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悸
高三教學樓裏,從開學伊始沉寂了一周,終于多了些喜樂事兒,中秋晚會的話題在各個課間裏經久不衰,在這兩天裏不斷被提起,又從這個源頭為引子,引起了不少其他的話題。
生活就是不能太一成不變,卷子其實沒少,反而因為下周要考試還多了些,但有了中秋晚會的事情,課代表發卷子時都能多收到幾句“靠啊,又發卷子了”這樣的,笑着的假意抱怨。
張潇雅捋順着手裏的一沓新卷子,倒是比以往安靜了不少,不止安靜,還一臉愁容,在草稿紙上憂郁地寫着“哀,莫大于心死”。
于曈曈的手機就放在桌子的右上角,一半壓在卷子低下,一半屏幕露着,靜了音的手機在午休的時候亮了幾下,沉浸在題海裏的于曈曈沒注意。
張潇雅看得真真切切,包括上面顯示的名字“周世栩”她都看得清楚,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嗚嗚嗚嗚,她的學霸cp可能要沒了,前陣子剛聽說鄭蕤有了個神秘女友,這陣子她同桌就冒出了個奶狗學弟,天要亡我學霸cp啊!
張潇雅郁郁寡歡,前兩天感冒請假她都覺得自己不是因為降溫才生病,是因為痛失cp悲痛欲絕,所以體溫嗖嗖嗖地蹿到了39度,
當時她拍了個體溫計,發了朋友圈之後,被後桌倆男生驚訝地誇了一波“卧槽,厲害了張潇雅”、“牛逼啊,666”。
桌上的于曈曈的手機屏又亮了,這次不是亮5秒就滅掉,而是亮了一會兒,張潇雅看到上面來電的名字,有點不情願地碰了碰于曈曈的胳膊:“曈啊,你好像來電話了。”
“嗯…”于曈曈嘴上應着,但手裏的筆沒停,明顯思緒還沉浸在習題裏,寫完了手裏的這句話,才放下筆慢悠悠地去拿手機。
電話已經自動挂斷了,于曈曈看着未接來電上的名字皺了皺眉,正準備裝看不見,電話又打進來了。
于曈曈嘆氣,接起電話,聲音不冷不熱:“喂?”
高中的少年,沖動自信,很少有鄭蕤這種的。
鄭蕤也狂也嚣張,但狂得成熟,嚣張得也成熟,尤其是在對于曈曈的事情上,他并不自私,很多時候考慮得都是這樣做或者這樣說,她會不會高興。
周世栩就不一樣了,到底是學弟,哪怕看着和和氣氣的,也是個從小被家裏慣出一些少爺脾氣。
所以在操場上碰見個有好感的女生,再到開始接近,都由着自己喜好來,送個飲料也是自己喜歡的。
Advertisement
耐心耗得也快,眼看着一周下來了,于曈曈反而更疏遠,他開始心急了,覺得那不如就說開了吧,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到呗,他又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這麽想着,就打了個電話約于曈曈天臺見了。
周世栩靠在天臺的護欄上,眼睛盯着樓梯口,于曈曈慢慢推開門的同時,他也挂上了一臉燦爛的笑:“學姐,這邊!”
于曈曈對天臺其實有些陰影,上次上來還是因為她們班的生活委員要跳樓,順着周世栩的聲音看過去,他站的那個位置正好是上次魯甜甜站在上面搖搖欲墜的地方。
她本能地皺了下眉。
可能是要表白,周世栩對于曈曈今天的表情也比較敏感,有人鬧跳樓那會兒他還沒進一中,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地點就選得不好了。
看見她一上來就眉心微攏,心也涼了大半截,周世栩擡手撓了撓頭:“打擾學姐午休了嗎?”
于曈曈這才回神,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沒有,剛才聽你電話裏挺急的,有什麽事兒麽?”
周世栩張了張嘴,略顯無奈,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心裏揣摩着,都來天臺了,還問他有什麽事兒呢,她這是裝傻呢還是真的不明白啊?
周世栩這邊揣測着要怎麽跟她開口,于曈曈又開始走神了。
今天陽光很好,把天臺的護欄都烤得暖洋洋的,那天天臺上的喧嚣和慌亂早就不見了。
于曈曈趴在護欄上,她看着操場上三三兩兩的人,心裏,那天魯甜甜站在這兒心裏想的是什麽呢?
還有那天她說的那些話,鼓起勇氣在老師和同學面前,在千鈞一發的緊張時刻,對着之前一直被她叫成孫甜甜的魯甜甜,喊出來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勸說。
如果重來一次,于曈曈都不能保證自己再有那樣的勇氣。
那麽那天到底是怎麽敢的呢?
鄭蕤站在走廊裏用手背抹掉臉頰上的汗的樣子,又在于曈曈腦海中浮現,他那天眼尾微紅,額前的碎發上都是晶瑩的汗水,被他随意用手撩起,帶着點喘息,緩緩說:“擔心你,來看看。”
哦,對了,是因為鄭蕤在,是他說“我們也許能幫幫她,你別緊張,去跟她說幾句話”。
也是他告訴她的,“別怕,我幫你,我說什麽你轉達給她,讓她哭出來,給你們班主任靠近她的機會,幾秒就夠了”。
那天他一直站在她背後,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小聲告訴她該怎麽說。
他的聲音像是一支鎮定劑,撫平了她心裏的不安,惶恐,膽怯和緊張。
于曈曈無意識地擡起手腕,看着被鄭蕤的手握過的地方,時隔一個多月,才後知後覺地覺得手腕有些發燙。
為什麽呢?
她站在正午的暖陽下,□□場上的陽光晃得微微眯着眼睛,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又來了,噗通噗通,清晰的心跳聲。
“學姐,我喜歡你。”周世栩醞釀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然後緊張地盯着身旁趴在護欄上的人。
這個被告白的人從上了天臺就游魂一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原本周世栩是想着先随便聊聊,然後再說出口的。
但看于曈曈趴在護欄上,安安靜靜的,他總覺得這會兒說什麽可能她也聽不進去,摸不準她是不耐煩跟他呆在這兒,還是也跟他一樣有點緊張。
這種鈍刀子慢慢磨的感覺太他媽的難受了。
索性就直奔主題吧。
“學姐,我喜歡你。”
說完就看見于曈曈迷茫地回過頭來,好像沒在聽,眼神放空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着:“你說什麽?”
周世栩這是第一次跟人告白,也是第一次聽說被告白還能有這麽奇葩的回複,那點緊張都沒了,差點氣笑了,又不得不重複:“我說我喜歡你…”
“喜歡?”
對了,是喜歡吧?
一直以來對着鄭蕤那種會心跳加速的情緒,那種猜測他錢夾裏的照片和他的神秘女友的不安,都是喜歡吧?
那種聽見他聲音的歡喜,還有每次走在校園裏東張西望的渴望偶遇的心情,都是喜歡吧?
于曈曈突然就笑了,垂眸自言自語:“原來是這樣啊?”
一旁的周世栩瞬間就升起了一股不怎麽好的預感,試探地伸出手戳了一下于曈曈的胳膊,問:“學姐,你聽沒聽見我說的是什麽啊?”
“啊?”于曈曈這才意識到自己身旁還有人,對上周世栩認真的目光,仔細回憶了一下,“你說你喜歡我?”
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于曈曈覺得這事兒,簡直能算是她人生最尴尬排行榜裏的top1了,只能臉上僵着笑看着周世栩。
周世栩其實也尴尬,他把人叫上來的時候心裏最差的打算是,告白之後被拒絕,然後一拍兩散,省得自己不安心,還打擾人家。
這都已經是最傷心的打算了,沒想到還他媽有更心碎的,生活果然處處有驚喜,呸,驚吓!
人家在他告白的時候開開心心地走神了,這得是多沒有魅力啊?能在告白的時候讓對方走神…
周世栩瞧了眼自己腳上的新鞋,還是為了告白特意穿得呢,小心地護了一上午怕別人踩到,現在白是挺白,陽光下都有點晃眼了,可人家瞧都沒瞧一眼。
狗狗眼眼角立馬就耷拉下來了,幽幽地問:“學姐,你剛才,是想什麽呢?”
于曈曈也是個老實人,大實話張口就來:“我剛才突然發現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說完對上周世栩幽怨的眼神,又默默補了一刀,小聲嘀咕:“就是今天才想明白…就有點走神…”
周世栩感覺有人拿刀子噗呲噗呲捅了他兩刀,欲哭無淚,指着自己鼻子問:“學姐!我這兒跟你表白呢!你這也太紮心了吧!”
于曈曈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但又沒處理過這種狀況,小聲逼逼:“那我不是也告訴你呢麽,我有喜歡的人了。”
周世栩跟個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也往欄杆上一趴,嘆着氣:“你別說話了,我感覺你再說一句我可能都想從這兒跳下去了。”
于曈曈閉嘴了,實際上她現在的智商也确實不适合再說話了,她現在心裏非常爆炸,殘酷點說,她感受不到身邊學弟的心碎,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裏的小鹿胡亂撞,撲通撲通個不停。
時時刻刻提醒着她,你有喜歡的人啦,是鄭蕤哦。
“蕤總,你說,我要是拿這玩意兒看一眼太陽,會怎麽樣?”肖寒手裏擺弄着個小型望遠鏡,興沖沖地問。
鄭蕤靠在小超市的護欄邊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說:“那我應該能聞到一股,燒焦了的眼球味兒。”
“我靠,蕤總你好像個變态!”肖寒拿着望遠鏡嚷嚷着。
鄭蕤一揚眉:“是麽?我不是在說事實麽?”
小望遠鏡是肖寒從班長杜昭那搶過來的,聽說杜昭說,中秋晚會真要開的話,高三也是坐在禮堂最後面,啥都看不清。
肖寒也知道一中校領導有這個毛病,孔融讓梨這個故事肯定是沒少讀,一有活動就高一在前面,然後是高二和高三,這還不算,女生還必須坐男生前面。
瞎幾把紳士。
肖寒從杜昭那兒把小望遠鏡搶過來玩了一上午了,這會兒新鮮勁兒還沒過,突然想起前陣子看的什麽古裝劇,裏面的女主捋着大長指甲說的臺詞。
戲精附體,肖寒學着女主的樣子一撅嘴,捏着嗓子:“我為什麽要不開心啊,你瞧,這是我從姑姑那兒偷偷拿出來的千裏鏡,給你也看看?”
鄭蕤沒肖寒閑,他哪有空看古裝宮鬥劇,也就不知道這個段子,看着肖寒突然抽風,露出了一臉嫌棄,傻逼兩個字都醞釀在嘴邊了。
“卧槽!”肖寒先一步叫出來,拿着望遠鏡瞪着眼睛,“蕤總,天臺有人啊!”
鄭蕤往天臺上掃了一眼,确實是有兩個人陪在護欄上,遠遠看去雖然看不清,但一個短發一個梳着馬尾,也看出來是一男一女了。
肖寒拿着望遠鏡還跟個瞎子似的嚷嚷:“不會是又要跳樓吧?”
鄭蕤把頭轉回來,嗤笑了一聲:“別瞎幾把看了,談戀愛的小情侶,誰跳樓一男一女去跳?殉情嗎?”
“也是也是。”肖寒一聽是談戀愛的,立馬八卦兮兮地又舉着望遠鏡看過去,“你說我能不能看到他們接個吻啊什麽的?”
鄭蕤對這種事情沒什麽興趣,從兜裏掏出塊檸檬糖淡淡應着:“可能吧。”
肖寒興致勃勃:“我覺得也是,要是不幹點偷偷摸摸的事兒,拉個小手接個吻什麽的,跑天臺上幹什…尼瑪?這…”
鄭蕤剛把糖紙剝開,聽見身旁的肖寒說:“是學霸小美女和小學弟啊!”
檸檬糖從糖紙裏蹦出來掉在了地上,鄭蕤皺着眉往文科樓的天臺上望去…
于曈曈和周世栩這倆趴在天臺上的組合,非常奇葩,一個是剛發現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嘴角的笑怎麽都壓不下去,一個是剛告白失敗,皺着得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
但倆人各有所思,誰也沒理誰,都在消化着各自的心情。
陽光刺眼,打在金屬上反射出來的光就更刺眼了,于曈曈趴在護欄上被小超市那邊一個金屬反光體晃了兩下,不由地往小超市看去。
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小超市平臺上的人似乎也在往這兒看。
離得有點遠,看不清長相,但身形真的是有點像。
于曈曈瞪大眼睛想看仔細些,距離太遠了,也看不清,但心裏有個聲音,叫嚣着,是他,是鄭蕤。
那一刻于曈曈心跳加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世栩:我是不是全書最慘的人?
郭奇睿:來,兄弟,抱一個!終于有人比我慘了!
我跟你們港,北京這幾天天氣真的太過分了,凍死人了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