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害了的地方。手指劃過的姿态很怪,似乎是在描摹什麽東西。撫摸良久,惹得我一陣陣顫栗。
疼得顫栗!動作雖輕柔,但是對傷口再輕柔的撫摸也是一種酷刑!
有滾燙的液體滴打在背上。一聲聲低吟響在耳邊,念風,念風
我心中随着這聲音無端的心酸與難受,那掌古今每喊一聲,心髒處就抽緊一分,腦袋中的疑惑加深一分。
這人在用魔咒?
連忙用理智告訴自己的心不要再悲傷,想想其他的事,轉移注意力,可是眼淚卻還是不停的流下來。
掌古今發了一會兒瘋,一炷香的時間後方才找回神智似的,做了一件正常人該幹的事情。那只放在我背上的手貼在背心處,一股暖流就從那只手上源源不斷地輸進了身體中。
恢複了一點力氣後,我也配合着那股輸進的內力,用功牽引着那股氣流通向四肢百骸。
那只手掌從我背上收回,接着那人就扯過被子裹在我身上,連着被子将我抱在懷裏。那雙手抱得很緊,将頭擱在我肩上,癡癡喊着:念風,念風……似乎這個名字已經深深刻入骨髓,魂牽夢繞、生死不忘。
這人的一息一動都是那樣的親切,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就像是流在我身體裏的血那樣,熟悉而自然。像是我們的身體中流淌着一樣的鮮血。
腦袋中突然就想起了昨晚在琉璃幻境中看見的兩個東西——燈籠,手印!
腦識墨色深淵裏的那燈籠的形制,倒是與那十八紅衣童子手中提着的燈籠有□□分相像;而那手印,仔細把太虛門裏各種咒術的手印回想了一遍,雖然沒有找到一模一樣的原版,但是卻與某個咒術的手印頗為相似——
換血咒。
但是咒術有千種萬種,稍微差一點可能就是作用完全相反的另一種咒法,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是也。
念起龜息咒,把身體完全放空,讓自己沉入另一個世界中。身體機能在休息中自動恢複,而靈識在另一重空間裏同時修習。
醒來已是深夜。閣樓外秋蟬寒蛩也停止了彈奏那哀婉的悲歌,屋子裏只有燭臺上一只瘦瘦的蠟燭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用內力感知了一下自己身體內部,發現身體已無大礙,功力也恢複了八分。
令人驚喜的是,經過這幾場打鬥,不僅收獲了許多對敵經驗,還從以前習而不精的咒術悟出了新的內容,師門心法也已經更上層樓。
所謂因禍得福,磨練出真知,應該就是我這樣的狗屎運了。
屋子裏黑暗處有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在某人的地盤上除了某人能混進來,還能有誰?
我問:“念風是誰?”
“一個與我長得八分相像的女子,她是我胞姐。”
沉默。
我又問:“你在我背上做了什麽?”
“我和胞姐出生的時候,各自背上有一根骨頭被刻下印記,我的印記是鳳,胞姐的印記是凰。”
我從來沒有在背上發現過印記。
浸入古井中的聲音說:“那印記會随着主人一身精血的不斷充盈而變得越發的鮮麗,也會随着主人精血的喪失而變淡。精血喪失十分,那印記便會完全喪失。”
喪失十分精血,不就是死了嗎?
“後來我知道,如果将那印記喪失了,可以用一個法子找回來,”此時,那個清亮聲音變得飄渺悠遠起來:“找回來之後,那個印記就再也不會消失了,直到死,那個印記也會存在。”
“就是剛剛用在我身上的方法?”
掌古今似乎是陷入他自己的故事中去了,幽幽的聲音在寂寥的黑夜裏聲聲入耳,帶來一個他自己的故事。
我向來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只是掌古今講的故事裏似乎涉及了聽故事的人,聽來十分晦澀。
五歲那年,我失足掉進湖裏,然後就在湖裏睡了過去,醒來後,背上的那個印記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胞姐也不見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都說她失足掉進湖裏淹死了,還設了靈堂,下葬棺材。可只有我知道,那個掉進湖裏的人是我,不是念風。
念風怎麽會死呢……
後來就有了現在的千機樓,可我知道了江湖上幾乎所有的秘辛,可是依然沒有念風的絲毫消息。
那人聲調痛苦,冷嘲着自己。
但是成立千機樓以來,我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恢複背上那個鳳印的法子。而今長在背上的那個鳳,再也不會掉了。念風她就可以憑借這個找我了。
恢複身上那個印記,痛得要生要死的那個法子?還高興?你是受虐狂吧。念風是你的胞姐,也就是說,她肯定是個女的,一個女的特意去扒一個男子的衣服、看他的背上有沒有印記?
你真是腦門洞開,瘋癫了!這厮腦袋肯定有毛病了,看來掌古今、掌生死、掌天下這些名稱都不适合他,掌瘋癫這個名字倒是蠻般配。
天意弄人,在大殿中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明明就站在我面前,但是我卻沒有認出你來。直到昨晚,你陷入琉璃幻境中,痛得渾身抽搐,而我感受到了同樣的痛楚。
那痛楚來得如此強烈、又如此讓人喜悅。只有胞姐才會與我這樣的心靈相通,你的痛苦成了我加倍的痛苦。
憑着一陣莫名其妙的痛意就認定我是你的胞姐?掌古今,你是不是找你的胞姐找瘋了?我現在易容後的樣貌,可是誰與你的相貌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念風,你可知道你背上的凰印是多麽栩栩如生?可是凰印依舊,你卻把我給忘了。
忘了?我還真是不記得有這麽一號人。誰知道他是不是騙我的,他的樣貌可以是假的,我背上的印記可以上那陣痛苦中被烙上去的。
“我沒忘。”三個字迸出口,不受控制。
話音一落,那個人突然從黑暗中躍向床邊,欺身而來,緊緊抱住。耳邊盡是他痛苦而急切的聲音。
念風,我不管你為什麽不記得我,我就要你。這一次,你不要再把我抛下,好不好?
念風,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記得了,十三年前你去了哪裏?
為什麽他們都說你死了,只有我相信,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我想你,我一直想你,這十三年的日日夜夜,沒有一日一夜不是凄冷寂寞的……
那人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狠,狠狠的砸在心上。
雖然自己曾千百次相像過自己的身世到底是如何曲折,自己變成那副上喪盡一身精血的模樣的背後到底是怎樣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但如今呈現于眼前的,便是自己的身世嗎?
換血咒需要親緣關系極近的人才可以,而這種被稱為能夠起死回生的咒術實際上是以命換命。
只是得到精血、被救活的人會對那個提供精血的人産生強烈的依附感,都說血脈相容,那些血脈渴望回到原來生存的環境,也是無可厚非。
但那個提供了十分精血的人在喪失精血過後,百分之百都去地府報道了。被救活的人在感情上往往痛不欲生。因此,被救活的人往往也活不長。
也因為這樣,極少有人願意施行這個咒術。這咒術以移花接木、以命抵命之法,逆天而行、違反天命,反噬施術者。最重要的是結果不太理想。
那掌古今這十三年是怎麽過來的?
☆、八卦天火陣
? “念風,你這些年去了哪裏?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這人怎麽突然又恢複了正常,問這麽高深的問題。
“你叫我念風,那你叫什麽名字?”這些年,我的故事太簡單,實在沒什麽好講的。
“你是念風,我是念臺,小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叫我的。”
“不過,既然念風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那我們重新來過。我現在有兩個身份,一個是掌古今,一個是宗周。念風,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可好?但是,你不能把我叫成你的弟弟。以後,由我來保護你,可好?”
宗周……
闌國皇姓宗,闌國太子——宗周。
廟堂裏領頭的一股勢力怎麽就成了江湖上刺探情報的千機樓?風流灑脫的宗太子怎麽就成了癡戀胞姐的深情人?
而我,就是那個死在十三年前的宗簡,字念風!宗周,字念臺!
“宗念臺,你也不要叫我念風了,念風那個名字随着十三年前棺材下葬的那刻起,就注定埋入黃土。世上再沒有宗念風這個人了。”
宗周把我抱得更緊。
十三年前的事,對他來說是根永遠橫亘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那根刺越刺越深,逐漸變成了他心髒的一部分。一碰就是鮮血淋漓的傷口,但是拔也拔不得,抜了,他的心髒就徹底散架了。
“念風,我說了,你這次不要再想着抛下我一個人,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只是改個稱呼而已。你如果以後還叫我念風,被以前的人聽見,會引起多大的風波,你不可能沒想過吧?”
那人一陣沉默。
“念風,你不是說你無名無姓,無師無派?那我叫該叫我的念風什麽好?”
“葉小風,我現在的名字叫葉小風。”
風……風……耳邊是那人不斷的呢喃。
“柳青與你是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殺他(她)?”
那人擱在我肩上的頭蹭了蹭,糾結着說:“我最得力的屬下,江湖上的乾玉琴姬。”
與玉手五弦南雪生齊名的人物。她那一手古筝與南雪生的古琴并稱筝琴雙魔!
“你叫我去殺你最得力的屬下,你到底是怎麽個打算?”
“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念風……”那人的聲音有點隐晦,接着話音一轉,帶着執拗的味道說:“風,你為什麽要去不如來那個地方?我不可以再次失去你,我不準你去。”
宗周的語氣裏滿是賭氣的哀求,我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不得不背負的東西,這是我的選擇,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風,你這麽執着到底是為了誰?難道你真的把我忘記了嗎?我在你的心底到到底算什麽?”
說完一口咬在我脖子上,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道:“你是我心裏最重要的,你聽我解釋”
那人似乎心情好了許多,滿意的放開了他的牙齒。
你是我心裏最重要的——親人?好吧,最重要的親人。
“救不活那個人,我就會受到天罰。你知道的,天罰對于修習我們這種功夫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麽。時間就是在這個月以內,柳青的事情你打算讓我怎麽做?”
“那個人在你心底比我還重要嗎?風,我找了你十三年,我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是你最親近的人。那個人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麽位置?”
宗周還真是認死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比我的小命還要重要?
“你是我最親的弟弟,他是我的責任、我的性命牽系所在,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丢了誰我都活不下去。所以去不如來的事情很重要,柳青也很重要!”
聽了我的話,宗周似是稍稍滿意了,“去不如來的路被我設陣封了,只有柳青的琴聲與我才能夠打開去不如來的路。讓你去殺柳青就是為了讓她為你開路嘛。”
“乾玉琴姬的琴聲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幸活着聽完一曲,你讓我去殺柳青恐怕不只是為了讓她為我開路。讓柳青重傷我,然後演一場生動的戲曲、将我收為己用才是你的目的吧?”
那人微微沉默,算是默認。帶着被人揭穿陰謀的羞赧,又似怕我生氣的小心翼翼。
“你這麽厲害,我很高興。不過,現在我已經是你這邊的人了,那出戲也不用演了,你直接幫我打開那個路口吧。”
“風……”
“宗念臺,你覺得以你的修為,能從不如來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回來嗎?”
宗周思考一下:“有六成把握。”
“昨晚你操控院子裏的曉風殘月陣用了幾成功力?”
聽見我談起曉風殘月陣,宗周的呼吸急促起來,語氣焦急地解釋道,“我也沒算到琉璃花竟然會在昨晚開放,按照慣例,應該還要等十天才是琉璃花的花期。還有,你也知道,那個曉風殘月陣一旦發動,除非陣中那個屍體或是趕屍的人死去,否則那陣無法停下……”
“嗯,我都知道,你不用內疚。正是因為破了你的曉風殘月陣,我的功力似乎有所長進呢,這也多虧了你這個趕屍人的配合。只是你昨晚到底用了幾成功力?”
“七成。”
“那時候我的功力也是只有七成左右,所以我們這算不算打成平手?既然這樣,那去不如來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風,你想在不如來裏得到什麽?我幫你去取,你不要再離開我。”這人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這話真蠢。只是聽起來愚蠢的話怎麽偏偏生出生離死別的凄涼,赴湯蹈火的悲壯?還把氣氛搞得這麽別扭?
“宗念臺,我是你姐,你這麽厲害,我還能差到哪裏去嗎?我不會離開你,可是如果不能去不如來取藥的話,我恐怕真是要離開你了。”
宗周,你該明白的。
宗周沉默一會兒,“還有八天時間,你準備什麽時候去那裏。”
掌瘋癫終于恢複了掌古今的角色,萬能的主,你終于開眼了。
“明晚。”
“我等你回來。”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怪,怎麽聽怎麽熟悉,曾近也有個人對我這麽說過,可是……那時滿口答應,後來卻終究違約。
彩雲易散琉璃碎,點點行行離人淚。
終究辜負當年約,一手江湖一場醉。
随風往事成追憶,一路前行,無悔!
“不用擔心”。
浮誇的許諾再也不敢輕易說出口,只能這樣打擦邊球。
第二天,我仔細地把自己覺得可能用上的東西準備了個齊全。喊住那個一直在身邊轉悠的人“念臺,走吧。”
江湖風雨飄搖,我們不過其中一葉扁舟,偶然相逢,已是上天的恩賜。
夕陽雖然落山不久,天色已然漆黑,蒼梧城街上已無人,唯有一黃一紫兩道人影并肩而行。西風勁吹,衣袂飄飛而起,頭發随風飄散紛揚。
風急,扯落滿樹黃葉,卷起地上殘骸,葉,狂亂!
步伐重,聲聲踏在殘葉上,嘎吱破碎的是回頭的猶疑!
西風烈,步伐沉,眼神——寒!
胡笳吹徹萬裏重雲,腳步踏遍萬水千山,劍指莽蒼河山,冥冥歸去誰管?
一步踏出,是不再回頭的決然;劍露鋒芒,是不再歸鞘的勇氣;紅顏,也可為了知己一搏烽火狼煙!
不過半個時辰,我和宗周已到了城西二十裏的不如不來林,尚且站在林子外圍,便已覺置身陰寒鬼蜮,絲絲陰邪之氣直直往心底鑽去。
宗周說:“這裏就是入口”
我笑道:“你的能耐,我很期待。”轉身走開到十米遠處,旁觀。
只見那道人影旋身而起,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宗周周身運轉開來,帶起地上無數殘枝枯葉。枯葉漫天成堆旋轉。
地面晃動起來,黑夜中看不清楚的樹林發生變化。只見不知名不見狀的樹木開始有規律的移動位置。這樣的情形維持不久,幾株樹木開始自燃,形成一個極簡單的八卦陣。
那些樹燃燒得極快,明黃狂烈的焰火很快就弱了下去,變成了藍色的火光。
竟是八卦天火陣!
藍火動,生門開,魂入!
藍色火光一起,我開始捏訣念起離魂咒。随着咒術的展開,靈識逐漸暗沉,身體逐漸無力。神思越來越遠,似乎遠到了前世,身體越來越重,似乎沉入了深淵。
感覺自己眼前越來越黑,最終黑進了墨淵;但無底的黑只是一瞬,眼前又逐漸亮了起來。但是能感知到的除了那團藍色的火焰,天地間其餘的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離魂成功了,感知東西的只是我的靈識,身體已經剝離開來。
那藍色焰火形成的八卦陣也逐漸随着焰火的燃燒而有了變化。各種方位都會暴露一次,生門屬于那些方位之一,因此要進生門,機會只有一次。
乾、坤,坎……生門!
生門開!靈識随即一動,化為一團光直撲向生門方位。
☆、第 34 章
? 越過生門,氛圍猛然一變。
空間以一種奇異扭曲的姿态存在,手被扭到了腳的位置,兩只腳已經饒在了一起,頭的形狀也被扭曲的像南瓜一樣凹凸不平。靈識似乎要被逼得破散。堪比萬蟻噬心。
立體幾何裏球形的抗壓裏最強了吧?念咒将自己變成球形。
前方不遠處有個不寬的裂縫,裂縫的另一方是低了兩米的另一片土地,我滾,我滾!但空間實在扭曲得厲害,總是把我直線前進的目的搞成扭曲歪斜、增加了不少的路程。
滾滾維艱中,好不容易到了離裂縫不到一米的地方,心中一喜,拼盡全力便想滾過去。
沒想到這裂縫周邊空間的扭曲力道竟然突然變小不少,這一滾就差點直接滾到了裂縫裏面去。剎車剎車……變性變形……
好了,失足少女最後一滾,終于挽狂瀾于既倒,救末世于一霎,止住了!真他媽崖邊一失足差點成了千古恨,河邊一濕鞋差點直接進河洗了澡。
還好,剎車剎住了,只是變成的形狀有點那麽不雅觀。此時自己的靈識就像一片貼在地上的口香糖,或者說是吸着地的草履蟲,說有多麽難看就有好難看。
突來一股吸引力,身子直往下掉。竟是直接向那深淵裏掉去。
原來一切根本就不存在的幻像!
在下落過程中,靈識周圍的環境只是一片寂靜,寂靜得就像回到了母體子宮裏面的那種寂靜無聲。
天地混沌,靈識未開!
到了裂縫底部,才發現下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滿地綠草如茵,草地上栽種的是不大的花樹,此時正是萬樹繁花的盛景。只是依然沒有任何聲音,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連花朵的飄零也是毫無聲息。
都說美人如花,這番美麗盛大的景象那個女子不愛呢?就連歷史上那個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還曾弄出一樁傳說:
女人愛花,但是這個女人偏偏是女皇帝——那個時期全天下權力最大的女人,更要命的是女人一旦有了權勢,便想一股腦地撒嬌一回。結果這個“嬌”就撒在了百花身上——
武則天在嚴冬命令百花在同一天盛開,結果牡丹來遲、誤了時辰,武則天直接就把牡丹給貶黜到洛陽,百花仙子也直接受到連坐,被罰入世歷劫。清人李如珍還專門就此傳說寫了《鏡花緣》一書
既然這樣一個空前絕後的奇女子都愛花似狂,那葉小風我能免俗嗎?
當然不能!
更何況眼前的景象實在漂亮之至,是我用法術也不能幻化出來的美景。
席地躺下,沉沉睡去。
睡去後,花樹發生了變化:
一株花樹開始搖落滿樹的花朵,轉眼間那株數就只剩光光的枝桠。緊接着第二柱、第三株……
轉眼之間,以我的靈識為中心,呈放射狀落滿了花朵、出現了光禿禿的漆黑樹枝。
就像是一個石子投入湖心,石子激發出一圈圈蕩漾開去的波紋,大波紋有連綴出一個個小波紋,層層相扣,連綿不絕。
只見地上的花朵越積越多,空中百花交錯飛舞。眼看着就要結成一個奇異的空間。
還差最後一圈花樹!
若按照先前的速度,那最後一圈花樹的搖落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情,似乎,葉小風的靈識就要這樣永遠沉睡過去。
突然,那個明明越來越微弱的氣息化為一個極小的光團,極光一閃,靈識已在百米之外。
最後一圈結陣的花樹麽?我撞!
只見那個光團撞去的地方一陣晃蕩,原本有規律飄零在空間的花朵就在空中淩亂晃蕩起來,好似被風吹拂得搖擺一般。
可是這不如來裏那裏有風?連輕微的氣流都沒有一絲。
空間一陣強烈的波動,飄零在地上的密密匝匝的花朵開始急速枯萎。無數漆黑的樹木也開始變得透明、消失……
緊緊幾個眨眼的時間,景象巨變。
萬樹繁花成渣,綠草如茵已化滿地枯骨,飄零的花雨便成下落的黑色羽毛,原本寂然無聲的空間突然自上下八方共十方傳來鬼哭狼嚎。
哎,真是不好意思。在陌生環境裏難免睡得不踏實,起床的時候一不小心有了點起床氣,渾身怨氣不好發洩,就只要到處蹦跶,我踹!只是這一踹就踹在了疊浪淘沙陣的陣眼上。
地面上白骨成堆,空中不斷飄零而下的黑羽逐漸覆蓋在那些白骨上,森森白骨的陰氣纏繞着那些黑羽的邪氣,兩種氣息糾纏出漸趨狂烈的血腥之氣。那些成型的血腥之氣不斷向着一個地方彙聚而去。
黑羽有異,白骨排列方式有異,那個聚集血氣的地方更是有異。
聚集靈識,猛然向着那個彙聚血氣的地方竄去。成,在此舉;敗,也在此舉!
竄到了那個地方正上方,在一股強大吸引力的牽扯之下,靈識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被吸了進去。
真是身是浮萍不由己,生死成敗在他人。
漩渦裏滿目深沉血紅,靈識被拉得越往下陷,漩渦越急,巨大的撕扯拉力襲來,只怕我稍微放松,靈識便要零落成灰,變成白骨堆中的一個。
突然,旋轉下墜的靈識感到另一股奇異的氣息臨近,逼近那東西,靈識拼盡全力猛然幻化形态,将那東西控制在幻化出來的手裏。
随着我控制住那東西,血色漩渦突然停止運轉。一切都安靜下來,停止旋轉的血流維持着停下那一瞬的姿态,看起來分外的妖冶瑰麗。
時空靜止,萬物無聲。此時一霎,時光已被凝固。
這樣詭異寂靜似乎維持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霎那之間。像一個夢境般,在夢中嘗透生死愛恨、歷遍萬水千山,恍恍惚惚似乎真的經歷了幾生幾世。然而一夢醒來,發現不過是南柯一夢,原以為的幾生幾世不過恍惚片刻時間。
一個聲音突兀地打破了這樣詭異而凝固的氣氛。“女娃子,你好本事啊。”
☆、情深幾許
? 只是聽聲音,就讓人心中發寒,“多謝前輩誇獎,小輩本事再好,在前輩眼裏不過是蝼蟻拙技。讓您見笑了。”
不如來堪比人間的地獄,私設刑堂,藐視閻王,真是好本事!
只聽一聲頗為憤怒又帶着憋悶的冷哼傳來:“你這樣抓着我,對我們兩都沒有好處,不如你把我放了,咱們好好談一談。”
我的靈識被它身上釋放出來的陰邪之氣逼得十分難受,但是估計它也好不了到哪裏去。兩靈識相持,他的力道重一分,我手上的力道也重一成。
我倒是真想把它給放了,只是,這個不如來還有信用可言嗎?
與不如來合作,就相當于勸和珅大貪官與海瑞合作算了!
和珅是誰?中國幾千年以來無數英雄身影中能夠成為世界首富的三個中國人之一。如山錢財全是貪來的。還引領了清朝乾隆時期一股貪腐之風——止也止不住的貪腐之風。可謂朝廷、國家、民族的大蛀蟲。
海瑞是誰?明朝巨有名的大清官,巨有名的仇視貪官的倔人一個。
他們兩個湊到一堆,不說海瑞把和珅扒皮、抽筋、啖其肉、喝其血,那和珅估計也直接去把海瑞的墳墓給撬了。盡管按照正常歷史推進的速度來說,和珅得勢的時候,海瑞已經死了好幾百年。
“前輩,小輩久仰你的大名,今日能夠親身面對面與你交談,真是三生有幸。因實在對您仰慕的很,還請前輩成全小輩與前輩的親近之心。”
握在手心裏的那個塊狀物體猛烈地跳動了兩下,似乎是被氣着了,“既然你能走到這裏來,我也勉強承認你。你想要什麽就直接開口,可是你可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如果這條命也成了随時可以消失的東西,那還有什麽後果是不可承擔的?”
那聲音嘲諷道:“女娃子,太過輕狂可不是好事。世上生不如死的事情多着呢。既然你還沒有這種經驗,那作為長輩,理應把這大禮送給你。”
“既然是前輩好意,小輩受領了,多謝前輩厚愛。”
只聽那聲音更加陰寒說地到:“希望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哈,人心各異,感知能力也不同。對你來說生不如死的事情,對我來說也許就是落在身上的一粒塵埃,揮手一撣,也就是歸于泥土一粒,不在我生命裏留下一絲痕跡。
只是,此時的我似乎真的尚且年幼、經歷太少,以至于年少輕狂,忘了世間除了因人而異的道理,還存在着另一種東西——颠簸不破的真理。
既然是真理,那就颠簸不破,既然颠簸不破,那葉小風也不會例外。
“小輩只後悔不能與前輩生在同一個時代,不能親眼見到前輩的絕世風華。不過今天能跨越時間的限制,以靈識的方式與前輩交往一番,人生中也少了一份遺憾,多了一份圓滿。多謝前輩賜教。”
只聽那聲音不屑道:“女娃子的心境倒是平和,真不知道你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年少輕狂。不過既然你付得起我開出的價錢,你要的東西我也不會吝啬。你可以離開了。”
“多謝前輩厚愛,小輩感激不盡。”
說完這話,我放開手中塊狀物體。緊接着靈識一空,自血色漩渦中消失。
血色漩渦又開始緩緩旋轉起來,一個幽幽的聲音回蕩其中:
“真是期待與你再次見面的情景。不知那時候的你,還會不會這麽……可愛?”
血壁無語,只有回聲激蕩……
靈識只是空茫一瞬,随即一種皈依感包圍住我的靈識。
睜眼只見一張急遽變化的臉。痛苦擔憂、不敢置信、狂喜、又變成擔憂……衆多表情走馬燈似的在那張自己的臉上走過。
頂着我自己的臉的人突然一把把我揉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
我心裏一酸,這個人,是我的胞弟——宗周啊!
“風,不要再抛下我。”那人在耳邊呢喃。
無言,點頭。
宗念臺,你以這樣謙卑的姿态對一個人,若有一天你的謙卑也換不來那個人的回眸,你會不會偏執成狂,走上另一個極端?
你以這樣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姿态對一個人,若有一天那個人終将遠行,你會不會發瘋般捆住那人的腳步,不惜毀滅也要把那人留在你身邊?
宗念臺,我的江湖路很長;而你宗周的朝堂路,很遠。
“我睡了幾天?”
宗周滿眼血絲,臉色十分枯暗。“八天。”這兩個數字幾乎是從他嘴裏蹦出來的,似乎稍微遲疑一點,這兩個字就會重新回到他肚子裏,再也出不來。
我眼前一黑,只覺全身所有的血液直往頭上湧去,心口驟然一陣壓抑的疼痛,胸腔中的氣體停止流轉。
昏迷了八天,那麽今天應該是第九天,第九天!
哈哈!心中第一聲冷笑發出,只覺胸口一股血湧到喉頭。
哈哈!心中第二聲冷笑發出,只覺腹部裏的腸子都扭作一團,疼痛異常,卻不及心裏的疼。
哈哈!心中第三聲冷笑發出,只覺有液體自眼眶滑落,那液體比平時多了一份粘稠,少了一份清涼。視線模糊成了血紅色……
一雙手臂狠狠抓着我的肩膀,大力搖着我,一聲聲吶喊吼在我耳旁。
沉溺悲傷,本來就是難以解脫的十方苦難。
“現在還是九月,今天是九月最後一天!”那個聲音嘶啞地在耳邊吼道。
“風,你聽我說,我們都算錯了。今年是十年一度的天狗年,我們闌國的九月比東離的九月要少一天,所以按闌國的歷法算來,今天是十月第一天。”
我喃喃接下去,“卻是東離九月的最後一天,是不是?”
那人鄭重地點了點頭。
用力将眼睛裏粘稠猩紅的液體擦去,緊緊握住手中的藥。
“念臺,你的功力還剩幾成?”
宗周探查了一下自身內力,沉聲道:“不到七成”
“我靈識雖然剛回歸不久,但是卻沒有出現靈力不濟的狀況,若非有人給我輸送靈力……”
我一邊說話,一邊迅疾出手抓住宗周手腕。宗周看我想他抓去,手腕急忙一縮,卻沒有快過我的手。探了一下他的脈,心中一陣酸楚。
我身上的功力已不到六成,宗周的功力和我不相上下。好一個不到七成,聽到這話的人根據常識只會想到他的功力在六成到七成之間,哪裏想到他的功力只剩四成!這人倒是沒有說謊,可是偏偏用真話把人騙了去。
把自己的靈力渡給一具不知道其靈識是否能夠回歸的假屍體,那感覺很好是不是?
“我的功力還剩六成,你和我的功力合起來也是一個全盛時期的掌古今。不知千機樓主是否能陪葉某走一趟東離?”
“能得到葉小風一游東離的邀請,不勝榮幸。”
“請”
“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同時念起遁地咒術,急!
從來沒有一個人的手能讓我覺得這麽安全。靈力在兩人交握的那兩只手上流轉,兩人無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