異起來,只是胡亂說這兩句不着邊際的話就離開了院子。

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沐靈川那踉跄的身影已遠。這速度、這姿态,怎麽看怎麽像是在逃開某樣東西一般。

一向風姿優雅的沐靈川,一向運籌帷幄的天玉公子,如今卻是這樣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其中到底有怎樣的曲折?這樣儀态盡失到底因何而起?

此時的我并不知道,他逃開的不是這個開滿菊花的院子,也不是葉小風這個人,也不是所謂的什麽恩怨情仇,而是兩個無法解開的字——命運!

只是因為命運,僅僅是因為命運而已!

此時的我不知道就是這樣随興一舞,便引出後來那麽多糾葛恩怨。

在院子中怔愣的我自然也不知道倉皇離去的沐靈川心中到底掀起了怎樣的滔天巨浪。

此時的沐靈川該作何反應。心中只有一陣陣發酸,着酸楚,是為了他的兩個好友——軒轅清逸,葉小風。

——軒轅清逸,你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你喜歡葉小風,但是你怎麽能瞞住與你相交八年的沐靈川?遇見葉小風之後,你就變得不像以前的軒轅清逸。這樣的改變也許連你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但是卻逃不過與你朝夕相處的我的眼。

那次宮宴之後,我才懂得,原來你也有一天會懂得擔心一個人的生死,你也有一天會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抉擇。

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一個人,不過是短短相處一月時間,一向連自己的生死也毫不放在心上的你,居然會那麽輕易地愛上了一個人。

以前我覺得這樣的事情太荒唐,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相信。因為,我逐漸發現世界上真的有命運這個東西的存在。

你說你太累,你說你逃不過命運的手掌,你說你熬不過今年九月的這場劫難。

可是你說,你終究不甘心命運這樣的安排,你終究要與這蒼天搏一搏。你師父為你算出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夠從不如來取得救你性命的藥,這個人便是你的師妹。

今天以前的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你一直沒有派人手去尋找你的師妹。可笑的是,我還以為你這樣做,代表你放棄了與天争命的想法,你只是不願你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妹去不如來為你冒險。

原理啊你早已經找到了你的師妹。但是你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所以你放她自由,你讓她傷心,你用人類最憎恨的方式——背叛,來保全她的平安……

但是你終究也後悔了,因為你愛,愛得不想那麽卑微……

葉小風是你的棋,但是你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這個操局手卻會在棋局中淪陷,愛上一顆棋子。你不希望葉小風為你的死傷心,你放葉小風自由……

可是蒼天弄人,她最終還是為你去了不如來。我原以為是你的師妹為你找來藥,沒想到葉小風就是你的師妹。

清逸,你逃過了生死劫難,只是……葉小風已經忘了你!

你與她,為什麽總是陰差陽錯地錯過彼此?你與她之間到底是一樁怎樣的因緣?

秋風勁吹,寒意已重。梧桐黃葉,奏響一曲悲歌!

這幾日不經常見到沐靈川,一個人在開滿大片大片菊花的院子中靜賞秋光。

殘雪劍越用越順手,心中越發愛上這殘雪劍。每當握住劍柄,小指指腹摩擦着劍柄上的殘雪二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便會湧上心頭。

循着腦海中記住的劍式,每日總會握着殘雪練兩招劍式。其餘的時間便是修習一下元功,吞吐納氣一番。身體尚且虛弱,醒來後元功虧損的厲害,甚至有種虛脫的感覺。恐怕這次的傷不像往常那般容易好的。

但是四國朝會已迫在眉睫。

☆、卦象

? 四國朝會在十月開始,後續的程序很長。按照往常慣例,朝會開完過後,時間已經是一個月之後。所以,四國朝會一般開始于十月末,結束于十二月初。

而此時時間距離十月末已經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屆時,四國皇族會聚在一起,公平對等地開展一系列的談判。

四國朝會,這個局夠大,這灘水夠渾。不得不說,這是個獲取利益的好機會,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與膽量。

想要幫宗周在東離找到外援,這可不是一個還半的事。東離這麽多人中,誰才是最好的人選?

宗周是一只虎,那他的夥伴必然只能是一只狼,唯有實力相對的兩個人,雙方才有合作的空間。然而又不能引狼入室……

這個幫手會加入闌國權力中心的政治鬥争,如果最後是宗周這方得利,那麽成果可喜,一塊肥肉就到手了。面對足夠大的利益,誰也不能清心寡欲。

因此,稍加不注意,便是勞動成果被人竊取的後果。這樣看來,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東離能夠與宗周掌古今的勢力相對稱的只有軒轅皇的幾個“争氣兒子”——大皇子軒轅墨、二皇子軒轅壑、三皇子軒轅雲痕、四皇子軒轅清逸。還有一個遠在邊關的九皇子軒轅祭檀。

大皇子軒轅墨如今已是人盡皆知的野心勃勃,且為人陰狠,不擇手段,沒有大将之風。絕對不是合作的好人選。

二皇子軒轅壑倒是個人物,只是從那次離河交手與他和樓滿月之間的糾葛來看,這個人心機也太深沉了一點。而且這個人無情,為了一個狗屁千影樓的破人情,就那樣毫不留情地把兄弟給賣了。這樣看來,不用考慮,直接略過。

三皇子軒轅雲痕……不想與他有過多牽連。與他合作,虧得多!從前兩次與他合作的經驗來看,想要從他手裏拿走東西,難!靠他還不如靠自己。再說,直到現在還欠着他一條命的,不知道這次機會他想要的是誰的命.

四皇子軒轅清逸……對這個人沒有多少映象,只是聽說是個命不長久的病秧子加上天雪公子的身份。命不長久?這倒是符合我的要求——不會竊取我們之間的合作成果,就算把皇位讓給他,恐怕他也坐不長久。而且實力強悍,這樣看來,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九皇子軒轅祭檀,常年戍守邊關,雖手握重兵,但是不在豐都這個權利中心。不搞中心權利鬥争的人,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不過話雖這樣說,還是要把軒轅祭檀考慮進來——他以前不在豐都這個權利中心出來的人,應該沒有前面四個那麽多的彎彎腸子……與之合作應該比較,不代表這次四國朝會之時他不會回來。手握重兵,權勢應該不小,而且是邊關長大磨練容易。

這樣一番估算,如今就只有先去約談約談軒轅清逸,探探底。

這天黃昏沐靈川來探望我傷勢,我順帶就說出想要約談軒轅清逸的想法。

“天玉公子,小風有個不情之請。聽說你與四皇子軒轅清逸的關系十分要好,不知可否幫我引見一下四皇子?”

我話音一落,沐靈川帶笑的、正常的表情一變,變得怎麽看怎麽不自然。

“小風,你為什麽想要見他?”沐靈川緊緊盯着我,似乎想找出我背後的目的

“只是仰慕江湖四大公子的風姿已久,想見見真人而已。我記得四皇子好像是四公子之一的天雪公子,而天玉你恰恰是他的好朋友,而我現在也算你的半個好朋友,所以就想讓你引見引見,互相交個朋友而已。”我半認真半敷衍地道

沐靈川眉目間緊張神色一松,掩藏好自己眼中的情緒,臉上顯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小風,既然你知道天雪公子是清逸他,想必你也知道東離四皇子的病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是在是不方便見旁人。”

沐靈川說話的神色頗為真誠,不似推脫敷衍之詞,而且他也沒有敷衍我的必要,所以我還真是信了。

只是這次我似乎信錯了,這次的我沒有讀懂沐靈川的真心所想——小風,你與軒轅清逸之間已經太苦……既然你已經忘了他,那就不要再想起。也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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