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醋

高三是真的緊張,晚上有成堆的作業,做完了睡個覺的功夫,一睜眼,緊張的一天又來了。

然後又是數學、語文、英語,史地政,理化生的死循環。

才剛早自習,高三文(1)班已經充斥着喪唧唧的氣氛,郭奇睿連游戲都不玩了,趴在桌子上半合着眼補精神。

班主任侯勇一進教室,看到的就是這麽個死氣沉沉的教室,他拎着黑板擦在講臺上拍了幾下,又是一片粉塵,下面的學生麻木地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等着侯勇宣布他要說的話。

無非兩種主題,“下周考試”or“心靈雞湯”

毫無驚喜,沒啥可期待的。

結果侯勇站在粉塵裏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神秘兮兮地掃視着班裏癱在桌上的學生,遲遲沒開口。

有敏感的同學察覺到了班主任今天的狀态不大一樣,疑惑地擡起眼看向講臺。

好奇寶寶劉峰看着侯勇眼角舒展開的皺紋,興奮地搓着小手,眼睛放光,小聲說:“狗睿,你說老侯這個表情什麽意思?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咱們?!”

郭奇睿已經被他桌上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摧殘得只剩下半條命茍延殘喘,聽了劉峰的話幽幽轉頭:“你用你腦子裏的鉛球想想,可能嗎?”

“不可能。”張潇雅靠着椅背,偏過頭壓低聲音替劉峰搶答。

郭奇睿哼了一聲:“老侯上次露出這種表情,然後告訴我們省裏的專家出了新的押題試卷,發了他媽一堆卷子,我就是不做,吃鴨脖子拿它擦手,都夠我擦半個月的。”

張潇雅緊随其後,怨念着說:“我就請了那麽一天假,回來我桌上跟下雪了似的,白花花的一片,都是卷子。”

于曈曈也笑着說了一句:“上上次老侯這麽笑,說校領導找來了省重點的考題,安排咱們第二天就考試來着。”

她現在跟這幾個人關系越來越近了,不複習的時候也會主動聊幾句,四人小團體終于不只是靠劉峰和郭奇睿厚着臉皮借作業抄來維持友誼了。

聽了這三個人的分析,劉峰眼裏好奇的光瞬間滅了,蔫耷耷地趴回桌上,長嘆:“唉。高三算是沒有一點兒課外活動了,秋季運動會也沒咱們什麽事兒了,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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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峰這句托着長調的“無聊啊——”還沒嘆完,站在講臺上的侯勇突然開口了:“你們這個狀态,我很擔心啊。”

得,又是心靈雞湯的氣息,僅有的幾顆好奇的頭也趴回了桌上。

“學校說,高三要是有精力,讓咱們也參加參加中秋晚會放松一下,我看你們狀态都挺差的,那我…還是回絕校長吧,別跟着折騰了,在班裏上自習吧。”侯勇故作為難地說。

班裏靜了幾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所有學生齊唰唰地把頭擡了起來,極力搖頭否認:

“不不不,我們狀态好得很!”

“精力相當充沛!”

“老師我們可以,要不我們給你劈個叉證明一下!”

……

劉峰眼裏的光重新亮了起來,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得暈頭轉向,喃喃自語:“我不會是聽錯了吧?中秋晚會啊…中秋晚會在什麽時候,端午節嗎?”

郭奇睿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傻逼。”

看着學生興沖沖地讨論着,臉上的神采一改剛才的消沉,侯勇心裏也開心,畢竟高三壓力這麽大,每天都高強度的複習,周末又只休息半天,學校能松口讓高三參加中秋晚會,确實是難得的。

趁着學生越讨論越興奮,侯勇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先別高興太早啊,我還沒說完呢,中秋之前還有個考試,用的是三中老師出的題,聯考,嚴主任說了,比三中考得好,才能參加中秋晚會。”

“沒問題,不就是三中麽!”

“幹他們!咱一中還考不過三中了?”

“哎呦小胖,你可争點氣啊,這次數學千萬要及格啊,別拖後腿!”

“必須的,讓三中看看,為啥他們叫三中!”

……

侯勇對他們這個狀态挺滿意,笑着開口:“這可是你們說的啊,到時候考不過……”

“考不過我們就集體跪在鍵盤上唱‘嘴巴嘟嘟’!”班裏的學生異口同聲地喊道。

當然,興奮的不止是文(1)班,高三的班主任們也都真是憋不住,老早就把消息放出來了,文科東樓所有的高三班級都興致勃勃地讨論着這事兒,早自習結束之後,中秋晚會這個話題,幾乎充斥在每一個課間。

劉峰興奮得手舞足蹈,跟肖寒發着信息:“周日下午不去上網了,咱們去蕤總家學習吧!我這次歷史必須及格!”

發完信息一扭頭,劉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飛快地在對話框裏打着小報告:“卧槽卧槽卧槽!那個小學弟又來了!!!”

“于曈曈,有人找。”坐在門口的女生叫了一聲,順便遞給于曈曈一個“yoyoyo~”的暧昧眼神。

于曈曈聽見叫聲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筆,回頭看見了站在後門邊上的周世栩。

周世栩揚着一臉燦爛的笑:“學姐,去樓上高三老師辦公室幫忙送東西,正好路過。”

他總有理由找于曈曈,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連佛系學霸于曈曈這種遲鈍的生物,都有點覺得不對勁兒。

小姑娘不會圓滑那一套,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看見周世栩先是蹙了下眉,然後淡淡開口:“有事兒?”

劉峰這邊正忿忿不平呢,舉着手機鬼鬼祟祟地徘徊在門邊偷聽,正好聽見于曈曈繃着臉的這麽一句,緊忙拿手機擋着臉偏過頭去“噗”的一聲樂了出來。

這句話真是盡得他們蕤總真傳,要多不耐煩有多不耐煩。

周世栩像是沒看到于曈曈的态度似的,飲料往她手裏一塞,垂着狗狗眼小聲說:“給學姐買的。”說完也不等回答,笑了笑就跑了。

于曈曈在認識鄭蕤前,連話都很少跟班裏的同學說,別說外班的了,還是個高一的學弟。

但人都跑沒影了,她只能拿着飲料蹙着眉回到座位裏,點開微信把錢轉給了周世栩,附加了一句:“謝謝,下次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會買。”

她其實不太喜歡周世栩管她叫學姐,說不出來的別扭。

周圍的人叫她什麽的都有,學霸,曈曈,于曈曈,二曈,二姐,佛系曈,我曈,這些她都不反感。

但就周世栩這個學姐,可能是跟鄭蕤嘴裏的“小姐姐”意思有那麽丁點兒的像,她就非常抵觸。

可奇怪的是,鄭蕤的“小姐姐”,她并不反感。

來自鄭蕤口中的“小姐姐”三個字,總是拖着點調子,帶着股那種慵懶的勁兒,低音炮似的傳進耳鼓,于曈曈垂着頭抿了抿嘴,心想,還挺好聽的。

劉峰這邊盡職盡責地用文字直播着那個小學弟的事兒,肖寒看着手機裏的信息,憋了一肚子壞水兒,眼角餘光掃了眼正在刷題的鄭蕤,清了清嗓子,按着微信語音說:“什麽?那個小學弟又去你們班了?還給于曈曈送飲料了?”

鄭蕤筆尖一頓,緩緩擡起頭,掀起眼皮掃了眼肖寒。

肖寒臉上的賤笑頓時消失,一副“怎麽回事兒發什麽了什麽”的茫然又無害的樣子,其實心裏樂瘋了,來了來了又來了,他又帶着冰醋壺來了。

哦他媽耶,有生之年我還能看見蕤總吃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鄭蕤掃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在草稿紙上唰唰寫着解題過程,淡淡地叫了他一聲:“肖寒。”

肖寒虎軀一震菊花一緊,一臉幸災樂禍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就聽見鄭蕤問:“有意思麽?”

肖寒內心瘋狂點頭,高聲吶喊:有意思啊親!太有意思了可!我現在每天都指着這這事兒找樂子呢!

表面安靜如雞,否定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我這不是為你着急麽!”

鄭蕤還是那副頭都不擡的樣子,說話間已經解決了一道大題,開始看下一題的題幹了,沒什麽情緒地勾着嘴角反問:“替我着急?”

肖寒壓下玩笑的幸災樂禍,認真分析了一下,突然從損友精分成了老媽子,苦口婆心道:“蕤總,你是真不擔心啊?近水樓臺先得月知不知道?”

“人家小學弟跟學霸小美女,都在一個文科樓裏,你,你只能隔着一整個操場遙遙相望!”

“人家天天上樓獻殷勤,整天制造偶遇,不是送水就是路過的,劉峰說昨天一天就去了兩次,怒刷存在感!你呢,你還在這兒刷題呢!”

“小女生都心軟,你不怕學霸小美女一沖動答應了啊?”

“上次讓郭奇睿送人家回家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你怎麽總玩這種極限的呢,萬一郭奇睿突然就行了,來了個深情告白,然後人家的于曈曈答應了呢?”

“騷是沒人騷得過你,但你也不能太輕敵啊。”

“哦,你也不是輕敵,你就是嘴硬,你是不是心裏也吃醋?啊?”

肖寒逼逼了半天,一擡頭,他蕤總像是沒聽見似的,就悶頭做題,這麽兩分鐘的時間,又他媽的做完了一道,簡直逆天。

逆天有什麽用,你妹子都快讓人撬走了!

鄭蕤連着做完三道題,偏過頭,對上肖寒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揚眉“哦”了一聲:“誰告訴你我吃醋?”

肖寒心說,我可去尼瑪德吧,那天晚上你給人家班長杜昭吓得,走路都他媽同手同腳了,以為哪兒得罪你了呢,你這還叫沒吃醋?

鄭蕤沒理會肖寒一臉“地鐵老頭看手機”的表情,把筆往桌上一放,莞爾:“你那個心心念念的小學弟,快把自己作死了。”

“什麽玩意兒就我心心念念?”肖寒反駁着,突然發現自己放錯了重點,追問了一句,“快把自己作死了?”

“啊。”鄭蕤漫不經心地抻了個懶腰,“欲速不達,他快了。”

肖寒有點不明白,茫然地看着鄭蕤:“說清楚點啊蕤總,是不是學霸小美女跟你說什麽了?”

鄭蕤一笑:“那倒沒有,我們沒聊過這事兒。”

這一笑裏帶着強勢和自信,笑得又浪又狂,透露出的信息是:不需要問,不需要聊,不足為懼。

肖寒心想,你就嘚瑟吧,等哪天翻船了,就不美了。

鄭蕤白天跟肖寒面前淡定得一批,晚上放學在校門口遇上于曈曈時眼神裏幽幽地飄出一絲醋味,他看着被小姑娘放在書包側面的那瓶飲料,眸色一沉。

小姑娘從來不喝可樂,非要是碳酸飲料的話,那個綠油油的蘋果味美年達倒是看見她買過幾次,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果汁和奶茶。

所以這可樂,99.99%是那個耷拉眼角的學弟買的。

鄭蕤一手抄在兜裏,慢悠悠地晃到小姑娘身邊,輕輕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小姐姐,好巧啊。”

沒注意到鄭蕤靠近的于曈曈被吓了一跳,小聲驚呼了一下,蹦出半米遠,驚魂未定地轉過頭,看到鄭蕤才松了口氣:“是你啊,吓死我了,你怎麽在這兒?”

第一個出教室,又在校門口晃悠了好幾分鐘才終于等到她的鄭蕤,大言不慚地開口:“我怎麽在這兒?緣分呗,一不小心就碰見了,你說巧不巧?”

于曈曈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不自然地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左耳,總覺得剛才他湊在自己耳邊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還萦繞在耳畔。

鄭蕤沖着她身後揚了揚下巴:“可樂?”

“啊?”于曈曈早都忘了自己還背着一瓶可樂,聽鄭蕤問到才想起來,反手向身後的書包摸去,“是可樂,你喝麽?”

鄭蕤快她一步,伸手拎着瓶蓋把可樂拿了出來,看了一眼,放到她眼前晃了晃,飛快地說:“過期的,別喝了。”

說完一擡手,可樂瓶飛出一道弧度,咚的一聲落進了于曈曈身後的垃圾桶裏。

作者有話要說:

鄭蕤:我從不吃醋,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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