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緊張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一響,校園裏頓時就嗨翻了,這是中秋節放假的前一天,一中學生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中秋晚會給盼來了。
每天這個鈴響後正應該是高一高二背着書包往校外沖的時間段,今天都聚集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嗡嗡嗡地聊着。
學校裏的小超市非常應景,清了一大片貨架用來賣瓜子和熒光棒,還有點不夠賣。
“兄弟,讓一讓,前面那個哥們兒,幫我遞5根兒熒光棒行不?要綠的!”
“5根?你這是要手腕腳腕都套上啊?”
小超市裏的人發出一陣善意的笑,先前喊話那個男生笑着罵了一句:“操,是啊,我今天就拷絲撲雷個哪吒!”
校園裏這股喜慶勁兒,就跟要過年似的。
禮堂後臺的更衣室裏,于曈曈一個勁兒的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往後躲,小聲跟面前的人商量着:“我能不能…我能不能不用這個?”
站在她身後的張潇雅用手掌把她的頭推了回去,沒好氣兒地說:“不用什麽不用,必須用!貼個假睫毛,再畫個睫毛膏,眼影和眼線都不能少,要不然燈光一打那還能看麽!”
于曈曈心裏嘀咕,怎麽就燈光一打就不能看了?又不是照妖鏡,就算是照妖鏡,我也不是小妖精啊…
想到小妖精她眯眼笑了笑,之前張潇雅說鄭蕤是磨人的小妖精的事兒又被她想起來了。
她這邊眼睛一彎,張潇雅的表姐趕緊喊了一嗓子:“哎妹妹,眼睛別動啊!我這假睫毛差點兒就戳你眼睛裏去。”
于曈曈吓了一跳,趕緊繃直了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敢再動了。
禮堂的更衣室很大,還有幾張桌子上面支着鏡子,就是八百年沒人用了,上面挂了厚厚的一層灰,張潇雅用了半包紙巾才擦出一塊能看清人的。
看于曈曈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兒,張潇雅的表姐笑着:“放松點妹妹,別緊張,你這張臉再加上我這個化妝技術,今天你必須是整個禮堂裏最美的崽。”
張潇雅靠在于曈曈身後嗑着瓜子:“我表姐不穿裙子和高跟鞋都不出門的,今天為了翻咱們南樓後面的牆,忍痛割愛,穿個運動鞋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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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把假睫毛幫于曈曈貼好,又拿起眼影刷開始給她畫眼影,聽到張潇雅的話撇了撇嘴說:“我這雙鞋還是為了爬山買的,今天第二次穿,穿上跟讓人把腿敲斷了似的,比平時矮了半個頭。”
于曈曈跟着笑起來,又不敢太大動作,身體輕輕顫了兩下,緊緊抿着嘴角。
“笑吧,眼睛差不多了,自己照鏡子看看。”表姐拍了拍于曈曈的肩膀,感嘆道,“年輕真好啊,滿臉的膠原蛋白,薄薄一層粉底就跟塊兒豆腐似的了。”
于曈曈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這是她第一次化妝,幼兒園時候跟着班裏大合唱倒是被老師拉着打扮過。
但幼兒園班主任的“化妝”簡直太敷衍了,手裏拿着個大紅色的口紅,跟給豬肉戳檢疫合格章似的,排着隊,過去一個在腦袋用口紅戳個紅點,再往手腕上系個拉絲花,就算打扮了。
這會兒于曈曈睜開眼,頭頂上的風扇吹過一陣風,她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沒長過睫毛,纖長的假睫毛被氣流吹得在眼前忽閃忽閃地晃,鏡子裏的女孩眼睛彎了彎。
于曈曈有點自戀地想,我真好看。
“好看吧?”表姐滿意地拍着手。
張潇雅舉着手機沖于曈曈拍了兩張:“我曈真太美了,跟個仙女似的,我要是男的我現在就上門求親去!”
于曈曈不太善于這類的話題,她也不知道被人誇了該做個什麽回應好,也沒有鄭蕤那麽厚的臉皮,有人說他帥的時候能坦然回答“我是帥”。
面對這種情況于曈曈到底是道行淺,只能默默地保持着沉默。
張潇雅倒是不在意,把手裏的照片發給了肖寒,噼裏啪啦地打字:禮堂後臺換衣室。
幫于曈曈确定主持人站位之後,張潇雅和肖寒就打成了共識,經常暗搓搓地互相通風報信兒。
那天張潇雅蹲在舞臺上半天,發現回來的于曈曈臉和耳朵都紅着,一開始她還沒在意,随口問:“後臺很熱嗎?”
于曈曈低頭擺弄着膠帶,過了好幾秒才應了一聲:“嗯。”
張潇雅這才發覺不對,心裏頓時就開始放煙花了,她這可是第一次看見她同桌因為男生臉紅,因為誰就不用說了,不是說了鄭蕤在後臺麽!!!
她當時簡直想當場拿訂書器把于曈曈和鄭蕤的手釘在一起,學霸cp永久鎖死!!!
但都這樣了為啥不樂意去小樹林呢?
張潇雅把瓜子皮丢進垃圾袋裏,拍了拍手,趁着于曈曈被她表姐捏着下巴塗口紅的時候,湊過去問:“曈曈,你上次,跟鄭蕤說小樹林,怎麽說的啊?”
于曈曈臉不能動,淺棕色的眼球滑到眼角,迷茫地看了張潇雅一眼,她不明白她同桌為什麽總想讓她去小樹林,也許是因為人家特別開心地推薦了,但他們沒去,所以有點失望?
也是,那天潇雅傳的紙條,後面畫了5個嘆號呢。
正塗着口紅也不太好開口,于曈曈本想等塗好口紅再解釋解釋的,結果張潇雅帶着點失望地幽幽開口道:“唉,約會聖地呢,還以為鄭蕤會帶着你去小樹林,親親抱抱舉高高呢。”
于曈曈一驚,張開嘴就想反駁,表姐手裏的口紅随着她的動作嗖地一下畫出了嘴角,還沒等她出口解釋“我和鄭蕤不是那種關系,是我喜歡他,他沒有喜歡我”,表姐先吼了一嗓子:“哎!老實點!塗口紅呢別張嘴!”
于曈曈被張潇雅的表姐突然一嗓子給吼懵了,吓了一跳,縮着脖子閉上嘴,再從鏡子裏看張潇雅也沒什麽表情,正哼着歌兒拿着手機不知道跟誰聊天呢。
剛才差點脫口而出的話,也就咽回肚子裏去了,單相思也沒什麽可驕傲的,不說就不說了吧。
肖寒是個到時間不吃飯就渾身難受的閑人,鄭蕤也不用像小姑娘似的化妝換衣服,倆人坐在食堂裏,肖寒拿着校園卡,扭頭問鄭蕤:“蕤總,你吃什麽?”
鄭蕤撩起眼皮随便瞥了一眼食堂窗口的菜單,突然目光一頓,視線落在了瓦罐湯上,腦海裏又浮現起起小姑娘纖細白皙的手指,還有指尖上的粉紅色。
随口就說了句:“筍尖豆腐。”
“啊?”玩着手機的肖寒沒反應過來,順着鄭蕤的視線往前面一看,有點不解,“瓦罐湯?筍尖豆腐的?這麽素?”
鄭蕤回過神,暗笑了自己一聲,幹脆就應下了:“啊,就這個吧。”
“行行行,你說了算,我今天得多吃點兒,雞腿雞翅的我得多來幾個。”肖寒嘟囔着走遠了。
鄭蕤剛才跟肖寒說話就用了一半的腦子,還有一半的思維留在小姑娘好看的手指上,直到肖寒托着倆餐盤過來,他才真正把某個畫面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看着面前清湯挂水的瓦罐,鄭蕤啧了一聲,明明是他撩的人,結果小姑娘什麽都沒說,就把他攪得心神不寧的。
“蕤總。”肖寒咬着雞翅,口齒不清地說,“學霸小美女今兒化妝了啊,要不要先去看看啊?”
鄭蕤揚了下眉,用筷子夾起一根筍尖放進嘴裏,慢慢嚼着沒說話。
“不去麽?”肖寒把雞骨頭吐到紙上,“不想先看看你家小姑娘化完妝的樣子?到時候我肯定低頭不看,讓你成為第一個看見你曈化妝樣子的男生,腫麽樣啊?”
鄭蕤輕笑了一聲:“吃你的飯吧。”
嘴上這麽說着,吃完飯鄭蕤還是跟肖寒慢悠悠地往禮堂走去,肖寒脖子上挂着單反,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鄭蕤說着話。
“回頭我讓別人幫你錄像吧,我就全程給你錄于曈曈的主持詞,保證找好角度,錄得美美噠,我也服了,還他媽有家長攔着孩子變好的?”
“你說咱學霸小美女這麽優秀,她家裏人咋想的,是想把金子按回土裏去當石頭嗎?”
“我爸媽咋不這麽想呢,我爸媽要是跟我說讓我安心當個混吃等死的豬,那我連學校都不來了,就混呗,多快樂!”
……
鄭蕤突然偏過頭:“在哪?”
“啊?”肖寒一臉懵逼地看着鄭蕤,“什麽在哪?”
“我家小姑娘,在哪化妝?”鄭蕤看着肖寒,輕飄飄地問。
肖寒愣了一下,突然開始笑:“哎呦卧槽,我都把這事兒忘了,你還記得呢?還真要當第一個看人家化妝什麽樣的男生啊?你就坐禮堂裏消停的等着人家上臺報幕不好嗎?”
鄭蕤面無表情地看着笑得話都說不利索的肖寒,吐出倆字兒:“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後臺更衣室,哈哈哈哈。”肖寒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不是蕤總,那你吃飯的時候怎麽不說啊,問你半天你也不理我,我以為你不看呢。”
一中禮堂的更衣室在一樓半的位置,這會兒離晚會開始也沒多長時間了,學生會已經開始維持秩序,更衣室只有女生才能享受,男生又不用化妝,要換衣服也只能苦逼兮兮地拎着去廁所換。
鄭蕤和肖寒進不去更衣室,只能在後臺往更衣室走的樓梯下面等着,樓梯下面是個三角形的空間,這地方平時都沒人來,跟鬼樓有得一拼,頭頂上都還結着蜘蛛網。
肖寒問:“蕤總,緊張麽?”
鄭蕤沒什麽表情:“緊張什麽?”
“就電視劇裏那種啊,等着新娘換婚紗出來那種緊張。”肖寒擺弄着手機說。
鄭蕤莞爾,擡起腳給了肖寒一下:“傻逼,人那是結婚,這種情況有什麽好緊張的。”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肖寒掃了兩眼四周,從鄭蕤校服兜裏掏出盒,抽出一支點上又把剩下的還給了鄭蕤,深深吸了一口,給張潇雅發信息:怎麽還不出來?
張潇雅估計一直拿着手機玩呢,回得還挺快的:馬上,已經準備出去了。
鄭蕤這邊正叼着煙,一手拿着打火機剛點上,身邊的肖寒說:“要出來了。”
嗯?要出來了?
鄭蕤叼着煙從樓梯下面探出頭去,正好看見于曈曈撩着裙擺推開更衣室的門。
小姑娘頭發挽成了個花苞,一身白色抹胸長裙,撩起裙擺露出一小截細腿,正回頭不知道跟身後的人在說什麽,修長的脖頸拉出一條筆直的頸線,下面是又平又直的鎖骨。
纖長的睫毛彎彎的眼睛,紅櫻桃似的嘴笑得燦爛,如果說平時小姑娘看着是那種可愛的好看,現在化過妝的她看上去更成熟一些,眼角甚至被眼線勾勒出一點妩媚的感覺。
就電視劇裏那種啊,等着新娘換婚紗出來那種緊張。
鄭蕤嘴裏的煙掉了,煙頭掉在自己手背上,燙得鄭蕤嘶了一聲甩了甩手。
操,真他媽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鄭蕤:有什麽可緊張的,我一點都不緊張
肖寒:...蕤總,你煙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