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手指
于曈曈回家之後,狀況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捱,她鎮定地坐在沙發裏,面對着姥姥和爸爸媽媽,涉及到小舅舅,他們之間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但于曈曈盡可能地把自己的心态調整好。
她也許不夠聰明,也不夠擅于表達,每當這場家庭談判走向僵局,她都會在心裏想,如果是鄭蕤,他會怎麽做。
抱着這樣的想法,最後她答應媽媽和姥姥盡量早休息,媽媽和姥姥也暫時同意讓她自己把握休息時間。
3個小時的家庭争論,雙方各退一步,這已經是最後的解決方式了。
畢竟如果沒有鄭蕤,于曈曈也許不會去面對他們,只會沉默着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裏,然後等待着積攢着,直到有一天更巨烈地爆發。
或者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沉默裏筋疲力盡,然後自暴自棄,又變回之前那個每天混着日子的沒有目标的狀态。
在這3個小時裏,她手心裏緊緊握着一塊檸檬糖,提醒着自己不要慌,不要怕。
也不斷地在腦海裏回憶鄭蕤倚在奶茶店淺木色的椅子裏的樣子,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子,毫無保留地把他壓抑在心裏已久的故事慢慢講給她聽,他那雙原本桀骜的眸子裏只有溫柔。
他本該是一直迅猛的豹子,卻像一只貓一樣,不設防地把軟乎乎的肚皮露出來給人摸。
靠着鄭蕤借給她的勇氣,她終于從某個牢籠裏掙脫開,得到了暫時的安穩。
解決了家裏的事情,于曈曈給鄭蕤發了條微信,沒想好怎麽開口,就選了個表情包發過去,鄭蕤直接打了視頻過來,盯着鏡頭看了一會兒,才笑着說:“沒哭就行。”
于曈曈是想說謝謝的,結果這人不領情,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逗她:“哎,白說了那麽多悲慘童年了,還以為小姐姐能給個愛的抱抱,結果什麽都沒有啊?”
于曈曈舉着手機,笑了起來,這是她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跟姥姥和爸媽的相處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争吵仿佛沒發生過一樣,但偶爾她學得晚一些時,出去倒水喝或者做什麽,還是能看見媽媽或者姥姥的欲言又止。
為了避免争吵,她盡可能把在學校的零碎時間利用起來,這樣回家的壓力就少了很多,也能早點睡,皆大歡喜。
掌握好節奏的于曈曈終于沒了顧忌,像一把出鞘的劍,帶着一股野心勃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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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越是了解鄭蕤,就越是發現他優秀,越是發現他優秀,于曈曈心裏的壓力就更大,鼓足了勁兒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
中秋晚會的前兩天,張潇雅終于知道了她同桌要給晚會當主持人的事兒了,拉着于曈曈的手化身成了喋喋不休的深宮怨婦。
“我曈,你現在跟我生分了,這麽大的事兒,你居然不提前告訴我,我覺得你心裏已經沒有我了!”
“曈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忘了我們手拉手一起上廁所的情誼了嗎?!”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是我坐在你同桌,卻不知道你要當主持人!”
“你說,是哪個妖嬈的磨人小妖精,分走了你對我的寵愛!!!”
張潇雅控訴于曈曈的時候,于曈曈正在艱難地咽着一大杯中藥湯,前天爸爸勸了姥姥和媽媽一通,說現在跟以前不一樣,生活條件這麽好,熬夜多補補就行了。
于是姥姥和媽媽下午就去了趟中藥店,買了一堆中藥回來每天在家裏煮。
于曈曈也沒轍,能自由支配時間已經可以了,中藥喝點就喝點吧,最後一口帶着藥渣,最苦不過了,她含進嘴裏正要咽下去。
一旁的張潇雅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是鄭蕤吧!”
噗!
“咳咳咳!咳咳!”于曈曈被半口中藥嗆得差點離世,咳了半天才轉過頭來,艱難地問,“你說什麽?”
張潇雅胸有成竹地揚着下巴:“那個分走我寵愛的磨人小妖精,是不是鄭蕤!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當主持人的事兒?”
于曈曈張着嘴,她想反駁“鄭蕤那個樣兒到底哪像磨人的小妖精了?”,也想反駁“他不知道我要主持的事兒啊!”
兩個都想反駁,反而一時間不知道先反駁哪個好。
後桌的劉峰先開口了,以一種“又聊我蕤總,我蕤總賊優秀”的口氣,驕傲地開口:“你倆消息這麽靈通?我都是才知道的呢?哎,我蕤總就是浪,他這一上臺,準是又要火了!”
“?”于曈曈也顧不上反駁了,一臉懵b,“什麽上臺?”
她手裏喝空了的中藥瓶子都被她捏得發出“咔嘣”一聲脆響,腦子裏茫然地想,上臺?上哪個臺?當時侯老師沒說主持人是雙人啊?不會是鄭蕤要跟他同臺主持吧?
其實于曈曈有點懷疑,自己要是跟鄭蕤站在一起主持,她會不會說話都結巴…
畢竟跟優秀的人合作,壓力是真的大!
“聽說老嚴找他了,說他現在是學弟學妹心目中的偶像,讓蕤總也報個節目,要積極向上有帶動性的。”劉峰得意地吹捧着自己的好兄弟,“我蕤總非常從容,壓根兒不帶緊張的,随口就說,那我唱個歌兒吧。”
于曈曈松了口氣,裝模作樣地轉回身去把水瓶收好,又掏出一套習題放在了面前,其實注意力還在身後,偷偷聽着劉峰他們讨論鄭蕤的事情。
張潇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回過頭悄悄問:“我曈,你們那天去小樹林了沒?”
于曈曈被突然湊過來的張潇雅吓了一跳,搖搖頭:“沒去。”
“怎麽沒去呢?”張潇雅非常詫異,她看第二天自己同桌心情還不錯的樣子,還以為兩人去了小樹林有什麽進展了呢,這幾天心心念念地等着她的學霸cp成真呢。
結果她的學霸cp根本就沒去!
一中的學生私底下都說小樹林是約會聖地,因為沒有攝像頭,光線昏暗,人還少。
但于曈曈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霸,并不知道去小樹林這件事意味着什麽,想了想,那天鄭蕤聽完她說去小樹林的建議,好像突然扭頭看了她一眼,還短暫地皺了皺眉?
于曈曈分析着鄭蕤那天的表情,說:“鄭蕤好像聽不喜歡那個地方的,我們就去奶茶店了。”
張潇雅懵了,鄭蕤不喜歡小樹林?難道鄭蕤對她同桌沒有意思嗎?難道她的學霸cp又要決裂了嗎?
中秋晚會之前需要上臺的人員都可以在課間或者午休去禮堂熟悉場地,于曈曈惦記着網上的經驗帖裏的內容,拿着一卷寬膠帶跟着張潇雅一起去禮堂。
于曈曈站在禮堂的舞臺上,有點心跳加速,說不緊張是假的,深呼了一口氣,問:“潇雅,這裏是中心位置嗎?”
主持人報幕還是要站在舞臺中央最好,但于曈曈對自己的方位辨別沒什麽信心,準備先來做個記號。
果然她問完,張潇雅就搖了搖頭:“不是,再往左邊一點,對對,再往左邊挪一小步。”
于曈曈按照張潇雅的提示往左側挪了兩米:“這樣呢?”
“曈曈,你再往前點兒,你那個位置不行,燈光打不到你身上,特別暗!”張潇雅一邊伸手比劃着一邊說。
“這樣呢?”于曈曈又往前邁了兩步。
張潇雅比了個OK的手勢:“就這兒就這兒,別動啊。”說完就拿着膠帶往于曈曈身邊跑。
兩人蹲在那個位置上拿着膠帶找開頭,找了半天也沒找,尤其是手上塗了護手霜,滑溜溜的更難摸到開頭了。
九月下旬已經算是初秋了,安市一到這時候就開始幹燥,張潇雅把新買的護手霜帶到了學校,兩個小姑娘美滋滋地塗了一層,沒想到這會兒倒是有點礙事兒了。
“咦?你們怎麽在這兒啊?”
身後響起了個男聲,張潇雅和于曈曈轉頭看去,竟然看到了手裏拿着個小望遠鏡的肖寒。
張潇雅沖肖寒招手:“肖寒,快來幫個忙,我倆打不開膠帶了。”
肖寒看了眼于曈曈手裏的膠帶,突然說:“學霸小美女,往那邊走,後臺找蕤總幫你吧,我真最煩找膠帶頭了。”
張潇雅在某個瞬間突然get到了肖寒的意圖,立馬說:“曈啊,你去找鄭蕤幫個忙,我在這兒給你踩着這個點。”
于曈曈哪知道這兩個人腦子裏在想什麽,老老實實地拿着膠帶起身了:“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後臺播放室裏的鄭蕤彎着腰,一只手拄在桌子上,一只手滑動着鼠标,往後臺的電腦裏導配樂,聽到身後的腳步還以為是肖寒回來了,随口問:“這麽快?”
于曈曈正在下後臺的臺階,臺階上堆了一堆要做場景布置的道具,她小心地挪動着腳步,冷不防被突然出聲的鄭蕤吓了一跳,絆在了一根栓幕布用的繩子上,驚呼一聲身體向前傾去。
鄭蕤反應極快,聽到聲音想都沒想往身後攔了一下,一個帶着淡淡檸檬香味的人影撲進了自己懷了,他愣了愣,低頭看見一雙瞪得大大的,驚魂未定的熟悉眼眸。
“你怎麽來了?”鄭蕤詫異地問,感覺到小姑娘站穩了他松開手退開半步。
于曈曈肉嘟嘟的耳垂又染上了淡淡的粉紅色,她支吾了兩下,舉起手裏的膠帶:“找你幫忙開個膠帶。”
鄭蕤就樂意看小姑娘臉紅的樣子,她臉皮兒越薄,他就越想逗人,靠在身後的桌子上拖着調子不當人:“開膠帶啊?我還以為小姐姐是來投懷送抱的呢。”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于曈曈急了,拿着膠帶的手在鄭蕤面前擺得變成了一道扇形虛影,“我、我…是肖寒說你在這兒的,我來找你幫忙開膠帶,真的!”
鄭蕤勾起嘴角,小姑娘慌裏慌張解釋的樣子,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實際上,給于曈曈當了這麽多天“純閨蜜”,鄭蕤也有點憋不住了,理智上吧,确實是知道這是高三,是學習關鍵期,心裏也跟自己說,別浪,吻住…不是,穩住!
要不那天小姑娘紅着眼眶被家裏人欺負的哭唧唧的,他還講個屁的大道理,直接把人按懷裏好好抱抱她親親她,這才是男人的安慰。
還有小姑娘問他去不去小樹林的時候,他那點理智差點就崩塌了,費了挺大勁兒才忍住沒浪的。
禮堂是個老樓,再加上是後臺,光線不怎麽樣,沒人還安靜,小姑娘今天看上去狀态也特別好,天時地利人和的,鄭蕤真是穩不住了。
要真那麽次次都能穩住,還叫什麽少年,老男人也不一定有那個定力時刻保持理智吧?
人不沖動枉少年!
鄭蕤突然抓住了于曈曈的手腕,于曈曈被他這個動作驚得一怔,手裏的膠帶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膠帶好像滾遠了,于曈曈無暇他顧,她的手腕被鄭蕤握在手裏,能感覺到男生高出一些的溫度,還能聽見自己瘋狂亂撞的小鹿。
鄭蕤的眼睛裏像是有什麽吸魂的漩渦,于曈曈怔怔地看着他深棕色的眸子,有些移不開眼。
“水蜜桃?”鄭蕤突然出聲打破了沉默。
于曈曈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她覺得自己心裏的小鹿可能是要撞死了…連帶着智商都有點下降,讷讷地問:“什麽?”
鄭蕤笑了笑:“你手上,有水蜜桃的味道。”
她的手指就在鄭蕤眼前,像筍尖似的纖細白嫩,小姑娘不光臉皮兒薄,現在緊張得連指尖都紅了,鄭蕤看着她粉嫩嫩的指甲,眸色暗了暗,心裏閃過點挺流氓的成年畫面。
“是護手霜的味道…”于曈曈沒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悄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總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蹦出來了。
“護手霜。”鄭蕤淡淡地重複着,随後帶着點痞笑地彎腰靠近。
于曈曈大腦一片空白,感覺到鄭蕤的聲音就在耳邊,同時還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溫熱氣流打在自己耳垂上,他說:“小姐姐,我早就想問,你身上的檸檬味是什麽?”
“…是沐浴露。”于曈曈機械地回答着。
“蕤總!你們——”肖寒走到後臺門口,拉開門,瞬間結巴了,“啊哈哈哈哈哈,你們,那什麽,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鄭蕤偏過頭沒什麽表情地看了肖寒一眼,自然地松開于曈曈的手腕,走了兩步彎腰撿起地上的膠帶,一邊用手指摸索着膠帶的開頭,一邊說:“沒打擾,我就是問個問題,已經問完了。”
肖寒看了眼還呆立在原地紅着臉的于曈曈,心說,也不知道蕤總這種騷話連篇的,到底問了什麽禁忌的問題,能把人問成這樣。
“呲啦——”
鄭蕤把膠帶扯開了一些,于曈曈被膠帶的聲音驚了一下,回過神來,從鄭蕤手裏拿過膠帶就跑,嘴裏胡亂喊着:“謝了謝了我先走了!”
鄭蕤盯着于曈曈的背影失笑,搖了搖頭補了一句:“慢點,別再摔了。”
他說完這句,小姑娘的耳朵更紅了,腳步不停地跑着,瞬間消失在拐角處。
肖寒看着他們蕤總勾起的嘴角,八卦地問:“幹什麽了心情這麽好?”
鄭蕤手握着鼠标把後臺的電腦關機,随口說:“什麽都沒幹,就問倆問題。”
肖寒啧了一聲,就倆問題給人撩那樣?蕤總威武,蕤總牛逼。
“我是不是來早了?”肖寒賤兮兮地瞥着鄭蕤。
“沒有,剛剛好,我沒想幹什麽。”鄭蕤說。
實際上他也确實沒想幹什麽,就想刷個存在感,讓小姑娘正确認識一下自己的性別,別回頭真樂呵呵地把自己劃分到好閨蜜的範圍裏,他可不想跟小姑娘做閨蜜。
今天這個度就可以了,再浪就過了,也幸虧肖寒來得及時,離那麽近,真有點忍不住想再多幹點什麽。
“我聽張潇雅說,小美女要給中秋晚會當主持?倆人拿着膠帶來貼位置的,說是怕站的位置不好影響效果。這事兒你知道麽?”肖寒問。
鄭蕤一揚眉:“還真不知道。”
剛才光顧着浪了,沒來得及問小姑娘為什麽會來禮堂,不過,當主持人麽?
鄭蕤回想起之前她在主任辦公室幫郭奇睿說話那次,小姑娘緊張得手都抖了,他垂眸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她這段時間為什麽這麽忙了。
他的小姑娘有目标了,想成長了,這是好事兒。
鄭蕤把手往兜裏一抄:“你之前是不是說要拿單反給我攝像來着?”
“對啊!”肖寒一拍手,“新內存卡我都準備好了,保證你唱多長時間都沒問題,這是高三最後一次有這種活動了,給你錄下來咱們留個紀念!”
鄭蕤拍了拍肖寒的肩膀,笑着:“別錄我,幫我個忙,于曈曈主持的每一句話都幫我錄下來。”
肖寒覺得自己又要被喂狗糧了,有那麽點不能理解,又不是表演,主持詞有什麽好錄的,他問:“天天見面還不行,還得錄像回家看?”
鄭蕤一笑:“我要剪輯一下,送未來丈母娘一份禮物。”
讓他們知道,他的小太陽有多優秀,也想讓他們,不要再做蔽日的烏雲了。
作者有話要說:
鄭蕤:神煩別人欺負我媳婦
周末愉快北鼻們!今天5k字,我美嗎我美嗎?!
其實每一次寫到曈曈的成長我都很開心,誰能完全一帆風順呢,都會經歷點或大或小的糟心事兒,鄭蕤會陪她成長的,也希望看文的小可愛們也能在迷茫的時候遇見那個願意陪你的人,如果沒有,我來陪你。
話痨作者叨逼叨完畢,明兒見!